第1章 黑狗 黄昏时分,冷风骤起。 陆宅门口的两盏白灯笼左右晃动,烛火摇曳,惨白的‘奠’字,在烛光映照下平添几分阴森。 有行人经过,都会远远绕开,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陆宅这一个月来怪事连连,断断续续死了七八口人,衙门来查过几次,也没什么发现。” “陆二爷一家真够惨的,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先是大少爷练功出了岔子,暴毙身亡,与青石城骆家的婚约也黄了。” “陆二爷听闻噩耗,重病不起,前几日撒手人寰,下人更是死的死,散的散,陆二爷这一脉就剩下陆夫人和陆白少爷孤儿寡母,偌大的家业眼瞅保不住了。” “听说陆白少爷出城避难,却突然失心发疯,跌落悬崖摔死了。” “陆白少爷宅心仁厚,本以为能避开这灾祸,没想到也……唉。” “这样说来,陆二爷这一脉死绝了啊!” “天道轮回罢了,我听说,陆二在十几年前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才有今日的家业,如今算是遭报应了。” “镇上传言,可能是恶鬼索命,盯上了陆家……” 众人议论间,却撞见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 男子十七八岁,容貌清秀,脸色异常苍白,目光却颇为温和,身旁还跟着一只骨瘦嶙峋的黑狗。 “陆,陆白少爷?” 一人瞪大双眼,面如土色,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你不是摔死了吗?” “鬼啊!” 另一人猛地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其余众人更是吓得作鸟兽散,不敢停留片刻。 陆白望着逃窜的众人,神色平静,一语不发,脚步稍有停顿,朝着陆宅行去。 刚到门前,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王氏,我念在你与二弟多年感情,唤你一声弟妹,可说到底你只是个外姓人,我陆家的财产,轮不到你做主。” 说话之人是陆白的大伯,陆子远。 陆白父亲陆子恒在柳溪镇经营几家药铺,生意不错,在当地小有名气。 毕竟是亲兄弟,陆子恒将其中一间药铺交给大哥一家经营,日子也算富裕。 里面有人轻咳一声,缓缓道:“陆大爷,您这话有些欠妥当。陆家是靠着老爷多年经营,才能从石牛村那等偏僻地方走出来,在柳溪镇站稳脚跟,这些可跟陆大爷没什么关系。您家那间药铺,还是老爷念在兄弟……” “福生,你个下人,我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滚一边去!” 福生话没说完,就被陆子远打断,语气不善。 王氏开口道:“大哥,我家老爷尸骨未寒,阿白生死不知,这档口你们在老爷灵堂前闹分家,太让人心寒了!” “陆白跌落悬崖,你家两个护卫亲眼所见,那黑虎涧深不见底,肯定摔得粉身碎骨,王氏你就别抱希望了。” 说话之人是李氏,陆子远的夫人。 “你……” 王氏气得说不出话。 李氏冷笑一声:“依我看,陆老二他们父子三人就是被你这妇人克死的!谁跟你分家?我们今天来就是让你滚出陆家!” “吃绝户么。” 听着里面的争吵,门前的陆白目光闪烁了下,沉吟不语。 这种事,在古代不算新鲜。 家中男丁去世,别说只剩一个女主人,若儿女年幼,娘家势弱,都会有亲戚将孤儿寡母赶出家族,霸占家产。 找个由头赶尽杀绝,也是大有可能。 吱呀一声,陆宅大门被推开。 堂前灵棚四周众人侧目望来,见到门口那道消瘦身影,吵闹声戛然而止。 院内变得鸦雀无声,陆子远几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瞳孔收缩。 “阿白!” 王氏却没多想,踉跄着走上前,紧紧拉住陆白双手上下打量着,神色激动,眼眶通红,垂泪轻喃:“阿白还活着,阿白还活着。” 陆白望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头发却已半白的妇人,心中一叹。 原身的那位陆白确实是跌落悬崖摔死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到此间。 虽然继承了原身记忆,可对眼前这位王氏,陆白还是感到有些陌生。 但这种母亲的关心和担忧,陆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 “小少爷,你,你没事吧?” 一位灰衫老者也快步上前,又惊又喜。 “娘,福伯,我没事,那晚摔下悬崖,万幸有树杈接住,捡了一条命。” 陆白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王氏一阵后怕,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跑到黑虎涧那边去了?” 福伯似乎想到什么,瞪着陆子远身后的两个护卫,问道:“可是王守忠他们二人所为?” “那倒不是。” 陆白道:“那晚做了噩梦,神思恍惚,也不知怎地,就跑了出去,与王大哥他们无关。” 福伯道:“老爷在天有灵,小少爷吉人天相,福大命大。” 陆白目光转动,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人。 大伯陆子远,大娘李氏,堂姐陆瑶,还有一位是陆瑶的夫君,周宇。 原身见过几次,印象不深。 另外两个护卫王守忠,郑克二人,原本是他家的人,昨日护送他出城。 此刻却站在大伯陆子远等人身后,看样子,是换了门庭。 “他,他是人是鬼?” 李氏咽了下口水,神色中带着几分惊恐,几分狐疑,没了方才的嚣张。 夕阳西下,陆子远瞥见到地面上陆白那道长长的影子,念头一转,沉声道:“有影子,是人。” 几人闻听此言,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是人就好。 更何况,还是个忠厚可欺,性格软弱的老实人。 福伯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陆子远几人,道:“陆大爷,老爷在柳溪镇的家产只有小少爷能做主,你们请回吧。” 陆子远来到陆白身前,眉宇间自带威严,沉声道:“阿白,你年纪尚小,又没打理药铺的经验,大伯接管柳溪镇的八家药铺,也是想替你父亲,替咱们陆家守住这份家业,将来再交给你。” 陆白笑了笑,道:“大伯思虑周全,定是为了我好。” 陆子远心下暗道,这种鬼话,他自己都不信,也就能骗骗陆白这种傻小子。 福伯在一旁听得大皱眉头,忍不住提醒道:“小少爷……” 陆子远反应极快,福伯刚一开口,他当即打断,瞪了福伯一眼,沉声道:“阿白,你要记住,你姓陆,咱们才是一家人!莫要听信外人的话,离间咱们的血脉亲情。” “这是自然。” 陆白点点头,道:“大伯、大娘真心对我好,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买些礼物,堂姐小时候总带我玩,除了爹娘,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还是阿白懂事。” 李氏听得眉开眼笑。 堂姐陆瑶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宇撇撇嘴,嗤笑一声。 陆子远听到陆白这样说,面皮倒有些发热。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多半是讽刺。 但陆白这孩子向来淳朴实诚,没什么城府,这番话必定是发自肺腑。 王氏只是拉着陆白,喜极而泣,并不说话,福伯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暗自摇头。 若是大少爷还在就好了。 小少爷终究还是太单纯,哪里懂得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李氏道:“既然阿白这么懂事,今日之事就定下来,回头我拟个契约,你按上手印,那八间药铺交给你大伯打理,你就安心做个清闲少爷。” 陆子远接着说道:“阿白,你放心,咱们一家人,大伯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这样最好,我信得过大伯大娘,还省得自己瞎操心。” 陆白笑着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陆白又迟疑了下,看向父亲的灵位,道:“可那八间药铺毕竟是父亲的心血,他尸骨未寒,便将药铺转让,父亲在天之灵怕是难以安息。” “怎地,你要反悔?” 李氏脸色一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 陆白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想等烧七之后,脱下丧衣,换上常服,再将八间药铺转让给大伯。” 李氏有些等不及,嘀咕道:“那有多麻烦,还要等四十多天。” “阿白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做长辈的得成全他这份孝心。” 陆子远不想逼得太过。 好饭不怕晚,孤儿寡母又翻不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这对娘俩住在这宅子里,都未见得能活过四十天。 天色渐晚,陆子远扫了一眼周围的灵棚,似乎有些惧怕,不愿多呆,便道:“阿白受了惊吓,早些休息,我们先走了。” 不等陆白回应,陆子远便带着几人朝外面行去。 “大伯大娘慢走,堂姐再见。” 陆白笑着招招手。 陆瑶回头看了一眼陆白,神色有些不自然,挤出一丝笑容,才转身离去。 王守忠、郑克二人经过陆白身旁时,王守忠脚步停下,道:”白少爷,你平日待我们兄弟极好,赏银从未少过,只是我们兄弟得给自己找条活路,今后若有得罪,还望白少爷见谅。” “理解。” 陆白微笑。 送走陆子远一家,陆白心中稍缓。 原身太弱,武道修为连最基础的根骨期第一重都没达成,只会几手粗浅的五步拳和基础剑术。 家中人丁凋零,若是跟陆子远一家当场撕破脸,一旦起了冲突,毫无胜算。 王守忠,郑克那两个护卫,一只手都能制住他。 眼下至少争取到四十多天的时间。 陆白初来乍到,还得熟悉一下这个世界,消化一些信息。 利用这段时间,再做打算。 那只骨瘦嶙峋的黑狗进了陆宅,便四处乱闻,来到一处墙角,开始不断刨着下面的泥土,发出‘沙沙’声响。 方才众人说话,还不觉得,此刻骤然安静下来,声音却显得格外诡异。 天色昏暗,阴风四起,陆宅内白布飘荡,灵棚四周的烛火忽明忽暗。 陆白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2章 砖戴孝 陆宅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家里亲人相继横死。 死法各异,并无旁人加害的痕迹,看似都是意外。 原身出城避难,也是在夜里突然发狂,失了心智,不知看到什么恐怖之事,发足狂奔,摔下悬崖,当场就死了。 陆白穿越过来,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根本承受不住,也晕死过去。 恍惚之际,他感到已经碎裂的胸口,似乎钻进一个坚硬的异物,嵌入其中。 待醒来时,身体竟已痊愈,看不到一点伤痕。 衣衫有几处破碎,却没有一丝血迹。 那两个护卫早就跑了,周围荒郊野岭,不说山贼盗匪,便是遇到些猛兽,他都性命难保。 家中虽然遭逢变故,可毕竟镇子里有些人气,陆白决定先回柳溪镇再做打算。 那只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坐在身旁看着他,一声不叫,不知在这守了多久。 陆白起身走,这黑狗就跟着。 陆白停下,黑狗也停下。 陆白不再理会,任由黑狗跟在身边。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片白骨,阴森恐怖,陆白不想多待,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柳溪镇行去,路上消化着原身记忆。 “夫人,老爷留下的家产就这样交出去了,今后可怎么办呐。” 福伯叹息一声。 王氏神色疲惫,道:“不争了,我们孤儿寡母也争不过。只要阿白还活着,就随他们去吧。” “福生,你年岁也大了,趁早另谋出路。跟着我们母子,今后怕是还要受苦受累。” 福伯连忙说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对我大恩,福生这辈子都报不完。只要我还能动,绝不会舍弃夫人和少爷。” 福伯仍是有些不甘,道:“夫人,要不我明天去陈氏武馆走一趟,请陈馆主出面,他与老爷交情不浅,或许能出面主持公道。” “更何况,小少爷和陈馆主的女儿还有婚约在身。” 王氏摇了摇头,苦笑道:“家里变成这个样子,陈馆主怕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福伯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陆宅就是个灾祸的象征,柳溪镇的乡邻唯恐避之不及,哪还有人愿意帮忙。 老爷一死,人走茶凉。 “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福伯望着周围这座刚刚修缮扩建的宅院,深深叹息一声。 大少爷陆云为人磊落仗义,在武道上颇有天赋,根骨期接近圆满,有望拜入青石郡的青石学院,修为更进一步。 行走江湖时,还与青石郡的名门望族骆家的小姐相识,两人一见倾心。 对陆家而言,算是高攀了。 中间虽有波折,但陆云与骆家小姐情投意合,执意相守,骆家也就同意了。 能与青石郡骆家结为亲家,陆云前途不可限量,陆家自会更加兴盛。 虽然小少爷文武都不成,但至少忠厚仁义,上门说媒的也络绎不绝。 老爷是念在与陈馆主的交情上,便与陈馆主的女儿订下这门亲事。 老爷生怕怠慢了骆家小姐,特意招了不少工匠,将这处宅院扩建修缮。 宅院才修好,还没等去青石郡迎亲,接骆家小姐过门,陆云便出事了。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怪事,一桩接一桩。 一个多月的时间,陆家便从如日中天,到如今的家破人亡。 起初,老爷怀疑有邪祟做怪,还请了一些僧侣道士做法,还是没用。 夫人这几天也开始头痛,整晚睡不着觉,找了几家大夫都看不出病灶所在,难道夫人也要…… 福伯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恐惧。 黑狗刨泥,颇为执着,越挖越深,墙根已经被它挖出一个大坑。 宅院中三人心事重重,没人去理会它。 陆白也在整理原身记忆,想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陆宅遭遇的这些变故,必有缘由。 自打进入这座宅院之后,陆白便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若是不能找到危机源头,别说四十天后,今晚他都睡不安稳。 就在此时,陆白感到脚下有异。 低头望去,那只黑狗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正咬住他的裤腿,轻轻拉拽,似乎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 这黑狗骨瘦如柴,眼神在夜色中却极为明亮,颇有灵性。 陆白顺着黑狗拉扯的方向行去,没走多远,就来到那处墙根下。 黑狗站在刚刚刨的大坑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 陆白上前一步,朝下面望去。 却见那大坑的下面,放着一块白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件,不知里面是什么。 陆白刚要下坑一探究竟,却又止住脚步,心生警惕,转头看向福伯问道:“这下面埋着什么?” 王氏和福伯看见这边的情况,也走了过来。 王氏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没听说老爷在这下面埋过东西。” “是没听说。” 福伯跳下坑,拿起这物件看了看,又掂了一掂。 只见他缓缓揭开上面包裹的白布,露出里面一块方方正正的砖头。 陆白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什么。 “好好的砖头,怎么缠着个白……” 福伯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颤声道:“这,这,难道是……” “是什么?” 王氏追问道。 “砖戴孝。” 陆白轻声说道。 “果然是这东西!” 福伯听陆白说出口,再无怀疑,惊呼一声。 陆白看似随意的问道:“福伯听说过?” 福伯道:“许多年前,曾听一个游方术士提过,那时只是当志怪故事听的,并未当真。没曾想,世上真有这等邪术!” “什么是砖戴孝,家中祸事与这东西有关?” 王氏疑惑,忙追问道。 福伯道:“听那游方术士说,这属于厌胜之术,一种上古邪术,将砖头以白布包裹起来,埋进宅院墙壁或是墙根下,便能让宅院主人遭遇横祸。” 陆白在前世看过不少这类书籍。 厌胜之术,自古有之,厌通压,有压制、抑制,压而胜之的含义。 借物厌胜,原本是用来压制一些不好的事,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 诗中所言‘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那桃符就属于厌胜之物。 后来发展出像是玉兽牌,桃人,刀剑,门神都在此列。 “桃符?” 陆白心中一动。 他身上便有一枚桃符。 却是原身出城前,堂姐陆瑶前来相送时送给他的。 “只是一块砖头,便有这般厉害,害死这么多人?” 王氏似乎被吓到了,喃喃自语。 此事听着太过玄乎,已经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在前世不少书中,确实有这种术法用来害人的记录。 巫蛊之术,扎纸人,都属于此术范畴。 一些神话传说中的记载,就更加厉害,厌胜术的极致巅峰甚至能隔空咒杀仇家,防不胜防! 与之相比,眼前的砖戴孝还只是小道了。 这个世界,比想象中的还要诡异凶险! 如今找到陆宅祸事的源头,陆白反而镇定下来,只是目光在福伯身上掠过,若有所思。 福伯看着手中的砖头。 正面倒没什么,将砖头翻转过来,背面上赫然写着八个血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嘶!” 福伯突然感到一股寒气窜上后背。 “这等恶毒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家中,是谁埋的?” 王氏神色惊疑。 陆白沉吟片刻,道:“这是厌胜术的分支,木工厌胜。 应该是一个多月前,陆宅修缮扩建时,有人趁机将此物埋下。” “是了!” 福伯点点头,道:“时间也刚好吻合,就是陆宅修缮完之后,家中才出了一连串祸事。” 王氏道:“明日就报官,将修缮陆宅的那些木匠找来,定要问个清楚。” 福伯迟疑了下,摇头道:“这事怕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一来,这种事太过诡异,衙门不会信,更不会受理,给自己惹麻烦。” “二来,那段时间来修缮宅院的人有不少,除了那些木匠,还有不少学徒,其他工匠。这么多人,有些可能已经不在柳溪镇了,不可能全都找回来。” 在陆白看来,就算能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东窗事发,谁会傻乎乎的承认是自己干的。 更何况,这砖头可能是外人埋的,也有可能是陆宅的人趁乱埋下的。 “那该怎么办?” “这些年,没听说老爷跟谁结仇,怎会有人如此恶毒,暗中加害我们?” 王氏哪里经历过这等诡异之事,一时没了主意。 福伯也没处理过这种事,有些茫然,下意识的看向陆白。 陆白淡淡道:“福伯拿去烧了吧。” “烧了?” 福伯愣了下。 这棘手东西留下家中,终究是个祸害,扔到外面也不妥当。 转念至此,福伯便来到旁边的火盆前。 火盆里还有一些烧纸残留下来的余烬,被风一吹,闪烁着点点火星。 福伯先是将那白布扔进去。 遇到火星,白布很快就被点燃。 福伯又将那块砖头扔了进去。 说来也怪,这种砖头便是扔进火堆中,都不易点燃。 可此刻沾上周围的火星,腾地一声,砖头突然燃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王氏一脸惊惧,福伯也吓得倒退两步。 这种颜色的火焰,哪里是寻常火焰!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那砖头便在三人的注视下,化为灰烬,烧得渣滓都不剩。 木工厌胜,虽然歹毒,可一旦被对方察觉,也有相应的反制之法。 像是砖戴孝这种术法,若是被人察觉,便可将砖头扔进沸油中或是火堆里,施法者就会遭到反噬。 厌胜之术越狠,反噬就越猛! 只是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陆白还说不准,恐怕得日后才能得到验证。 “这……” 福伯缓过神来,有些惋惜:“毕竟是唯一的证物,就这么毁了。” 陆白并未解释,只是说道:“娘,福伯,我有些乏了,回屋歇歇,你们也早点休息。” 王氏关心的问道:“阿白,你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 “倒是不饿,只是困。” 陆白哈欠连连,找个由头转身离开。 第3章 邪祟 陆宅扩建之后,在西边陆白有个相对独立的房间,门外不大不小的院子。 陆白回到房间后,并未点灯。 夜色深沉,周围寂静无声,陆白的眼神极为明亮,没有半分困意。 初到此间,便发生这么多事,虽然暂时解决了砖戴孝的邪术,可心中的不安仍在,他哪里睡得着。 更何况,刚刚发现砖戴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身上的桃符,就更睡不踏实了。 父亲陆子恒临终前,让他出城避祸,其实是有个去处。 陆子恒年轻时,曾与同乡一位名为沈秋韵的少女私定终身。 只是后来,沈秋韵被一位仙人看中,收为弟子,前往仙山修行。 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十几年前,沈秋韵重回青牛村。 物是人非,陆子恒早已成婚,陆白四岁。 沈秋韵将陆子恒送给她的一个香囊归还,又留下一笔银两,就此斩断尘缘,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陆家能从偏远乡村走出来,在柳溪镇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这笔银两。 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陆子远那边都不清楚。 前些天,陆子恒深感大限将至,担心陆家绝后,便将这个香囊拿出来,在里面留了一封信,让陆白去寻找这位故人避祸。 只是,陆子恒根本不知沈秋韵所在,只晓得一个仙山的名字,大概在西边。 至于这座仙山在哪,他也不知道,只能靠陆白自己去打听。 听说陆白要出城,堂姐陆瑶前来相送,特意送给他一个桃符。 说是李氏从寺庙求来的,开过光,叮嘱陆白一定要随身携带,可保一路平安。 陆白不疑有他,将桃符放进香囊中,贴身藏好。 怎料出城当晚,陆白便做起了噩梦,受到惊吓,发疯般狂奔出去,一路跑到黑虎涧,跌落悬崖。 前身死得蹊跷。 翻出戴孝砖的时候,陆白就联想到这个桃符上。 砖戴孝的厌胜邪术虽然诡异,却有范围限制,原身出城避祸,其实已经避开了这道邪术的施法范围。 可原身还是意外身亡。 陆白伸手入怀,将那个陈旧的香囊拿出来,再从里面摸出那枚桃符。 借着黑暗中的微光,观察起来。 这个桃符一寸宽,七八寸长,正反两面写着‘神荼’‘郁垒’四个字,触手冰凉,其他倒没什么异样。 就在此时,一旁趴伏的黑狗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起身,盯着陆白手中的桃符,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低吼,目露凶光。 传说黑狗辟邪,能看到许多凡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桃符果然有问题!” 陆白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陆白胸口传来一阵异动。 他心有所感,静气凝神,仿佛看到了胸口在悬崖底下嵌入的那块异物。 这似乎是一面古镜,刚好取代陆白原本被洞穿的胸骨。 此刻,这面古镜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白骨太玄经! 陆白只听过白首太玄经,白骨太玄经是什么玩意? 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第一篇: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虚妄之眼。” 正当陆白听得云里雾里,一道难以言喻的明悟,却如同江河倒灌般涌入他的脑海中。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下一刻,视线中的世界,发生些许微妙变化。 可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一切如旧。 “嗯?” 陆白余光瞥见手中的桃符,脸色一沉。 那桃符之上,竟附着一道扭曲虚影,散发着淡淡阴气,正满脸怨毒的盯着陆白。 陆白可以确定,刚刚他绝对没看见这东西。 只是在镜面上浮现那道文字之后,他的目光发生某种奇异变化,此物才显现出来。 “邪祟?鬼魂?” 陆白意识到什么,目光大盛。 桃符上的邪祟似乎察觉到危险,从桃符上抽离出来,朝着门外飘荡而去。 黑狗早就守在门前,见那邪祟想逃,猛地扑了过去。 黑狗径直从邪祟身上穿过去,那道虚影明显淡了一些。 陆白的耳中,仿佛能听到邪祟传来的一声凄厉惨叫。 陆白踏步上前,伸手抓向那道虚影邪祟。 只是,他的手掌穿透那道虚影,却抓了个空,浑不着力。 这道邪祟根本没有实体。 黑狗由于体质特殊,天生克制这类邪物,还能对其造成一些伤害。 陆白这等凡人手段,却伤不到那邪祟分毫。 眼看那邪祟便要逃出窗外,陆白心中着急,脑袋一热,胸口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刻,他感到全身血脉,完全不受控制的涌向胸口那面古镜。 古镜受到陆白血脉刺激,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一瞬之间,陆白仿佛变了一个人,气质大变,目光幽暗,胸口似乎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不断旋转。 黑狗看见陆白的样子,下意识的垂首,露出敬畏之色。 那邪祟脸上的怨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它拼命想要逃离,却扛不住那道黑暗旋涡的吞噬。 在陆白的注视下,那道邪祟虚影被这股强大吸力一点点吞噬,没入胸口,消失不见。 陆白双腿打颤,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刚刚的过程,说来缓慢,实则就在一瞬之间。 虽然邪祟被古镜吞噬,可陆白却感到一阵虚弱,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短短瞬息间,就出现了气血亏空的迹象! 黑狗走过来,低头拱着陆白的大腿,似乎在询问陆白的状况。 “我没事,这次多亏你了。” 陆白笑笑,轻抚黑狗额头。 听到陆白的夸奖,黑狗轻轻摇了摇尾巴。 当初见到这只黑狗,陆白并未看出什么神异之处,只是不知为何,始终跟着他。 陆白初到此间,一时间还没适应,见它不吵不叫,也就随它去了,并未驱赶。 到没想到,回到陆宅后,倒是这黑狗屡建奇功。 陆白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汗珠。 刚才的变化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研究胸口的古镜。 这面古镜应该拥有吞噬鬼魂邪祟的能力,但却需要自身血脉刺激催动,且会有一定消耗。 静立片刻,陆白平复心神,才将注意力集中在胸口,镜面上显示出几行字迹。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未达成)】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秘术:虚妄之眼 猛虎桩·玄(未领悟)】 【武技:五步拳·黄(入门) 剑术八法·黄(入门)】 陆白轻舒一口气。 终于来了。 这玩意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根据原身记忆,武学大体分为功法和武技,共有几个品级,黄阶,玄阶,地阶,天阶。 在天阶之上,还有传说中的绝学。 《五步拳》《剑术八法》都属于最基础的黄阶武技。 所以后面会显示一个‘黄’字。 而猛虎桩算是陈氏武馆的压箱底武学,轻易不外传。 别看只是武道桩功,却属于玄阶功法,能淬炼皮肉,养力固形,比五步拳提升了一个档次。 馆主陈铁山之所以将猛虎桩传给原身,还是因为两家定亲的缘故。 只可惜,原身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练了几次,不得其法便放弃了。 陆白盯着《白骨太玄经》后面的那个‘绝’字,心脏怦怦直跳。 如此看来,这个功法就是传说中的绝学! “开局属实惨了些,只有一条狗,还差点父母双亡……” 陆白不由得感慨:“现在虽说不上是柳暗花明,但至少有绝学傍身了。” 而且之前在脑海中的声音曾说,虚妄之眼只是第一篇。 后续大概率还有第二篇,第三篇…… 也是好起来了。 陆白收回心神,左右睡不着,开始演练起猛虎桩。 想要自保,终究还得提升自身实力。 不论压胜术,还是桃符中的邪祟,都不会凭空出现。 幕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武道基础为根骨期,共有炼皮,易筋,锻骨三重,重在改善根骨,提升武道资质。 根骨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真正踏入武道修行,由外入内,学习内功,修炼五脏六腑,刺激人体九窍。 这就是武道第一境,内壮境。 这个境界的武者,被称为内家武者,整个柳溪镇的内家武者屈指可数,陈氏武馆的馆主陈铁山就是其中之一。 内壮境之后是武道第二境先天境,此境武者又被称为先天武者,柳溪镇还没这种层次的高手。 像是一些骨骼惊奇,天生神力的人,甚至可以跳过根骨期,直接进入内壮境,修炼内功。 原身武道资质平庸,不喜练武,连根骨期的第一重都没达到。 陆白按照猛虎桩的口诀,模仿猛虎踞山之势,想象己身化为山中猛虎,蓄势待发。 站桩片刻,连续调整数次,都没能找到感觉。 这般练了将近一个时辰,仍是不行。 《猛虎桩》毕竟是玄阶功法。 纵然是武道天才,没个三五天,也不可能将其领悟。 这种桩功,姿势差了分毫,效果都会相差十万八千里。 若是练错了,不但不会增强气力,反而会伤到自身。 更何况,原身根骨太过寻常,即便勤修苦练,在有名师指导的情况下,恐怕也得修炼三五个月。 “这般练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领悟?何时才能达成根骨期第一重?” 陆白暗自皱眉。 和陆子远一家约定的四十多天期限的一到,恐怕他就得另谋出路。 陆白心神集中在古镜上,看着‘未达成’‘未领悟’这几个字,感觉很是不爽。 “嗯?” 就在此时,陆白发现在镜面的角落里,多了一团光球。 里面禁锢着一道阴影,一动不动。 整个光球,宛如一颗散发着微光的晶莹琥珀。 “这是方才那道鬼魂邪祟所化?” 陆白心中猜出个大概。 这团魂光有什么用? 陆白心中一动,尝试操控那团魂光,朝着【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未达成)】那一行飞去。 第4章 灭门 魂光落在那行字迹上,陆白心中默念:“达成!” 魂光没动,那行字迹也没变化。 期待的根骨期第一重炼皮没达成。 传说中脱胎换骨,毛孔喷泥的迹象也没出现…… “倒是有些想当然了。” 陆白暗自摇头。 想要提升修为境界,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无法取巧。 陆白又看向另一行字迹,猛虎桩·玄(未领悟)。 再试试这个。 陆白操控魂光,落在这行字迹上,心中默念:“领悟!” 念头刚落,那团魂光迅速融入字迹中。 下一刻,关于《猛虎桩》的诸多心得体会纷纷涌入脑海中,如醍醐灌顶。 仿佛拨开重重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白双膝微屈,腰背似弓,双足如虎爪深扣大地,脊椎如大龙微伏,双臂环抱如虎踞山岗,下盘稳如磐石。 就连呼吸的节奏都跟着有了细微的变化,粗重悠长,如猛虎低喘。 陆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传来的燥热,一股精纯的能量从双腿传递到全身,渗透皮肉,浑身肌肉似乎都在膨胀壮大,变得坚实有力! 成了! 陆白精神大振。 虽说魂光无法直接提升修为,但能帮助他迅速领悟武学! 这对武道修行太重要了。 只要有魂光帮助,原本三五个月才可能领悟的武学,他能在短时内顿悟! 如今领悟猛虎桩,只要勤加修炼,达成根骨期第一重指日可待! 而且武技不同于功法,根据对武技不同程度的掌握理解,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若是魂光能帮助他快速领悟功法,或许也能帮助他快速提升武技的层次! 像是五步拳,他只是入门层次。 若能提升到圆满,战力自然会有明显提升。 只可惜,古镜中没有魂光了。 否则,现在就能验证他的推测。 陆白站住猛虎桩,几个念头的功夫,便练出一身热汗。 很快,他就感到一阵力竭,已经站不住了。 之前吞噬那道邪祟,就造成精血亏空。 回来之后,连晚饭都没吃,便埋头苦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身上早已没了气力。 陆白收势站定,再度看向古镜。 镜面上那行字迹果然发生了变化。 【猛虎桩·玄(可修复)】 ‘未领悟’消失了,变成了可修复。 陆白微微一怔,回想起陈铁山传授猛虎桩说过的一番话。 据说完整的《猛虎桩》名为《山君锻骨法》,属于天阶功法,能同时锻炼到筋骨皮三个层次。 只是天阶功法,几乎都在王室或是各大顶级门派中,根本不外传。 能流传出来的,都是经过简化删减。 不知经过多少次简化,《猛虎桩》仍是玄阶功法,可见其高明之处! 转念至此,陆白眼前一亮。 可修复的意思,莫不是能将猛虎桩,修复补全到天阶功法? 只可惜,没了魂光,无法验证。 初来乍到,原本陆白对邪祟鬼魂这种诡异存在,还有几分忌惮。 此刻,却恨不得多来点邪祟,让他一口气给收了,成为古镜中的魂光,助他修行! 只是,这种事倒急不得。 毕竟吞噬邪祟,会消耗血脉,他如今气血亏空,得先恢复一下。 陆白逐渐平复心情,朝旁边的黑狗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朝着外面走去。 得赶紧找点吃的,恢复体力,补充元气。 来到门外,透过院门,能看到灵堂内福伯孤零零的身影正守在那,保证蜡烛和香火不断。 黑暗中,陆白望着独自守灵的福伯,面沉如水,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冷漠,并未上前。 原身一家的遭遇,再加上他刚到此间,让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 这里不比前世,犯了错还有改正的机会。 这个世界连厌胜术,邪祟这种东西都冒出来了,不知还有多少未知凶险藏在暗处。 一旦他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可能小命就没了。 即便是身边的人,陆白也不大信任。 王氏还好,毕竟虎毒不食子。 而且陆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福伯就难讲了。 如果说,起初陆白对福伯只是不信任。 在发现砖戴孝的时候,他对福伯就已经生出怀疑。 修缮扩建住宅,福伯作为陆家的老管家,许多事都是经他之手。 他若在里面动些手脚,或是与外人里应外合,很难被人察觉。 当然,这只是陆白的怀疑。 福伯有没有问题,值不值得信任,还得试探一下。 之前让福伯去烧砖,也是在试探。 陆白没有惊动福伯,绕到后院的后厨,找了些残羹冷饭,和黑狗对付着吃了一顿。 勉强填饱肚子,陆白仍是感到有些手脚冰凉。 原身本就虚弱,古镜吞噬邪祟,消耗精血,对身体影响不小。 好在陆家是做草药生意,有不少大补之物。 陆白循着记忆,找到自家药房,捧起一坛老参泡的药酒,猛灌一大口。 药酒入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灼烧喉咙,滑入腹中,很快就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驱散寒意。 “来点?” 陆白倒出一碗,递给旁边的黑狗。 黑狗伸出舌头舔了舔,立即辣的连连晃头,眼泪汪汪,倒退两步,不再尝试。 这黑狗不但身上没有一丝杂色,就连舌头都是黑的。 陆白轻笑一声,稍作调整,对着酒坛猛灌几口。 半坛药酒下肚,脸色恢复些许红润,已经有些醉意,腹中热气滚滚,身体的虚弱一扫而空。 陆白借着酒劲,又扎起猛虎桩。 酒足饭饱之后,恢复不少元气,这次站桩却要比方才坚持时间长了不少。 等到实在坚持不住,陆白才起身歇息一下。 然后继续站桩。 几次之后,体内的酒气药力就被消耗殆尽。 陆白感受到体力有明显的增进。 待药效耗尽,陆白又喝上几口药酒,继续修炼。 如此这般,不觉间,一夜过去,天色微亮。 那坛药酒已经喝光了,药力酒气尽数炼化。 陆白修炼一夜猛虎桩,却不觉疲惫,反而精神十足。 再度练了一趟五步拳,明显感觉和几个时辰前有所不同。 脚步扎实,拳脚力道十足,虎虎生风! 只一夜的修炼,便抵得过原身修炼数载。 按照这种速度修炼下去,配合药酒等大补之物,可能数日就能达成根骨期一重! 其他人不好说,对上那叛离陆宅的那两个护卫,应该问题不大。 陆白离开药房,朝灵堂那边看去。 一整晚,灵堂都没什么动静,福伯在这守了一夜。 许是年岁大了,实在撑不住,此刻打起了盹。 陆白不声不响,带着黑狗悄悄离开了陆宅。 想要快速提升实力,除了修炼不能懈怠,还得有魂光的帮助。 趁着天色还没完全亮,陆白打算在柳溪镇转一圈,看能不能遭遇什么邪祟,直接收了,顺便熟悉一下古镜的运用。 有虚妄之眼,倒不担心有邪祟能隐匿躲藏。 只可惜,一人一狗在镇子上转了一大圈,等到天色大亮,仍是一无所获。 镇上行人渐多,不少引车卖浆的商贩都已经支起了摊。 不远处,一道青烟飘荡,不少人群都朝那个方向聚集。 “听说了吗,昨天刚黑天,张家失火,张木匠被烧死了,留下刘氏带着四个孩子,真是可怜。” “你还不知道吧,一开始是张木匠被烧死,后半夜的时候,张家又失火了,刘氏和那四个孩子葬身火海,一个都没活下来!” “啊,这么惨!” “这是阎王索命啊!不知张家造了什么孽,躲都躲不过,遭到这样的灭门大祸。” 陆白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看来破解砖戴孝的方法,起作用了。 只不过,按照书中所言,烧了戴孝砖,只会对施法者反噬,不会牵连旁人。 也就是说,一开始张木匠被烧死,是遭到厌胜术的反噬。 张家其他人在后半夜被烧死,应该与厌胜术的反噬无关。 “多半是被灭口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陆白暗暗心惊。 好狠的手段! 除了张木匠,其余五口人,包括四个孩童,一个没留。 福伯昨晚都在陆宅,未曾离开,此事与他无关。 那就剩下一种可能。 张木匠遭到反噬,自焚身亡,引起了幕后之人的注意。 陆白来到张木匠家附近,开启虚妄之眼搜索半天,没发现邪祟踪迹。 “不知桃符中的那道邪祟是如何形成的?” “怨气?戾气?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 “桃木是至阳之木,向来用作驱鬼辟邪,怎会有邪祟藏身其中?” 陆白暗自琢磨一会,才转身朝家行去。 第5章 木中藏鬼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了,做的干净,衙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一幢幽暗的房间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个魁梧壮汉半跪在地上,微微俯首,神色恭敬。 房间里寂静无声,阴森恐怖。 壮汉额头见汗,微微颤抖,又道:“夫人,张木匠死得蹊跷,怎会无缘无故的自焚而亡?” 半响之后,房间内才响起另一道妇人声音:“多半是他的厌胜术被人破了,遭到反噬。” 壮汉有些惊讶:“哦?陆宅没剩什么人了,难道还有高人能破解此术?” 妇人道:“倒未必是什么高人,前些天大雨连绵,许是那块砖被发现了,误打误撞破解了。” 壮汉道:“张家几口人刚死,夫人要不要过去,将那几口人的生魂超度,生魄喂养……” “咣啷啷!”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瓷罐,阴风阵阵。 “饿……” 房间里隐约传出一道声音,飘忽不定。 那壮汉一个激灵,吓得话都没说完。 “呵呵。” 妇人轻笑一声,柔声道:“阿浩又兴奋了,之前那些你还没吸收炼化呢,娘亲怕撑到你。” 听到妇人的声音,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 壮汉轻舒一口气。 只听那妇人轻声道:“至于张家几口人的魂魄,随它们去吧,若是七日不入地府,生魂自会化为阴魂,去找那人的麻烦。” 壮汉迟疑了下,道:“夫人,张木匠遭到反噬而死,其余几口,却是死在我手中,那阴魂会不会找到我头上?” “哼!” 妇人冷笑一声,道:“那些阴魂又不傻,知道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碰不得,有我在,它们不敢过来。” “多谢夫人。” …… 陆宅。 陆白刚刚到家,就看见王氏和福伯急匆匆的要出门。 “小少爷,你可回来了,夫人都快吓死了,正要出去寻你,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福伯见陆白安然无恙,才如释重负。 “醒得早,便出门买了些早点。” 陆宅扬了扬手中顺道买的吃食,问道:“母亲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 王氏道:“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昨晚那块砖头被烧掉,之前的头疼也没了,竟一觉睡到天亮。” 福伯讪讪的说道:“老奴惭愧,在老爷灵前打了几个盹。” 陆白将手中的早点递过去,笑道:“福伯辛苦了,先吃点东西,省得再去后厨做了。” “行行,多谢小少爷。” 福伯连连点头,双手接过。 “对了。” 陆白道:“刚才出门转了一圈,听说镇上有个姓张的木匠家失火,昨晚被烧死了。” “唉,多事之秋啊。” 王氏叹息一声。 “张木匠?可是镇上西北角那家?” 福伯手中的干粮才咬一口,却突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吧。” 陆白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 福伯神色惊疑,道:“给老爷修缮住宅的木匠中,就有张木匠!那砖头昨晚刚被发现,张木匠就死了,未免太巧合了。” 王氏皱眉问道:“你的意思,那块砖头是此人所埋?老爷与他有仇吗?” “没听说。” 福伯摇了摇头。 思索片刻,福伯饭也不吃了,突然说道:“夫人,小少爷,你们在家待着,我出去打听一下。” 待福伯离去之后,陆白才跟王氏说道:“福伯年纪大了,我跟过去瞧瞧。” “阿白,你们小心点啊。” 王氏只能叮嘱一声。 陆白晚一步离开宅院,远远的跟在福伯身后。 方才他出言试探,观察福伯的反应,就对他的怀疑减了大半。 陆白故意瞒去一些信息,真真假假。 厌胜术的反噬,张木匠一家被灭门,包括张木匠的死亡时间,福伯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明显是一无所知。 福伯离开陆宅之后,直奔张木匠家跑去。 没过多久,便看到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张家。 福伯在四周又打听一番,才转身往回走。 没走多远,瞧见陆白迎面走来。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福伯愣了下。 陆白不答,问道:“福伯,有什么发现?” 福伯迟疑了下,才道:“刚刚听到张木匠死了,我就想着来找他家人打探一番,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一家人都被烧死了。” 陆白道:“若是他埋的砖头,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福伯看着陆白,心中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小少爷还是太单纯了。 张木匠一家被灭门,这事可就复杂了。 “怎么了?” 陆白佯装不知。 福伯神色凝重的说道:“小少爷,若那砖头是张木匠所埋,咱们可以找他问个清楚,为何要下此毒手。” “可如今,张木匠一家都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福伯耐住性子,一点点的引导。 陆宅就剩陆白一个男丁,他年岁大了,陆家今后终究还是得靠陆白。 早点让这孩子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也好。 “意味着什么?” 陆白问道。 福伯道:“意味着张木匠可能只是被人利用,如今一家被烧死,多半是被人灭口了! 也就是说,陆家遭难的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此人极有可能还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听到这里,陆白对福伯再无怀疑,问道:“福伯以为这背后之人是谁?” 福伯犹豫了下,似乎有所顾忌。 陆白笑了笑,道:“只是私下聊聊,不会说出去。” 福伯支吾着说道:“最大的嫌疑,自然是,是陆大爷他们家。” “嗯。” 陆白点点头,道:“父亲和大哥身死,若是我跌落悬崖摔死,大伯一家将母亲赶出家门,自然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所以嫌疑最大。” 福伯眼前一亮,老怀欣慰。 小少爷似乎开窍了,终于想通其中的关键。 “除了大伯,还有其他可能吗?” 陆白又问道。 “这……” 福伯一时被问住。 陆白继续说道:“周家有嫌疑吗?” “周家?” 福伯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白道:“堂姐的夫君是周家的人,若是大伯占了父亲家业,周家也能从中分得一些好处。” 当然,陆白之所以怀疑到周家头上,主要因为他身上的那个桃符,是堂姐陆瑶所赠。 福伯没想到,陆白能想的这么深远,想了一会才道:“当然也有可能,只不过,周家与陆家关系还不错,没什么仇怨。” “那位周夫人常年吃斋礼佛,素有善名,这次陆家出事,还是周夫人前来帮忙,给老爷和大少爷做的法事。” 陆白眉头一挑,沉吟不语。 片刻之后,陆白又问道:“骆家有嫌疑吗?” 福伯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骆小姐行事磊落,率真洒脱,当年不顾家中阻拦,执意与大少爷长相厮守,她怎么会做出如此歹毒阴暗的勾当。” 陆白摇头道:“我不是说骆家小姐,而是说骆家。” “啊?” 福伯愣了下,还没太听懂。 陆白道:“你刚刚也说了,骆家起初不同意大哥与骆家小姐婚事,是骆家小姐一再坚持,才做出妥协。 既然如此,骆家会不会瞒着骆家小姐,用些其他手段,破坏两人的婚事?” 福伯听得人都呆住了。 刚刚他还琢磨小少爷心思单纯,怎么转眼间,就阴暗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能联想到远在青石郡的骆家身上。 可他转念又一想,小少爷说得貌似有点道理…… 这么推测,骆家确实有嫌疑。 “这,我,你……” 福伯思绪混乱,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原本他的思路是很清晰的,老爷一家出事,陆子远就上门来夺家产,他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可被陆白这么一分析,他又有些懵了。 半响之后,福伯才苦笑道:“小少爷,要真是骆家干的,以骆家的势力,咱们就报不成仇了。 光是骆家的内家高手,都要比柳溪镇的多,更别说还有先天高手坐镇!” 陆白又问道:“周家呢,有内家高手吗?” “有一位。” 福伯答道,随后又叹息道:“而且,张木匠一家死绝,线索彻底断了,没法查啊。” “别想了,只是闲聊几句,回家吧。” 陆白笑着安慰一声,两人朝着陆宅行去。 线索断了? 倒也未必。 陆白从怀中拿出那枚桃符,放在手中把玩着。 想要揪出那幕后之人,也简单的很。 只是他现在实力还不够,不好贸然动手,打草惊蛇。 好在还有四十多天的时间,此事不急。 没了邪祟危机,陆白仔细观察起那枚桃符。 这一看,倒让他发现了异常。 桃符上的‘神荼’‘郁垒’,传说为地府五方鬼帝,能制伏恶鬼,算是最初的门神起源。 而陆白手中的桃符,这两个名字上,都有错字。 神荼的荼字,少了一笔,写成了‘茶’。 郁垒的垒字,下面的土多了一笔,变成了王。 原身仓皇出城,担惊受怕之下,这种细微的错误,哪有心思去仔细查看。 可字一旦错了,桃符自然就没了驱鬼辟邪的法力。 把玩手中的桃符,陆白心中一动。 既然古镜上能显示武学境界,能否显示出物品信息? 陆白尝试将桃符放在胸口,以精血轻微刺激一下古镜。 镜面光芒一闪,上面浮现出三个字——槐木符。 怪不得! 陆白恍然大悟。 在这之前,他就有些疑惑。 相传桃木乃是至阳之木,最为克制邪祟鬼怪。 两者相冲相克,桃符中怎么会寄生一道邪祟? 直到古镜显示此物信息,这个疑惑才得以解开。 世间有五大阴木之说,而槐木更是五大阴木中的至阴之木,能聚集阴气,寄生鬼魂。 木中藏鬼,是为槐。 “嘿!” 陆白冷笑。 好手段,好手段! 砖戴孝的厌胜邪术。 桃符上面的错字,再加上槐木换桃符,寄生邪祟,全都是杀人于无形的阴毒招数。 这是要对陆家赶尽杀绝! 第6章 冤魂索命 回到陆宅后,陆白回到自己的小院,继续修炼猛虎桩。 不论幕后之人是谁,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才能更好的自保。 四十天后,还要应对陆子远一家。 吃绝户吃到他头上,就等于在抢他的钱。 不论前世今生,黄白之物都最为重要。 衣食住行,处处都需要钱。 更何况,武道修炼,除了武学功法,更会消耗大量金钱。 兵器,护具,药材,灵丹……每一样都需要大量金钱支撑。 寻常人家一年吃穿用度,不过五两。 昨夜他喝的那坛药酒里面的一株老参,就得几十两。 穷文富武,向来如此。 陆白在小院中扎起猛虎桩,待得累了,便演练五步拳。 五步拳分为弓步,马步,仆步,歇歩,虚歩五种步法桩功,配合搂手,冲拳,挑掌等拳法掌法。 与人捉对厮杀,有无兵器在手,会有明显差距。 境界越低,这种差距就越大。 别说根骨期,就算是内家高手,也不是刀枪不入,被人一剑刺穿心脏,都得当场毙命。 陆白懂得一套基础剑法,《剑术八法》,堪堪入门。 只是,他身边没什么兵器。 陆白突然想起大哥陆云倒是有一柄佩剑,名为青云剑。 据说这青云剑共有两柄,一阴一阳,一柔一刚。 是陆白那位未过门的大嫂骆青,寻找铸剑名师所铸,各取两人名字中的‘青’‘云’二字。 也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陆云身死之后,那柄青云剑的阳剑还在家中。 虽是逝者遗物,陆白倒没什么顾忌。 从大哥房中取来青云剑,回到院子里,练起《剑术八法》。 所谓剑术八法,便是刺、劈、点、截、挑、斩、撩、抹,都是最基础的剑招,没有什么精妙变化。 毕竟在这柳溪镇,能学到些黄阶武学就算不错了。 许多人想要练武,都没这种机会,财力更是支撑不住。 而且,他修炼的《猛虎桩》还是玄阶功法。 站桩虽然辛苦,但每一次耗尽体力,陆白都能感受到气力的增长,血气充盈。 入夜之后,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 陆白有古镜在身,带着黑狗,携剑溜出陆宅,又去镇上的街边巷尾打转,看能不能撞见什么邪祟。 白天没看见,晚上再去找找。 一般邪祟都惧怕阳光烈日,可能在夜晚才会现身。 不论是五步拳,还是剑术八法,慢慢修炼,总能修炼到小成,大成直到圆满。 但眼下时间紧迫,最好还是能收集邪祟,化为魂光,尽快将猛虎桩完善到天阶功法的层次! 《山君锻骨法》能同时修炼筋骨皮三个层次,效果倍增,能让他更快达成根骨期三重! 只是,晚上在镇上转了一圈,陆白仍是一无所获。 回家之后,陆白依旧来到药房,打开一坛药酒,猛灌几口,趁着药力酒劲,继续修炼猛虎桩。 练到半夜,一坛药酒饮尽。 昨夜就没休息,今晚练到三更已经有些乏了。 药劲困意上涌,实在撑不住,陆白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早起,陆白爬起来继续修炼猛虎桩,练习五步拳,剑术八法,不敢懈怠。 如此这般,过了七天。 这几日,柳溪镇倒也太平,没再出什么消息。 这天夜里,陆白保持《猛虎桩》的姿势一动不动,额头见汗。 七天苦修不辍,站桩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今甚至能保持站桩一个时辰! 此刻,双腿开始微微打颤,明显已经达到极限。 陆白仍未放弃。 再多一刻,再坚持一会! 就算有再大的机缘奇遇,没有超出常人的大毅力,坚不可摧的意志,无可撼动的求道之心,也不可能登临山巅。 陆白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呼吸越发沉重,汗水不断渗出,又迅速蒸发,云雾升腾。 一道道能量不断的涌入血肉之中,刺激每一寸肌肤。 突然! 陆白感到浑身一轻,仿佛从一片泥沼中挣脱出来,原本打颤的双腿,又重新稳定下来,充满力量。 他轻轻拂过自己的手臂,在运力的情况下,肌肤触感变得有些粗糙,充满韧性,如同牛皮一般。 陆白轻舒一口气,收势站定。 将肌肤练到如牛皮一般,就算是过了根骨期的第一关皮肉关。 过了这一关,不论是自身气力,还是体力,亦或是抗打击能力,都大大增强。 陆白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的果树上。 深吸一口气,爆发十成气力,一个箭步冲拳打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 伴随着一阵剧烈摇晃,那成人手臂粗细的果树,竟被陆白一拳打断! 陆白感觉拳头传来微微刺痛,连皮都没破,只是甩了甩手掌,便没感觉了。 心神集中在古镜上,上面的字迹有了变化。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牛皮)】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秘术:虚妄之眼 猛虎桩·玄(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入门) 剑术八法·黄(入门)】 《猛虎桩》不愧为玄阶功法,只是七天时间,陆白不曾懈怠,就已经达成根骨期第一重。 这个修炼速度相当快了。 即便大哥陆云修炼到根骨期第一重,也花费将近半年时间。 只是,陆白神色平静,眼中却看不到太多的喜悦。 《猛虎桩》在淬炼皮肉上,效果明显。 但到了第二重易筋,效果就大打折扣。 第三重锻骨,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陆云半年过了第一重,过第三重的时候却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这期间,还消耗大量药材,药浴冲刷血肉,滋养筋骨。 留给陆白的时间,已经不足四十天。 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等陆子远一家找上门来,恐怕还是要将家产拱手相让。 更谈不上揪出那幕后黑手。 “得尽快收集魂光,将猛虎桩修复到天阶。” 夜色已深,陆白心事重重,带着黑狗回房睡了。 黑狗自从跟着他回家之后,就再没离开过,平时也是一声不叫。 陆白在床上睡觉,黑狗就在一旁趴着。 他一度怀疑,这狗可能哑了,根本就不会叫。 陆白一整天都在修炼,再加上睡前还要喝药酒进补,每天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是刚刚突破,还是怎地,今晚他却睡得不太安稳。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际,陆白隐约感受到一丝寒意。 悬空在床边的脚掌,微微发凉。 “呜呜!” 就在此时,旁边的黑狗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起身,目露凶光,冲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一阵威胁的低吼声。 陆白心头一紧,猛然惊醒,在身边一摸,便将青云剑紧紧握在手中! 自从拿来青云剑,这柄剑晚上就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陆白翻身落地,朝门口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是感到阴风阵阵,脊背发凉,房间里气温骤降许多。 一阵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好似大火焚烧房屋木料,皮肉脂肪散发出来的气息,浓烈窒息! 陆白很快意识到什么,眼眸中神光一闪,开启虚妄之眼。 视线中的一切顿时发生了变化。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周围一切如旧,但在房门口,却多了一对儿陌生的中年男女,并肩而立,面容惨白。 那女子手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陆白目光一转。 只见一个男孩坐在窗沿上,歪着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双腿来回打晃。 房间的角落里,另一个女娃伸出手指,低垂着头,一下下的扣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刻出‘偿命’二字! 还有一道幼小的阴影正缓缓从他的床下,探出一个头来,幽暗的光线下,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一切全部呈现在虚妄之眼中,令人毛骨悚然! 陆白深吸几口气,念头一转,猜出个大概,迅速镇定下来。 若来的是人,不知对方底细修为,他又没什么实战厮杀的经验,还真有几分担心。 若是邪祟鬼魂,却正合他意! 胸口古镜早已饥渴难耐。 而且,他已经猜出这六个鬼魂的来历。 七天前被烧死的张木匠一家! “冤啊!” 那中年妇人望着陆白,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 “我们冤啊!” 张木匠和他夫人同时开口,声音越发凄厉。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去找害死你们一家的人,反倒找到我头上,当真是非不……” 陆白目光冰冷,话没说完便顿住。 有时候连人都难分是非。 指望这群孤魂野鬼明辨是非,讲道理,是他想的天真了。 张木匠这家人若有冤,陆宅死的这些人,包括原身在内,又该有多冤? 陆白拔剑出鞘,低眉垂目,轻声道:“来都来了,就别走了,一家人整整齐齐,正好送你们上路。” 第7章 黑狗血 就在青云剑出鞘的一刻,六道鬼魂也同时动了。 那张木匠神色狰狞,目光怨毒,张开手臂,整个人飘在半空中,朝陆白扑了上来。 陆白挺剑直刺。 剑光凛冽,瞬间洞穿张木匠的身体。 但陆白却感觉自己刺在了空气中,浑不着力。 张木匠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已经扑到近前,与陆白面对面,近在咫尺! 阴风扑面! “武道技法对这些鬼魂没用!” 陆白心头一凛,却并不惊慌。 这一剑,本就有试探之意。 真正对付这类鬼魂,还得靠胸口的古镜。 陆白不再犹豫,直接运转血脉,刺激古镜。 刹那间,他的胸口仿佛化为一道无尽深渊,冰冷幽暗,深不见底! 古镜受血脉刺激,散发一道幽光,落在扑过来的张木匠身上。 幽光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张木匠的鬼魂朝着胸口拽去! 张木匠眼神中的怨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恐惧。 他想要挣扎后退,却根本扛不住古镜的吸力。 只是挣扎片刻,整个魂魄化作一道细长的魂光,没入陆白胸口。 另一边,黑狗扑向那位抱着婴儿的张夫人。 黑狗从其身上穿过,张夫人的鬼魂微微晃动,明显暗淡了一些。 但她仍朝着陆白冲过来。 刚巧撞见古镜开启,被镜面散发的幽光罩住。 转眼间,她和怀中婴儿的鬼魂紧随张木匠身后,没入古镜之中。 一口气收集三道鬼魂,陆白精神大振。 对面那个男孩鬼魂见状,受到不小惊吓,朝着后面飘去,脱离了古镜幽光的范围。 这次陆白注意到,古镜虽然能吞噬鬼魂,却有范围限制。 许是与血脉强弱有关。 目前古镜的幽光最远能达到身前一尺左右,距离越远,对鬼魂的吸力就越弱。 陆白快步上前,想要靠近那男孩鬼魂,却突然感到背后、双足传来一阵寒意。 双腿仿佛陷入泥沼中,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 陆白意识到,另外两个孩童的鬼魂已经缠上他了! 一个就趴在他的背上,另一个缠在他的腿上。 陆白俯身,想要借助古镜幽光,先将腿上的那道鬼魂吞掉。 那鬼魂知道厉害,迅速绕到陆白身后。 古镜能吞噬鬼魂,但毕竟嵌在他的胸口,只能照到正前的方位。 一旦鬼魂在他身后趴着,赖着不走,古镜就成了鸡肋。 黑狗朝着前方那道男孩鬼魂追去。 那鬼魂自知不敌,灵体穿过墙壁,来到门外。 黑狗被阻拦在屋里,不断扒着房门,发出‘呜呜’的低吼。 陆白快步上前,将房门打开。 黑狗箭一般的的冲了出去,那男孩鬼魂却从旁边的窗户飘进来。 伴随着一阵阴风,男孩鬼魂与陆白擦肩而过。 待陆白转过身,想要以胸口古镜正对男孩鬼魂。 男孩鬼魂却又飘荡到另一侧,避开古镜幽光的笼罩范围,与陆白拉开距离。 就在此时,陆白身形微微晃动,感到有些头晕眼花。 长时间催动古镜,消耗血脉,已经出现气血不足的迹象。 这还是他这七天来,苦修不辍,达到根骨期第一重。 若换做七天前,他都撑不到现在。 再加上有两道鬼魂始终趴在他身上,寒意阵阵,陆白感到手足冰凉,浑身冒起了虚汗! 陆白连忙收敛血脉,暂时停下古镜运转。 这么耗下去,没等这三个鬼魂被吞噬,他身上的血脉就先被古镜吸干了! 古镜虽然关闭,危机却并未解除。 陆白双眼微微刺痛,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虚妄之眼有时间限制!” 陆白很快意识到,以他目前的修为,使用虚妄之眼的时间稍长,双眼就承受不住。 “得尽快解决这三个邪祟!” 陆白暗暗心惊。 那个男孩鬼魂似乎察觉到陆白的虚弱,开始尝试朝他靠近。 在陆白的视线中,虽然还能看到那道男孩鬼魂,但却已经呈现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状态! 那男孩鬼魂浑身燃烧着火焰,皮肤如同被投入熔炉中的蜡,大片大片的融化、滴落,露出下面焦黑的肌肤和骨骼。 半边脸颊的皮肉都已经焚化,露出半边焦黑的牙床,狰狞颧骨。 另一只尚存的眼睛,只剩下一个被烧到变形的黑洞,没有眼球,只有一片凝固浑浊的油脂,毫无生气的盯着陆白! 这一幕极为惊悚骇人,看得陆白头皮发麻。 这必定是男孩死前的凄惨状态。 原本在虚妄之眼下,这些都会消散,沦为虚妄。 可如今,虚妄之眼效果大减,虽然还能看到鬼魂,却无法消解这种恐怖的鬼影幻象。 “还我命来!” 陆白的耳边,响起一道怨毒的声音。 仿佛有人在他的后脖颈吹气,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白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随着视线越发模糊,意识都变得有些昏沉。 旁边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撞在他手中的青云剑上。 “噗!” 这一剑划破血肉。 血光一闪! “啊!” 陆白耳边仿佛听到一声凄厉惨叫。 陆白定睛一看。 刚才却是黑狗撞在青云剑上,划伤了自己。 伤口不深,寸许来长,却有黑狗鲜血飞溅出来,洒落在那男孩鬼魂的身上。 这道鬼魂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浑身冒着黑烟,挣扎扭曲,魂体都淡化许多! 民间传说,黑狗血能克制一些邪祟之物。 果不其然! 陆白精神一振,跨步上前,催动血脉,刺激古镜。 胸口散发出一道幽光,瞬间将男孩鬼魂拽入其中。 陆白望着青云剑身上沾染的黑狗血,灵光一闪,反手挥剑,斩向自己身后。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陆白突然感到身上一轻。 他连忙转过身来,正看见一道鬼魂被青云剑所伤,从他身上跌落下来,正欲逃走。 古镜幽光瞬间笼罩下来! 这道鬼魂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古镜吞噬。 只要鬼魂邪祟受伤,古镜吞噬起来明显顺利许多,吞噬的速度更快! 最后一道鬼魂察觉不妙,先一步逃窜,已经飘到了门口。 “哪里逃!” 陆白轻喝一声。 青云剑抛起,反手握住,朝着前方用力扔过去! 剑光一闪。 青云剑划破虚空,瞬间刺入那鬼魂体内,将其钉在门框上! 正常情况下,青云剑只是寻常兵器,没有驱鬼辟邪之力,更无法对鬼魂邪祟造成伤害。 但沾染上黑狗之血,却对这些鬼魂造成重创! 陆白快步来到门前,开启古镜,将这最后一道鬼魂吞噬。 做完这一切,陆白已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连续开启古镜,气血消耗极大。 再加上方才被鬼魂缠绕,阴气入体,如今是手脚冰凉,头晕目眩。 陆白几乎站不住了,只能扶住房门,勉强支撑。 虽然身心俱疲,气血严重亏空,陆白心中却极为兴奋,眼神明亮。 足足六道魂光! 好好利用,将会对他有极大的提升! 也正好印证一下,他之前对古镜的诸多猜测。 第8章 天阶! “怎么回事!” 这边动静不小,惊动守灵的福伯。 福伯小步跑过来,看着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陆白,连忙上前问道:“小少爷,发生什么事,你还好吗?” 陆白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 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福伯看了一眼门框上的青云剑,顿时警惕起来,四下张望,神色紧张的问道:“小少爷,可是看到了贼人?” 陆白摇了摇头。 福伯面色凝重,仔仔细细在屋里屋外巡视一圈,却没看到任何外人闯入的迹象。 只是见到那黑狗身上,多了一道伤口。 看上去似是剑伤。 “唉,想必是小少爷剑法太差,误伤了这么懂事的狗子。” 福伯暗自摇头。 小少爷武学资质还是太差了,剑都能练脱手,还扎到门框上。 就算老头子我来,都不至于此。 心中虽然这般想,福伯却没说出口。 这几天,小少爷似乎改变了一些,成熟不少。 想要进步,总是好的。 福伯不想打击陆白这股心气。 “小少爷,最近可得当心点,家里确实来了贼人。” 福伯小声道:“只是这贼人有些古怪,没偷什么银钱,反倒偷喝了几坛药酒,估计是个酒鬼。” 陆白:“……” “福伯,去多准备点吃的送过来。” 陆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嘞!” 福伯应了一声。 刚转过身去,又听见陆白在身后幽幽的说道:“对了,再拿一坛药酒过来,那酒味道不错……” “嗯?” 福伯神色古怪,似乎猜到什么,轻咳一声,连忙快步离去。 陆白长出一口气,踉踉跄跄的回到屋里,坐在床上,望着不远处的黑狗。 “好狗,今晚多亏你才化险为夷。” 陆白轻声道。 幸得黑狗察觉到危机,懂得它的血能克制鬼魂邪祟,才有了这舍身之举。 听到陆白的夸奖,黑狗轻轻摇了摇尾巴,伸出舌头微微喘息,仍是一声不叫。 “你的伤没事吧?” 陆白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瓶金疮药。 黑狗似乎看出陆白的担心,走上前来,拿头蹭蹭他的脚踝。 “好狗子,多谢你了,今后不可再这般冒险。” 陆白轻抚黑狗额头,将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洒在黑狗伤口上。 好在这黑狗很是聪慧,有意撞在青云剑上,却避开身上要害。 伤口不深,敷上金疮药,十天半个月就能结疤。 实际上,今晚极为凶险。 虽然陆白身怀古镜,可若是没有黑狗舍身相助,恐怕他就凶多吉少了。 “只是修炼武道,依仗古镜还不够,还得掌握一些克制鬼魂邪祟的法门。” 陆白心中暗想。 “总不能下次还在黑狗身上划一剑,黑狗有多少血都不够流的。” “说起来,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陆白笑着问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 黑狗竖起耳朵,坐起身来,仰头望着陆白,黑漆漆的眼珠中满是期待。 “嗯……” 陆白沉吟片刻,道:“你这么擅长捉鬼,不如叫你黑无常吧,我叫陆白,咱们以后就是一个组合,黑白无常。” “汪汪!” 黑狗突然冲着陆白叫了两声,颇为激动,看其眼神,似乎不太乐意。 这一嗓子,倒给陆白吓了一跳。 原来黑狗会叫,只是平时沉默。 “怎么,不好听吗?” 陆白问道:“那要不叫黑白双煞?” “汪汪!” 黑狗又叫了两声,似乎仍在抗议。 陆白犯起了难,思索片刻,道:“你是黑犬,加一起就是个‘默’字,跟你不爱吭声的性子倒是蛮像,要不叫你阿默?” 说实话,这名字听着还不如黑无常霸气。 黑狗听了,却很是满意,冲着陆白摇起了尾巴,还舔了舔陆白的手掌。 “没品味。” 陆白心中吐槽一句。 阿默,听着像是药名,又像是卖鱼的…… 不过,还是随它去吧。 没一会,福伯就送来了不少吃的,还有一坛药酒。 临走前,福伯还特意叮嘱一句:“小少爷,这酒大补,可别喝多了,你身子虚,容易虚不受补。” 陆白没力气解释,吃过饭,又将一坛药酒全部饮尽,渐渐恢复了些气力,手脚也逐渐温热起来。 准备就绪,陆白静气凝神,深吸一口气,注意力集中在胸口古镜上。 镜面的角落里,正悬浮着六道魂光。 陆白操控其中一道魂光,朝着【猛虎桩·玄(可修复)】那一行字迹飞去,即将融入其中的时候,心中默念:“修复!” 镜面出现一丝波动,好似湖面泛起涟漪。 那行字迹在陆白的注视下,逐渐模糊。 几个呼吸之后,镜面上那行字迹已经更改——【伏虎桩·地(可修复)】 地阶功法! 陆白心中一喜。 下一刻,一道关于《伏虎桩》的修炼法门心得,醍醐灌顶般的涌入脑海中。 陆白从床上一跃而起,双腿分开站桩,重心下移。 看上去姿势与猛虎桩相差无几,实则有着诸多细微变化。 伏虎桩由‘踞’转变为‘伏’,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筋膜如网般张开拉伸,关节似锁非锁,疏筋通络。 意想猛虎伏于草丛,野性内敛,暗藏杀机! 呼吸也有所变化,深沉绵长,如暗河涌动,吸气蓄劲于筋膜,呼气沉劲于丹田。 陆白明显能感觉到,伏虎桩的修炼,不止在淬炼皮肉,更是在修炼筋膜! 只是站桩片刻,陆白感觉自己身形似乎都有所拔高! 筋膜血肉刺激之下,镜面上的一行字迹,竟再度发生变化。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石皮)】 境界仍保持在根骨期第一重,但炼皮的层次却加深了一层! 陆白精神一振,操控另一道魂光,融入【伏虎桩·地(可修复)】的字迹上。 干脆一鼓作气,提升到天阶功法再修炼! “修复!” 陆白心中默念。 伴随着一阵波澜泛起,这行字迹再度变得模糊。 这次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等待片刻之后,镜面上的字迹发生了变化——【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果然修复到了天阶功法! 陆白眼前一亮。 紧随其后,便是一段修炼的心得体会涌入脑海。 完全是下意识的,陆白在伏虎桩的基础上,姿势再度做出调整。 锻骨聚势,巍如山岳! 此刻的桩架已有返璞归真之意,脊椎如擎天之柱,肩胛似两座山峦,双足生根大地。 意想自己如群山之主,统驭万兽,巍峨不可撼动。 山君本就是虎中王者,气场浑厚,威压摄人。 呼吸再度做出调整,吸气无声,呼气时周身骨骼微微低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陆白站桩呼吸间,可同时锻骨、易筋、炼皮,效果速度都远胜从前! 凝聚山君统御山林之威势,身形岿然不动。 陆白宛如山君踞巅,俯瞰众生! 他明显能感受到自身的血肉正在缓慢的膨胀壮大,越发丰盈,充满力量。 陆白低头望去,自己的皮肤也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发力之际,竟隐隐泛起一抹金属光泽! 陆白再度看向古镜。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一重——炼皮(铜皮)】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秘术:虚妄之眼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入门) 剑术八法·黄(入门)】 炼皮的层次,又加深一重,达到铜皮! 实际上,对于改善根骨而言,达到牛皮层次,就已经足够了。 但在山君锻骨法的刺激下,陆白已经将炼皮层次修炼到了极致! 虽然还没进阶到根骨期第二重,但有了天阶的山君锻骨法的加持,根骨期第三重也是指日可待! “嗯?” 就在此时,陆白终于发现了异常。 山君锻骨法·天的后面,竟然还显示‘可修复’的字样! 难道说…… 第9章 不行 陈铁山传授《猛虎桩》的时候,只提过这个桩功的源头是天阶功法。 但如今,看古镜上的显示,天阶功法明显不是尽头! 陈铁山毕竟只是柳溪镇武馆的馆主,内家武者,未见得真正了解其中详情。 陆白还是更相信古镜。 天阶的《山君锻骨法》就已经可以修炼到筋骨皮三个层次,若是再晋升一层,达到绝学,又会修炼到什么? 有怎样的效果? 是否同样会衍生出某种秘术? 转念至此,陆白不再犹豫,操控其中一团魂光,朝着【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飞去。 “修复!” 陆白默念一声。 镜面只是微微有所波动,便又恢复平静。 陆白定睛一看。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完全没变化。 什么情况? 陆白微微皱眉。 稍有迟疑,他再度操控一团魂光,朝着那行字迹飞去,凝神观察。 魂光融入《山君锻骨法》中,依旧出现一丝波动,便又恢复平静。 字迹仍是没变化。 陆白对比之前修复功法出现的变动,仔细对比起来。 之前的魂光融入其中,镜面都会泛起一阵波澜。 就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湖面中。 但刚刚的一幕,就好似一滴水珠掉落在偌大的湖面上,几乎看不到多大的涟漪。 “看来想要将天阶功法提升到绝学,需要更多的魂光。” 陆白暗自揣摩。 望着古镜角落里剩下的两团魂光,他内心泛起一丝冲动,想要将两团魂光一股脑全部融入到《山君锻骨法》中。 但理智告诉他,以刚刚的情形来看,就算再扔进去两团魂光,也远远不够! 陆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这股冲动。 以他目前的手段,没有太多渠道收集魂光。 且过程颇为凶险。 而魂光对他太重要,得慎重使用。 对于根骨期来说,天阶功法已经足够了。 今后若有机会收集更多魂光,再将其修复到绝学也不迟。 “如果说,更多的魂光能彻底修复《山君锻骨法》,或许更强的魂光也可以……” 陆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 思忖片刻,陆白没有急着将魂光融入武技之中。 不论五步拳,还是剑术八法,都只是最低的黄阶武技。 若有机会拿到玄阶武技,再利用魂光领悟,对他的战力提升更大。 而且,现在还没到与陆子远一家摊牌的时候,武技提升不急于一时。 距离烧七结束,还剩三十多天,要尽快提升修为! 夜色已深,如今酒足饭饱,歇息一会,体力恢复不少。 趁着还有精神,陆白当即修炼起《山君锻骨法》。 ----------------- 一个月后。 一道身影手持长剑,在陆宅西院闪转腾挪,刺、劈、点、截、挑、斩、撩、抹一连串的剑招。 干净利落,变招极为流畅,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之感。 陆白演练完剑术八法,收势站定,心神放在古镜上。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三重——锻骨(铁骨)】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小成) 剑术八法·黄(小成)】 【秘术:虚妄之眼】 一个月的时间,他苦修不辍,配合陆家大量的药材辅助修炼,内服外泡,淬炼筋骨皮,境界已经达到根骨期第三重。 双拳捶打金石,有铮铮之声。 舒展筋骨,浑身上下都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修炼到这个境界,就与普通人拉开一个巨大的差距。 骨骼坚硬如铁,寻常人打在他身上,他没怎么样,自己反倒可能受伤。 陆白的身形,明显比一个月前高出一截。 也不像最初那般消瘦,一身肌肉初显,整个人壮大一圈。 只是隐藏在灰白衣衫下,看着倒不甚明显。 不止如此,在没有动用魂光的情况下,他还将五步拳和剑术八法,都修炼到小成层次。 改善根骨,提升的不仅仅是自身力量,对武学,武技的掌握领悟,都都在全方位提升! 每次练功,黑狗就在一旁守着。 这段时间,黑狗的伤口已经痊愈,身上也多了一些肉,不像最初那般骨瘦嶙峋。 眼看到了晌午,陆白招呼一声,道:“阿默,走,吃饭去。” 今天福伯早早出门,不知去哪了,中午还没回来。 也没人做饭。 自从陆宅出了变故,家中就没有下人了。 陆白刚刚走出西院,就看到堂姐陆瑶从门外走进来,亭亭玉立,面带笑容,朝这边招了招手。 “阿白,我来看你了。” 陆瑶手中拎着一些瓜果点心,笑着走过来,看似无意的四处打量,看到黑狗后,才收回目光。 “堂姐。” 陆白点了点头。 “呀,一个多月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呢。” 陆瑶来到陆白身前,发现自己已经矮了一头,伸出手掌,在陆白额前和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下。 “最近怎么样,陆宅没再出什么事吧?” 陆瑶关心的问道。 “没事。” 陆白笑了笑,道:“兴许是吃得好,睡得好,就长高了些。” “来尝尝,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醉香居那家的。” 陆瑶将手中的点心放下,招呼陆白。 同时她又从里面拿出一块,朝着不远处的黑狗摆了摆手。 “啾啾啾!” 陆瑶叫了几声。 黑狗坐在原地,看着陆瑶,不为所动。 “啾啾!小黑快来啊,有好吃的。” 陆瑶又叫唤两声。 黑狗仍是一动不动。 “它怎么了?” 陆瑶问道。 “兴许是不饿吧。” 陆白道。 陆瑶拿着手中的点心,朝着黑狗走过去。 陆白望着陆瑶的背影,目光渐冷。 来到黑狗面前,黑狗并未躲闪。 陆瑶拿着手中的点心递过去,轻声道:“吃吧。” 黑狗方才还伸舌头纳凉,此刻却突然闭嘴。 “干嘛?” 陆瑶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咬了一口,边嚼边道:“你这狗子,还怕有毒啊?” 陆瑶吃了几口,再次递过去,黑狗仍是不吃。 陆白道:“他不碰外人喂他的东西。” 这段时间,陆白发现了黑狗身上的一些规律。 即便是王氏,福伯喂给它同样的食物,黑狗也不会吃。 只有陆白喂给它的东西,它才会吃。 “说什么呢,我怎么是外人?” 陆瑶回头,嗔怪的白了陆白一眼。 陆白神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淡淡问道:“堂姐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你啊。” 陆瑶见黑狗始终没反应,只得起身,朝着陆白走来,口中说道:“也不知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段时间,你吃得好,睡得好,连家里的钱花没了都不知道吧?” 陆白琢磨了下。 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修炼武道,确实没关心这方面。 不过,若是家里没钱,倒是也能理解。 陆家本有八家药铺,可遭逢变故后,全部停了,没有收入。 遣散一些下人仆从,是一笔费用。 前段时间,请一些道士僧人前来驱鬼辟邪,又是一大笔费用。 再加上家里父亲、大哥的丧葬费用。 靠着这点家底,入不敷出,早就花光了。 更何况,陆白这段时间,还消耗了大量药材,买了不少烈酒入药。 就连饭量都增加了一倍不止。 “福伯去找我爹,想要先借点银子,维持家用。” 陆瑶道:“我爹倒没什么,可你也知道我娘,抠门得很。” “我看他们掰扯不清,便偷偷跑出来,给你带了点碎银。” 陆瑶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塞到陆白手里,道:“这都是我辛苦攒下的,你姐夫都不知道,你先留着花。” “多谢堂姐。” 陆白微微一笑。 “对了。” 陆瑶又道:“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喜欢狗子了,这只黑狗陪我玩两天。” “不行。” 陆白淡淡道。 第10章 婚书 “啊?” 陆瑶愣住,似乎没想到陆白会是这个反应。 陆瑶回过神来,笑了下,道:“阿白你误会了,我只是借狗子玩两天,不是要你的狗。 不会借两天,你都不答应吧,那可太小气了哦!” “不借。” 陆白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瑶,语气却不容置疑。 陆瑶心中暗恼。 她这个堂弟,向来唯唯诺诺,毫无主见,何曾拒绝过她? 虽然陆白脸上挂着笑容,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一股寒意。 “好啊,小阿白,你学会跟你姐开玩笑了是吧!” 陆瑶挥拳,佯怒似的朝着陆白的肩头打去。 陆白微微侧身闪过,神色淡漠。 陆瑶轻蹙娥眉。 若换做之前,陆白肯定会被她结结实实砸一下,装作吃痛的样子求饶。 可如今,陆白明显没打算跟她玩闹下去。 “阿白,你是认真的?” 陆瑶眼眶微微泛红,神色委屈,道:“我好心给你带点银子花,跟你借一条狗玩几天,你都不肯……” 陆白突然说道:“今晚日暮戌时,堂姐叫上大伯大娘,还有姐夫,带着八间药铺拟好的契约来这边,顺道吃个晚饭。” 陆瑶眨眨眼,心中有些疑惑,问道:“距离烧七还有几天吧?” 今天的陆白,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言行举止,处处都出乎她的意料,有些陌生。 “嗯。” 陆白点点头,道:“不差这几天,早点了结此事也好。” “那行吧,我这就回去跟爹娘说一声。” 陆瑶冲着陆白摆摆手,道:“晚上见。” “晚上见。” 陆白颔首微笑。 望着陆瑶消失的背影,陆白目光闪烁了下,沉吟不语。 他原本没打算在今天摊牌。 但陆瑶此番过来,明显是冲着黑狗来的! 黑狗被她带走,多半回不来了。 随便找个借口,说是走丢了就能搪塞过去。 戴孝砖被发现,槐符上的邪祟,张木匠一家被灭口,而他这么多天都安然无恙,不免让陆子远一家,或者是他们背后的人,猜想到黑狗的身上。 陆瑶此番前来,或许只是试探。 若没能得手,可能还有后续的暗招。 与其日夜防备,倒不如早作打算! 这些天在修炼武道的同时,陆白就在考虑今后的路,心中大概有了一些计划和方向。 陆白朝着黑狗招招手,黑狗起身跟了上来。 王氏正在院子里烧着纸钱。 福伯此刻从外面赶回来,神色疲惫,满头大汗。 “福伯去大伯家借钱了?” 陆白问道。 福伯回来的时候,撞见陆瑶,猜出陆瑶可能已经跟陆白说了,就不再隐瞒,道:“这段时间,花钱的地方太多,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了。” “借到了吗?” 陆白又问。 福伯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有些难看,讪讪的笑了笑,道:“借了二钱,这段时间省着点花也够用。” 二钱银子,几乎等于打发要饭的了。 以陆白如今的状态,除了米面,再买点酒肉,恐怕一天都不够吃的。 看福伯的神色,就能大概猜出,他方才在陆子远家中受了怎样的羞辱。 “福生,委屈你了。” 王氏叹息一声。 “夫人,小少爷,你们别担心。” 福伯笑了笑,道:“这两天,我再去想点别的办法。” “娘,我与陈家的婚书呢?” 陆白突然问道。 “还在家中……” 王氏没想到陆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转念一想,不禁暗自叹息。 家中都这个样子了,阿白还惦记与陈家的婚约。 王氏道:“阿白,现在家中这个情况,不太适合成亲,还是再等等吧。” 有些人情世故的事,她不好说的太明白。 现在就算陆家想要促成这桩婚事,陈家也肯定不愿意。 “我没打算成亲。” 陆白平静的说道:“婚书拿来,我去退掉。” “啊?” 王氏、福伯闻言都愣了下。 “这桩婚事又成不了,倒不如送陈家一个顺水人情。” 陆白说到这,稍作停顿,道:“顺道把咱家送过去的聘礼要回来。” 王氏:“……” 福伯:“……” 当初两家定亲,陆家这边确实送了不少聘礼过去。 虽说没有送给骆家的聘礼那般丰厚,却也包括一些珍贵药材,绫罗绸缎,光是白银就有数百两。 事,确实是这么个事。 但想要回聘礼,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若是陈家悔婚,要回聘礼,还有个说法由头。 如今,陆白主动上门退还婚书,终止婚约,怎么可能将聘礼要回来。 福伯暗自摇头。 这种事太过丢脸,一般人家根本丢不起这个人。 那种场面,想想都尴尬,怕是比他在陆子远家受到的遭遇还要难堪几分。 挣扎片刻,福伯还是咬了咬牙,道:“小少爷,我陪你去,这事你别开口,我去说吧!我这张老脸今天豁出去了!” “不用,你在家照顾母亲。” 陆白神色淡定,道:“就是将婚书退还,要个聘礼,不成就算了,这没什么。” 在他看来,婚约终止,要回聘礼是理所应当之事。 更何况,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 “小少爷……” 福伯还要再劝,陆白摆手,打断道:“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 “唉。“ 王氏轻叹一声,道:“我去把婚书拿来吧。” 说完,她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没一会,便将一纸婚书带了过来。 王氏手中攥着那纸婚书,神色带着几分伤感,几分无奈,道:“阿白,本来你都快成家了,可如今……” “我与陈馆主的女儿本就没什么感情,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不成也罢。” 陆白语气中透着几分洒脱,毫不在意。 既然来到这个武道、修仙并存,邪祟丛生的世界,若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那真是虚渡光阴了。 目前而言,他只想修炼武道,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若有机会能求得一丝仙缘,他也不会错过。 对他来说,什么美女尤物,还不如一个邪祟鬼魂来得实在。 而且,陆白此番去陈氏武馆,退还婚书,要回聘礼,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他还有另外的打算。 第11章 诡异 陈氏武馆。 “爹,陆家那个陆白来了,说要见您,有事相商。我们晾他一个时辰,他还没走。” 内堂练功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床榻上,陈铁山微微皱眉,缓缓收敛气息,停下内功运行,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近些天来,他总感觉内功运行滞涩,气血不畅,不免有些烦躁。 陈铁山推门而出。 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门外,正是他的子女,陈晓峰和陈芊芊。 “陆家几个人来的?” 陈铁山问道。 “就他一个。” 陈晓峰有些戏谑的笑了下,道:“还随身带着把剑,估计是给自己壮胆的。” “他要见我做什么?” 陈铁山沉吟一声。 陈晓峰轻哼一声,道:“还能什么事,肯定是为了跟芊芊的婚事来的。” 陈铁山没说话,心中不以为然。 只是一个人来的,应该与芊芊的婚事无关。 更何况,他爹还没出斋七。 “爹。” 陈芊芊闻听此言,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声,道:“我不想跟他成亲,文不成武不就的,闷葫芦一个,之前我就看不上他。” 陈铁山笑道:“听说他这次大难不死,没准儿有了后福,将来就行了呢。” 陈晓峰道:“爹,他家那个样子,让芊芊嫁过去,这不是把芊芊往火坑里推嘛。” “就是就是。” 陈芊芊连忙附和一句。 “陆家与青石郡骆家成了亲家,肯定越来越好,再加上我与陆子恒的关系,给你定下这门亲事,本是好意。” 陈铁山感慨一声:“谁成想,一场变故,陆家竟衰败的如此迅速,几乎家破人亡。 唉,人算不如天算呐。” 陈晓峰听出父亲言语中也有悔意,便道:“爹,要是你不好出面,我现在就过去,将他回绝了便是。” “反正我不去见他。” 陈芊芊嘀咕一声。 陈铁山道:“其实,我把你从青石学院唤回来,就是想让你带着芊芊,前往青石郡居住一段时间,避开此事。” 陈晓峰沉声道:“爹,我听说陆子远一家准备接手他家的八间药铺,陆家不剩下什么了,要不咱们就干脆悔婚算了,这么拖着,终究不是个事。 青石学院那些弟子,随便挑一个,都比那陆白强百倍。” “是啊。” 陈芊芊也抱怨道:“有个婚约在身上,总感觉不舒服。” “我也有此意。” 陈铁山神色为难,道:“只是,我与陆子恒毕竟交情不浅。如今,他斋七都没过,就去退婚,传出去也不好听,必定招来非议。” “爹,那等出了斋七,你就帮我去退婚!” 陈芊芊听出陈铁山的言外之意,眼前一亮,连忙说道。 “嗯,此事过几天再说。” 陈铁山道:“我先去见他一面,试探一下他的心思。” 一边朝着前厅走,陈铁山一边问道:“晾他这一个时辰,他表现怎样?” “无所事事,四处闲逛,跟这个聊几句,那个聊几句,估计心里急得很。” 陈晓峰笑道:“在青石学院,有些武师会故意将弟子晾在一旁,考验对方心性,像他这般心浮气躁,直接就被淘汰了。” ----------------- 武馆大厅。 陆白之前来陈氏武馆修炼过一段时间,对周围倒也熟悉。 方才进入武馆后,就察觉到武馆中比之前冷清不少,武馆内练武的弟子明显少了一些。 他便打听了下,据说是这段时间,有些弟子身体抱恙,回家修养去了。 陆白心中生疑,便在武馆中四处转了转,同时开启虚妄之眼,真让他在武馆中的练武场那边,发现了些许诡异之处! 陆白不动声色,装模作样的闲逛一圈,才回到大厅坐下。 原本,对于来陈氏武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还没什么把握。 如今倒多了几份底气。 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陆白侧目望去。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缓步走来,身穿皂色练功服,络腮胡,双手粗大,步伐沉稳,正是陈氏武馆的馆主陈铁山。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 陆白略一思量,回想起此人应该是陈铁山的长子,陈晓峰。 只见过一两面,没怎么说过话。 听说已经是根骨期第三重,在青石郡的青石学院习武。 陆白双耳一动。 在大厅的后面,隐隐传来一丝轻微的呼吸声,似乎有人刚刚凑过来。 通过《山君锻骨法》修炼到根骨期第三重之后,不止是自身根骨的改善,力量提升,就连他的五感都增加许多,耳力大涨! 陆白起身行礼,道:“拜见陈伯父,陈大哥。” “陆白来了。” 陈铁山步入大厅,对着陆白点了点头,语气不冷不热,道:“坐吧。” 陈晓峰扫了陆白一眼,微微挑眉,好似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空手来的?” “倒也不是。” 陆白道:“带了一样东西过来,陈馆主一定会喜欢。” 在这之前,陈铁山都称呼他为陆贤侄。 方才见对方直呼其名,又是这般态度,陆白也就顺势改了称呼。 “哦?” 陈铁山不为所动,似笑非笑,道:“我已是知天命的岁数,身外之物早就看得淡了,真没什么东西一定喜欢。” 陈铁山真不想收什么礼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陈铁山担心收下礼物,陆白再得寸进尺,提出与芊芊成亲之类的要求,他不好拒绝。 “哦,这样啊。” 陆白刚刚从怀中拿出那纸婚书,道:“我原本想把婚书还给陈馆主,既然陈馆主不喜欢,那我还是收回去吧。” “别!” 陈晓峰一听,当场就急了,连忙叫住陆白。 同时不断给陈铁山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偷偷藏在大厅后面的陈芊芊听到这里,呼吸都不觉沉重了些,有些紧张,生怕父亲错过这个难得机会。 “咳咳。” 陈铁山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一脸严肃的问道:“陆白,你要退还婚书,不打算成亲了?” “嗯。” 陆白点点头,道:“家中遭逢变故,不好再耽误陈姑娘。” 陈芊芊闻言,轻哼一声,心中暗道:“这人倒也识趣。” 只听陆白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陈馆主已知天命,对这些事早已看淡了,我就不退了。” “毕竟事关芊芊终身大事,倒也没那么淡……呵呵。” 陈铁山尬笑一声。 第12章 入局 听闻此言,陆白却不吭声了。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陈铁山等了半天,见陆白也不接话,反而低眉垂目,坐在那如老僧入定。 反倒是陈晓峰和陈芊芊二人一前一后,很是着急。 陈铁山暗自皱眉,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思忖片刻,陈铁山终是按捺不住,轻咳一声,道:“芊芊不日将前往青石学院修习武道,你二人怕是很难再见,既然你愿意退还婚书,也算是两全其美。” “日后等你有所成就,我可帮你再寻一良人。” “多谢陈馆主。” 陆白道一声谢,又不吭声了。 陈铁山沉吟道:“既然你主动退还婚书,再加上我与你父亲的交情,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说说看?” 陆白道:“确有一事想求。”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陈铁山心中暗道,问道:“何事?” 陆白问道:“不知陈馆主这边可有什么玄阶武技或是更高品级的武技,能否借我看几眼?” 古镜中还有两团魂光没用,就是想看看,能否得到更好的武技。 在这柳溪镇,唯一有机会的就是陈氏武馆。 “呵……” 陈晓峰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当玄阶武技是大白菜呢,随便就能碰见?” 陈铁山也是哑然失笑,不答反问道:“陆白,我传你的五步拳,你修炼到什么层次了?” “入门。” 陆白如实回答。 “呵呵。” 陈铁山笑了笑,道:“我赖以成名的‘开山掌’也不过是黄阶武技,但这些年来,修炼到圆满,就足以立足一方,开馆授徒了。” 陆白问道:“陈馆主这里没有吗?” 陈铁山摇头道:“别说我没有,整个柳溪镇都没有玄阶武技。 唯一的玄阶功法就是‘猛虎桩’,早已经传授给你,你练成了吗?” 陆白沉默。 陈铁山暗自摇头,道:“陆白,你还年轻,切忌好高骛远呐!” 停顿片刻,陈铁山见陆白又不吭声了,便道:“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若是有其他方面的事,你不妨说说看。” 陆白道:“最近家里没钱了……” “好说!” 没等陆白说完,陈铁山大手一挥,道:“回头让下人给你支五十两银子,你拿去花。” 原来是缺钱,这就容易了。 “无亲无故,不好白拿陈馆主的银两,不合情理。” 陆白摇摇头,道:“既然归还婚书,解除婚约,我还是拿回我家送来的聘礼吧。” “哈?” 陈晓峰眼睛一瞪。 陈芊芊在后面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聘礼都送出去了,哪有上门要回去的道理? 谁家都丢不起这人啊! 陈铁山心中暗道:“这小子兜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为了要聘礼来的,看来是真缺钱了。” 陈晓峰忍不住说道:“陆白,若是我家主动悔婚,你要回聘礼,还有几分道理。 如今,你主动要归还婚书,还想要回聘礼,还要不要脸了?” 陆白气定神闲,道:“我要钱。” “……” 陈晓峰一口气差点憋回去。 坦诚到这种地步,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陈铁山没急着表态。 说实话,那些聘礼加在一起,大几百两银子。 拿到手的钱,又要送出去,终究不乐意。 但看陆白这架势,若是不将聘礼归还,他也未必会退还婚书。 此事拖下去,终究是个麻烦。 芊芊一直挂着个陆家未婚妻的名头,对她名声不好。 将来在青石郡遇到什么名门子弟,反倒容易被耽误。 这样一来,陈家也能博个好名声。 思忖半响,陈铁山沉声道:“陆白,你父亲送来的一些绫罗绸缎,药材之类,已经使用了不少,剩下五百两银子倒是没动,可以还给你。” “也成。” 陆白答应下来。 陈铁山示意陈晓峰,取来五百两银票,放在陆白旁边的桌上。 陆白将婚书拿出来,递还回去。 陈铁山道:“陆白,这事就算结束了,从今以后,你与芊芊就没任何关系了。” “当然。” 陆白点点头,将五百两银票收入怀中。 陈芊芊在大厅后面轻舒一口气。 此事困扰她多日,令她心烦意乱,无心练武,月事都不准时了。 今日总算完美解决,放下一桩心事。 毕竟送出去五百两,陈晓峰心中不爽,看陆白越发不顺眼。 这五百两若是给他,在青石郡不知多么快活。 “钱都收了,怎么还不走人?” 陈晓峰见陆白还坐那不动地方,直接下了逐客令,语气也不客气。 陆白都没拿正眼看过他,只是看向陈铁山,道:“除了此事,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跟陈馆主商量下。” “陆白,你别得寸进尺!” 陈晓峰呵斥一声。 陈铁山面带微笑,问道:“什么事,说说看。” 与芊芊婚约之事已经解决,主动权就在他手中。 不论什么事,成或不成,都在他一念之间。 对陆家,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陆白道:“父亲大哥过世,家中还剩下八间药铺,想要转让出去,想着在柳溪镇,能接手八间药铺的也只有陈氏武馆。” “更何况,两家毕竟有些旧情,将药铺卖给陈馆主,也能放心一些。” 陈晓峰眼珠一转,道:“你家那八间药铺都黄了,就剩个门面,想要卖的话,可不值几个钱。” 陆白道:“便宜点没关系。” “那就是行情价的七折。” 陈晓峰见陈铁山脸色不对,又连忙改口,道:“五折!” 其实,他在这里面还耍了点小心机。 行情是什么价,可高可低,看情况可以继续压价。 只是,陈晓峰扫过父亲那边,陈铁山仍是神色不悦,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晓峰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道自己价格压得还不够狠? 陈铁山打量着下方一脸平静的陆白,心中暗道:“这小子好深的算计,可不像旁人说的那般老实!晓峰跟他一比,可要差了一截。” 若是被眼前八间药铺的蝇头小利所迷惑,很容易就上了他的套。 陈铁山似笑非笑的说道:“据我所知,虽然那八间药铺现在在你名下,但过几天,就要换主人了吧。” “何以见得?” 陆白反问道。 陈铁山笑了笑,道:“我听说,你跟你大伯他们有了约定,斋七结束后,就将八间药铺转让给他们。 柳溪镇不大,这种事,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 直到此刻,陈晓峰才反应过来。 陆白现在将八间药铺卖给他们家,到时候,他们就得跟陆子远一家扯皮。 陆子远一家倒没什么。 但那陆瑶夫君是周宇,周家的人。 周家在柳溪镇也算是一大家族,有一位内家高手,处理不好,很容易因此交恶。 陆白这是要将他们家拉下水啊! “陆白,你可够阴的!” 陈晓峰双眼一瞪,下意识的握拳。 陆白神色淡定,道:“陈馆主多心了,今晚已经和大伯一家约好,商量此事,届时就会有结果。若八间药铺易主,陈馆主不买便是了。” 若陈馆主日暮戌时无事,正好来陆家吃个便饭,做个见证。” “呵呵。” 陈铁山轻笑一声,大有深意的说道:“这是你们陆家的家事,我就不便参与了。 我在此静候佳音,若八间药铺还是在你名下,再商量转卖之事也不迟。” 嘴上虽这样说,陈铁山心中却不禁对陆白赞叹一声。 陆白想要守住八间药铺,凭他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唯有借助其他力量,才有机会。 陆子远一家的背后,毕竟有周家做靠山。 在柳溪镇,能与周家碰一碰的,就只有他陈氏武馆。 什么退还婚书,要回聘礼,恐怕只是此子的障眼法。 他此番前来,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将他拉入局中! 此子能想出这个法子,已经算是难得了。 只可惜,陆白这点心思,能瞒过晓峰,却瞒不过他。 “这样啊。” 陆白面露惋惜,起身道:“那就只能再等等了,日后有机会再商量。” “晓峰,送客。” 陈铁山轻轻挥手。 “走吧!” 陈晓峰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想到他刚才差点着了陆白的道,不禁对其又生出几分厌恶。 “对了。” 陆白突然问道:“陈馆主,最近武馆冷清不少,可有什么异样?” 陈铁山微微皱眉,转念一想,便猜出个大概,道:“是有些弟子身体抱恙,你方才既然打听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陈馆主修炼上,可出现什么问题?” 陆白又问道。 “你在胡说什么!” 陈晓峰呵斥一声:“你一个根骨期都第一重都没达成的人,也配跟我爹讨论修炼。” 陈铁山闻言却脸色一沉。 武馆中的事,容易打听得到。 但他近日修炼上出了岔子,却根本没跟人提起过! 陆白怎么知道的? “那许是我多想了。” 陆白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拱手抱拳道:“陈馆主,告辞。” 说罢,陆白转身离去。 “等等!” 陈铁山起身,将陆白叫住。 “陈馆主还有事?” 陆白止步,故作茫然,转身问道。 陈铁山沉声问道:“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陆白道:“因为前段时间家中接连出事,就对这方面上了点心思,方才在武馆中看出点问题……嗯,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说完,陆白转身又要走。 “诶,陆贤侄留步!” 陈铁山连忙走过来,叫住陆白,面露笑容,道:“晓峰,你去泡壶茶,贤侄不妨多坐一会,聊聊此事。” 走到陆白近前,陈铁山才发觉,陆白个头比之前涨了不少,几乎跟他差不多高。 怎么一下次窜这么快? “这种事太过诡异,就算我说出来,陈馆主也未必肯信。” 陆白看了一眼门外,道:“而且,天色不早了,还要回去准备晚饭,等大伯一家上门。” 若是陈馆主想知道其中详情,不妨戌时来我家,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好,戌时我定会登门拜访!” 陈铁山稍作迟疑,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原本不想掺和进来。 但此事,不由得他不上心。 他确实在修炼上出了问题,这段时间,武馆也有些异常。 陆白似乎看出问题所在,却说得不清不楚,语焉不详。 他不免联想到陆家之前遭遇的祸事。 若不重视,下一个陆家,可能就是他陈家! “恭候陈馆主大驾。” 陆白抱拳离去。 “爹,你们在说什么啊?” 陈晓峰听得一头雾水。 陈芊芊也从大厅后面钻出来,道:“听他在那装神弄鬼,爹,你别被他骗了。” 陈铁山望着陆白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刚刚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怪物。 从头到尾,他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这个陆白有点东西,我看走眼了。” 陈铁山轻喃一声。 “爹,他有啥啊,我咋没看出来?” 陈晓峰道:“不就是有点小聪明嘛,行走江湖,还得靠自身实力,手中利剑。” “这倒是。” 陈铁山点头道:“他这点聪明没用在正道上,武道修为上,他是比你差得远了。” 第13章 鬼门关 回去的路上,陆白买了不少大鱼大肉,瓜果点心,极是丰盛。 王氏、福伯看着陆白拎着这么多东西回来,都吃了一惊。 近来陆家拮据,可许久没买过这么多东西了。 “这可不少钱啊。” 福伯连忙迎上去,从陆白手中接过这些吃食,问道:“莫非陈馆主那边同意了?” 王氏有些关心的问道:“阿白,他们没为难你吧?” “挺顺利的。” 陆白道:“要回来五百两。” “这可不少啊。” 福伯面露惊喜。 王氏也是满心欢喜,道:“陈馆主仁义,没趁着老爷过世,落井下石,还还给你五百两。 阿白,咱们找机会,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今晚就邀请陈馆主来咱们家做客,吃个晚饭。” 陆白笑道:“福伯,今天的晚饭要做的丰盛些,除了陈馆主,我还请大伯一家过来了。” “他们也来?” 王氏微微皱眉。 自从上次看清陆子远一家的嘴脸,她就对陆子远一家很是厌恶。 陆白道:“嗯,正好跟他们商量一下那八间药铺的归属。” 福伯道:“还有几天才出斋七,要不再等等?” 王氏叹息一声,道:“早几天,晚几天也没什么差别,就听阿白的吧。” 陆白突然说道:“母亲,等斋七之后,咱们一起搬到青石郡。” “啊?” 王氏愣住。 福伯也微微一怔,问道:“小少爷,怎么突然想起要搬家?” “这边不太平。” 陆白道:“搬到青石郡那边,能安全一些。” 柳溪镇很难得到什么高阶武学,必须得前往更大的城市。 若是将王氏、福伯二人留在柳溪镇,他很难保证二人的安全。 “话是这么说,可……” 王氏望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有些不舍。 毕竟在柳溪镇生活这么久,故土难离。 更何况,还是前往一个陌生的大城镇。 不过转念一想,能离陆子远一家远些,未必是坏事,眼不见心不烦。 福伯也说道:“小少爷,青石郡肯定更好更安全,可咱们搬过去,得讨生活啊。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没点本事,很难立足的。” “我这边有五百两。” 陆白道:“到时候,卖掉陆家的八间药铺,能得几百两,这些钱在青石郡生活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他不想把精力和心思,花费在经营药铺上,不如卖了省心。 “卖八间药铺?” 王氏和福伯都愣住了。 福伯苦笑道:“小少爷,你怕是糊涂了,那八间药铺要转让给陆大爷他们了吧?” “这事晚上再说。” 陆白笑了笑,并未解释。 回到西院,陆白意念放在古镜上。 操控古镜中的两道魂光,朝着‘武技’那一栏飞去。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将五步拳和剑术八法,都修炼到了小成。 今晚不会太平。 必须要做万全准备。 剑术八法毕竟要用兵器,杀伤力更大! 稍作犹豫,陆白将两道魂光全部融入‘剑术八法’之中。 “领悟!” 陆白心中默念。 镜面泛起一阵波澜。 字迹开始模糊。 【武技:剑术八法·黄(大成)】 稍作停留,波澜再起。 字迹又是一阵模糊。 【武技:剑术八法·黄(圆满)】 ----------------- 暮色时分,陆子远一家出门,朝着陆宅行去。 “看来陆白这小子是想明白了。” 李氏看着手中早已拟好的契约,喜上眉梢。 陆瑶突然说道:“爹,娘,我总觉得陆白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陆子远问道。 “说不上来的感觉。” 陆瑶摇了摇头,道:“这次他叫咱们过去,也有些突然,里面不会有诈吧?” 李氏不以为意,轻笑道:“怕什么,就凭陆白那孤儿寡母,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还有小宇在。” 说着,李氏看向一旁的姑爷周宇,眼神中满是讨好。 “放心吧。” 周宇神色淡定,道:“有我在,今晚那八间药铺不交也得交,由不得他。” “老爷,咱们还得小心点。” 跟在陆子远一家身后的护卫王守忠突然说道:“今晚的饭菜中,当心他们下毒。” “他敢!” 李氏闻言,冷哼一声。 另一个护卫郑克也说道:“陆白那小子倒是不敢,可保不齐福伯这老东西狗急跳墙,毕竟陆宅还放着不少药材,别着了道。” “不错。” 陆子远微微颔首,有些赞赏的看了王守忠,郑克二人一眼,道:“你们提醒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氏母子没什么依仗和手段,唯一的机会,就是下毒。” “哼!” 周宇冷笑道:“他们若敢下毒,今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送他们一道下地府,去跟陆子恒团聚!” “就陆白那个小身板,禁不住我一拳!” 周宇扬手握拳。 王守忠一脸谄笑,道:“周少爷毕竟是根骨期第三重,别说是陆白,便是我们兄弟二人,也挡不住啊。” 郑克跟着说道:“以周少爷的实力,在咱们柳溪镇,算得上是内家之下第一人了!” 陆子远笑道:“等小宇开始修炼内功,必定一日千里,青出于蓝,假以时日,便是他师父陈铁山也未必是对手。” 周宇面带微笑,听了很是受用,淡淡道:“陈铁山么,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陆子远几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敢多问。 走了一会儿,陆瑶又问道:“相公,之前婆婆给我的那个符,怎么没起作用?” “不知道。” 周宇摇头道:“我也问过母亲,她说许是跟陆白身边的那只黑狗有关。 黑狗这种畜生有些邪性,你弄死它没?” “没机会。” 陆瑶道:“我白天想将那只黑狗带出来,陆白不肯。” “倒也无妨。” 周宇淡淡道:“今晚事了,找个由头,将那畜生毙了便是,量那陆白也不敢说什么。”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来到陆宅前。 大门敞开,似乎在恭迎几人。 夜色下,门口两侧的白灯笼闪烁着惨淡的幽光,在风中微微摇曳,透着几分阴森恐怖。 一眼望去,好似阴曹地府的鬼门关。 不知为何,陆子远一行人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可看见陆宅大堂里面灯火通明,福伯、陆白忙碌上菜的身影,几人并未多想,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第14章 摊牌(求月票) “大伯,大娘,堂姐,姐夫,快请进。” 陆白面带笑容,迎了出来。 “在灵堂里吃饭?” 李氏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禁面露嫌弃,皱起眉头。 虽说这灵堂中的布置已经撤去不少,可陆子恒、陆云的灵位还摆在里面,看着瘆得慌。 陆白道:“毕竟八间药铺是父亲留下来的,得让他做个见证。” 李氏仍是有些抵触,不情不愿。 “走吧。” 陆子远挥手,道:“一顿便饭的功夫,要不了多久。” 陆白引陆子远几人入座。 王守忠、郑克二人手持腰刀,就站在陆子远一家四口的身后,四处观察了下,并未发现异常。 只是,门口拄着一柄长剑,不知是何用意。 几人的座位稍微靠后,引得陆子远暗自皱眉。 以他的身份,就算不坐在主位上,也应该坐在次位。 而如今,陆白大咧咧的坐在次位上,对面的次位还空着。 而且,就连桌子上的鱼头,都没对着他! “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等过了今晚,再教他点规矩!” 陆子远心中冷笑一声。 灵堂前方的长桌上,摆满了饭菜瓜果,香气扑鼻,看得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过了一会,王氏从外面走进来,福伯在她身后跟着。 “架子真大啊,请我们过来,还要我们在这等着。” 李氏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王氏不想再起争执,并未理会,直接入座。 等王氏落座后,陆子远心中有些不耐烦,道:“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等等,还差一位。” 陆白突然说道。 “嗯?” 陆子远微微皱眉,问道:“还有谁?” “哈哈!”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只见陈铁山、陈晓峰父子二人快步走进灵堂。 陈铁山双手抱拳,朗声道:“对不住,让诸位久等了。” “陈馆主。” 陆子远起身打了声招呼,却心中一沉,脸色微变。 他目光瞥向一旁的王氏。 难道王氏想请陈铁山出面,插手此事? “王氏,你什么意思!” 李氏顿时拉下了脸,问道:“今天不是家宴吗,你请外人做什么!” 陆白淡淡道:“是我请陈馆主来的,也好做个见证。” “师父,你怎么来了?” 周宇也起身问道。 陆子远沉声道:“陈馆主,今晚的事,毕竟是我陆家的家事,你看……” “呵呵。” 陈铁山笑了笑,道:“陆兄,小宇,我就是过来蹭个饭,你们的家事,我不过问。就像陆白所说,只是做个见证,免得将来有人反悔。” 听到这句话,陆子远心中稍缓,笑道:“如此便好,陈馆主,请上座。” 直到此刻,几人才明白,那个空位是给陈铁山留的。 陈铁山入座,陈晓峰持剑站在他身后。 “人都到齐了,先吃饭吧。” 王氏道:“有什么事,饭后再议。” “都是自家人,就不招呼了,诸位自便,” 陆白说了一句,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的好不惬意。 陆子远一家却坐在那,没动筷。 王氏吃了几口,见陆子远一家一口不吃,转念一想,就猜到几人心思,不禁冷笑道:“怎么,是怕这饭菜中有毒吗?” “哼,这可说不准。” 李氏反唇相讥。 陆子远道:“午饭吃的多了些,现在倒是不饿。” 陈铁山见陆子远一家不动筷,不敬酒,他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虽然是陆白请他过来,可他心中也不清楚陆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毕竟是行走过江湖的人,他也不敢动眼前的饭菜。 晚宴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王氏吃的慢条斯理。 陆白在那边大快朵颐。 作为客人的陆子远一家、陈铁山却一动不动,就在桌前看着陆白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没一会儿,桌上的饭菜,将近一半都进了陆白的肚子。 陆子远一家看的饥肠辘辘。 李氏早就饿的受不了,不断吞咽口水。 “这饭菜若是有毒,陆白还能吃的这么香?” 李氏有些按捺不住,伸手去摸桌上的筷子。 陆子远一把将其拽住。 王守忠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夫人,兴许他们提前服了解药,不可不防。” 李氏肚子饿的咕咕叫,心中抱怨:“早知如此,提前在家里吃过饭再来就好了!” 王氏没什么心情,吃的很少,早早就放下筷子了。 陆白却仍没有停止的意思,把摆在他们面前的几盘鱼肉,也拿了过去,完全无视旁人,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陈铁山倒是心中生疑:“这陆白好大的食量,就算是寻常练武之人,都没他这般饭量。” 陈晓峰在后面馋的直舔嘴唇,心中暗骂:“真是个饭桶,就知道吃,等会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众人脸色难看,心中直骂娘。 不知过了多久,陆白美滋滋的饮下一口酒,打了个饱嗝,才终于放下筷子。 看到这一幕,众人如释重负,轻舒一口气。 总算熬过去了。 “陆白,吃饱喝足,该商量正事了!” 李氏迫不及待,从怀中拿出一张契约,压抑心头怒火,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是该有个交代了。” 陆白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八间药铺的事,得缓一缓。” “你什么意思!” 李氏起身,尖叫一声:“耍我们一家是吧!” 陆子远面沉如水,沉声道:“陆白,这事可不好开玩笑,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陆白转头,看向陆子远一家,目光如炬,缓缓道:“我爹和大哥死的不明不白,这事得先有个说法。” 陆子远几人心里一虚。 陆瑶只觉得陆白眼神亮的刺眼,好似能直指人心,下意识的避开,不敢与之对视。 倒是陆子远神色镇定,道:“大哥和阿云都是意外身亡,官府都没查出什么,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爹和大哥,是被人害死的。” 陆白直接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王氏、福伯知道砖戴孝的事,对此倒并不意外。 陈铁山听了,不禁有些惊讶。 陆子远一家闻言,都是心头一震,目光有些闪躲。 陆子远皱眉道:“陆白,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说大哥和阿云被人害死,那凶手是谁,官府怎么没查出来?” 陆白道:“父亲和大哥身亡,是因为陆家被人下了一种上古邪术,在陆宅修缮扩建期间,埋下一块戴孝的砖头。” “前段时间,家中接连有人遭遇横祸,便是源于此术。” 说到这里,陆白看了一眼陈铁山。 陈铁山心中一凛。 意识到,陆白这句话也是在说给他听。 “难道我家也被人下了这种上古邪术?” 陈铁山脸色阴晴不定。 陆子远一家人闻言,都是心头大震。 陆白继续说道:“这块砖头是柳溪镇张木匠埋下的,只是,后来他遭遇这道邪术反噬,自焚而亡。” “张木匠一家的死,是因为此术?” 陈铁山皱眉问道。 此事他有听说,张木匠一家全被烧死,说是意外失火。 但大火能将全家烧死,一个人都没逃脱,确实有些古怪。 陆白口中的什么上古邪术,他从未听说过,总觉得这事太过惊悚诡异。 若真有这种邪术,张木匠一家的死,倒是能解释了。 陆子远镇定心神,道:“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张木匠自食恶果,那大哥和阿云也能安息了。” “张木匠的死,是被此术反噬。” 陆白看着陈铁山说道:“但他夫人和四个孩子,却是被人灭口。” “嗯?” 陈铁山脸色一变。 如果此事为真,就意味着,张木匠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就在此时,陆白突然转头看向陆子远几人,道:“大伯,大娘,你们对这种上古邪术毫不意外,之前听说过?” 李氏撇向周宇那边,又连忙收回目光,下意识的说道:“没,没听过。” 陆子远强作镇定,只是摇了摇头。 陈铁山此刻也发现了异常。 若是真没听过此术,应该跟他的反应一样,心生怀疑。 但在陆白说出此事之后,陆子远一家的反应,等于直接承认了此术的存在。 “无非是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传说罢了!” 周宇冷哼一声。 “是啊。” 陆瑶挤出一丝笑容,道:“阿白,你这是在什么话本上看的吧,那些都是骗人的,世间哪有这种事。” 陆子远此刻也恢复冷静,深吸一口气,道:“陆白,你别是被人诓骗了,这种事没有证据,怎能信口开河!” “那块砖头呢?” 陈铁山问道。 若是陆白所言为真,那块砖头就是关键证据。 陆白道:“已经烧了。” 周宇对此事心知肚明,不禁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自己异想天开,还扯什么上古邪术。” 陈铁山微微皱眉,心中又不确定了。 没有证据,张木匠一家又死了,陆白自然怎么说都可以。 “原本是没证据。” 陆白看向陆瑶,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堂姐你似乎忘了,在我出城前,你给了我一块护身符。” “啊!” 陆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护身符是保护你平安的啊,我是为了你好,这怎么了?” “但这块护身符中,却寄生了一道邪祟!” 陆白将那块护身符扔在桌上,幽幽的说道。 王氏、福伯闻言,都是心头一震。 此事,就连他们都不知道。 福伯连忙问道:“小少爷,你出城后,突然神志不清,跌落悬崖,就是因为这块护身符?” “不错。” 陆白点点头。 陈铁山神色凝重。 什么上古邪术他没听说过,但邪祟之事,自古有之。 在武朝,甚至有专门诛杀邪祟的护卫,地位极高。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陆瑶笑容有些僵硬,道:“我给你的就是普通的护身符,什么邪祟,我不知道啊。” 陈铁山看着桌上的那块护身符,沉声道:“正常来说,这种护身符能驱鬼辟邪,邪祟无法寄生。” “就是就是。” 陆瑶连忙附和。 陆白淡淡道:“陈馆主,你不妨拿起这块护身符仔细瞧瞧。” 陈铁山捡起桌上的护身符,端详起来。 “嗯?” 陈铁山很快发现异常,道:“上面的神荼,郁垒的字错了。” “不止。” 陆白道。 陈铁山得到陆白提醒,伸出指甲,在那护身符上用力一划,露出里面的材质。 他拿到近处闻了闻,又仔细看了下,眼中寒光一闪,凝声道:“这是能寄生邪祟的槐木!” 第15章 谁都走不了 听到这里,王氏又惊又怒。 站起身来,眼眶泛红,大声质问:“陆子远,你与我家老爷是亲兄弟,你们为何指使张木匠给陆家下了这等邪术! 就连阿白都差点被你们害死,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你们怎会如此恶毒!” 李氏也有些激动,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这妇人别血口喷人,这事跟我们无关!我们根本不懂什么上古邪术,什么槐木邪祟!” “还在睁眼说瞎话!” 福伯也怒了,指着陆瑶道:“那块护身符,不是你女儿送给我家小少爷的?” 陆瑶不敢去看陆白,道:“我,我又不知道那护身符有问题。” “这事还真不一定是你家干的。” 就在此时,陆白悠悠的说了一句,道:“毕竟这种邪术,寻常人接触不到,更别说修炼掌握。” “就是就是。” 李氏连忙应和,道:“还是阿白明事理。” 王氏、福伯皱眉,心中不解,为何陆白突然帮着陆子远一家开脱。 这事就算不是陆子远一家干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陆白又道:“未必是你家干的,但你们一家,肯定是知情者。” “我们可不知道,你别乱讲。” 李氏连忙辩解。 陆白继续说道:“堂姐,你送给我这道护符的时候,说是李氏从寺庙求来,开过光。 李氏,既然是你从寺庙求来的,你一定还记得是哪个寺庙。” 陆白盯着李氏,目光如电,缓缓道:“说出来。” “我……” 李氏眼珠一转,正要随便说一个附近的寺庙名字,桌底下,却被陆子远踢了一脚。 李氏很快反应过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她真说出那个寺庙的名字,只要派人去查,很容易就露馅了。 李氏急中生智,道:“那块护身符,是我从一个云游到此的僧人那求来的,那僧人的寺庙,说是叫什么珠海寺,不在咱们武朝。” “当时跟你堂姐说的时候,她应该是理解错了,以为我是从哪个寺庙中求来的。” 说完这番话,李氏自己都有些得意。 这番说辞,几乎将锅甩了个干干净净,无懈可击。 那寺院名字是她随口编的,又不在武朝。 就算告诉你名字,你也没办法求证。 王氏问道:“那云游僧人呢,叫他来当场对质!” “王氏,不是我说你,你是老糊涂了吧?” 李氏渐渐从方才的慌乱中,恢复冷静,抓到机会就冷嘲热讽道:“人家是云游僧人,你懂啥是云游不? 人家大师是要云游四方的,早就走了,不知去向,你要有这个时间精力,就去找吧。” “你!” 王氏气急攻心,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被李氏这样一说,什么物证,人证又都没了。 她明明知道,此事与陆子远一家脱不了干系。 可今晚之事,就算闹到衙门里,陆子远一家矢口否认,又没有证据,恐怕只会不了了之。 “云游僧人吗?” 陆白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李氏皱眉。 陆白幽幽的说道:“据我所知,这柳溪镇还真有一位佛门子弟,常年吃斋礼佛,善名远扬,还懂得给人做法事……” 听到这,在场众人都听出陆白话锋所指。 周家的那位周夫人! 陆子远一家闻言,都是脸色大变。 虽然强装镇定,但几人眼神中的惊慌根本掩饰不住。 陈铁山冷眼旁观,若有所思。 “砰!” 周宇拍案而起,震得桌上杯盘震动,目光一横,寒声道:“陆白,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别在那指桑骂槐!” “坐。” 陆白笑道:“我知道你很急,先别急。” “哼!” 周宇双手握拳,骨节噼啪乱响,冷笑道:“你再敢胡言乱语,含血喷人,我今天就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别,别动手。” 王氏生怕陆白被欺负,连忙劝阻,求助似的看向陈铁山。 陈铁山目不斜视,好似没看见。 其实,他心中对陆白所说之事,已经信了大半。 但此事毕竟太过诡异,又没证据。 而且,陆白邀请他过来,却始终没提陈氏武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打算出手。 除非,陆白开口求他。 那时候,却又不一样了。 主动权就在他这边。 而且,陈铁山也有些好奇,今日之事,陆白到底怎么收场。 双方已经把话挑明了,等于没了退路。 陈晓峰嘿嘿一笑,有点幸灾乐祸,小声道:“爹,这个陆白要挨揍了。” “福伯,带着我娘先回屋歇歇。” 陆白突然说道。 “啊?” 福伯愣了下。 他们一走,等于把小少爷自己留在这,面对陆子远这一大家子。 “走!” 陆白没有解释,只是挥手,说了一个字。 王氏方才急火攻心,确实状态不好。 福伯迟疑了下,还是搀扶着王氏,走出了灵堂。 站在灵堂门口,王氏忍不住回头,满脸担心的看着陆白。 陆白起身,将灵堂大门缓缓关上,落下门栓,随手抄起靠在门口的青云剑。 “陆白,你要干什么?” 陆子远此刻也镇定下来。 陆家就只剩孤儿寡母,他们怕什么? 不论陆白说什么,只要他们矢口否认,不留下证据把柄,这事就根本不会有结果! “你把门拴上是什么意思?” 陆子远皱眉,呵斥一声。 陆白转过身来,朝着陆子远一家行去,微微一笑,道:“我爹和大哥的灵位在上,今日之事,没个说法,谁都走不了。” 众人一时愣住。 若非亲耳听见,谁都不敢相信,这种狠话是从陆白口中说出来的。 而且,还是面带微笑。 听着好像闹着玩一样。 “哈!” 王守忠、郑克那两个护卫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在陆家多年,陆白是什么水平,他们还不了解? “陆白,你爹去世后,你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还在这口出狂言!” 陆子远冷着脸,缓缓道:“也罢,今日就让我替你爹,给你点教训,教你点礼数,也免得将来日后,你在外面吃大亏!” 说罢,陆子远给王守忠、郑克二人一个眼神。 两人会意,朝着陆白走去。 第16章 见血 王守忠、郑克二人并肩,朝着陆白走来。 “白少爷。” 王守忠冷笑一声,道:“一个多月前,我可跟您提醒过,今天就对不住了!” 仓啷! 利刃出鞘之声响起。 只见灵堂内寒光一闪。 四周瞬间又恢复平静。 陈晓峰正在和陈铁山附耳轻语,听到这道声音,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还动刀了? 陆子远这家人下手够狠的啊! 他正要说话,却发现父亲脸色大变,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瞳孔收缩,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之事。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其中一个护卫背对着众人,一颗头颅,缓缓的从脖颈上滑落。 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双眼圆瞪,满是错愕,死不瞑目。 呲呲! 下一刻,血水喷涌而出,染红了众人视线。 “怎么回事?” 陈晓峰瞪大双眼,人都懵了。 哪怕王守忠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露出浑身溅血,手持青云剑的陆白。 他仍是不敢相信,只是一个照面,王守忠便身首异处。 在场众人都在王守忠、郑克二人的背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有陈铁山看清了整个过程。 方才那一声,确实有利刃出鞘。 只不过,不是动刀。 而是出剑。 青云剑。 剑在陆白手中。 只一招,便将王守忠的脑袋斩了下来! 好快的剑。 剑招平平无奇,就是剑术八法中的一记平斩。 但陈铁山观察下来,陆白这一击平斩,剑招丝滑,毫无滞涩,像是不知演练过多少遍。 便是他来使出这一剑,也不过如此。 而他的剑术八法,已经修炼到了圆满,数十年的功力! 这陆白何时将剑术八法修炼到这般层次? 难不成,这陆白真是个剑道天才? “就这?” 不光是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就连陆白都微微一怔。 他虽修炼到根骨期第三重,剑术八法修炼到圆满,但毕竟没与人实战交过手,不大清楚自己的实力。 对方人多势众,陆白生怕陷入缠斗。 方才那一剑,便用了全力。 没想到,王守忠毫无防备,被他一剑斩下头颅! 这一剑的威力,比他预想中要好得多。 “此人大意了。” 陈晓峰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陈铁山却不以为然。 大意只是其中一方面。 可陆白这一剑,足见功力! 剑法不像刀法那般,重劈砍。 剑法虽然也有劈斩一类的剑招,但很少使用。 由于兵器构造不同,剑身狭长,想要一剑斩掉头颅,要比用刀难得多。 没有极强的力量,很容易一剑斩过去,卡在骨缝中。 “啊!” 就在此时,郑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情急之下,血气上涌,大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刀。 陆白一语不发,挺剑直刺。 郑克才刚刚抽出腰刀,还没等施展刀法,就看见眼前一点寒芒。 “噗!” 喉咙传来一阵剧痛。 郑克想要抬手举刀,却发现浑身没了气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白从身前走过。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喉咙,满手鲜血。 紧接着,郑克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这一剑的掌控,就比方才好了许多。 力量刚刚好,一剑刺穿郑克喉咙,便收了回来。 李氏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整个人都吓傻了。 “啊啊啊!” 转眼间,就是两条人命,望着踩着血泊中的尸体,步步逼近的陆白,李氏神色惊恐,发出一阵刺耳凄厉的尖叫! 此刻的陆白手持青云剑,血染长袍,就连白皙的脸庞上,都溅了几滴血水。 整个人杀气腾腾,目光不可逼视,如同阴曹地府中走出来的杀神! 哪里还有半点曾经唯唯诺诺,老实可欺的模样! “你,你,你不要……” 就连陆子远与陆白眼神一碰,都吓得一哆嗦,头皮发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瑶吓得俏脸煞白,求助似的看向周宇,颤声道:“夫君救我!” 实际上,周宇这边也吓得不轻。 他虽然修炼到根骨期三重,可毕竟没杀过人,手中没沾过血,更没遇到过陆白这种狠角色。 他仗着自身修为,空手而来,根本没带兵器。 眼看持剑逼近的陆白,周宇脑海中灵光一闪,抄起身旁的木凳,朝着陆白用力扔过去! “砰!” 陆白挥剑一斩,木凳被剑锋劈碎。 “不对。” 看到陆白的应对,陈铁山摇了摇头。 “怎么不对?” 陈晓峰下意识的问道。 陈铁山解释道:“此剑挥出,虽然能挡住木凳,却是旧力耗尽之时,剑招用尽,必会露出破绽,被周宇所趁。” “陆白的优势是手中利剑,兵器胜徒手,而周宇的优势是自身修为。如此应对,等于陆白失去了自身优势,一旦被周宇近身,瞬间就能分出胜负!” “啊!” 陈晓峰露出恍然之色。 两人交手,也正如陈铁山所料。 周宇接连扔出手中的木凳,趁着陆白挥剑格挡木凳的瞬间,欺身而上。 “啊!” 周宇大喝一声,趁着陆白剑招用尽,胸口大敞,挥拳朝着陆白面门砸去! “学着点吧。” 陈铁山回头看一眼陈晓峰,道:“这些都是经验,武者厮杀,武学修为固然重要,但经验……” “咔嚓!” 在场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响。 陈铁山话没说完,就见周宇以更快的速度跌飞出去,撞在桌角上,又碰倒众多杯盘,搞得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洒落在身上,狼狈不堪。 周宇神色痛苦,捂着手臂,不断吸着冷气,看着陆白的眼神,满是惊恐。 “这……” 陈晓峰看得目瞪口呆。 根骨期三重的周宇,竟然连陆白一招都没挡住! 方才两人交手过程,极为简单。 周宇趁着陆白露出破绽,冲上前一拳打出。 而陆白双腿微曲,以站桩之势,同样打出一拳! 两拳对轰。 陆白身形纹丝不动。 周宇直接被打飞出去,似乎拳头都被打骨裂了! “爹,什么情况,好像跟你说的不一样?” 陈晓峰一脸震惊。 他与周宇在陈氏武馆私底下曾切磋过几次,双方战力相差无几。 这意味着,他也不是陆白一合之敌! 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 陈铁山脑袋转得极快,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刚才不说了吗,瞬间就能分出胜负,哪里错了?” 第17章 血祭(三更) “师父!” 周宇顾不得起身,连滚带爬的跪倒在陈铁山身边,满脸惊恐,颤声道:“师父救我,这人疯了!” 陈铁山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陆白只是冷冷的看了周宇一眼,就没再搭理,而是朝着另一边的陆子远一家走去。 “陆,陆白,好侄儿,我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陆子远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陆瑶也连忙解释道:“阿白,二叔和阿云的死,跟我们没关系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那块护符,从哪得来的?” 陆白语气平淡,来到陆子远三人面前,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 青云剑横于膝上,剑身犹自滴着鲜血,触目惊心。 “我……” 陆瑶下意识的看向周宇。 周宇有所察觉,脸色一板,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陆瑶连忙收回目光,低头道:“我不知道。” 李氏壮起胆子,指着陆白,色厉内荏的说道:“陆白,你可闯下大祸了,今天杀了人,明天衙门找上门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陈馆主在这,你还能将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陈铁山,明显想把他拉下水。 陆白笑了。 抬手就是一剑! “噗嗤!” 这一剑从上至下,斜着斩在李氏身上,脸庞、胸膛几乎都斩成两半。 鲜血喷涌! 李氏被一剑劈飞出去,一声没吭,登时毙命。 “啊呀!” 陆子远、陆瑶父女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 两人手忙脚乱,想要后退逃走,却从凳子上跌落,一屁股坐在血泊中,瑟瑟发抖。 陈晓峰都看得手心冒汗,下意识的握紧手中长剑。 他在青石学院修习武道,平日里不过是与学院弟子相互切磋,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若非父亲在身边,他恐怕都要掉头逃走。 陆白这个样子,看得他心里发毛,真怕这人发起疯来,真来个杀人灭口。 “给你们机会,也不中用啊。” 陆白叹息一声。 “说,我说!” 陆子远牙齿打颤,心神崩溃,再也扛不住,道:“都是周家干的,那块护符是周夫人给阿瑶的,跟我们没关系!” “你放屁!” 周宇一听也急了,大声道:“陆子远,明明是你们看上陆子恒的家产,才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跟我周家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本分人,连武学都不懂,哪里懂得什么上古邪术。” 陆子远连忙冲着陆白解释道:“是周宇前段时间跟我们商量,说是有办法能帮我们夺了老二的家业,我根本不知道周家用的什么法子。” 陆白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互相攀咬。 陆白看着越是平静,陆子远心中就越慌。 此子刚才都是二话不说,突然暴起杀人。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一剑。 陆子远苦苦哀求,道:“陆白侄儿,你,你信我,我是你大伯,咱们是有血脉亲情在的啊,这种事不会骗你。” “血脉亲情?” 陆白笑了笑,道:“你明明知道此事,却眼睁睁看着跟你有血脉亲情的兄弟、侄儿一个个横死,不做提醒,父亲斋七未出,你就迫不及待的跑来抢药铺了。” “不要了,那八间药铺我不要了!” 陆子远连忙摇头,从桌上抓起那张契约,撕得粉碎,道:“八间药铺都是你的,我再有异心,必遭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我信不过。” 陆白幽幽的说道:“我只信手里这柄剑。” “陆白,陆白,大伯求你,顾念亲情,饶我一命。” 陆子远跪着朝这边走了几步,在陆白身前梆梆梆的不断叩首,哀求道:“我可以作证人,将来到了衙门,帮你指认周家……” 陈晓峰看见这一幕,心中都有些不忍。 “饶你一命也可以。” 陆白淡淡开口。 “啊,多谢侄儿,多谢侄儿!” 陆子远见陆白松口,不禁心中大喜,忙不迭的感恩道谢。 陆白却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得当面问问我爹和大哥答不答应。” “啊?” 陆子远懵了,一时没明白,道:“他,他们不是死了吗,我怎么当面问啊?” “这个容易。” 陆白一把抓住陆子远的头发,用力拽过来,手中青云剑朝前一送。 “噗嗤!” 长剑洞穿胸膛,透体而出! “你……” 陆子远瞪大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不断流出鲜血。 陆白道:“我送你一程,去下面问他们。” 听闻此言,陆子远脑袋一歪,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毙命。 看到这一幕,就连陈铁山的眼角都不受控制的抽动几下。 狠! 太狠了! 虽说陆子远一家死有余辜,但陆白年纪轻轻,就下手这么狠辣果断,让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走过江湖,手里沾过血,也见过不少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江湖客。 可这些人与陆白一比,一个个好似初出茅庐的白莲花。 陆白起身,一脚踹开陆子远的尸体,顺势拔出青云剑,目光一横,落在陆瑶身上。 陆瑶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满脸泪痕,浑身颤抖。 “阿,阿白,我错了。” 陆瑶哭的梨花带雨,道:“你还记得吗,堂姐小时候总带你玩,顾念旧情,你给堂姐一个机会。” “你给过我机会吗?” 陆白语气冰冷,不带一点感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身陆白已经死了。 陆家确实已经绝后,家破人亡。 “噗!” 陆白挥剑,在陆瑶喉咙上轻轻一抹。 陆瑶哭声顿止,神色僵住。 渐渐地。 一道血痕浮现在白皙的脖颈上。 扑通一声,陆瑶仰面倒下,气绝身亡。 灵堂内,又恢复了平静。 陈铁山、陈晓峰父子一语不发。 周宇躲在陈铁山脚下,双股战战,瑟瑟发抖,裆下湿了一大片。 不过盏茶功夫,这座灵堂内,就添了五条人命! 陆白来到陆子恒和陆云的灵位前,将那柄沾血的青云剑放在上面,又上了三炷香。 陈铁山看到这一幕,心中恍然。 此子以今日在灵堂内,在陆子恒、陆云的灵位面前,以陆云佩剑,结果陆子远一家三口,来给冤死的父亲和大哥一个交代。 今日晚宴,此子以陆子远一家性命,血祭至亲! 第18章 恶意 陈晓峰看着满地血污,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心神震动。 五条人命就这么交代到这了! 而且,还是死在那个众人口中,素来仁厚老实的人手中。 只是,他心中仍是不愿承认自己比不过陆白。 “手刃仇人是痛快了,可明天怎么办?” 陈晓峰心中暗道:“等明日衙门找上门,他要么亡命天涯,要么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哼,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莽夫。身处江湖,哪能只靠一腔血勇,手中利剑,最重要的还得审时度势,运筹帷幄。” 想到这里,陈晓峰略感安慰。 这样看来,陆白还是比他差了一些。 “陆白!” 周宇躲在陈铁山身旁,胆气渐壮,厉声道:“以我武朝的律法,背上五条人命,神仙都救不了你!” 即便是周家对陆家动手,也不敢光明正大。 只能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生怕留下线索,被人所查。 陈铁山沉默不语。 实际上,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武朝律法,杀人偿命。 陆白杀了五个人,一旦事发,几乎是必死之局! 但他看陆白如此镇定,又想到之前陆白在他家武馆中的表现,就隐隐意识到,陆白多半早有准备。 “周宇。” 陆白转过身,看着抱紧陈铁山大腿的周宇,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何没杀你吗?” “你敢!” 周宇也硬气起来,道:“我周宇恩师在此,就算你想杀我,也是痴人说梦,伤不到我半分!” 陆白淡淡一笑,道:“我没杀你,只是想将这个机会留给陈馆主。” 陈铁山眉头一挑,刚要开口,却又忍住。 “你,你什么意思?” 周宇心里发虚,语气不自觉的弱了下来。 陆白不再看向他,而是对着陈铁山微微抱拳,道:“我陆家的家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轮到陈馆主处理家事,清理门户了。” “你,你胡说什么!” 周宇大声呵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师父,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我,我绝对没有背叛你。” 周宇连忙看向身边的陈铁山,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这个陆白心思阴险毒辣,明摆着想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他,他就是想要栽赃我! 师父,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你得相信我,不能信一个外人。” 周宇心神惊惧之下,急着想要撇清自己,却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话已是漏洞百出。 陈铁山眯了眯双眼。 光凭这几句话,他就听出了问题! 陈铁山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宇,缓缓道:“陆白只是说了一句清理门户,他栽赃你什么了?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我……不是我。” 周宇一时被问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中更加慌乱,努力辩解道:“是我猜的,他肯定要诬陷我,不然师父你为何要清理门户。”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在嘴硬。” 陆白轻笑一声,道:“陈馆主今天在这,就是有了足够的证据,不然你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 陈晓峰有点懵。 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看热闹吗? 难道父亲还有其他打算? 实际上,陈铁山哪有什么证据。 但听到陆白这样说,他神情自若,做出高深莫测之状,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宇。 那眼神,直把周宇吓了个半死。 陆白道:“要不,陈馆主还是将练功房主梁上的那东西拿出来,摔在他脸上,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练功房主梁上有东西?” 陈铁山暗自皱眉。 但他听得出来,陆白这句话看似是对着他说,实则却是说给周宇听的。 否则,根本不必说的这么详细,什么练功房主梁上这种具体位置细节都描述出来。 周宇一听,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陈铁山明显能感受到,周宇抱着他大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师,师父,不是我干的。” 周宇连忙看向陈铁山,颤声道:“我,我没想害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陈铁山盯着周宇面无表情,却是杀心大起。 看周宇这个反应,他家还真被下了某种上古邪术! 若非陆白看出问题,加以提醒,恐怕要不了多久,他陈家就会步上陆家后尘! “不是你干的,又是谁?” 陈铁山语气平静,道:“武馆的练功房,寻常人进不去,只有武馆弟子才有机会。” “周师弟,你好歹毒,想要我们也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吗!” 陈晓峰反应再慢,此刻也看出了问题,厉声呵斥。 “不,不会。” 周宇连忙说道:“母亲跟我说,那道厌胜符只会压制武馆气场,扰乱武者血气,修为不够的人,会大病一场,不会出什么人命。” “哦?” 陈晓峰皱眉。 这些天来,武馆弟子虽然有一些身体抱恙,确实没出人命,只是回家修养了。 陆白在一旁说道:“压制武馆气场,扰乱武者气血,当然只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 其实,这句话只是陆白猜的。 但周宇闻言,却心头大震,意识到图谋彻底败露。 陈铁山居高临下,沉声道:“你还不如实招来,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周宇意识到,今日活命的机会,就在陈铁山的身上。 “说,我都说!” 周宇连忙说道:“这一切真与我无关,都是母亲她的主意。在这家里,别说是我,就连我爹都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 “原来周家,是周夫人在做主,没想到,没想到啊!” 陈铁山感慨一声。 “为什么?” 陈晓峰忍不住骂道:“只是为了夺人家产,就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周夫人疯了吗!” “是,母亲疯了!” 周宇连连点头。 陈晓峰都听愣了。 他本是随口一骂,没想到周宇也跟着附和起来。 周宇道:“自从我弟阿浩夭折之后,母亲就性情大变。当初想对陆家下手,倒不是看上他家的家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陆白问道。 听周宇的意思,陆家遭逢大难,还不是在柳溪镇的家业引来觊觎。 周宇道:“只是见你家又是订婚,又是修缮住宅,每天红红火火,喜气洋洋,母亲正经历丧子之痛,就觉得碍眼,才,才……” 陆白沉默。 两家从无恩怨,陆家的灭顶之灾,竟只是源自一个人的恶意。 这种恶意,隐藏在暗处,或许无处不在,可能来自陌生人,也可能来自身边的人,甚至是亲近之人,防不胜防。 第19章 锅从天降 “果然是疯子!” 陈晓峰忍不住骂了一声。 只是因为看到人家过得好,觉得碍眼,就害的别人家破人亡。 正常人哪里干得出这种事。 “你娘盯上我陈家又是为了什么?” 陈铁山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 周宇似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惧怕,道:“我许久不敢跟母亲多说话,甚至不敢去她房间,那里阴森得很……” 陈铁山脸色阴晴不定。 “师父,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我是无辜的,请师父开恩。” 周宇连忙磕头认错,满脸悔意。 陈铁山没回应周宇,而是突然问道:“陆白,今晚你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跟官府交差?” 陆白道:“是我杀的吗?” “怎么不是?” 陈晓峰眼睛一瞪。 这陆白刚刚杀了五个人,转头就不承认了? 莫不是还想赖在我们头上? 陆白淡淡道:“这段时间,陆宅总出人命,此事镇上人尽皆知,恶鬼索命之类的传言四起,今晚又死了几人,很奇怪吗?” 前段时间,陆宅接连有人横死,衙门还上门查过几次。 只是没查到什么线索,只好定案是意外身亡。 到后来,再出人命,官府的人上门也只是走个过场。 如今,陆家又死了几人,官府不会关心。 镇上的人,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不会有人在意。 陆白选择在陆宅中大开杀戒,除了要在父亲、大哥的灵位前,给他们一个交代。 更重要的,就是利用陆宅的灾祸传言来掩盖此事。 “之前你家死的人,是被邪术害死的,衙门的人看不出问题。” 陈晓峰忍不住说道:“这些人死在你手剑下,死因清晰,你当衙门是吃素的?” 陆白问道:“张木匠一家被烧死,衙门查出什么了?” “这……” 陈晓峰语塞。 “好,好,好!” 陈铁山连连点头,轻声道:“杀人灭口,再来个毁尸灭迹,可谓是滴水不漏!” 说罢,陈铁山看向一旁的周宇,目光摄人。 “师,师父……” 周宇心里咯噔一下,被陈铁山的眼神吓住。 “小宇,别怕。” 陈铁山伸出大手,按在周宇的肩膀上。 周宇神色惊恐,想要挣扎着起身逃走。 但陈铁山的手掌,好似有千斤之力。 不论他怎么折腾,都站不起身来。 “咔嚓!” 陈铁山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周宇的脑袋,用力一扭! 只是一下,就将周宇脖颈扭断。 周宇当场毙命! 他陈铁山行走江湖时,手中也染过鲜血。 只是,这些年在柳溪镇归隐,开关收徒,心性收敛了许多。 陈家险些被眼前这个弟子搞得家破人亡,他怎会放过周宇! 刚才听陆白一说,今晚就算杀了人,都给推给陆家的灾祸,心中便再无顾忌。 直接毙了周宇,清理门户! 与此同时,灵堂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灵堂中的三人心中一凛,纵目望去。 福伯守着王氏休息睡着之后,心中放心不下陆白,便赶到灵堂这边。 到了门口,只听见里面隐隐传出什么‘师父,别怕’之类的字眼。 福伯不明所以,便推门而出。 正巧看见陈铁山双手扭断周宇脖子。 下一刻,便是满地鲜血,还有陆子远一家的几具尸体映入眼帘,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中,死状凄惨。 福伯吓了一跳,双腿发软,几乎瘫坐在地上。 福伯咽了下口水,站在门口四下观望几眼,连忙将灵堂大门关上。 背靠着大门,福伯才能勉强支撑身子。 “陈馆主,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福伯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陈铁山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陆白。 示意此人是否值得信任。 陆白点了点头。 陈铁山轻舒一口气,随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我方才是清理门户。” 陈铁山沉吟道:“至于陆子远这几个人……” “多谢陈馆主仗义出手,为陆家铲除祸害!” 福伯连忙上前道谢,道:“陈馆主对我陆家恩重如山,老爷在天之灵看到这些,死也瞑目了。” “不是……” 陈铁山还想要解释。 福伯叹息道:“陈馆主,说实话,毕竟陆大爷与陆家血脉相连,就算知道是他们害死老爷,我们也没能力报这个仇。” 陈铁山:“……” 陈晓峰:“……” 这还没能力? 陈铁山目光转动,盯着旁边的陆白。 陆白就在那站着,一脸无辜,跟没事人一样,也不解释。 见他望过来,陆白还冲他微微一笑。 陈铁山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口大锅从天而降…… 就算他跟人说,陆子远一家是陆白所杀,都不会有人相信。 镇上的人,谁不知道陆家这位小少爷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淳朴忠厚的老实孩子。 万一事迹败露,闹到衙门,他说是陆白杀的,官府的人都得怀疑他是诬告。 陈铁山本还想跟福伯解释几句,可转了几个念头,也就放弃了。 这事解释不清。 若非亲眼所见,就连他都不信。 陈晓峰见陆白不吭声,实在忍不住,道:“哼,你家这位小少爷能力可不小!” “陈馆主,陈少爷,说心里话,陆大爷一家毕竟与老爷是亲兄弟,血脉相连。” 福伯感慨一声,道:“我年纪大了,夫人体弱,就算小少爷将来有了能力,以他这仁义老实的性子,恐怕也下不去手。” 陈晓峰:“???” 这还仁义? 这还下不去手? 他要是老实,天下就没有老实人了! 看着白白净净,还叫个陆白,下手比谁都黑! 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干脆以后改名叫陆黑算了! “晓峰啊,我这不是看走眼了。” 陈铁山叹息一声,道:“我这是瞎了眼。” 福伯满脸疑惑。 没明白陈铁山怎么突然如此感慨。 “福伯,尸体处理一下吧。” 陆白道。 “怎么处理?” 福伯连忙问道。 “大火烧了。” 陆白道:“加点石液等东西,和这座灵堂一起烧了,多烧一会。” 不说烧得尸骨无存,只要烧到皮肉成灰,骨骼碎裂,就很难查出什么东西了。 “好!” 福伯知道事关重大,当即去准备东西。 没过多久,灵堂就燃起熊熊大火。 陆白、陈铁山父子、福伯几人站在大火前,心思各异。 “陆白,有些人死前若是怨念极大,不入地府,容易化成恶鬼索命。” 陈铁山突然说道:“此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感情好。” 陆白心中暗道。 面上不好表现出来,陆白只能微微摇头,道:“恶鬼再恶,有人心恶吗?” 陈铁山默然。 恶鬼再恶,总是有迹可循,有诸多驱鬼辟邪的手段。 人心之恶,却防不胜防。 第20章 你把握不住 这把大火一直烧到后半夜,整座灵堂都烧成了废墟。 虽是深夜,这边的火光,仍是引来零零星星的几人。 只是,陆宅闹鬼的传言太盛,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纵是看到这一幕,也没人敢进来救火,只是想着当做第二天的谈资。 陆白几人一直在这守着。 直到火光散去,几人在废墟中扒拉几下,见陆子远几人的尸体都已经烧成灰,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骨头,才放下心来。 就算衙门上门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陆贤侄。” 陈铁山道:“这边毕竟出了事,今晚怕是不便休息,不如去我武馆小住几日。” 其实,这把大火只是将灵堂烧了,火势没蔓延到其他地方。 陈铁山邀请陆白过去,主要还是为了解决武馆中的那种邪术。 虽然听陆白说出具体位置,但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又该如何处置,他一窍不通。 “这么晚了,有些打扰吧?” 陆白看出陈铁山心思,却并未点破,只是象征性的推辞了一下。 “不打扰。” 陈铁山笑了笑,道:“这段时间,武馆没什么人,有不少空房间,足够你们三人居住。” 陆白点点头,道:“也好,那麻烦陈馆主了。” 实际上,他就等着陈铁山主动开口呢。 这边杀了陆子远一家,周宇又丧命于此。 意外失火,冤魂索命之类的说辞,可以瞒过旁人,却瞒不过那位周夫人! 周家在柳溪镇势力不小,做着酒楼生意,家中有不少护卫,还有一位内家武者。 以他目前的修为,对上内家武者没什么把握。 若是周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是个不小的麻烦。 若是逼急了,周家狗急跳墙,搞什么暗杀突袭,会更加棘手。 他最多能自保,可王氏、福伯就难说了。 住在陈氏武馆内,就安全得多。 更重要的是,陆白想借助陈氏武馆的力量,彻底除掉周家! 这才是他拜访陈铁山的真正目的。 陆白简单收拾了下东西。 这段时间,王氏每日睡前都要服用助眠的汤药。 福伯将王氏叫醒,将这边的事简单说了下。 担心吓到王氏,便隐去杀人之事,只说突然走水,这几人身上突然焚烧起来,死在大火中。 一行人连夜回到陈氏武馆中。 陈铁山先将王氏、福伯安顿下来,却没急着带陆白去房间。 “爹,大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在那边折腾什么呢?” 就在此时,陈芊芊睡眼惺忪,听到武馆的动静,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陆白,陈芊芊似乎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人也清醒了些,皱眉问道:“大晚上的,你跑我家来做什么?” “芊芊!” 陈铁山轻喝一声,道:“注意礼数,陆贤侄是我请回来的。” “啊?” 陈芊芊有点懵,本就刚刚睡醒,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你先回去,别在这捣乱。” 陈铁山呵斥一声,生怕女儿再说错话,没轻没重,言语上冲撞了陆白,便拉着陆白朝着练功房那边行去。 “陈馆主还有事?” 陆白佯装不知。 陈铁山轻咳一声,道:“时辰是有些晚了,但那邪术没解决,心里还是不踏实。 陆贤侄,要不现在过去瞧瞧?” “也好。” 陆白答应的很是痛快。 “有劳,晓峰你来给陆贤侄掌灯。” 陈铁山招呼一声。 陈晓峰心中老大不愿意,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只能老老实实的取来油灯。 三人来到一间练功房,陆白指着主梁上的一处方位,借着微弱亮光,道:“陈馆主上去看看,那里应该贴着一张符纸。” “好说。” 陈铁山正要施展身法,爬梁上柱,却又突然顿住脚步,有些谨慎的问道:“陆贤侄,直接揭下来能行吗?要不要拿什么其他东西给它捅下来?” “没事。” 陆白道:“既然是周宇贴上去的,自然能揭下来。” “有道理。” 陈铁山左脚蹬在柱子上,借势向上一窜,距离主梁还有一大截。 他右脚又蹬在身侧的墙壁上,再次借力,向上一跃,才跳到主梁上。 他探手摸了几下,果然摸到一张符纸,直接扯了下来。 陈铁山纵身跃下,将那符纸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符纸淡黄,很是寻常,上面却画着血红色的奇怪符文,透着一丝诡异气息。 “陆贤侄,是这个东西吧?” 陈铁山问道。 陆白点点头。 实际上,这玩意他也没见过。 关于厌胜术,只是源于前世一些古书中的记载,一知半解。 之所以能发现此物,还是仰仗虚妄之眼。 “这东西该如何处理?” 陈铁山又问道。 “烧了就行。” 陆白心中也不清楚,只能按照处理砖戴孝的方式尝试下。 陈铁山将这符纸放在油灯上,瞬间点燃,焚烧起来。 他连忙松手,符纸在半空中就烧作一团幽绿火光,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化为灰烬。 “这就结束了?” 陈铁山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问道:“陆贤侄,武馆中还有没有其他隐患?” “这就不好说了,大的隐患应该没了。” 陆白沉吟道:“至于其他,等明日天亮,我再仔细探查一番。” 实际上,武馆中已经没有其他厌胜邪物。 但只要陆白不松口,陈铁山就得让他们一直住在这。 “行!” 陈铁山点点头,道:“今日之事,多谢陆贤侄提醒。” “举手之劳。” 陆白微微一笑。 “那就先不打扰了,贤侄早点休息。” 陈铁山父子二人心事重重,将陆白带到一处厢房,才转身离去。 回到武馆大院那边,陈芊芊来回踱步,等候多时。 此刻,她人已经彻底精神了,满脑子疑惑,忍不住迎上来问道:“爹,大哥,你们叫他来咱家做什么?” 陈铁山欲言又止。 今晚的事,毕竟有些隐秘,而且血腥,还是不让芊芊知道的好。 陈铁山砸了砸嘴,道:“这个陆白不简单,深藏不露啊!” “就他?” 陈芊芊满脸的难以置信,道:“爹,您在说什么啊?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订婚那会儿,我们还私下碰过几次面,他跟我说话都脸红,甚至不敢正眼瞧我,单纯的很啊。” “那些都可能是装的。” 陈铁山道:“这小子心思太深,连我都看不透。本以为,陆家那个老大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没想到,小的才是个狠角儿!” 陆家祖坟冒青烟了,冒出来这么个妖孽!” 陈芊芊越听越迷糊。 怎么一晚过去,父亲对陆白的态度转变这么大,言语中对那个陆白还流露出些许赞赏推崇之意。 “爹!” 陈芊芊忍不住说道:“我跟他的婚约都已经取消了,您不会后悔了吧?” “那倒没有。” 陈铁山摇摇头,道:“取消了也好,你……” 他本想说,你配不上。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家女儿,这话太伤人。 陈铁山改口道:“芊芊,陆白这人,你把握不住,记得今后千万别得罪他便是。” “最好离他远点,这人下手太黑。” 陈晓峰嘴里嘟嘟囔囔:“真要成我妹夫,都怕他哪天逮着我揍一顿。” 第21章 内劲 “陆家昨晚又出事了,这次可太惨了!” “又死人了?听说陆二家就剩三个人了,孤儿寡母带个老奴,这回哪个死了?” “不是陆二爷,是陆大爷一家三口,还有一位是周家的人,听说还有两个护卫。” “一夜死了六口人?” 第二天大早,街头巷尾就有人议论起来,传言四起。 “怎么死的?” “说是夜里突然失火,跟张木匠他家有些类似。” “听说昨晚陈馆主就在陆家,亲眼所见,连夜将陆白母子接到陈氏武馆去了。” “陈馆主真是胆气过人,侠肝义胆,这形势还敢沾上陆家的人,也不怕引火烧身。” “可怜那周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不曾作恶,却要承受这般打击。” ----------------- “咔嚓!” 周家大厅里,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周成轩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宇儿死了?” 周成轩瞪着双眼,满是难以置信,大声问道:“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那下人抬头,看见老爷的样子,正要开口。 可目光瞥见旁边一脸阴沉的周夫人,不禁浑身一颤,不敢说话了。 “夫人,老爷。” 还是旁边站着壮汉,周家的护院费明将外面的传言,大概说了一遍。 “今早衙门的人去陆宅看了一下,又去陈氏武馆询问过,之后就回去了,应该是没问出什么。” 费明沉声道:“我去陆宅看了一圈,那灵堂都被烧成灰烬,只带回了一些少爷的尸骨。” 周成轩整个人好似丢了魂魄,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浩儿死了,宇儿也死了,难道是我周家作孽太多,遭了报应……” “一派胡言!” 旁边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周成轩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余光撇了一眼身旁的发妻。 只见周夫人早已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此刻脸色阴沉的吓人,眉间带煞,眼神怨毒,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周成轩不敢多看,连忙收回目光。 两人的小儿子夭折,他这位夫人暗中出手,就已经让陆子恒家破人亡。 如今,两人仅剩的一个儿子也死了,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这位夫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周夫人问道:“费明,你方才说,陈铁山昨晚在陆家?” “不错。” 费明道:“我打听了下,有几人昨晚亲眼见到陈铁山去了陆家。” “定是这陈铁山出手,害了我儿性命!” 周夫人语气冰冷,几乎是咬牙切齿。 “陈铁山,他为何要对少爷下手,就因为他和陆子恒的关系?” 费明皱眉道:“应该不至于,难道是……” 费明似乎想到什么,没敢继续说下去。 “陈铁山,陈氏武馆……好,好,好!” 周夫人突然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听得几人毛骨悚然。 费明是内家武者,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成轩恨声道:“陈铁山害死我儿,陈家必须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那真是太便宜他了。” 周夫人幽幽的说道:“我会让陈铁山和陈家的人生不如死……” 略一停顿,周夫人突然说道:“费明,咱们现在去陈氏武馆。” “好。” 费明道:“我多带些人手,杀到陈氏武馆中,杀他个血流成河,给少爷报仇雪恨!” “不,不,不。” 周夫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动静多大呀,官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那咱们现在过去是……” 费明有些疑惑。 周夫人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找机会跟陈铁山动手,不必分出胜负,只要从他身上扯下一片衣衫,或是头发之类的东西,只要是贴身之物就行。” “明白。” 费明点点头。 周夫人道:“走吧,我也当面会会这位陈馆主,打声招呼。” ----------------- 陈氏武馆。 刚刚应付完衙门的人,陈铁山就迫不及待的招呼陆白,让他在家中再仔细瞧瞧,还有没有漏下什么邪物。 陆白装模作样的东看看,西看看。 “陈馆主,改善了根骨后,内壮境是怎么回事?” 陆白一边检查,一边询问。 原身对武道并不上心,对这些武道常识都不清楚。 只是大概了解,想要步入内壮境,光靠站桩不行,需要修炼内功。 若换做平时,陈铁山根本都不屑于跟陆白解释。 连根骨期都没过的人,还问什么内壮境。 但此刻,有求于人,陈铁山只能耐住性子,解释道:“内壮境,其实就是通过内功,来修炼脏腑,进而刺激人体九窍,即双耳,双鼻,双目,口舌和前后双阴。” 五脏六腑相互关联,与九窍相通。 像是肝与胆相络属,开窍于目。 这方面,陆白倒是知道一些。 陈铁山道:“胎儿在女子腹中时,虽是密闭空间,却仍能自主呼吸,就是因为处在先天状态,利用九窍进行先天呼吸。 而一旦婴儿降生,九窍闭塞,变成后天形态。所以,内壮境,又被称作内壮九窍,一旦九窍齐通,就能重返先天! 这也就是先天境的由来。” 陈铁山毕竟多年开馆授徒,解释的通俗易懂。 陆白又问道:“那内家武者有哪些明显的提升?” 将来必定要面对内家武者,知己知彼,才能有所准备。 陈铁山道:“借助内功,修炼脏腑,不但会加强筋骨皮肉,增长气力,五感也会大幅提升。 根骨期是外练,内壮境就是内练,由外入内,一明一暗,一刚一柔,契合天地规律。 刚柔并济,体内自会生出一股强横劲力,这就是内劲!” 一边说着,两人刚好来到一处木桩前。 “陆贤侄,瞧好了!” 陈铁山双腿微曲,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掌拍在木桩上。 木桩微微摇晃,表面上却完好无损。 打完这一掌,陈铁山负手而立,等着陆白发问。 毕竟这一掌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一旦陆白质疑他的实力,他便能揭开真相,给陆白一个小小的震撼! 这一手,在他授徒以来,百试不爽。 见此情景的弟子,无不面露震惊。 “里面碎了?” 陆白突然说道。 “啊?” 陈铁山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陆白的反应,怎么跟其他弟子不一样啊。 愣了片刻,陈铁山才轻咳一声,伸手抓在那块木桩上。 木桩表皮碎裂,露出里面大片粉碎的木屑。 陈铁山仍是按照以往的话术,微微昂首,摆足姿态,背对着陆白,沉声道:“这就是内劲,这一掌,足足二十年的功力! 这还是打在木桩上,陆贤侄,你想想,若是与人厮杀,对方一拳打来,我这么侧身一闪,趁其露出破绽,反手一掌打在……” 陈铁山话没说完,余光一扫,却发现身边没人了。 陈铁山转身一看,只见陆白已经溜达到别处去了。 这小子把他晾在这,自己走了…… 他竟然走了! 第22章 养鬼 陆白就大概问了几句有关内壮境的事。 至于先天境,他并未询问。 陈铁山只是内家武者,先天境的事,对他来说可能超纲了。 至于陈铁山修炼的《开山功》属于黄阶的内功心法,陆白若是借这机会索要,多半能成。 但只是黄阶的内功,他有点看不上眼。 有古镜相助,只要有魂光,就能帮助他快速领悟功法。 陆白打算将来前往青石郡,看看能否找机会得到更好的内功。 最起码,也应该达到地阶或是天阶层次。 黄阶实在太低了。 《山君锻骨法》虽是天阶功法,但只是桩功,外练筋骨皮肉,无法修炼脏腑。 在内壮境,必须得找到合适的内功才行。 “爹,爹,不好了!” 就在此时,陈晓峰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稳着点,别什么事都大惊小怪!” 陈铁山皱眉,呵斥一声。 陈晓峰喘一口气,才道:“爹,不少周家的人杀上门,阵势不小,来势汹汹,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位周老爷,周夫人都在,还有周家护院,那个内家武者费明。” 陈铁山面沉如水,瞥了一眼旁边的陆白。 听闻这个消息,陆白仍是气定神闲,不急不缓。 “唉,不说修为城府,便是这份心性气度,晓峰就比人家差远了。” 陈铁山心中叹息一声。 “哼,我陈铁山还怕了周家不成,慌什么!” 陈铁山冷笑一声,道:“此事是周家作恶在先,周家还敢找上门来,我倒要看看,周家想干什么!” 说罢,陈铁山父子朝着陈氏武馆前院大步流星的走去。 陆白没急着跟上去。 周家的反应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周宇真正的死因,不可能瞒过那位周夫人。 周夫人选择暗中报复,或是隐忍不发,都在情理之中。 如今,竟兴师动众的找上陈氏武馆,恐怕另有图谋。 看似来者不善,实则不然。 这么大阵仗,必定会惊动衙门。 一旦衙门介入,双方只能各自散去。 周家贸然杀上门,意欲何为? 陆白摸不清周家人的心思,出于谨慎,他不打算露面,更不想引起周家人的注意。 只打算暗中观察,先认认周家的人。 等陈铁山父子走远之后,陆白才朝着黑狗招招手,慢悠悠的朝前院走去。 “陈铁山,你还是不是条汉子,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呵呵,这事跟我有何关系,周成轩你别张嘴乱咬!谁知道是不是你周家犯下太多伤天害理的罪孽,遭了报应。” “胡说!你说亲眼所见我儿死在大火中,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那火焰绿油油的,诡异渗人,水都扑不灭,我怎么救?周宇到底因何身亡,你夫人最清楚,何必装模作样来问我。” 陆白来到拐角处,就听到前院传来的争吵声,越发激烈。 陆白露出半个身子,朝着前院方向看去。 只见陈氏武馆这边和周家这边,各有数十人相互对峙,刀剑出鞘,看上去极为紧张。 与陈铁山争吵的那位,应该就是周家的主人,周成轩。 在他身边那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妇人,就是那位周夫人。 “呜呜!” 就在此时,黑狗朝那边的方向嗅了嗅,随后突然低伏身子,目露凶光,朝着周家人的方向发出一阵威胁似的低吼。 陆白心知有异,立即释放虚妄之眼,朝那边望去。 这一看,顿时发现了异常! 周家其他人都没什么。 但在周夫人的身上,却笼罩着一道道漆黑的森森雾气。 好重的阴气! 虽然并非真正的邪祟鬼魂,但光天化日下,还能有如此浓郁的阴气缠绕,必定是长时间与邪祟鬼魂待在一起! “养小鬼?” 陆白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什么。 就在此时,那位周夫人似有所察,微微侧目,朝着陆白的方向看过来。 同一时间,陆白的虚妄之眼中,看到一道黑影窜了出去,直奔周夫人而去! “阿默!” 陆白吃了一惊。 黑狗看出周夫人身上有脏东西,又感受到周夫人眼神中的敌意,一心护主,没管前面有多少人,直接冲了上去。 “嗯?” 费明一直站在周夫人身旁,眼角瞥见有什么东西靠近,想都没想,抬脚就踹! 黑狗连忙躲闪,避开费明一脚,却仍是死死盯着周夫人,龇牙咧嘴。 “畜生找死!” 费明轻喝一声,腰刀出鞘,罩着黑狗兜头便斩! 这一刀的速度极快,力量十足。 几乎是寒光一闪,刀锋便已经降临到黑狗头上! 陈铁山见到这边的异动,微微皱眉。 那只黑狗一直跟在陆白身边,他有点印象。 但毕竟只是一条狗,死就死了,也没所谓。 稍有迟疑,费明的刀降临,再想出手搭救,已然不及。 眼看黑狗就要命丧刀下,斜刺里却杀出一道剑光! “当!” 千钧一发,一柄长剑截住费明的长刀。 刀剑碰撞,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刺耳响动,火星四溅。 “这是……陆白?” “是他!” 看清来人,在场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听说陆家小少爷连炼皮都没达成,怎么敢挡内家武者的长刀? 刚刚陆白刺出那一剑,似乎有点东西? 众人神色惊疑不定。 就连陈芊芊都不自觉的瞪大双眼。 这人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嘛,去硬接内家高手一招? 就为了那条狗? 陆白一剑截住费明长刀,手臂一沉。 对方好强的力量! 电光火石间,陆白脑海中闪过几道念头,突然惨叫一声。 “啊呀!” 只见陆白踉跄着倒退几步,青云剑脱手而飞,左手捂着右臂,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神色极为痛苦。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暗自摇头。 真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硬接内家高手一刀,若是费明动用内劲,就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陆白一条手臂都要彻底废了! “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数?” 陈芊芊皱着眉头。 陈晓峰看得暗暗心惊,道:“这陆白和内家武者之间,差距竟这么大。 如此看来,昨晚陆白连杀数人,就是仗着一个出其不意,他真正实力也就一般。” 只有陈铁山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昨晚陆白大开杀戒,倒并不完全是出其不意。 至少,他曾注意到,陆白的的基础剑术很高明,几乎已经达到圆满层次。 而且,陆白曾与根骨期三重的周宇硬拼一拳,直接将周宇拳头打碎。 以那一拳的力量来看,不应该会如此狼狈才对。 “阿默,回来!” 陆白呵斥一声。 黑狗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强忍着扑向周夫人的冲动,夹着尾巴跑到陆白身边,低垂着头,只拿黑漆漆的眼珠偷瞄陆白。 陆白倒退数步,与费明拉开距离,仔细感受了下费明刀锋中蕴含的内劲,心里暗暗做个对比。 实际上,他根本没受什么伤。 那股内劲涌入手臂,确实感到一阵刺痛。 但并未伤到根基。 陆白为救黑狗,被迫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便顺势而为,装作身负重伤的样子,败下阵来。 如此一来,不但能隐藏实力,示敌以弱,还能为日后的图谋洗脱嫌疑。 陆白看着人群中,那位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神色凄楚,满眼哀伤的妇人。 周夫人,不错,不错。 养小鬼,嗯…… 这不就来活儿了嘛。 第23章 骆青 陈铁山快步上前,将陆白挡在身后,抽出长剑,横于胸前,摆开架势。 若只是陆白的狗,死活都无所谓。 但陆白可不能有事。 刚才没检查完,他还指望陆白,给他家仔细排查一遍呢。 陈铁山冷笑道:“费明,你也是算是镇上有名有号的内家高手,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还要不要脸!” “好啊!” 费明似乎被激怒,大声道:“久闻陈馆主开山掌江湖一绝,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话音未落,费明径直冲了上去。 刀法展开,大开大合,气势凶猛。 陈铁山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两人都是七窍以下的内家武者。 内壮虽有九窍之说,但分水岭在七窍上。 七窍之上,由于打通前后阴窍,使得武者对食物的吸收效果更好,能排出更多的杂质,对体质气血有明显的改善。 七窍之下,实力差距不算明显。 像是多打通口舌窍,或是双耳窍,在厮杀之时,用处不大。 真正拼杀起来,特别是动了兵器,胜负生死,可能就在转瞬之间。 主要靠的还是临场反应,武道基础,对于武技的领悟掌握。 甚至是周围的环境,一些对敌的经验,拼杀时的心态,都可能影响胜负走向。 费明刀法凌厉,攻势凶猛。 陈铁山仗着练到炉火纯青的剑术八法,以守势为主,见招拆招。 一时间,倒看不出胜负来。 陆白站在一旁,也在观摩两个内家武者的厮杀。 这是难得的机会。 学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了解周家这个护院的刀法,手段。 说起来,两人方才交手看似双方气急之下,才大打出手。 但陆白总感觉,这里面略显突兀。 更像是费明主动找机会,想要与陈铁山厮杀一番。 “倒不知周家打的什么主意。” 陆白若有所思,目光在周家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随后,他才想起来,侧头看向黑狗,神色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许这样冲上去了,记得看我指示!” 这黑狗再有灵性,毕竟没经过训练,不像他考虑的那么周全。 “呜~” 黑狗似乎有些委屈,趴下身子,舔舔嘴唇,额头碰了碰陆白腿脚,黑漆漆的眼珠,却依旧盯着人群中的周夫人。 “着!” 就在此时,只听费明轻喝一声。 “刺啦!” 布帛撕裂声响起。 陈铁山在剑法上还是输了一招,被费明刀锋削掉一片衣角。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趁着费明招式用尽,立即欺身而上,抬手一掌,朝着费明的胸膛推去。 费明来不及抽刀回撤,只能抬手握拳,与陈铁山硬拼一记。 “砰!” 拳掌碰撞,气劲四溢,发出一声闷响。 陈铁山倒退三步。 费明的脚步却有些踉跄,倒退五步之多。 兵器上,费明讨个便宜。 在拳脚上,却是陈铁山占了上风。 周家那边的众人不知为何,突然一拥而上。 “你们想干什么!” 陈晓峰见状,也招呼陈氏武馆的一众弟子冲了上去。 双方越来越近,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上百人的血拼。 “周家的人停手!” 周成轩突然下令。 “今天胜负未分,改日再战!” 费明沉声说道:“夫人,老爷,咱们走吧。” “随时恭候。” 陈铁山负手而立,浑然不惧。 在场众人的注意,都放在闹哄哄的人群中。 陆白却始终留意着周夫人。 他刚才看的清楚。 周家众人一拥而上,其中有个人,趁乱将陈铁山掉落在地上的那块衣角捡起来,交到周夫人的手中。 随后,周成轩就突然下令停手。 陆白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他隐约猜到,周家如此兴师动众,可能就是为了方才陈铁山掉落的一块衣角。 只是,这么一块碎布,能有什么用? 陆白暗自沉思。 周家人来的气势汹汹,撤的也快。 等衙门的人听到消息赶过来,双方的人早已散了。 只要没出人命,几位捕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交代几句话就离开了。 毕竟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很常见。 陈氏武馆外面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双方兴师动众,就是过了几招,连血都没见,都大感扫兴,各自散去。 “爹,你没事吧?” 陈芊芊上前,关心的问道。 “无妨。” 陈铁山微微摇头。 “爹,这周家也不过如此。” 陈晓峰有些兴奋。 毕竟周家兴师动众都没讨到好处,还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嗯……” 陈铁山沉吟不语。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周家突然闹这一出,透着几分诡异。 自从昨晚听说那种上古邪术后,他看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对劲,心里发虚。 “陆贤侄,你怎么样?” 陈铁山来到陆白身前问道。 陆白强笑一声,道:“我没事,就是右臂没什么力气。” “哼!” 陈芊芊斜眼看了陆白一眼,轻哼道:“让你逞能,这回老实了吧!” “小少爷,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福伯有些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先休息两天看看。” 陆白笑道:“若是实在撑不住,再去找大夫看。” 陈铁山道:“陆贤侄,我这边有些疗伤的药,一会让晓峰给你送过去。” “多谢陈馆主。” 陆白道一声谢。 陈铁山道:“刚才还没检查完武馆,你状态怎么样,要不继续看看?” 福伯听得微微皱眉。 陆白明显负伤,陈铁山还让他检查武馆。 但昨晚,毕竟是陈铁山出手,给老爷报了大仇。 如今,他们三人又寄人篱下,就算他心中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不用看了。” 陆白道:“确实有几处地方有问题,陈馆主,一会派几个人去镇上采购几样东西,半斤新鲜的黑狗血,半斤朱砂,还有一些桃符,最好是有桃木剑。” “好,一会让晓峰、芊芊去办。” 陈铁山见陆白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有底了些,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这些东西是陆白为了夜访周家,收了周夫人身边那鬼魂邪祟做的准备。 这些东西,只有黑狗血,明确可以破邪。 其他几样,都是前世民间流传的东西,在这里是否能起作用,还有待验证。 多准备一些,总归是有备无患。 陆白道:“福伯,你也跟过去瞧瞧,别出什么岔子,买错了东西。” 对陈铁山这对子女,他有点不放心。 “小少爷放心。” 福伯点头。 众人离开武馆。 陆白在武馆里带着没什么事,琢磨起夜访周家的计划。 周家毕竟有一位内家武者看守。 想要接近周夫人,必须得将这个费明解决掉。 或者,将他引开,脱不了身。 唯一有这个机会的,就是陈铁山! 陆白倒是不急。 他现在去劝说,未免太过刻意 周家明显还有后手针对陈氏武馆。 等周家出招,陈铁山感受到危机,他再出面劝说,才顺理成章。 “阿嚏!” 陈铁山刚刚转身,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 “爹!” 没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陈芊芊的声音。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陈铁山愣了下。 他和陆白二人才刚刚回大厅里坐下,喝上一杯茶,陈芊芊就回来了。 “怎么了?” 陈铁山迎出来问道。 陈芊芊看了旁边的陆白,迟疑了下,才道:“骆家小姐来了!” “哪个?” 陈铁山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问道:“青石郡骆家那位,骆青?” “就是她。” 陈芊芊点头。 陈铁山心中暗道:“这位骆青此番回来,想必跟陆家有关。” “你急匆匆的跑回来干什么?” 陈铁山倒是有些奇了。 骆青回来就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芊芊咽了下口水,又道:“那个骆青听说方才武馆中的事,直接杀到周家去了!” “啊?” 陈铁山心中一震,问道:“带了多少人去的?” “算上她,就两个。” 陈芊芊道:“除了她,还有一个,像是跟着她的丫鬟。福伯怕她吃亏,让我赶快回来,请爹出面帮忙。” “走,去看看!” 陈铁山犹豫了下,很快就做出决定。 骆青毕竟是青石郡骆家的千金,若是能帮她一把,或许能与骆家牵上关系。 “爹,爹!” 就在此时,陈晓峰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就是一串急匆匆的脚步。 “你怎么也回来了?” 陈铁山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儿子,皱眉问道。 “爹,不用去了。” 陈晓峰满头大汗,眼神中的震撼仍未散去,道:“那位骆家小姐已经离开周家,朝咱们家来了。” 陈铁山微微颔首,道:“看来周家还是有些分寸,不敢对骆家小姐出手。” “不是。” 陈晓峰摇了摇头,道:“那位骆家小姐好生厉害,杀上周家,直接找上了那个护院费明。 在十几人的围攻之下,骆家小姐生生斩断费明一条臂膀!” “啊!” 陈铁山大吃一惊。 他刚刚与费明交手过,知道对方的厉害。 没想到,这位骆家小姐在十几人的围攻下,还能斩断费明一条手臂! 陆白也是暗自咋舌。 这位未过门的大嫂,也是个狠人,好生凶猛。 “然后呢?” 陈铁山又问道。 陈晓峰道:“周成轩和周夫人上前质问,那位骆家小姐说……” 说到这,陈晓峰停顿了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白,神色有些复杂,继续说道:“她说,这一剑给你们个教训,别当我陆家没人了!” “骆家小姐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周家数十个人在一旁看着,没人敢阻拦。” 陈铁山心神一震,下意识的看向陆白,心中恍然:“原来这一剑是给陆白找回场子的。” 得得得! 就在此时,武馆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大厅中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明艳女子骑马而来,身着一袭利落青衫,锦缎束腰,扎着马尾发髻,淡黄色的丝带随风飘荡,腰悬青云剑。 这女子容貌极美,一双美眸亮若辰星,英姿凛然,眉眼间既有江湖儿女的豪气,亦存几分娇艳,顾盼神飞。 第24章 检查身体 在青衫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骑马的少女,梳着双丫髻,看着十六七岁,身形娇小,粉扑扑的圆脸颇为秀丽,看着很是乖巧可人。 只是与身前的青衫女子一比,却黯然失色。 大厅里的陈芊芊在柳溪镇上算是很有名气的美女,见到青衫女子出现,也不觉低下头来。 陆白望着青衫女子,脑海中闪过几段记忆。 骆青。 大哥陆云未过门的妻子。 当初,陆云和骆青在柳溪镇小住过几天,与陆白见过面。 最后一次见面,便是陆云身死,骆青听到消息,从青石郡赶过来。 原身记忆中,骆青守在陆云尸体旁,痴痴的坐了一天一夜,眼眶哭红,滴水未进,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再没了往日神采。 陆子恒和王氏看了,都心疼不已。 不论谁去劝说,骆青都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看着陆云。 后来,骆青失魂落魄般离开柳溪镇,再也没有出现。 不论是陆子恒还是王氏,包括原身在内,都以为骆青不会再来了。 人死灯灭。 人家都没过门,哪能指望今后还有什么联系。 没想到,今日骆青突然现身,替陆家出头,一出手便震惊众人。 更重要的是,骆青在周家说的那句话。 “别当我陆家没人了!” 只此一句话,就足以震慑住许多人了。 陆云虽死,骆青却仍将自己视为陆家的人。 “这位骆女侠当真是有情有义,实在难得。” 就连陈铁山震惊之余,都不禁在心中感慨一声。 骆青骑马进了武馆大院,目光一扫,落在陆白身上。 “骆女侠,快请进。” 陈铁山连忙迎了出去,满脸笑容,招呼一声。 “陈馆主。” 骆青翻身下马,微微抱拳,便朝着陆白走去。 “大嫂……” 陆白刚刚开口,便觉得不妥,‘嫂’字只说了一半,就连忙止住。 陆云之前带着骆青回来,介绍给陆白认识的时候,私底下就让他改口叫大嫂了。 可如今,再这般称呼就不合适了。 虽然陆白及时收声,在场众人却都听出他要说什么。 骆青身后那少女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骆青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回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柔色。 片刻后,她轻声道:“没关系,叫大嫂吧,我爱听。” “这……不大好。” 陆白微微摇头。 人家毕竟没嫁到陆家。 若是他大嫂大嫂的叫着,不知会招来多少异样眼光,今后还怎么嫁人? 旁人又该如何看她? 陆白迟疑了下,道:“骆姑娘。” 骆青眼中温柔瞬间散去,秀眉一挑,没好气的说道:“你个毛头小子,从哪学来的这老气横秋的调调?什么骆姑娘,叫的这般生分!不认我了?” 陆白被骆青抢白一番,没敢回嘴,只得讪讪的笑了下。 骆青道:“我长你几岁,你若不愿叫大嫂,就叫一声姐吧。” “骆姐。” 陆白连忙改了称呼。 “听说你伤了手臂,给我瞧瞧。” 骆青说着,便上手要拉起陆白的袖子,检查身体。 陆白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半步,道:“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 他根本没受伤,当众检查,立马穿帮。 “你躲什么?” 骆青正要用强,上去按住陆白,目光扫过旁边众人,突然心中一动。 “是我考虑不周了。” 骆青心中暗道:“这么多人瞧着,陆白又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肯定不好意思。等私下找机会,再给他检查一下,可别伤了根骨。” 她行走江湖,向来不拘小节,又将陆白视为家人,就没想太多。 此刻反应过来,便岔开话头,道:“你母亲呢,带我去看看她。” “在里屋。” 陆白松一口气,连忙说道:“我带你过去。” “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 陈铁山笑呵呵的说道。 “陈馆主有礼了。” 骆青道一声谢,带着那位少女,跟在陆白身后。 “这是跟我多年的丫鬟,小蝶。” 骆青跟陆白介绍了下,又道:“这就是阿云的弟弟,陆白,你叫他陆少爷就行。” 小蝶嘴角撇了下,似是不大乐意,道:“陆少爷。” 陆白道:“少爷什么的不敢当,家里没剩几个人,小蝶姑娘叫我陆白就好。” 小蝶没应声。 没一会,三人来到房前,陆白上前敲了敲门,道:“娘,骆青姐姐来了。” “啊!” 里面传来一声轻呼。 很快,王氏打开房门,又惊又喜的看着骆青,道:“姑娘,你怎么……” 王氏实在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骆青。 “进屋说吧。” 陆白说着,闪身让骆青二人进了房间。 “快坐下,让我看看。” 王氏连忙招呼骆青坐着,仔细瞧着对方,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道:“好姑娘,你清瘦了许多。” “陆夫人,我没事。” 骆青微微摇头,道:“您还好吗?” 王氏强颜欢笑,道:“我没什么,都这把年纪了。姑娘,你来柳溪镇这边是有什么事吧?” 骆青道:“前阵子,我在青石郡听闻陆家又出事了,就连陆伯伯也……” 停顿了下,骆青才继续说道:“我觉得此事有古怪,阿云的死多半不是意外,便动身朝这边赶来,想着先将你们母子接到青石郡,去我那边住下。” 王氏动容。 骆青竟是为了她们母子,从青石郡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甚至要将她们接到青石郡去住。 不说这份情义,便是此事传出去,都不知会引来多少非议。 旁边的小蝶突然说道:“小姐还花光了积蓄,跑到丹鼎观去请那边的道长出面,来柳溪镇查明真相。” “小蝶!” 骆青皱眉,责备的看了小蝶一眼。 “好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毕竟……唉。” 王氏说不下去,只能叹息一声。 骆青沉默许久,才道:“陆夫人,虽然我没能嫁到陆家,但我心中一直将阿云视为夫君,将您看作是我的婆婆。” 王氏闻言,眼眶一下就红了。 王氏拉着骆青的手,哽咽道:“姑娘,是我陆家耽误你了。” “没有的。” 骆青神色温柔,道:“我与阿云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此生最最快乐的日子。阿云死后,我便立誓,此生不再嫁。” 停顿了下,骆青看向一旁的陆白,道:“阿云心中,除了对您二老放心不下,他最担心的就是小陆。 阿云总跟我说,小陆武学资质不够,又不专心练武,就想着多攒点钱,将来给他买易筋丸和锻骨丹,用来改善根骨。 这样小陆就有机会拜入青石学院修炼武道,若有所成,也能撑起这个家。” 说到这,骆青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道:“阿云走了,这件事我还记着,给小陆买来了易筋丸和锻骨丹。 等小陆服用下去,改善了根骨,我再找机会让他拜入青石学院,将来我盯着他修炼,不让他偷懒。” 陆白心中一叹:“‘我’还真不让人省心啊……” 第25章 说媒 “这太贵重了!” 王氏闻言,连忙推辞道:“阿白不能要!” 陆家毕竟是做药材生意的。 她大概了解一些门道。 陆家有八间药铺,却无法炼制丹药。 即便是最基础,改善根骨的易筋丸,锻骨丹,他家也炼制不了。 据说只有玄门道观中,一些法力高深的修士,才能炼制丹药。 每一粒丹药都极为珍贵,比他家的药铺加起来都贵,陆云当初修炼武道,都不曾服用过。 “这两粒丹药花了小姐……” 小蝶刚开口,骆青就瞪了她一眼。 小蝶小嘴一瘪,有些委屈。 骆青正色道:“陆夫人,小陆眼看就十八了,武朝各大学院对招收弟子的年龄有严格限制,必须在二十岁以前达到根骨期。” 这件事,大哥陆云曾跟陆白提过。 武朝为了能让更多人有机会习武,已经让各州郡的武道学院将年龄放宽许多。 其他国家,有的缩短到十八岁,甚至是十六岁。 不是什么门阀大族,武道世家出身的孩子,会更难出头。 骆青道:“以小陆的天赋,想要在两年内达到根骨期三重,只能服用易筋丸,锻骨丹才有可能。一旦超过二十岁,就算他想要拜入青石学院,也没机会了。” “可丹药太贵重了。” 王氏仍是有些为难。 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家今后怎么还啊。 骆青又道:“而且两粒丹药已经买了,我早就修炼到内壮境,这两粒丹药对我没用,若是不给小陆吃,旁人也用不上。”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弟弟,他们?” 王氏试探着问道。 “他们用不上。” 骆青摇摇头,朝陆白招了招手,道:“过来!” 陆白往前面凑了几步,却不敢离得太近,生怕骆青又冲上来撸他袖子,检查身体。 “都这么大了,扭捏什么!” 骆青道:“日后到了青石学院修炼武道,要大大方方的,不能露怯。 那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你一露怯,就容易挨欺负,知道不?” 一边说着,骆青起身,将那两个瓷瓶塞到陆白怀中。 陆白没有躲。 听着骆青的话,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亲近。 骆青又道:“小陆,你可要努力了,我那两个弟弟比你小一两岁,却已达到根骨期,进入青石学院修炼了。” “其实……” 陆白迟疑了下,正要道出自身实力。 骆青又道:“这里没外人,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话到嘴边,陆白又咽了回去,连忙说道:“骆姐,我真没事了。” 说完,陆白又在她面前活动几下手臂。 骆青见陆白活动自如,确实不像有大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怎么还受伤了?” 王氏连忙问道。 陆白将刚才在武馆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又道:“骆姐刚到柳溪镇,就杀到周家,万军从中,将那护院的一条手臂斩断了。” 骆青摇了摇头:“还万军从中,哪有这般夸张。” “啊!” 王氏有些担忧,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伤到没?” “肯定受伤了。” 小蝶小声嘀咕道:“小姐怕你们担心,还不让我说。” “那你还多嘴!” 骆青白了小蝶一眼,道:“只是小伤,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若是单打独斗,那护院不是我对手,只是对方人多,一拥而上,刀剑无眼,很难全身而退。” 骆青突然问道:“陆大爷一家的死是怎么回事,真是被火烧死的?” 一把火,能烧死六口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其中,还有两个护卫,周宇这样的武者。 此事有些古怪。 “他们一家是遭报应了。” 王氏道:“陆家遭到这样的横祸,就是因为被人下了什么邪术……” 那晚发生的事,福伯生怕吓到王氏,并未告知实情,就说陆家众人,被一种类似砖戴孝燃烧的那种幽绿火焰烧死了。 王氏便将从福伯那听来的话,跟骆青讲述一遍。 骆青神色渐冷,道:“没能手刃这几个畜生,当真便宜他们了!” “这种厌胜术,我有听人提起过,没想到,在这柳溪镇还能遇到这般邪术。” 骆青又问道:“小陆身上的护符,是谁动的手脚?” “这就不知了,陆家的人没松口。” 王氏摇了摇头。 王氏当时已经离开,并不知其中详情。 骆青若有所思,沉吟道:“这种邪术,陆子远他们多半没机会接触,下此邪术的应该另有其人,只可惜人都死了,无从追查。 等丹鼎观的道长过来,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发现。” 陆白犹豫了下,没说出周夫人的事。 以骆青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怕是二话不说,就要再度杀到周家,将那周夫人杀了。 这倒没什么,这个巫婆,谁杀都一样。 只是,陆白担心打草惊蛇,周夫人死了,她身边那道邪祟逃掉。 古镜虽能吞噬邪祟鬼魂,可他却不敢在别人面前动用,更不敢让人发现这张底牌。 若是他猜的没错,古镜上首次出现的绝学《白骨太玄经》,应该就是古镜原主人留下来的。 原主人身死,古镜才落在他手中。 古镜原主人必定比他强大得多,都身死道消,他怎么敢暴露古镜的存在。 更何况,他前世曾看过一些可怕的传闻。 有个村落,降生一个天赋异禀的孩童,刚刚一岁,胸口一块骨头就被人挖走了,残忍至极。 还有个搞机械的富豪,胸口有个强大能源,也被人挖走过。 陆白可不想重蹈覆辙。 骆青道:“陆夫人,我家里那边还有些事,这次是临时跑过来的,还得早点回去。您和小陆没什么事,今天就动身,跟我一起去青石郡。” “这……” 王氏迟疑了下,道:“阿白还跟我提过,将来要去青石郡,可你接我们回去,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旁人难免会私下议论。” 骆青神色坦然,道:“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去,我不在乎。” “嗯。” 陆白倒是答应下来,道:“娘,你和福伯跟着骆姐先回去,我在这边处理点事,过两天再赶过去。” “你留在这做什么?” 骆青皱眉问道。 陆白笑道:“那八间药铺得处理一下,卖了换点银子,已经找好卖家了,三两天就能处理好。” 骆青上下打量着陆白,突然说道:“你是有什么其他事吧?” “啊?” 陆白心中一惊。 女人直觉这么厉害,居然能看破他的心事? 骆青道:“是不是惦记你那个未婚妻,不愿离开?” 还好,猜错了。 陆白轻舒一口气。 骆青道:“你们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天天待在一起都嫌不够,舍不得分开也是情理之中。” “呃……” 陆白道:“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嗯?” 骆青眉头一皱,随后心中恍然。 陆家遭逢大难,沦落至此,陈铁山作为柳溪镇的大家族,怎么可能还与陆家联姻。 “小陆,你现在正是修炼的年纪,儿女情长的事先放一放。” 骆青道:“天下的好姑娘多了去,只要你修炼到根骨期圆满,顺利拜入青石学院,到时候看上谁家姑娘,我去给你说媒。” 嗯……给这小陆一个期待和目标,兴许他还能有点动力。 第26章 夜行 骆青沉吟片刻,道:“我今天就得赶回去,不能留下来陪你。 先将小蝶留在这边,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你们再一起去青石郡。” “不用麻烦。” 陆白道:“骆姐和小蝶姑娘,带着母亲、福伯回去就行,我处理掉几间铺子,就去青石郡找你们。” “不行。” 骆青摇头道:“你都没出过远门,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上路,别再走丢了。 而且,听说最近青石郡附近多了一股杀人越货的山贼,你没自保之力,孤身上路,太危险了。” “小姐,我……” “小蝶,听话!” 小蝶似乎有些不愿意,刚刚开口,就被骆青打断。 骆青又道:“你别看小蝶年纪不大,武道天赋却不错,这些年跟在我身边,也已经修炼到根骨期三重。 有她保护你,你娘也省得担心惦记。” 陆白见骆青执意如此,就不再推脱。 骆青又叮嘱陆白、小蝶几句,福伯从外面回来了。 “骆小姐,你来啦。” 福伯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说了骆青回来的消息,并不意外。 福伯又道:“少爷,东西已经买回来了,都放在武馆后院。” “行。” 陆白道:“既然骆姐那边有事,娘,福伯,收拾一下行李,尽快动身吧。” 昨晚,王氏、福伯才刚刚从陆家搬出来,行李还没打开,简单整理下就能上路。 送到门外,陆白突然问道:“对了骆姐,方才提过有丹鼎观的道长要过来,大概什么时候?” “具体也不清楚。” 骆青道:“看他们行程,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毕竟没见过这些修道之人,心中仰慕。” 陆白笑着说道。 骆青不疑有他。 毕竟问道修真,长生久视,御剑飞行,出入青冥,哪个不心向往之。 只可惜,并非人人都有那份仙缘。 其实,陆白所说,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得在这位丹鼎观道长来之前,解决掉周夫人,收集鬼魂。 若是等这位道长过来,诛杀邪祟,就没他什么事了。 白白少了一团魂光。 骆青几人离开武馆,陈铁山又是一番挽留。 其实,他主要是担心陆白离开。 周家的护院被骆青废掉一条手臂,已经不足为虑。 他主要是担心,那种诡异可怕的上古邪术。 这东西摸不清,看不着,他一窍不通,只能靠陆白来应对。 见陆白愿意留下来,陈铁山又是连连道谢。 陆白拿着朱砂、狗血,在陈氏武馆的几个角落,装模作样的布置一番。 这边撒点朱砂,那边涂抹几道狗血。 期间,又将福伯买来的桃木剑,沾满狗血。 陈铁山父子二人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陆白的布置,看似杂乱无章,可仔细观察,似乎又隐藏着某种玄奥难懂的规律。 别说他们看不懂,陆白都不知道自己在比划些什么。 折腾完之后,陆白几人饱餐一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陆白带着黑狗回去休息,小蝶在后面跟着。 “小蝶姑娘,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陆白招呼一声,便拎着那柄沾满狗血的桃木剑进了房间。 “奇奇怪怪的。” 小蝶看着陆白走进房间,不禁轻蹙娥眉,嘀咕一声。 ----------------- 陆白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小蝶的脚步声离开,进了旁边的房间。 虽然天色已晚,但时辰还早,并不着急。 陆白的脑海中,过一遍今晚要做的事。 陆子远一家,只能算是帮凶。 周夫人才是首恶! 而且,周夫人还懂得那种奇诡阴损的厌胜术。 一旦被这种人盯上,怕是要日夜提防,寝食难安。 以陆白对厌胜术那点了解,关键时候,未必管用。 杀掉周夫人,釜底抽薪,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前往青石郡前,必须得将这个隐患除掉! 准确来说,从陆白决定对陆子远一家动手时,就已经在考虑如何对付周家,对付周夫人。 之所以拉陈铁山入局,也是缘于此。 只不过,骆青的出现,稍微打乱了一点他原本的计划。 或者说,不是打乱。 而是加速。 原本,陆白要等周夫人对陈铁山下手,再顺势出面,请他帮忙,对付周家那个内家武者。 眼下却是用不着了。 今晚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周家护院费明已是半废状态。 断去一臂,气血亏损,实力大减。 而今晚,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骆青一行人已经离开柳溪镇,周家绝不会想到,今晚会有人找上门,防备定然松懈。 那位丹鼎观的道长,很可能这两天就到。 在那位道长来之前,陆白完成杀人收魂! 明日动身,前往青石郡,事了拂衣去。 三更时分。 原本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陆白,缓缓翻身而起,眼神明亮。 睡在他床下的黑狗有所察觉,也抬头朝陆白看过来,黑漆漆的眼珠闪烁着幽光。 陆白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从床头行李中,取出来一件前些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穿戴起来。 蒙上面纱,又戴上一块黑布,将脑袋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既然动手,就要万无一失。 别因为发型这种小问题,暴露了身份。 夜行衣都是短打劲装,贴合身体。 之前陆白穿着宽大衣衫,还看不出来。 此刻穿上夜行衣,就看出这一个多月来的蜕变。 房间里哪有什么陆白。 只剩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身形高大,紧绷的布料下,一块块肌肉虬结,微微隆起,力量感喷薄欲出! 陆白将那柄沾满黑狗血的桃木剑,包裹起来,背在身上。 将一包朱砂揣在怀中。 又拎过来一柄武馆中,寻常制式的带鞘长剑握在手中。 青云剑不算什么神兵利器。 但毕竟与普通长剑不同,若是被有心人见到,也可能会暴露身份。 一切整理妥当,陆白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外面一片安静,寂静无声。 陆白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示意黑狗在房间里等他,闪身出来,将房门关好,身形没入夜色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第27章 扎偶人 周家。 费明脸色惨白,此刻站在周家一处门窗紧闭的内堂前。 断臂处被纱布包裹着,血水渗红了一大片。 虽是深夜,内堂里面却点着灯,透着幽绿色的光芒,显得异常阴森。, 费明道:“夫人,我疼的睡不着,有些放心不下,今晚要不要多安排人手防备一下?” “骆家那丫头不是已经走了吗。” 周夫人的声音,从内堂中传出来。 “是已经走了。” 费明道:“我派人跟上去,没见到她们折返回来,只是……” 停顿了下,费明又道:“只是我担心,今天与陈氏武馆起了冲突,我又受了重伤,陈铁山会不会趁虚而入,找上门来?” “陈铁山么,呵呵……呵呵呵……” 内堂里,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听得费明毛骨悚然。 “那陈铁山自顾不暇,敢来找我,就是自寻死路。” 周夫人徐徐说道:“今晚就让他尝尝我的手段!” “夫人早有准备,我就放心了。” 费明道:“只是,骆家毕竟是青石郡的大族,骆青又如此强势,她若知晓陆家的死与夫人有关,会不会卷土重来?” “骆家,大族?” 周夫人冷笑一声,道:“这些年我吃斋礼佛,深居简出,真当我是好惹的?” “我已联系上妹妹,她的修为更胜于我,届时我们姐妹联手,他骆家就算势力再大,也得家破人亡!” 费明心神一颤。 他知晓屋里这位的手段。 那些手段,寻常人根本抵挡不住。 就算一些武者稍有不慎,都会着了道,命丧黄泉。 “夫人,你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费明说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内堂四周,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里阴气森森,除了周家寥寥数人,其他人根本不能踏足。 这些年,有三个误入此地的下人,后来都消失了。 内堂中。 昏暗的灯光下,周夫人从床榻下的暗格中,取出来一个破旧的木制小箱。 箱底垫着一页枯黄纸张,上面排列着十几根细长银针。 周夫人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稻草人,手掌长短,刚好能握在手中。 随后,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破碎的布料。 正是白天从陈铁山身上削下来的那块衣角。 周夫人将这块衣角,轻轻包裹在稻草人身上,像是给这个稻草人穿了件衣裳。 随后,她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血珠滴落在稻草人身上,鲜血很快浸透布帛,渗入稻草人中。 周夫人左手举着稻草人,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一阵奇异古怪的音节,像是某种咒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滴鲜血,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引导,缓缓散开,化作一条条细微的血线,爬向稻草人的全身。 就如同人体中的血脉一般,密密麻麻。 “成!” 等血线布满稻草人全身,周夫人才轻喝一声,停止吟诵,微微喘息,额头见汗,似乎消耗不小。 但她眼神却异常兴奋。 整张脸庞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都变得有些狰狞! 这是厌胜术的一种,扎打偶人。 她许久没动用,有些生疏了。 其实,她施展的这道术法,只能算是初级的扎打偶人。 更厉害的扎打偶人,要拿到仇家的血液和生辰八字。 以上等槐木削成木偶形态,样貌五官仿照仇家,再以仇家鲜血在木偶正面书写名字,背面写上生辰八字。 只要修为高深,哪怕相隔万里,也能凭此物,将仇家折磨得死去活来。 仇家的性命,都在她股掌之间! 眼下条件有限,陈铁山的生辰八字和血液,不容易获取。 而且,她修为也不够。 但对付陈铁山,凭眼前的稻草人,就已经足够了! 周夫人施法成功,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床头的一个瓷罐,笑道:“阿浩,娘亲给你做的偶人,你喜不喜欢?” 瓷罐轻轻晃动,内堂里阴风阵阵。 桌上的火烛,都险些熄灭! “阿浩,让你看看娘亲的手段。” 周夫人左手握着稻草人,右手从木箱中捡起一枚银针,悬在稻草人的身上,却没急着落下,自语道:“扎哪里好呢。” “呵呵……慢慢来,让他一点点感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话音一落,周夫人手捏银针,朝着陈铁山的足底刺去。 ----------------- 陈氏武馆。 陈铁山今晚入睡之后,到了夜半三更,不知为何,突然从梦中惊醒。 不知何时,竟出了一身大汗。 “老爷,怎么了?” 旁边的陈夫人察觉到动静,起身问道。 “没什么。” 陈铁山摇了摇头,道:“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难道武馆中,还有什么邪术没被陆白找出来? 还是他过于担心,自己吓自己? 就在此时,陈铁山突然感到足底传来一身刺痛! 好像一脚踩上了钉子! “嘶!” 陈铁山倒吸一口冷气,强忍剧痛,连忙搬起脚掌查看。 他躺在床上,赤着双足,哪有什么钉子。 可刚刚的刺痛,却清晰无比。 没等他反应过来,陈铁山感到指尖又是一阵刺痛。 像是有银针,顺着指甲,缓缓刺入他的指尖! 十指连心,这种痛楚,直接让他从床上跳了下来。 “老爷,你怎么了?” 陈夫人看的一脸惊恐,不知老爷发了什么疯,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痛,痛……” 陈铁山双手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刚刚,好似又有银针刺进他的指尖。 “哪里痛,怎么回事啊?” 陈夫人惊慌失策,跑下床来,想要上前搀扶陈铁山。 还没等近身,陈铁山突然跌倒,双手抱头,在地上疯狂翻滚,双足乱蹬,拳打脚踢。 陈铁山毕竟是内家武者,拳脚力道十足,周围的桌椅都被他打的粉碎! 陈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根本不敢上前。 陈铁山只觉得头痛欲裂,刚才好似有钉子,一下下敲进他的脑袋中。 甚至那钉子刺破血肉,洞穿头骨的感觉,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陈铁山疯狂的扒拉着脑袋,却哪里有什么钉子。 “啊啊啊啊!” 陈铁山惨叫连连。 这种剧痛,深入骨髓,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怎么了!” 陈晓峰、陈芊芊兄妹二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撞开房门,一眼看见父亲神色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娘,这是怎么回事?” “爹怎么了,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陈晓峰兄妹二人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被陈铁山误伤。 “不知道,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陈夫人吓得半死,茫然无措,只知道摇头。 第28章 人头落地 周家。 内堂外。 一道高大身影站在院子的角落里,整个人几乎融入夜色中。 暗中观察片刻,没见到有什么异样,陆白才悄无声息的接近内堂。 周家他从没来过,对于地形并不熟悉。 但有虚妄之眼,他能清晰的捕捉到阴气聚集之地。 顺着阴气汇聚的方向,陆白摸到了内堂外,侧耳倾听。 里面明显有一道呼吸声。 内堂里点着油灯,凑到近处,透过窗纸,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道身影。 不出意外,里面的那位就是周夫人! 陆白眼神明亮,杀心大起! 他正要破门而入,里面却传来一声冷笑。 “还真有人敢找到我这来,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陆白直接运转虚妄之眼,凝神望去。 只见有三道鬼影穿过门窗,朝着他冲了过来。 这三道鬼影,看着像是周家下人的打扮,一个个面目狰狞。 陆白神色镇定,等三道鬼影扑到身前,突然运转血脉,刺激古镜。 古镜瞬间迸发出一道幽光,将三道鬼影罩住。 三道鬼影都流露出惊恐之色。 下一刻,陆白胸口仿佛化作一个巨大的深渊漩涡,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拽着三道鬼影没入古镜中。 一尺之内,这些鬼魂邪祟,根本逃不掉。 三道魂光到手! 陆白精神大振,上前一步,推开房门,目光四处巡视,一眼就看见床榻上的周夫人。 周夫人一身华贵锦缎,见陆白拎着长剑,突然破门而入,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讶。 似乎没想到,那三道鬼魂没能拦住陆白。 “你,你怎么……” 惊讶之后,周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陆白闯进房间后,二话不说,如饿虎扑狼,直奔床榻前的周夫人冲去。 就在他踏足内堂的瞬间,突然感受到一股凉意,阴气森森,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陆白来不及多想。 周夫人近在咫尺,先将她宰了再说! “噗嗤!” 陆白长剑直刺,一剑就将周夫人的喉咙洞穿! 拔剑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周夫人仰面倒下,没了声息。 杀了周夫人,陆白却并未放松,而是握紧手中长剑,神色凝重,左手摸向背后沾满狗血的桃木剑。 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从他踏入内堂的一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 陆白神色戒备,不敢放松。 “呵呵……呵呵呵……” 床榻上突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在陆白的注视下,刚刚已经被他杀死的周夫人,竟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 原本应该被洞穿的喉咙,看不到半点伤痕!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杀我?” 周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方才那一剑,绝对刺中了周夫人。 那种剑身刺破血肉骨头的感觉,极为清晰。 陆白不相信周夫人拥有死而复生的手段。 更不相信,那么大的伤口,眨眼间就能痊愈! “是幻觉!” 陆白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唯一的可能。 他踏入内堂的瞬间,曾感受到一丝异样。 那时候,他应该就陷入到某种幻境中。 “内堂中还有其他鬼物!” 陆白眼中神光闪烁,再度运转虚妄之眼。 房间中没有明显的变化。 但床榻上,空无一人,根本没有周夫人的影子! 此刻,周夫人正抱着一个白色骨瓷,站在床榻西边的窗前,目光阴狠,冷冷的盯着陆白。 与此同时,陆白余光瞥见,一道瘦小的鬼影从侧后方,正朝他迅速靠近! 陆白佯装不知,反而站在那一动不动,茫然四顾。 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眼神。 周夫人的嘴角,露出一声冷笑。 陆白眼见那道瘦小鬼影来到近前,正伸出双手,朝他抓来。 他猛地转身,目光大盛,血脉运转,刺激古镜。 “久候多时!” 古镜瞬间迸发出一道幽光,将瘦小鬼影罩住,同时显化漆黑无尽的深渊漩涡,想要将那鬼影收入镜中。 瘦小鬼影感受到古镜的气息,明显受到惊吓,浑身迸发出一团绿色火焰,竟瞬间挣脱古镜的束缚,朝着远处逃去! “嗯?” 陆白心中一惊。 他一直等到这个瘦小鬼影近身,才突然开启古镜。 没想到,已经被古镜之光罩住,这道鬼影仍能挣脱出去! 这道鬼影,明显与他之前遭遇的邪祟鬼魂不同! 陆白反应极快,瞬间拔出背后沾满黑狗血的桃木剑,朝着身前那道鬼影斩去。 桃木剑斩在瘦小鬼影的身上。 瘦小鬼影好似没受到一点影响,很快就逃出古镜幽光的笼罩范围。 “桃木剑没用?” 陆白暗自皱眉。 瘦小鬼影逃窜到房间的梁上阴影中,只探出半个脑袋,窥视下方。 它明显对陆白极为忌惮,不敢上前。 陆白追赶上去,瘦小鬼影再度逃窜,根本不给陆白任何靠近的机会。 “阿浩,你躲什么!” 周夫人在一旁拍打着骨瓷,厉声喝道。 “阿浩?” 陆白突然想起,周夫人曾经夭折的小儿子,就叫周浩。 好个妖妇,当真恶毒! 养鬼养到自己儿子身上! 陆白目光一横,瞬间盯上窗边的周夫人,浑身杀气腾腾,眼神凌厉如刀! “啊!” 周夫人没想到,陆白竟然不受幻境影响,而且瞬间找到她的位置,不禁脸色大变。 “阿浩,快救为娘!” 周夫人一边朝门外跑去,一边大声呼救。 “还想逃?” 陆白三两步窜了上去,一剑横斩,朝着周夫人的脑袋削去! 那周夫人武道根基极差,可命悬一线,却也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反应速度,下意识的低头。 下一刻,她觉得头顶一凉。 陆白这一剑,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削了过去。 只差一点,就砍掉她半边脑袋!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觉得背心一痛。 “噗嗤!” 一截沾着鲜血的剑尖,从胸前冒了出来。 陆白又一剑,直接将周夫人刺了个对穿! 他手臂发力,将长剑拔出来。 扑通一声。 周夫人摔倒在地上,伤口血流不止。 她嘴里咳血,披头散发,神情痛苦,还想挣扎着朝门外爬去。 陆白上前一步,脚掌重重踩在她背上,差点将周夫人的五脏六腑踩碎! 陆白一手薅住她的长发,将脑袋拎起,抬手扬剑,照着后脖颈,狠狠剁了下去! “噗嗤!”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实际上,胸口那一剑,刺穿周夫人心脏,她就已经活不成了。 可陆白担心这妖妇还有什么其他诡异手段,生怕杀她不死,上来又补了一剑。 见周夫人身首异处,一动不动,死的不能再死,陆白才轻舒一口气。 第29章 鬼打墙 “啊!” 原本趴在横梁上那道鬼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只是,这鬼哭之声中,除了愤怒怨恨,似乎还夹杂着几分轻松,几分兴奋。 咔咔咔! 原本滚落在一旁的那个白色骨瓷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砰地一声,骨瓷彻底炸裂,散落成无数碎片。 那鬼影身上绿色火光大盛,再度朝陆白扑过来。 陆白同样冲了上去,只等双方拉近距离,再尝试开启古镜。 但这一次,那鬼影却不与陆白正面对抗,而是在他身边游走飘荡。 而且,始终保持超过一尺的距离,刚好在古镜幽光的范围之外。 陆白不懂身法轻功,哪里追得上飘忽不定,如同鬼魅的鬼影。 内堂里,鬼影憧憧,阴风大作! 四周越来越冷。 不是天寒地冻的彻骨寒冷,而是无孔不入的一种阴冷! 那鬼影身上明明燃烧着火焰,却仍是散发着一阵阵阴冷寒意。 陆白明显感觉到,血脉运行越发缓慢,手脚越来越凉。 双眼隐隐作痛。 运行虚妄之眼的时间有些久了,眼睛明显支撑不住。 这样耗下去,他很有可能交代到这鬼影手中! 陆白深吸一口气,突然闭上双眼,静立不动,长剑横于胸前。 那鬼影极为精明,而且非常有耐心。 始终在陆白身边徘徊游荡,几次想要尝试凑上前,靠近陆白。 但到了一尺左右的距离,却又突然缩了回去。 方才陆白胸口的那道深渊漩涡,给他带来不小的惊吓! 就在那鬼影再度尝试靠近,试探陆白之时,陆白突然睁眼,探手入怀,任凭长剑坠落在地上。 那鬼影愣神之际,陆白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一把捏碎,朝着前方的鬼影扬去! 唰! 一大片朱红色细碎绵密的砂砾洒在鬼影身上。 朱砂! 陆白方才横剑于胸,看似是摆个剑招架势,其实就是为了怀中的这包朱砂! 沾满黑狗血的桃木剑,对眼前这鬼魂没什么伤害。 朱砂到底管不管用,陆白也不清楚,只能尝试一下。 刺啦! 尽管那鬼影及时躲闪,却仍是被一小撮朱砂洒在身上,发出一道声响,好似烧得通红滚烫的兵器,突然放入凉水中一般。 “啊!” 鬼影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上竟冒起丝丝缕缕的黑烟。 原本炽盛的绿色火焰,明显熄灭不少! “有用!” 陆白眼神一亮,快步上前,迅速靠近鬼影,再度开启古镜。 一道幽光瞬间锁住鬼影。 在陆白血脉的刺激之下,古镜运转,再度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啊!” 鬼影突然尖叫一声,极为凶狠,负伤之下,仍在不断挣扎,想要逃窜出去。 古镜为了将这鬼影吞噬,自行运转起来。 陆白浑身血脉不受控制的朝着古镜涌动而去! 双方竟在半空中僵持不下。 古镜一边吞噬鬼魂,另一边却在吞噬陆白的血脉! 陆白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这样下去,没等古镜将这鬼魂吞噬,自己恐怕就要先被古镜吸成干尸! “夫人那边有动静!” “快过去看看!” 内堂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凌乱杂碎的脚步声,正朝这边快速靠近。 周家的护院打手正赶过来。 不能跟这鬼物耗下去了。 陆白后退半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那鬼影身上一轻,再度从古镜幽光中挣脱出去! “这鬼物太强,明显比之前遇到的邪祟强大得多!” 陆白意识到,今晚就算有古镜相助,也很难吞掉这个鬼物。 与其缠斗不休,反而容易让自己深陷危机。 来日方长。 今夜斩杀妖妇,又得三道魂光,已经赚到了。 转念至此,陆白不再理会那鬼物,开始在内堂里面搜索起来,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番,顺道拿走。 只是,他看了一圈,一文钱都没见到。 这本就是周浩的灵堂,里面摆着周浩灵位,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白不理会那鬼物。 鬼影对他也是极为忌惮,不敢上前,只是躲在暗处看着陆白翻箱倒柜。 陆白目光一扫,突然看到床榻上的几个物件。 一个布满血线的稻草人,身上包裹着一件浸染鲜血的布料,上面扎着十几根银针。 “扎小人?” 陆白眉头一挑。 前世他听说过这类手段,就连《红楼梦》中都有所记载,倒没想到,今日亲眼得见。 陆白凑到近前,看了一眼旁边的破旧木箱。 里面还有几根银针,别无他物。 “真穷。” 陆白咂了咂嘴,正要转身离开,却似有所觉,再度看向那破旧木箱。 木箱的底部垫着一页枯黄纸张,那上面写着一行行字迹。 “什么人!” “哪里来的贼人!” 不远处传来几声厉喝,周家一众护卫手持火把,正朝这边赶来。 就连断去一臂的费明,都在其中。 陆白来不及细看,捡起那张黄纸塞入怀中,抄起地上的长剑,冲出门外,就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而陆白方才气血亏空极大,战力大损。 一旦交手,必是一场恶战! 若是动静闹得太大,引来衙门的人,能否脱身都是未知。 陆白心中一动,目光闪烁了下,竟再度退回房间里,关上房门。 “费头,这是夫人的住所,属于禁地,外人不能擅闯。” 一众护卫冲到院外,却都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之前有几个下人曾误闯此地,后来都消失了。 “一帮完蛋玩意,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 费明大骂一声,道:“出了事,我担着,走!” 说罢,费明当先冲进院子,直奔内堂而去。 “轰!” 费明一脚踹开房门。 众人鱼贯而入,一眼就看见房间里的惨烈场景。 周夫人已经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 而另一个黑衣劲装的壮汉,却站在西边的窗前,正冷冷的看着这边。 突然! 那黑衣壮汉撞破窗户,翻身逃了出去。 “好贼子,哪里逃!” “给我追!” 众人呼喊一声,追杀过去。 可众人翻过窗户,冲到外面,不但没看见那个黑衣人,还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方才的内堂里。 “什么情况?” “怎么又回来了?” 众人相互对视,神色茫然。 “鬼,鬼打墙?”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人反应过来,吓得满头大汗,牙齿打颤。 费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退,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下一刻,众人突然感到脚下坚硬的地面,陡然变得如泥沼般粘稠湿冷,双足深陷其中,行动困难。 众人低头望去。 只见一双双青紫肿胀,爬满蛆虫的手掌破土而出,死死抓住众人的脚踝,小腿…… “啊啊啊啊!” 房间里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 陆白听到身后的惨叫声,身形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第30章 闹鬼 陈氏武馆。 陈夫人看着在地上打滚,痛苦不堪的陈铁山,茫然无措,只是干着急。 “晓峰,芊芊,你们快想个法子啊!” 陈夫人催促着。 陈芊芊也是心急如焚,“哥,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陈晓峰哪里遇见过这情况,脑海中一片混乱。 “痛啊,痛死我了!” 陈铁山口中又是一声惨叫,大口喘息着。 三人围着生不如死的陈铁山,全都失了方寸,一个拿主意的都没有。 最终,还是陈晓峰下了决定,道:“要不,要不我先去找大夫。” 陈芊芊紧锁眉头。 这深更半夜,就算砸门,将人家大夫拎起来,一来一去,不知要多久。 父亲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 就在此时,陈铁山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最终一动不动。 “爹,爹……” 陈芊芊尝试着轻唤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心中一颤。 “老爷啊!” 陈夫人哭喊一声,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没气了?” 陈晓峰直接扑了上去,双手大力摇晃着陈铁山的双肩:“爹,你不能死啊!” 陈铁山勉强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陈晓峰。 再这么摇下去,他怕是真要没命了。 “妈呀!” 陈晓峰吓得一哆嗦,还以为陈铁山诈尸,惊骇之下,差点将他甩飞出去。 知子莫若父,见儿子吓成这个熊样,陈铁山就猜到他的反应,连忙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没死。” “老爷!” “爹!” 陈夫人和陈芊芊反应过来,连忙凑上前来,一起将陈铁山搀扶到床边坐下。 “爹,你还痛吗?方才是怎么回事啊,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吗?” 陈芊芊一连串的发问。 陈铁山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刚才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他生不如死。 虽然没伤及性命,也给他折腾了个半死。 说来也怪,这剧痛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身上的那种强烈无比,深入骨髓的剧痛感,竟迅速消散。 只是,经过那一番折腾,他早已满身大汗,心神俱疲,简直比与对手大战三百回合还累。 陈铁山缓了一会,开始运转内功心法,检查身体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功行圆满,身体并无异样,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只是,那毫无预兆的剧痛,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 “晓峰,你去叫陆白过来。” 陈铁山吩咐一声。 这种诡异的手段,像极了陆白口中说的上古邪术! 这陆白在白天时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怎么晚上又冒出这种事来? “是他搞的鬼!” 陈晓峰两眼一瞪,面露怒容。 陈芊芊也跟着说道:“白天时候,我看他神神叨叨,又是涂抹黑狗血,又是到处撒朱砂,就不像在干好事。” “别胡说!” 陈铁山皱眉道:“我是让你请他过来,当面问问。”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县尉刘大人来了。” 那管家迟疑了下,道:“刘大人还带着几个捕头,官府的衙役来了大半,看着来者不善。” “爹,坏了!” 陈晓峰心里咯噔一声,道:“定是昨晚的事暴露了,衙门才找上门,爹,你快出去躲躲!” 陈晓峰这一说,周围的人都蒙了。 昨晚有什么事? 不就是陆家失火,陈泰山将陆白母子接了过来?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你给我闭嘴,少在那满嘴胡话!” 陈铁山瞪了陈晓峰一眼,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若是东窗事发,以武朝律法,官府就直接冲进来拿人了,还用得上让管家跑过来通报? 多半是有其他事。 就是不知这三更半夜,多大的事能惊动衙门这么多人。 “出去看看。” 陈铁山说了一句,迅速换好衣裳,略有迟疑,还是将一旁的佩剑摘了下来,拿在手中。 虽然他判断衙门不是上门抓人,可心中还是没底。 ----------------- “刘大人,今日怎么有空驾临武馆,快到里面坐。” 陈铁山来到前院,远远见到县尉刘峰,便笑着招呼一声。 “陈馆主,三更半夜登门拜访,打搅了。” 刘峰笑呵呵的说了一句,随后突然问道:“陈馆主,方才可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 陈铁山脸色一变。 见刘峰的笑容意味深长,陈铁山连忙上前,拱手道:“昨晚身上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生不如死,险些丧命,还请刘大人赐教。” “呵呵。” 刘峰道:“是周家那位夫人搞的鬼。” “真是这毒妇!” 陈铁山暗骂一声,面上却露出疑惑之色,道:“周夫人她……” “嘿!” 刘峰笑了一声,道:“陈馆主你也是老江湖了,没想到吧。那周夫人平日里吃斋礼佛,深居简出,偶尔还帮着乡亲邻里做做法事,其实她在暗中饲养鬼物邪祟。” “据周家幸存的人说,这周夫人应该是将他儿子周浩炼成了邪祟!” 陈晓峰、陈芊芊众人听得脸色大变。 陈铁山也流露出震惊之色。 昨晚在陆家,他从周宇口中得知,这位周夫人确实懂些诡异的手段。 周宇还说什么母亲疯了。 没想到,疯到这种地步! “周家幸存?” 陈铁山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周家出什么事了?” “闹鬼了。” 刘峰道:“周夫人饲养的那鬼物,在周家害了上百条人命。” “嘶!” 陈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陈铁山连忙问道:“周夫人呢?” 刘峰道:“死了,身首异处。” 陈铁山问道:“这是周夫人饲养的鬼物,怎么会突然……” “这就难说了。” 刘峰道:“兴许是她昨夜施法消耗太大,导致邪祟失控,遭到反噬……” 说到这,刘峰似乎有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 看周夫人的死状,与其他被鬼物杀死的死状不同,更像是被长剑斩下头颅。 许是周家内讧,又或是被什么仇家找上门给杀了。 起初,他赶到现场,最先怀疑的是陈铁山。 毕竟,白天周家和陈氏武馆起了冲突。 周家护院被废,陈铁山趁虚而入,杀上门来。 但他看到床榻上的那个沾血偶人,就知道陈铁山自身难保,不可能跑到周家来杀人。 与周家闹鬼之事相比,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了。 不论谁杀的,周夫人都是好死! 饲养鬼物邪祟,在武朝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更是大忌。 更何况,床榻上的那个沾血偶人,已经暴露了周夫人的来历! 对他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 第31章 巫族 “那鬼物呢?” 陈晓峰心中惧怕,忍不住问道。 “不知去向,应该是逃走了。” 刘峰看出陈晓峰的恐惧,道:“我已经让下面的人挨家挨户通知下去,晚上就别睡了,家中点上火堆,亮堂一些,熬过今夜就好了。” 等白天,就派人将此事上禀青石郡,自会有诛邪司的人过来处理。” 陈铁山心中一凛。 诛邪司,在武朝专门处理鬼物邪祟,权力很大,地位极高,直接听命于武王。 在武朝,只有各大州郡,才有诛邪司的人。 听说,进入诛邪司的门槛,都要达到先天境! 陈铁山轻舒一口气,道:“既然有诛邪司的人过来,那鬼物必定难逃一死了。” 随后,陈铁山又想到什么,问道:“刘大人,你方才说周夫人昨夜施法,消耗太大……我这边的状况,可与此事有关?” “呵呵。” 刘峰轻笑一声,到:“陈馆主聪明。” 说着,刘峰从怀中拿出一个沾血偶人,上面扎着十几根银针,递给陈铁山,道:“这是一种上古邪术,就是陈馆主方才浑身剧痛的原因。” 陈铁山接过来,看着这偶人身上的布料,猛然想起。 白天与费明争斗之时,在兵器上,他输了一招,被对方削掉一片衣角! 陈铁山拔去木偶身上的银针,解下那块布料,在自己衣服上的破损地方一比。 严丝合缝! 这时候,陈铁山也反应过来。 白天周家兴师动众,上门闹那么一出,并非是真要与他们火拼,主要是为了这块衣角! “好生阴损狠毒的手段!” 陈铁山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刘峰笑眯眯的说道:“若非见到这偶人与陈馆主相关,我也不会在这深更半夜上门打扰,陈馆主不会见怪吧?” “不会,不会……” 陈铁山刚回了两句,见刘峰脸色不悦,立即反应过来。 刘峰此番上门,主要是来要好处的。 陈铁山连忙赔笑道:“我们陈家还要多谢刘大人,今天没什么准备,等明日我去刘大人府上登门道谢。” 刘峰闻言,才露出笑容,道:“好说好说,陈馆主客气了。” 陈铁山问道:“请教大人,这偶人怎么处理?” 刘峰摆摆手:“烧了就行,那巫婆死了,邪术也就失效了。” “刘大人,那周夫人什么来头,怎么懂得这种邪术?” 陈铁山忍不住问道。 他行走江湖多年,也没见过这般防不胜防的诡异手段。 刘峰脸色微变,犹豫片刻,给陈铁山一个眼神。 陈铁山会意,连忙凑上前去。 刘峰四下看了一眼,附耳小声道:“天下懂得这种邪术的只有巫族人,咱们武朝的诛邪司,除了诛杀邪祟鬼物,还有个含义,就是诛杀巫族! 我听说,先王之死,都与此有关。” 陈铁山面露震惊。 刘峰又道:“你算是受害者,跟你说一声也无妨,但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巫族人如何分辨?” 陈铁山又问道。 刘峰道:“巫族看着与咱们一样,隐藏在人群中,很难觉察出来。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些年来,巫族余孽在武朝已经被清扫的差不多了。倒没想到,还有一个隐藏在咱们柳溪镇。” 陈铁山连忙说道:“这都多亏了刘大人火眼金睛,目光如炬。” 刘峰听得很是受用,想到这件大功落在自己头上,不禁笑道:“呵呵,职责所在,分内之事。” “对了,听说陆家那个小儿子在你这?” 刘峰又问道。 陈铁山道:“对,陆白母子都在我这。” 刘峰道:“等找机会,你跟他们母子说一声吧,陆家之祸,应该就是这周夫人所为。 陆子恒、陆子远两家,毕竟还有个血脉幸存下来,香火未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铁山连连应是。 刘峰并未多呆,匆匆离去。 陈铁山原本被周家闹鬼之事震惊,还没来得及多想。 方才经刘峰提醒,他突然想到了陆白! 旁人对陆白不了解。 可他知道陆白的实力,也见识过陆白的可怕手段。 今晚的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转念至此,陈铁山突然转身,快步朝陆白住处行去。 “爹,你去哪?” 陈晓峰、陈芊芊兄妹愣了下,担心父亲安危,连忙跟上去。 “爹,你怎么了?” 陈芊芊见陈铁山脸色不大对劲,忍不住问道。 陈铁山脚步不停,低声道:“周夫人的死,可能与陆白有关。” “啊?” 陈晓峰、陈芊芊两人有些懵,没明白怎么突然扯到陆白身上了。 陈晓峰道:“刘大人方才不是说,周夫人是被鬼物反噬的吗?” 陈铁山沉声道:“那周夫人这么多年都不曾暴露,她得多蠢,会自己施法,导致鬼物失控?” 刘峰刚刚说,周夫人是身首异处,或许遭到鬼物反噬,明显有话没说完。 更何况,这一切发生的太巧合了。 费明被废,断去一臂,柳溪镇上,除了他之外,恐怕只有陆白有这个能力潜入周家杀人!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还得去印证一下。 转念间,三人就来到陆白几人居住的地方。 那位小蝶姑娘正站在院子里。 “姑娘你醒了。” 陈铁山道:“陆白在里面吗?” 小蝶微微撇嘴,道:“外面那么吵,只有他才睡得着。” 陈铁山来到近前,果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呼吸声,平稳绵长。 “难道不是陆白,是我多心了?” 陈铁山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开。 可他站在门口,沉吟片刻,又转过身来,轻轻叩响房门,轻唤道:“陆贤侄,陆贤侄……” “啊?” 片刻之后,里面才传出一道声音。 过了一会,陆白才慢吞吞的打开房门,睡眼惺忪的望着门口的陈铁山几人,打了个哈欠,问道:“陈馆主啊,这么晚什么事?” 陈铁山脸色突然变了下,随后又恢复正常,道:“外面出了点事,想看看贤侄这边有没有危险。” “啥事?” 陆白迷迷瞪瞪的问道,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没什么,明天再说,贤侄先休息,打扰了。” 陈铁山笑了一声,带着陈晓峰、陈芊芊兄妹二人快步离去。 等到走得远了,陈晓峰才笑道:“爹,这回是你想多了吧,人家在屋里睡大觉呢。” “周夫人十有八九是他杀的!” 陈铁山突然说道。 “啊?” 陈晓峰兄妹二人吓了一跳。 陈铁山道:“他虽然及时赶回来,但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散去。” 陈芊芊皱眉,忍不住说道:“爹,你有点疑神疑鬼了吧?他白天弄了那么多黑狗血,身上自然带着血腥气。” “你们没杀过人,你们不懂。” 陈铁山神色凝重,道:“那是人血的气味。” 兄妹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仍是不太敢相信。 陈晓峰又道:“若真是他杀的周夫人,那算是为民除害,给武朝立了大功,他怎么不站出来?” “这才是他的过人之处。” 陈铁山看了一眼陈晓峰兄妹,道:“像你们这般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最爱出风头,有一点成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 陈晓峰脸色一红。 他修炼到根骨期三重的时候,在柳溪镇还摆了好几桌酒席,呼朋唤友,庆祝一番。 拜入青石学院那会,还办了场热闹非凡的升学宴。 陈铁山继续说道:“陆白却不声不响修炼到根骨期三重,瞒过了所有人!也正因为如此,陆子远一家才没有任何防备,他才能给至亲报仇雪恨。” “就像是今晚之事,他跳出来认领这个功劳,表面上看是风光了,万众瞩目,但很可能也会自己招来祸事。” 刘峰口中所言,巫族余孽在武朝被清除的差不多了,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 陆白若是公开此事,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陈铁山神情严肃,沉声道:“今晚之事,你们听过就忘,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在陆白面前显露什么,知道吗?” 陈晓峰、陈芊芊兄妹二人下意识的点点头。 “藏锋守拙,和光同尘,为父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才悟透的道理。” 陈铁山神色复杂,摇头感叹:“这陆白……非池中之物啊!” 第32章 九幽 陈铁山三人离开后,陆白关好房门,回到房间坐下,回想晚上与那鬼物缠斗的场景。 几次催动古镜后,渐渐摸索出一点规律。 古镜吞噬邪祟的强弱,应该与血脉的强弱相关联。 血脉越强,古镜吞噬的威力就越大。 昨晚那鬼物,明显比之前他遇到的邪祟鬼魂都强大得多! 若是能将其吞噬,就有望将《山君锻骨法》修复到绝学层次! 只可惜…… 修为,修为! 修为才是根本! 若是能踏入内壮境,修炼五脏六腑,血脉自会增强,更能发挥出古镜的威力。 今晚气血消耗不少,明天歇一天,将药铺卖了,就动身前往青石郡。 尽快去那边找一本品阶高点的内功心法。 想到这里,陆白心中一动,从怀中拿出那页枯黄纸张。 陆白将黄纸放在胸前,精血微微刺激古镜。 镜面上光芒一闪,泛起一丝波澜。 在功法那一列,多出一行字迹。 【九幽·黄(可修复)】 “九幽……” 陆白轻喃一声,将那页黄纸随手放在床边。 黑狗原本还趴在原地,此刻双耳却动了下,起身来到床边,黑漆漆的眼珠盯着那页黄纸。 陆白的注意力都放在古镜上,没留意黑狗的异常。 “这部功法可修复,就意味着最少是玄阶。” 陆白看着镜面角落里的三团魂光,心中暗道:“先修复一下,看看这部功法的品级。” 这次夜探周家,得了三团魂光。 陆白操控其中一团魂光,朝着【九幽】那行字迹飘去,心中默念:“修复!” 魂光落在字迹上,很快融入其中。 镜面泛起一丝波澜,字迹逐渐模糊。 片刻之后,又重新呈现出来。 【九幽·玄(可修复)】 看到这行字迹,陆白心中暗喜。 这意味着,《九幽》最少是地阶! 陆白毫不犹豫,操控第二道魂光,融入其中。 镜面波澜再起,字迹模糊后,再度呈现。 【九幽·地(可修复)】 陆白眼前一亮。 最少是天阶功法! 除了三团魂光,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古镜中,就只剩下最后一道魂光。 陆白思忖片刻,继续操控这道魂光融入其中, 只不过,这次他心中默念的不是修复,而是领悟。 只要有魂光,随时都能将其修复到天阶。 但如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 先领悟了再说。 “领悟!” 陆白心中默念。 刹那间,一大堆关于《九幽》的内容文字,其中包含两篇秘术,全部涌入脑海中。 《敕鬼令》《镇魂令》。 只不过,陆白只能领悟其中一篇秘术,就是《敕鬼令》。 按照这篇秘术所言,以自身血脉为引,书写敕令,能敕封孤魂野鬼,使其绝对臣服,不得反抗背叛。 背叛者,将承受无间地狱之苦,永不入轮回! 陆白捉摸了一会,心中暗道:“这秘术……好像有点鸡肋。” 按照《敕鬼令》上的说法,首先得将鬼物降服,再以秘术敕令封禁。 可对目前的陆白来说,他对付鬼物邪祟的手段有限,别说降服,能伤到邪祟,就算不错了。 唯一的大招,就是催动古镜。 可古镜一旦开启,要么吸力不足,鬼物逃脱。 要么鬼物直接被古镜吞噬,化为魂光。 就算将来他修炼一些辟邪捉鬼的法门,也没必要敕封它们,直接让古镜吞了便是。 倒是另外一篇《镇魂令》,看着很是不错。 按照《镇魂令》上所说,催动体内煞气,凝结镇魂令,可以封禁鬼物邪祟的神通法术! 这算是真正诛邪镇鬼的法门。 周夫人豢养的那只鬼物,就懂得一种幽绿色的火焰,极为厉害。 虽是火焰,却无比阴寒! 只是,《镇魂令》这道秘术,陆白却无法领悟。 “难道说一道魂光,只能领悟一篇秘术?” 陆白暗自琢磨:“凝结镇魂令需要体内煞气,这玩意从何而来?” 古镜中没魂光了,只能以后再尝试。 陆白再向古镜望去。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三重——锻骨(铁骨)】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山君锻骨法·天(可修复) 九幽·地(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小成) 剑术八法·黄(圆满)】 【秘术:虚妄之眼;敕鬼令】 跟之前变化不大,只是多了一道《敕鬼令》。 而《镇魂令》甚至都没有出现在镜面上,也没有显示(未领悟)的字样。 “难道要在体内生出煞气,才能激活这道秘术?” 陆白随便猜测了下,意念从古镜中退出来。 只可惜,不是内功心法,对他的修为提升不大。 “这东西最好还是烧了。” 陆白看着身边的那页黄纸,心中暗道。 毕竟是周夫人的东西,这妖妇擅长的手段太过诡异。 留着她的东西,保不齐会有什么后果。 古镜已经显化《九幽》,这页黄纸对他就没什么用了。 就在此时,陆白发现黑狗正坐在床边,盯着那页黄纸看,也不知上面有什么。 “阿默,你看什么呢?” 陆白笑道:“认得字吗。” 这本是他随口一问,更多的是打趣一下黑狗。 怎料黑狗闻言,却点了下头。 尽管点头的幅度不大,很是细微,陆白却还是留意到了。 “咦?” 陆白面露惊异,指着那页黄纸,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阿默,你认得这上面的文字?” 黑狗果然又点了点头。 阿默跟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了,确实很有灵性。 只是,陆白倒没想到,黑狗竟然识字! 还是个有文化的狗子。 “不错,不错。” 陆白抚着黑狗额头,夸奖一番。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他并未多想,正要拿起那页黄纸,找来火折子给烧了。 黑狗却突然探出一只爪子,按在那页黄纸上。 陆白微微一怔。 他似乎想到什么,蹲下身子,神情严肃的看着黑狗,认真的问道:“你看得懂上面的内容?” 黑狗再度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白对黑狗越发好奇了。 这段时间,他观察下来,阿默与镇上的其他黑狗相比,没有太明显的差别。 黑狗这种生物,天生克制邪祟。 不仅是阿默可以,镇上的其他黑狗也可以。 阿默也没有显露出什么神兽或是妖兽的迹象,只是比其他黑狗多了些许灵性。 直到此刻,阿默才显露出一点非凡之相。 识字和看懂之间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陆白道:“这东西留下来可能有隐患,我先烧了,回头将完整的秘术写出来,给你看。” 黑狗闻言,松开爪子,仰头看着陆白,尾巴轻轻摇晃,黑漆漆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期待。 就算面对吃的,黑狗都没这般上心。 第33章 道士下山 一夜无话。 那鬼物害了周家上百条人命,就再没出现。 陆白早晨起来之后,一推门,就看到小蝶坐在一个马扎上。 坐在火堆前,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看着应该是在外面守了一夜。 天色蒙蒙。 陆白昨晚消耗极大,气血亏空,早已是饥肠辘辘,准备早餐大吃一顿。 小蝶被身后动静惊醒,似乎吓了一跳,持剑起身。 她脸上仍带着困倦,眼神迷茫,辨认出是陆白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早啊。” 陆白打了声招呼。 小蝶没回应,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陆白身后。 陆白脚步一顿,道:“你要困了,就去睡觉,不必跟着我。” 这丫头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敌视情绪。 许是因为骆青将她独自留下来的缘故。 小蝶道:“小姐让我保护你。” “要不你先回青石郡。” 陆白又道:“等这两天,我找个去青石郡的商队,跟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不行。” 小蝶心中不愿,却极为固执,道:“我答应小姐的事,就要做到。” “随你吧。” 陆白懒得理会。 等到了青石郡,估计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接触。 两人来到武馆前院,见陈铁山等武馆众人同样围坐在一团火堆前,身边放着铜锣,身上挂着各种桃符。 “陆贤侄,你醒了。” 见到陆白过来,陈铁山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陆白问道:“陈馆主,你们这是……” “昨晚周家闹鬼了……” 虽然猜测是陆白干的,但见他这般发问,陈铁山还是将昨晚的事大概讲述一遍。 “你们就这么围着火堆守了一夜?” 陆白见陈铁山众人一个个熬红了双眼,不禁问道:“这对那邪祟管用吗?” “管用。” 陈铁山道:“邪祟鬼物都是夜间逞凶,惧怕阳光,众人点燃火光,驱散黑暗,一般邪祟就不敢出来了。 更何况,众人聚在一起,都是清醒状态,阳气充足,邪祟无法趁虚而入。” 陆白道:“陈馆主辛苦了。” “谁像你这么心大。” 小蝶在后面嘀咕一声。 陆白昨晚回来,研究一会古镜就睡着了。 有黑狗在一旁守着,就算有什么异动,他也能立即醒过来。 陆白道:“我出去买点吃的。” “再等等。” 陈铁山道:“今晚各家各户都熬了一夜,没人做饭,而且时辰未到,现在单独出去,也不安全。” 话刚说完,不远处响起一声清脆响亮的鸡鸣声。 “咯咯咯!” “咯咯咯!” 紧随其后,镇上陆陆续续的响起雄鸡报晓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陈铁山众人都轻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司晨报晓,就没事了。” 陈铁山笑了笑。 在雄鸡啼叫之后,天色越发亮堂,暮色退去。 “梆梆梆!” 镇上也响起了打更人敲击木梆的声音。 陈铁山道:“陆贤侄,现在出门也没有什么现成的早点,我现在就吩咐后厨,做一些吃的出来,省得出门。” “那就有劳陈馆主了。” 陆白微微抱拳,停顿了下,又道:“记得多做点,多点鸡鸭鱼,牛羊肉之类的。” 小蝶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到别人家里做客,还点上菜了,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而且,谁家早餐吃大鱼大肉啊,不嫌腻吗? 陈铁山也愣了下,旋即大笑道:“好说,好说,定让贤侄吃饱吃好。” 早饭时候,陆白再度展现出惊人的食量。 虽然吃的不急不缓,但时间持久。 其他人早就吃完了,陆白还在桌上跟着众多大鱼大肉战斗。 这一顿,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桌上大半的食物都进了陆白的肚子。 酒足饭饱,陈铁山又吩咐下人,斟上一壶好茶,陪着陆白闲聊着。 陆白问道:“陈馆主,那八间药铺你还收吗,看情况出个价吧。” “收!” 陈铁山问道:“八间药铺,一千两银子,陆贤侄你看怎么样?” 这是正常价。 上次陆白来聊,陈晓峰想要压价,最终压到了五折。 陈铁山担心接手八间药铺,与周家起冲突,都没答应。 而如今,突然愿意原价接手八间药铺。 陆白看了一眼陈铁山,念头一转,回想起昨晚他来找自己的情形,心中大概明白了。 这位陈馆主大概猜出昨晚的事,是出自他之手。 如今,愿意原价接手,是不想因此与他结怨。 “行啊。” 陆白想明白其中关键,就答应下来。 没人会嫌钱多。 众人又聊了会,不觉间,已是晌午。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人声鼎沸。 大厅中的众人正在疑惑,已经有下人跑进来通报,神色兴奋。 “老爷,老爷!镇上来了两位道长,一男一女,看着年纪轻轻,说是从青石郡那边过来的,特地来诛杀邪祟!” 那下人道:“镇上好多人都跑过去看了,想要见见仙家风采。” “哦?” 陈铁山神色镇定,倒没有起身。 每年都会有一些什么和尚道士路过,有真本事的却少见。 陈晓峰皱眉道:“别是骗人的吧。” “应该不会。” 那下人道:“知县老爷和县尉大人听说他们来自什么丹什么观,都亲自过去接了。 知县老爷本打算摆上酒宴,给两位道长接风洗尘,听说两位道长推掉了,直接朝周家那边去了。” “丹鼎观,是李道长来了!” 小蝶突然说道。 陈铁山问道:“姑娘认识?” 小蝶道:“李道长就是我家小姐请来的,要不人家为何下山,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唔……倒不知另一位道长是谁。” “过去瞧瞧。” 陆白突然说了一句,起身就走。 对于这个世界的玄门修真,他心中还是有些好奇和向往。 只是,没什么机会接触。 如今,能一睹仙家风采,正好见识一下这些玄门道士的手段。 而且,他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重返周家转一圈。 也正好看看,衙门的人和两位玄门道士,都能查出什么。 怪不得,之前听人说过,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很多凶手都会返回案发现场。 果然神奇。 见陆白起身出门,小蝶也连忙跟了上去。 第34章 别骂了 陆白一行人到周家的时候,附近早就挤满了人。 因为周家闹鬼,镇上的乡邻昨晚一夜没睡,此刻听到有玄门道长抵达,还是有不少人过来凑热闹,窃窃私语。 “想不到周夫人平日里慈眉善目,竟是养小鬼的老妖婆,这谁能想到。” “切,我早就看出周夫人不对劲了。” “吹吧你。” “你还别不信,那周夫人若真积德行善,她小儿子能夭折?定是坏事做多了,遭了五弊三缺的因果报应。” 陆白挤开人群,朝着周家里面望去。 只看到在一群衙门中人的拱卫下,有一对儿身穿道袍的男女,看着背影,似乎年纪不大。 “命案现场,闲杂人等止步!” 陆白挤到前面,就被周家门口的几个衙役拦住,冷着脸说了一句。 小蝶跟在陆白身后,也挤了过来。 看见里面的人,突然扬声道:“李道长,李道长!” 前方那位女道士脚步一顿,循声望来。 小蝶见到她,连忙招了招手。 “小蝶?” 女道士认出小蝶,微微一笑,也朝她招了招手,跟旁边的县尉刘峰低语几句。 刘峰朝这边的衙役挥手,示意放人进来。 小蝶得意的看了一眼陆白,朝里面走去。 那衙役腰刀一横,还想拦住陆白。 “一起的。” 陆白赶紧说了一句。 那衙役有些狐疑的看向小蝶,见对方没拒绝,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人进去了。 陈铁山众人晚了一步,被拦在外面。 陆白跟在小蝶身后,朝着那边的几人走去。 离得近些,陆白才看清一男一女两位道士。 那青年道士约莫二十出头,身姿挺拔,背负一柄桃木剑,着素净青灰道袍,头束松纹道髻,眉目清朗,神色沉稳,眼神内敛含光。 旁边的少女道士则年轻几岁,与小蝶年纪相仿,同样是青灰道袍,面容清丽,带着些许青涩稚气,明眸皓齿,目光灵动。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确实有种超凡脱俗的仙家气度。 “小蝶,骆姐姐呢?” 少女道士问道。 听其语气,与骆青显然是旧识。 “家里有点事,小姐就先回去了,这位是……” 小蝶目光看向那位青年道士。 “这是余师兄,修为远胜于我。师父不放心我独自下山,便让余师兄陪我一起,有个照应。” 少女道士简单介绍了下。 “见过余道长。” 小蝶连忙躬身打了声招呼,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敬意。 别看这两位年轻,便是知县老爷也得恭恭敬敬称一声道长。 余姓道士颔首一笑,点了点头。 几人寒暄几句,没人注意陆白,更没人介绍。 陆白不以为意,只是看着余姓道士背上的桃木剑,若有所思。 看来桃木剑应该有避邪驱鬼的力量,倒不知我那柄桃木剑,昨晚为何对那鬼物一点用没有。 想到这里,陆白心中突然一惊。 昨晚走的匆忙,那柄桃木剑忘拿了! 陆白转念一想。 周家死了那么多人,众人注意力都在那逃走的鬼物上,应该没人会注意一柄桃木剑。 “百密一疏啊。” 陆白只得暗自安慰:“毕竟是第一次作案,难免有所疏忽,情有可原,下次注意……” “刘大人,你继续说。” 余姓道士众人一边朝周家灵堂方向走,一边询问。 县尉刘峰道:“据周家主人所说,他家小儿子夭折之后,他那夫人悲痛欲绝,心中不舍,便将其炼成鬼魂,这样就可以将儿子一直留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 少女道士听得大皱眉头。 小蝶也感到有些惊悚。 这位周夫人简直是个疯子! 周家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死状凄惨。 昨晚众人聚在一起守夜,还没来得及收拾。 没一会,众人便来到周家内堂。 刚刚踏入院子,余姓道士就脸色一变。 只见他手捏法诀,在半空中比划起来,画出几道玄妙轨迹,在眉心轻轻一触,轻叱一声:“开!” 陆白明显能感受到,余姓道士施法之后,周围弥漫着一股极为奇异的力量! 围观众人无不露出敬佩之色。 别看这位年轻,明显是有真本事的,不像是一些坑蒙拐骗的假和尚,假道士。 余姓道士双眼神光一闪,环顾四周,神色越发凝重。 “余师兄,怎么样?” 少女道士问道。 余姓道士微微皱眉,道:“好重的鬼气。” 众人都听出余姓道士语气的沉重。 刘峰忍不住问道:“余道长,这鬼物很棘手,连你都降不住?” “不好说。” 余姓道士微微摇头,并未受此一问,就把话说满。 余姓道士突然问道:“这边邪祟害人,你们应该通知诛邪司了吧。” “刚刚派人去送信了。” 县尉刘峰道:“不过,等诛邪司的人赶过来,估计还要等三两天。” 县衙众人对望一眼,都听出余姓道士的离去之意。 少女道士道:“余师兄,要是这鬼物实在棘手,咱们还是交给诛邪司处理吧,他们在这方面很有心得。” 听到这句话,小蝶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嗯……再到里面瞧瞧。” 余姓道士当先朝着灵堂行去。 众人紧随其后。 踏入灵堂中,陆白一眼就看见了掉在血泊中的那柄桃木剑。 他瞥了一眼旁人。 其他人的注意,都被灵堂中众多尸体的惨状所吸引,倒没人留意那柄桃木剑。 余姓道士在灵堂中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那柄桃木剑上,略有停顿,随后摇了摇头。 “余师兄,发现什么了?” 少女道士问道。 “昨晚这灵堂内,应该有人尝试与那鬼物斗法。” 余姓道士道:“只是这人学艺不精,对一些东西一知半解,最后才遭了毒手。” “怎么看出来的?” 少女道士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看地上这柄桃木剑。” 余姓道士说道:“桃木剑能克制邪祟,但这柄桃木剑上却沾了黑狗血,这就是乱搞了。 黑狗血蕴含煞气,既能破邪,也能破法,两者叠加,反倒相互克制,这柄桃木剑就成了摆设。” “哦哦,确实太蠢了。” 少女道士点了点头。 陆白不动声色,只是在心中腹诽:“差不多行了,别骂了……”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武道都还没入境,哪里知道这么多修真门道。 小蝶听到沾着黑狗血的桃木剑,突然想起昨天陆白似乎拿着一柄这样的剑,不禁下意识的朝他看去。 但很快,小蝶就收回目光,心中暗道:“这种桃木剑也算寻常,他昨晚睡得那么死,怎会跟他有关。更何况,听余道长说,昨晚那人已经遭了毒手。” 第35章 天生煞体 余姓道士又道:“不过,就算这柄桃木剑没沾染黑狗血,也伤不到那鬼物。” 其他人都不太关心此事,并未追问。 陆白却极为上心。 难得碰见一个有真本事的玄门道士,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陆白问道:“请教余道长,这又是为何?” 小碟皱了皱眉。 人家玄门修士之间交流,这人又不懂,瞎掺合什么。 余姓道士倒没流露出丝毫不悦,道:“这柄桃木剑年份太浅,驱赶普通阴魂尚可,对上昨晚那鬼物就不行了。” 说完,余姓道士道士的目光在陆白身上扫过,落在他脚边的黑狗身上。 旁边的少女道士有些炫耀似得说道:“余师兄身上这柄桃木剑属于玄门法宝,那是用的百年桃木制作而成,而且上面刻有驱邪禁制。” “就算你能找到百年桃木,威力也远比不上余师兄这柄桃木剑。” 陆白拱手道谢:“多谢两位道长解惑。” 这里面的门道果然不少,学无止境。 余姓道士突然说道:“小兄弟,你身边这只黑狗倒是稀有。” 陆白装起糊涂,道:“啊,我看镇上有不少黑狗,跟它没什么两样。” “你这只属于五黑犬。” 余姓道士道:“眼若漆珠,鼻似玄玉,舌如乌碳,脚踏墨雪,就连腹部毛发都如夜色浸染。 黑犬这种牲畜有些古怪,血脉中蕴含煞气,其中的五黑犬更是天生煞体,血脉中的煞气最重,故而稀有。” 陆白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昨晚《九幽》衍生出的秘术《镇魂令》。 其中,就要以煞气催动,凝结禁令。 黑狗能看懂里面的内容,多半是天生煞体的缘故。 “这么神奇?” 少女道士眼前一亮,道:“那咱们将这只五黑犬买下来,带回山门当做灵兽豢养起来怎么样?” “那倒不至于。” 余姓道士摇头道:“五黑犬只是稀有,能看家护主,辟邪镇宅,但也只是寻常家畜,还算不上灵兽,不曾开启灵智。 没有开启灵智的牲畜,就算再稀有,也没什么。就像这只五黑犬,吓唬一些寻常阴魂尚可,遇上昨晚那鬼物,就没用了。” 少女道士有些失望,道:“哦哦,我还以为下山一趟,捡到宝了呢。” 余姓道士莞尔。 少女道士道:“余师兄,听你的意思,那鬼物很是厉害,要不咱们先回山门,禀明师父,再做决定。” 余姓道士沉吟不语。 小蝶实在忍不住,鼓足勇气,小声说道:“李道长,那我家小姐请您出手的三块灵石,你看……能不能退……” 陆白突然想起。 之前骆青去看王氏的时候,小蝶就曾提过一次,骆青花光了积蓄,请这位丹鼎观的道士下山,调查陆家之祸。 这次两位丹鼎观的道士下山,其实没做什么。 “那三块灵石……” 少女道士闻言,脸上一红,有些迟疑。 前些天的时候,三块灵石已经被她用完了。 余姓道士见到师妹的窘色,心头一转,便想明白了,沉吟道:“这样吧,我们还是去找一下那个鬼物,若是降不住它,灵石再退还给你。” 少女道士问道:“余师兄,此去凶险吗?” “应该没事。” 余姓道士笑了笑,道:“再不济,咱们抽身退走便是了。” 停顿了下,余姓道士又道:“更何况,这鬼物应该已经修炼到了关键时候,随时都可能蜕变。 昨晚它消化一夜,白天蛰伏,今晚可能还会出来害人,届时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命鬼手。 我辈修士,斩妖除魔,镇邪诛鬼,既是一场历练,也是分内之事!” 小蝶听得肃然起敬,眼中满是崇拜敬意。 少女道士同样听得热血沸腾,握拳道:“余师兄,咱们此行,定能诛杀邪祟,还柳溪镇一方太平!” “多谢两位道长仗义出手。” 知县老爷,县尉刘峰连忙拱手道谢。 刘峰又道:“两位道长下山,一路风尘,必定劳累了,先在镇上歇息一下,养精蓄锐,再去诛杀那邪祟也不迟。” “嗯。” 余姓道士点点头,道:“白天那鬼物隐藏起来,极难寻找,在镇上歇歇脚,到了傍晚再去找它就行。” “对了,还得先将这边处理一下。” 余姓道士看了一眼四周。 “怎么处理,还是烧了吗?” 刘峰问道。 “对,将昨晚遇害的尸体全都搬进这灵堂内,点火烧了。这灵堂阴气极重,留下来也容易引来邪祟。” 余姓道士道:“我在这边施一道法术,防止昨晚遇害这些人中,有的生魂不入地府,再变成阴魂邪祟,出来害人。 若是那样,就遗祸无穷了。” “是是。” 刘峰连连应是,指挥着手下,将周家的死尸全部搬运过来,堆积到灵堂中,几乎塞满了。 随后撒上石液干柴,瞬间点燃。 火势迅速蔓延,没一会,整座灵堂都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陆白看的清楚,他落下的那柄桃木剑,混在灵堂里面一起烧了。 陆白松一口气,放下一桩心事。 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渐渐熄灭。 只见余姓道士手捏法诀,在半空中迅速挥动,片刻就凝结出一片奇异的符纹,在虚空中凝而不散,极为神奇。 “去!” 余姓道士轻喝一声,挥动袍袖。 那片符纹迅速没入灵堂之中,片刻消失不见。 “成了。” 余姓道点了点头。 在知县的带领下,丹鼎观的两位道士,朝着醉香居行去。 这回陆白就不好跟过去蹭饭了,掉头朝着陈氏武馆行去。 药铺的事,已经处理妥当。 今天再休息一晚,明天就上路赶往青石郡。 至于那鬼物,既然有两位道长出面,他就不好再去凑热闹了,免得暴露古镜,因小失大。 “对了,你方才说,骆姐为了请两位道长下山,花了三块灵石?” 回去的路上,陆白突然问道。 “是啊。” 提起此事,小蝶就有些不高兴,道:“这三块灵石,本来能买一粒开窍丹的。 小姐已经打通了七窍,剩下两窍迟迟无法打通,若是有开窍丹相助,肯定就突破了。 结果为了这边的事,小姐把积攒好久,买开窍丹的钱都送给丹鼎观了。” 陆白恍然。 怪不得,小蝶对他一直有些抵触情绪,根源是在这里。 第36章 死了 听说陆白明天一早就走,陈铁山好一阵挽留。 见陆白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知道陆白饭量大,晚上陈铁山摆了一桌好酒好菜,算是给陆白践行。 酒宴过后,陈铁山还牵来一匹好马,送给陆白。 陆白假意推脱一番,也就收下了。 他猜出陈铁山的用意。 之前陆家送过去的聘礼,除了银两之外,还有些丝绸布帛,珍贵药材。 银两退回来了,那些东西却没退。 陈铁山这是不想占他便宜。 实际上,陈铁山不是不想占便宜。 而是见识过陆白的手段,他是不敢。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陆白就早早起床,叩开小蝶的房门。 “唔……这么早,现在什么时辰?” 小蝶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糊糊。 陆白道:“早点走,也能早点到青石郡。” 小蝶清醒了几分,一想也对,简单洗漱一番,便跟着陆白出门了。 “不跟陈馆主他们说一声吗?” 小蝶见陆白轻手轻脚牵了马,也没跟陈氏武馆的人道别,忍不住问道。 “昨晚说过了,早晨就别打扰人家了。” 陆白回了一句。 他主要是嫌麻烦,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寒暄一番。 陆白背负青云剑,带着黑狗,两人牵了马,离开陈氏武馆,便骑马朝着镇外行去。 这个时辰,镇上空荡荡,还没什么人起来。 两人很快就出城而去。 没走出多远,就见到前方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两人起初并未在意,等离得近些,才看清楚。 “李道长?” 小蝶有些惊愕,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唤一声。 陆白看向来人。 一晚不见,这位少女道士落得极为狼狈。 青灰道袍上沾染不少血迹,破破烂烂,眼眶红肿,似乎刚刚哭过,脸庞脏兮兮的,失魂落魄,完全没了昨日的仙家风采。 陆白见这位少女道士独自一人回来,不由得心中一沉。 听见有人呼唤,那少女道士先是愣了下,缓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小蝶。 “李道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发生什么事?” 小蝶连忙翻身下马,来到少女道士身边,一连串的发问:“余道长呢?” 那少女道士闻言,眼泪一下就流淌出来,神色悲伤至极,泣声道:“余师兄死了!” “啊?” 小蝶懵了,愣在原地,支吾着说道:“死,死了?” 陆白刚才就隐约猜出大概,倒没流露出太多惊讶,只是感到惋惜。 这位余姓道士是他遇到的第一位修真者。 却没有修真者高人一等的姿态和傲气,待人平和。 “余道长修为远胜于你,他怎么,怎么会……” 小蝶满脸的难以置信。 昨天与那位余道长初次见面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这位余道长的气度风采,带给她极深的印象,昨晚睡觉前,还偷偷想过,不知何时能有机会再见。 没想到,只是一夜过去,余道长竟然死了! 少女道士哭哭啼啼的说道:“昨晚我和余师兄顺着鬼气踪迹,找到十里外的一处悬崖下面,终于发现那鬼物的藏身之处。 可那鬼物太强,昨晚害了上百条人命,吸收不少阴魄,就快蜕变成大鬼了。 余师兄没有把握,本想退走,回山门请其他师兄下山帮忙,结果我不小心暴露了形迹,被那鬼物发觉,我们只能出手。” 说到这,少女道士哭得更大声了,道:“是我害死了余师兄!” 小蝶神色复杂,心乱如麻。 其实,昨天余道长就看出那鬼物的厉害,已有去意。 只是,后来因为那三块灵石,他才决定去探查一番,结果却出了意外。 小蝶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若非她昨日替小姐做主,索要灵石,或许余道长也不会死在那鬼物手中。 “后来呢?” 陆白追问道。 那鬼物既然如此厉害,能害了修为更高的余姓道士,这个少女道士怎么逃回来的? 少女道士哭着说道:“余师兄本想护着我逃走,只是那鬼物的鬼火和幻术太强,原本死的应该是我。” 说到这,少女道士哭得更惨了,一下下的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是余……师兄,为了……救我,才遭到那鬼物的毒手。” 余师兄拼了性命,将那鬼物重创,那鬼物负伤逃走,我才得以脱身逃回来。” 小蝶此刻渐渐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问道:“李道长,你怎么不回丹鼎观,还回这边做什么?” “我们的马儿也被那鬼物害死了,我背着余师兄的尸体逃出来,实在没力气了,便将余师兄的尸体藏好。” 少女道士抽泣了下,又道:“我想来这边再买两匹马,带着余师兄的尸体一起回去,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应该的,应该的。” 小蝶连连点头,随后转念一想,道:“现在时辰还早,镇上的马市还没开门。李道长若不嫌弃,与我同乘一骑,咱们先去给余道长收尸。” “好。” 少女道士边哭边应声,显然没遇到过这种事,没了主意。 小蝶又看向陆白,道:“到时候,余道长的尸体先放你的马背上。” “行啊。” 陆白对此没什么忌讳,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一狗,朝着少女道士藏尸的方向行去。 过了一会,陆白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李道长,你们修真之人不能御剑飞行吗,怎么也要骑马?” 在他想来,这位少女道士抱着余姓道士的尸体,御剑飞行就返回山门了,怎么还如此麻烦。 少女道士脸上泪痕未干,微微垂首,道:“我修为太低,只是炼气三层,法力不够,即便自己御剑飞行,都飞不了多远。要是再带上一个人,就更不行了。” 小蝶忍不住白了陆白一眼,心中暗道:“这人真是冷漠,从始至终,不关心安慰人家也就罢了,还问这些有的没的。” 又跑出几里,在少女道士的指引下,三人下了官道,四周草木众多,山路逐渐崎岖,开始变得不好走。 三人只得下马,徒步而行。 走着走着,陆白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熟悉感。 这个方向……似乎是黑虎涧。 正是原身坠崖,他来到此间,苏醒过来的地方。 第37章 借剑 又走了一会,晨光破晓,天色渐亮,少女道士才带着陆白二人来到藏尸地点。 小蝶一看,不禁面露不忍。 余道长手中仍死死握着那柄桃木剑。 只是,桃木剑上光泽不再,一片灰暗。 余道长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面庞青黑,嘴唇发紫,双目圆睁,明显死前受到极大的恐惧和痛苦。 一想到昨日余道长还是沉稳和善,一身正气,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小蝶就感到一阵痛惜。 她还不知这位余道长的姓名,就无缘再见了。 “喂,过来搭把手。” 小蝶朝陆白喊了一声。 陆白恍若未闻,站在那一动不动,好似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能装。” 小蝶嘀咕了一句,懒得理会陆白。 她已经修炼到根骨期三重,搬个四五百斤的重物不成问题。 只是顾忌男女授受不亲,心中有些障碍。 不过转念一想,余道长已经仙去,也就没什么了。 “呜呜呜……” 少女道士再见到余姓道士,回想起往事,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哭出了声。 “唉,李道长节哀。” 小蝶叹息一声,像是姐姐般轻声安慰。 “李道长,你方才说,余道长将那鬼物重创?” 就在此时,陆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显得很是无礼。 小蝶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火来,皱眉呵斥道:“你不安慰人家也就罢了,怎么还问这种事,揭人伤疤!你存的什么心思!” 陆白的心思,当然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可就不好找了。 那鬼物满状态,古镜还没办法将其吞噬。 若真受了重伤,大概率能成! 陆白没理会小蝶,见少女道士仍是哭哭啼啼,神色严肃的问道:“李道长,那鬼物当真受了重伤,你确定?” 这事关系性命,可得仔细问清楚。 别像从前一起打游戏的队友,嘴里高喊大残、丝血的,结果斜刺里冲出三五个生龙活虎的大汉,一看全是满血。 “当然了!” 少女道士也被陆白问的有些生气了,泪眼汪汪的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余师兄拼了性命,将那鬼物重伤,我亲眼所见。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活着逃出来。” “那就好。” 陆白心中嘀咕一声,目光落在余姓道士手中的桃木剑上,道:“李道长,这柄桃木剑先借我一用。” 即便那鬼物重伤,为保万无一失,多一件宝物傍身,总归没错。 “你到底要干嘛?” 小蝶紧锁眉头。 陆白沉声道:“你们二人先回青石郡,我拿着这柄桃木剑,等到晚上去会会那鬼物。” 小蝶:“……” 少女道士闻言,哭声都止住了,怔怔的看着陆白,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小蝶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明明很弱,此刻却突然勇了起来。 不知他是真无知,还是故意这般说,想在她们面前表现一下。 少女道士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摇头道:“这柄桃木剑上的禁制,已经被那鬼物毁了,威力大减。” “没事,那鬼物不也负伤了嘛。” 陆白道:“就算没了禁制,毕竟也是百年桃木所制,威力大减,总还是对鬼物有伤害。” “你,你是认真的?” 少女道士见陆白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问道。 小蝶撇撇嘴,偷偷拉了下少女道士的衣袖,给了个眼神,道:“那你待在这吧,我们先走了。” “好说好说,两位路上小心。” 陆白乐得轻松,微微抱拳,随后来到余姓道士身前。 “余道长,得罪了。” 陆白掰开余姓道士的手指,将那柄桃木剑拿了过来。 这柄桃木剑一入手,就感觉不一样,沉甸甸的,颇为厚重。 即便上面的禁制被毁,也比镇上那些轻飘飘的桃木剑好得多。 在小蝶的暗示下,少女道士也并未阻拦。 小蝶背着余姓道士的尸体,朝着众人下马的地方行去。 走到远处,少女道士才忍不住问道:“小蝶,你方才什么意思?” “他在那硬撑呢。” 小蝶神秘一笑,道:“咱们先去将余道长的尸体安置在马背上,估计咱们走远了,他自己就追上来了。” 少女道士还是有些不放心,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远处陆白,正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桃木剑,不像是要跟过来的意思。 小蝶道:“放心吧,这里荒郊野岭,他又不懂武道,听到野兽叫声,都足以吓得他主动来找咱们了。” “嗯。” 少女道士点点头。 两人带着余姓道士的尸体,来到坐骑前,将那尸体用绳子缠绕,绑在陆白的马背上,固定下来。 这般折腾了一会,仍不见陆白跟过来。 “想不到,他还挺能坚持的。” 小蝶轻哼一声,道:“李道长,咱们回去看着点他,别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就在暗处观察,看他能撑多久。” 两人蹑手蹑脚,又潜行回去,偷偷观望。 只见前方远处,陆白在一株大树下找了块空地,正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人心真大啊。” 少女道士忍不住说了一声,也不知是称赞,还是吐槽。 小蝶见陆白根本没有找她们的意思,不禁轻轻皱眉,暗忖:“难道他还真打算晚上去找那鬼物?” 两人在暗处蹲了两个时辰,脚都麻了。 陆白倒好,倚靠着大树似乎已经睡着了,中间还换了个姿势。 “再等等,等天黑下来,野兽出没,叫声四起,他就害怕了。” 小蝶小声说道。 “嗯。” 少女道士点点头。 两人又耐住性子,在这一直守到傍晚。 眼看着日头落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两人心中倒有些慌了。 只是寻常野兽倒还好,就怕又冒出来什么孤魂野鬼。 而且,那鬼物负伤逃走,毕竟没死,别又找上门来。 少女道士一想到昨晚遭遇的可怕景象,不禁下意识的握紧小蝶的手掌。 小蝶手掌冰凉,有些湿润,掌心也出汗了。 又熬了一会,小蝶实在忍不住,拉着少女道士的手,起身气冲冲朝陆白走去。 第38章 浩然正气 陆白一直等到现在,也是因为到了晚上,鬼物才可能出现,虚妄之眼能发现一些踪迹。 白天时候,鬼物隐藏在这荒郊野岭的阴暗角落里,想要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见小蝶两人朝这边走过来,陆白神色平静,并不意外。 他早就听到小蝶两人那边的动静,只是没有点破。 小蝶对他有些抵触,但对骆青确实忠心,处处替骆青着想。 答应骆青保护他还是其次,昨天面对两位修真者,为骆青讨回那三块灵石,就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 “喂,眼看天就黑了,你到底要干嘛?” 小蝶冲到陆白身前,有些恼火。 陆白道:“去找那鬼物,结果了它。” 小蝶见陆白说的极为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皱眉道:“连余道长都遭到那鬼物毒手,你去找它,不要命了吗!” 陆白轻叹一声,道:“昨天初见余道长,就被他气度风采所折服,即便面对我这样的凡人,余道长都没有一点轻慢,还耐心为我解惑。 如今得知余道长遇难,我如何能置之不理,今日定要诛杀邪祟,用余道长这柄桃木剑,给他报仇!” 小蝶看向陆白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些变化,心中暗道:“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人还不错,这份义气胆魄,就超过许多人了。” 少女道士听得心中有些羞愧。 余师兄遇难,她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给余师兄报仇,而是想着逃命,带着余师兄的尸体回到山门。 “你都不怕死吗?” 少女道士忍不住问道。 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凡人哪里来的勇气。 “怕。” 陆白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余道长也怕。他也知道,与那鬼物厮杀斗法,会有很大的危险,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找上那鬼物。” 余道长曾说过,我辈修士,斩妖除魔,镇邪诛鬼乃是分内之事。 我虽是凡人,却也愿继承余道长的遗志,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小蝶、少女道士二人听了,无不动容。 陆白也是没办法,总要找个充足的的理由。 总不能说自己想要将那鬼物收了,给古镜当养料。 小蝶、少女道士不过十几岁,平日里也没见过多少人,大多都是自私自利,蝇营狗苟,却哪里见过陆白这种。 一身正气,不畏邪魔,只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便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孤身赴险! 列数古今大侠,也不过如此。 两个丫头毕竟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被陆白唬的一愣一愣,呆愣在原地,满心敬佩。 陆白见两人不吭声,还以为她们不信,又叹息一声,道:“更何况,那鬼物负伤逃走,若是不能趁此机会,将其诛杀。 等它恢复过来,恐怕还要再出来祸害人,届时,不光是柳溪镇,这附近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遇难。” 少女道士望着陆白,泪眼朦胧,闪烁着晶莹光芒。 眼前这个人的身影,仿佛都高大起来。 这人不光一身正气,难得的是还有一颗慈悲心! 小蝶听得肃然起敬,心中暗道:“这位陆少爷,果然像小姐口中所说,仁义忠厚。” “人心中的成见,真是一座大山。” 小蝶暗自惭愧,回想起这两头对陆白的冷言冷语,心中自责不已。 “你,你,你叫什么?” 少女道士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连陆白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陆白,陆地的陆,白天的白。” 陆白道。 少女道士对着陆白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认真的说道:“我叫李悦儿,陆公子,不管此行能否诛杀邪祟,我都在此谢过公子了。 陆公子,我身上还有一张辟邪符,略懂些法术,我跟你一起去!” 小蝶也连忙说道:“对,咱们一起!” “啊?” 陆白愣了下。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这两个丫头瞎掺和什么? 之前她们被那鬼物吓得半死,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你们……” 陆白迟疑了下,琢磨着怎么劝说两人。 李悦儿当即打断,沉声道:“陆公子,你是凡人之躯,都不怕那鬼物,我身为修道之人,更不能畏惧退缩! 更何况,余师兄因我而死,我怎能置身事外。” 陆白:“……” 这理由太充分了,他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陆白又看向小蝶。 小蝶连忙说道:“小姐叮嘱过我,让我保护你,我得跟着你!” 这个理由也无懈可击…… “行吧。” 陆白道:“咱们一起,相互也能有个照应,到时候见机行事。” 小蝶问道:“咱们去哪找那鬼物?” 陆白道:“先去之前那处悬崖附近瞧瞧,可能会有线索。” “在那边。” 李悦儿指了个方向。 陆白看过去,心中了然。 那边正是黑虎涧的位置。 他醒来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白骨堆积,想来阴气极重,那鬼物倒是会找地方。 小蝶和李悦儿虽然一时热血,决定跟着陆白前去诛杀邪祟,可离那黑虎涧越近,心中越是惧怕。 李悦儿昨晚刚刚见识过那鬼物的手段,曾亲身经历过,身陷恐怖幻境,无法脱身,自然心有余悸。 小蝶是根骨期三重,对付些肉体凡胎的武者,哪怕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她也不怕。 可面对鬼物邪祟这种脏东西,她终究还是心里发毛,惴惴不安。 三人原本并排而行。 走着走着,小蝶和李悦儿就离陆白越来越近。 快到黑虎涧的时候,两人几乎都快要贴到陆白身上了,神色紧张,额头冒汗。 什么男女大防,早就抛之脑后。 陆白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还好吗?” “没……没事。” 小蝶牙齿打颤,硬着头皮说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也说不上来,好似离得陆白近一些,她心中就会感到安稳许多。 李悦儿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符箓,解释道:“我这辟邪符的范围有限,咱们离得近些,辟邪符的法力都能覆盖到……”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想起另外一件事:“之前听师父说过,有的人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一身正气,浩然阳刚,虽是凡人之躯,却能震慑得阴魂邪祟不敢靠近。 师父果然没骗我,这次下山,悦儿就遇见了一位有着浩然正气的公子。” 第39章 邪祟传说 夜色沉重,周围的气氛越发阴森。 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小蝶、李悦儿二女心中一惊,变得极度紧张。 陆白见两人吓得这个样子,心中不忍,便找了个话头,问道:“李道长,这些鬼物邪祟是如何形成的?” 杀了陆子远一家后,也没见它们变成邪祟来找他。 李悦儿解释道:“正常来说,人死之后,在七天内,七魄逐渐消散,三魂归于地府。 但有些人死后怨气极大,怨念太深,若是在七天后,三魂仍滞留人间,不入地府,就会演变成阴魂。” 陆白心中暗道:“原来是要等七天,现在时间还没到。” 不过,按照李悦儿所说,就算陆子远一家被他所杀,也未必会变成阴魂。 想来也是,若是人死之后,都会变成阴魂邪祟,恐怕世间早就乱套了。 李悦儿又道:“师父说,许久之前,任何生命死后,魂魄都会归入地府,不会有差错,后来不知怎的,变成这个样子。 后来为了防止邪祟诞生,一般人死之后,都会请人给死者作法事,超度灵魂。” 若是换做之前,李悦儿根本不会跟一个萍水相逢的凡人,讲述这些东西。 但此刻,她却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讲给陆白听。 陆白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父亲和大哥横死,按理来说,怨气恨意应该极大,满足了阴魂邪祟的形成条件。 但从始至终,两人的阴魂都没出现过。 周夫人曾来陆家给父亲和大哥做法事,想必就是为了防止此事发生。 陆白又问道:“之前听你说这些鬼物还能蜕变,还有什么大鬼的说法?” “嗯。” 李悦儿道:“三魂不入地府,七天后会形成阴魂,那只是邪祟的雏形,还算不上鬼。 阴魂的力量也有限,大多就是能吹吹阴风,让人做些噩梦,吓唬吓唬人罢了。 哪怕没修炼过的凡人,只要身强体壮,血气方刚,阴魂都很难近身。” 陆白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那块槐木符中寄生的就是阴魂。 原身之所以能被其影响,还是身子太虚了。 这种手段,对付大哥陆云就没什么用。 李悦儿继续说道:“魂为阳,魄为阴,但人死之后,阳魂就会变成阴魂。 因为失去七魄,阴魂若是一直在人间游荡,时间久了,也会慢慢消散。而且阴魂惧怕许多东西,日光,狗血,朱砂,桃木等等,哪怕是一声鸡鸣,都容易将阴魂震散。” 陆白恍然。 怪不得阴魂不敢在白天现身有人烟的城镇,能伤害到它们的东西太多了。 鸡鸣声起,既能震慑阴魂,也意味着天亮。 李悦儿道:“阴魂想要存活下来,就得去吸收同属阴性的七魄。 所以有些阴魂害人,完全没有缘由,就是为了害人之后,吞噬吸收对方的阴魄,来补全自身七魄。 若是能补全一道阴魄,就脱离阴魂范畴,算是鬼物了,我们修真界称之为小鬼,补全三道阴魄,就算是小鬼中极为厉害的存在。” “呃……” 陆白咂了咂嘴。 什么小鬼大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扑克。 见李悦儿面露疑惑,陆白道:“没事,你继续说。” 这些鬼物害人,原来是这个缘由。 人死之后,七天内,七魄逐渐散去。 在鬼物眼中,自然是刚杀的人,七魄还没完全消散,最容易吸收。 李悦儿继续说道:“若是能补全四道阴魄,就蜕变成大鬼了。 小鬼就能施展一些手段了,像是鬼火,幻术,鬼打墙,梦魇之类。 蜕变成大鬼,这些手段就更厉害了,补全六道阴魄的大鬼,甚至能附身在人体内,操控活人。” 陆白问道:“害死余道长的那个鬼物,就是补全三道阴魄的巅峰小鬼?” “对!” 李悦儿道:“正常来说,我们炼气期的修士,能降住小鬼。但到了大鬼,就得筑基期的大修士出手了。 害死余师兄的鬼物,差一点就补全四道阴魄,蜕变成大鬼。余师兄是炼气期七层,若是炼气期九层的师兄出手,那鬼物必死无疑。” 小蝶忍不住问道:“那个小鬼害了周家上百条人命,还没能补全四道阴魄吗?” 一人死后,就有七道阴魄。 按理来说,上百条人命死去,最少七百道阴魄。 李悦儿道:“这些鬼物吞噬阴魄,也没那么容易,不可能全部吸收,也要消化许久。” 陆白问道:“大鬼之上,就是补全七魄的鬼物了吧?” “陆公子聪明。” 李悦儿道:“若是补全七魄,我们称之为厉鬼。这个级别的鬼物可就厉害了,魂魄俱全,能显化形态,不止擅长幻术鬼火,还有实体攻击。 被他抓到,身上甚至会出现一些青色抓痕!只有金丹真人出手,才能将其降服。” 陆白若有所思。 这与他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鬼物邪祟中,也有强弱之分。 《山君锻骨法》之所以无法继续修复,就是因为吞噬的阴魂级别不够,魂光能量不足。 若是能将周夫人养的这个小鬼吞噬,就有机会将其修复到绝学层次! 这还是最初级的桩功。 若是踏入武境,想要修复领悟内功心法,恐怕起手就要消耗小鬼这个级别的魂光。 小蝶又问道:“厉鬼之上呢,还有更厉害的吗?” “有。” 李悦儿语气肯定,道:“只是,师父就没跟我详细说了。只是听师父提过一嘴,有些鬼物邪祟修炼到极致,叫做‘魃’,法力高深,能飞天遁地,赤地千里。” 三人边走边聊,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黑虎涧下。 刚刚踏足此地,小蝶、李悦儿就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望着前方的累累白骨,两人方才的热血凉了半截,心中都打起退堂鼓。 “李道长,能,能看到那邪祟吗?” 小蝶颤声道:“若,若找不到,咱……咱们先回去吧。” “我……” 李悦儿也生出退意,犹豫不决。 来到此地,陆白却精神抖擞,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两眼放光。 看到陆白这个样子,小蝶、李悦儿两人心中都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陆白要将那鬼物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白四下巡视一圈,拎着桃木剑,突然朝着山脚下的石壁走去。 “陆公子!” 李悦儿连忙呼喊一声。 见陆白脚步不停,李悦儿连忙施展一道法术,与昨日余道长那道法术极为相似。 只见她指尖在眉心轻轻一点,道:“开!” 话音一落,李悦儿眼神变得明亮许多。 “怎么样?” 小蝶连忙问道。 “好像……真在那边!” 李悦儿看着陆白走过去的方向,神色惊惧,声音颤抖。 “陆公子怎么找的这么准?” 这个念头刚刚涌上心头,就被恐惧所覆盖。 “陆公子,等等我!” 李悦儿咬了咬牙,突然把心一横,神情悲壮,快步跟了上去。 “大不了,今日就陪陆公子死在这吧!” 第40章 丢魂 陆白以虚妄之眼,顺着鬼气踪迹,来到一处岩壁下方。 线索到这里就突然断了。 前方岩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光。 陆白握着桃木剑,小心翼翼将这些藤蔓分开。 一个幽深黑暗的洞穴出现在眼前。 洞穴入口,像是一道开在岩壁上的横向裂缝,需要弯腰才能进去。 “陆公子慢些!” 李悦儿追上来,眼看着陆白钻了进去,消失在视线中,想要将他叫住,已然不及。 岩壁上的洞穴入口,好似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深渊巨口,阴风阵阵。 在这阴风的吹拂下,那些藤蔓仿佛活了过来,轻轻晃动。 小蝶、李悦儿两人脸色煞白。 黑灯瞎火,荒郊野岭中遇到这样一处洞穴,两人都未必敢擅自闯进去。 更别说这处洞穴中,可能有那鬼物的存在。 “走,不能让陆公子孤身犯险!” 李悦儿迟疑了下,还是壮起胆子,左手紧紧握着那张辟邪符,俯身钻进了山洞。 “唉,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小姐。” 小蝶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山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小蝶瞪大双眼,仍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觉得前方黑洞洞一片。 她不敢移动,连忙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连吹几下,将其点亮。 只是,火折子的光芒很小,只能微微照亮四周一尺的距离。 “李道长,李道长?” 小蝶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轻唤两声。 李悦儿明明前脚刚进去,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身处黑暗中,只剩下自己,小蝶心中惊惧,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可没退几步,她便靠在了坚硬冰冷的石壁上。 小蝶连忙回头看去。 没路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钻进山洞,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如今倒退回去,却已看不到进来的洞口! “怎么会这样?” 小蝶惊慌之下,伸手触摸着前方的石壁,冰冷坚硬,湿漉漉的布满滑腻的青苔。 “你怎么也进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蝶连忙回头望去。 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陆白从黑暗中朝她走过来,满是关心。 “陆少爷!” 正处在极度恐惧中,突然看见陆白,小蝶仿佛找到了倚靠,心神激动。 “这里危险,我先送你出去。” 陆白柔声说着,就要牵起小蝶的小手,带着她离开此地。 “小蝶快退,离他远点!” 就在此时,小蝶耳边突然传来李悦儿的声音。 她猛然惊醒,浑身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不是陆白! 而是那鬼物释放出来的幻术! 小蝶连忙朝着李悦儿的声音方向倒退,再去看‘陆白’的位置。 原本陆白伸向她的手掌已经消失,实际上是几条诡异扭曲的藤蔓,差一点就要将她缠绕进去! 那几条藤蔓似乎受到惊吓,迅速退缩,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小蝶一转头,看到李悦儿就站在不远处,不由得心中稍缓。 就在此时,手中火折子的火光突然摇晃了下,差点熄灭。 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小蝶并未多想,连忙朝着李悦儿的方向靠拢,口中说道:“李道长,多亏你提醒。” 李悦儿轻声安慰道:“没事,这鬼物的幻术厉害得紧,千万要小心些,不要离我太远。” “嗯嗯。” 小蝶连连点头,紧紧挨着李悦儿,道:“李道长,进来的洞口消失了,陆少爷也不见了。” 李悦儿似乎镇定许多,道:“先别慌,咱们沿着石壁走,肯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好。” 小蝶点点头。 两人沿着石壁前行。 也不知怎的,走了好一会,这个山洞似乎始终没有尽头。 而小蝶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气血不畅,手脚发凉,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 小蝶摇了摇头,这种症状仍没有缓解。 “李,李道长……” 小蝶转过头去,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李悦儿正歪着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李悦儿那张笑脸显得异常恐怖! “啊!” 小蝶头皮发麻,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差点晕厥过去。 陡然!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亮起,朝这边弥漫开来。 “桀桀桀!” ‘李悦儿’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弱的鬼影,身上燃烧着绿色火焰,白森森的鬼脸咧嘴一笑。 在光芒笼罩下来之前,鬼影一闪,再度没入黑暗中。 小蝶浑身颤抖,恐惧到了极点。 即便看到周身笼罩着金色光芒的李悦儿朝她这边走来,她仍是吓得瑟瑟发抖,脸色煞白,下意识的朝后面退去。 哪个是真的? 哪个又是假的? 她根本辨别不出! 即便面对武力高强的武者,她也不会这般恐惧。 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肉体凡胎,触摸的到。 可如今,她面对的是一个藏在黑暗中,有着诸多诡异手段的邪祟! 她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 一想到刚刚那个邪祟就在她身边。 她还主动靠近,跟着邪祟走了好一会,她就不寒而栗,一阵后怕。 神思恍惚间,一只温暖的小手,已经握住她的手掌。 “小蝶,是我。” 李悦儿的声音响起:“我将那枚辟邪符释放了,有这避邪之光保护,那邪祟不敢靠近。” 小蝶感受到李悦儿温热的掌心,整个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与方才的‘李悦儿’完全不同。 刚才与‘李悦儿’并肩而行,她只感到一阵阵阴冷。 李悦儿看着浑身颤栗的小蝶,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小蝶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明显是阴气入体。 今天就算能活着出去,恐怕也要大病一场。 而且,小蝶这个样子,显然是被吓到了,精神都有些失常。 听师父说,有些人突然遭到极大的惊吓或刺激,甚至可能三魂都会吓掉一魂,这就是丢了魂。 从此吃不下,睡不着,精神失常,有些甚至会变得痴痴呆呆。 所以,民间才有叫魂的说法。 而且小蝶这个状态,精神崩溃,再加上气血亏空,魂魄不稳,更容易招来邪祟上身。 她这张辟邪符,撑不了多久的。 一旦符光散去,重归黑暗,连她都难以幸免! 就在此时,李悦儿感到脚下有异,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原本跟随陆白的那只黑狗,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安安静静的盯着前方的黑暗,也不知在看什么。 “陆公子自从进了山洞,就没了声息,这只黑狗又找到我们,陆公子怕是已经遭到毒手。” 转念至此,李悦儿心中惋惜的同时,更加着急,带着小蝶,想要尽快离开这处洞穴。 可两人走了一会,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符光越发暗淡。 李悦儿心急如焚。 再这样下去,她们二人怕是要困死在这山洞里,化为白骨,都不会被人发现。 第41章 白骨 周浩见李悦儿亮出辟邪符,连忙躲进黑暗中。 其实,从李悦儿三人踏足黑虎涧的一刻,他就察觉到了。 起初那高大青年闯进来,他就打算动手。 只是,他注意到这高大青年手中握着桃木剑,身边还跟着一条黑狗。 周浩被昨天的那个修真者重伤,实力大减,担心对这高大青年下手,会被黑狗所伤。 紧接着,李悦儿二人就进来了。 与这高大青年相比,李悦儿二人看着就容易下手多了! 就在他几乎就要得手的时候,李悦儿察觉到不对,释放辟邪符。 他只能避其锋芒,伺机而动。 就在此时,周浩注意到,那个高大青年似乎受到极大惊吓,缩在角落里,双手握着桃木剑,瑟瑟发抖。 那只黑狗竟离他而去,转而去守护李悦儿二人。 “机会难得!” 周浩直接掉头,朝着高大青年走去。 先将此人的阴魄吞噬炼化了,还能恢复些实力。 等那边辟邪符的光芒消散,剩下的二女也不足为惧,都将成为他的食物! 周浩再度施展幻境,笼罩下去,朝着高大青年一步步的走去。 “李道长!” 那高大青年见到他走过来,不禁欣喜若狂,连忙呼喊一声。 这就对了。 在此人的眼中,只会看到‘李悦儿’正向自己走来。 “李道长,你终于来了,可吓死我了。” 高大青年如释重负,左手握着桃木剑,右手拍着胸膛,明显被吓得不轻。 “没事了,那邪祟已经被我斩杀,咱们赶紧离开,小蝶还在外面等着呢。” 周浩柔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高大青年连连点头。 两人越来越近。 周浩身上的鬼火,已经触碰到高大青年的身体! 周浩不禁流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在此人的视线中,根本看不到什么鬼火,只会打个寒战。 等此人察觉到的时候,阴气入体,深入五脏六腑,鬼火焚烧气血,一切都已经晚了。 突然! 这高大青年毫无预兆的起手挥剑,朝着斩过来! 两人太近了。 而且周浩毫无防备,根本没想到这高大青年会突然对他出手。 愣神之际,桃木剑已经从上至下,将他的魂体斜斩成两半! 万幸这桃木剑上的法禁失效,法力不再。 否则,一剑就可能将其斩杀! 饶是如此,周浩的魂体,仍是暗淡许多。 百年桃木中蕴含的阳气,对他的阴魂造成不小的伤害! “怎么可能?” “此人怎能觉察到我的存在?” 周浩被这一剑伤到,有些发懵,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就在他愣神之际,高大青年斩出一剑后,紧接着原本拍着胸口的右手,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瞬间朝他撒了过来。 一大片朱砂扑面而来,落在他的魂体上。 原本就微弱的鬼火,彻底熄灭! “啊!” 周浩感到魂体各处传来一阵阵灼热的痛楚,不禁惨叫一声。 “等等!” “这一手,怎么有点熟悉?” “好像前天晚上,有个蒙面人就是用这个法子,先来一剑,后手就扬沙子。” 周浩正要逃走,只见那人胸口陡然亮起一道幽光,将他罩住。 “是你!” 周浩骇然。 直到此人胸口显化出,那个令他心惊胆战的那个黑暗深渊,他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就是前天晚上的蒙面人! 虽然昨晚,那个道士将他重伤。 但对他而言,前天晚上那个蒙面人胸口隐藏的东西,更让他惧怕! 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根本无法抗拒。 只是那黑暗深渊散发出来的一缕气息,都足以令他魂体颤栗,心惊肉跳! 当天晚上,他杀了周家上百口人,便逃出柳溪镇,不打算再回去。 就是因为惧怕再撞见那个蒙面人。 没想到,此人竟然找上门来! 此人刚刚流露出的惊慌恐惧,都是装的! 周浩想要挣脱幽光的笼罩,但却身不由己。 全盛状态下,他还能逃出去。 可如今,他先被那道士重伤。 又被此人桃木剑、朱砂算计,魂体力量所剩无几,根本无力抵抗。 周浩惊骇莫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黑暗深渊越来越近。 转眼间,化作一缕阴魂,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陆白轻舒一口气,神色兴奋。 魂光到手了! 而且,是比普通阴魂更高级的魂光! 这回就可以尝试将天阶功法《山君锻骨法》,修复到绝学! 此事不急,找个机会,避开小蝶、李悦儿两人再练功。 而且,陆白刚刚催动古镜,释放出幽光的时候,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墙角下,有金光一闪而过。 陆白打开火折子,轻轻吹亮,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没几步,就来到山洞尽头。 只见两具白骨相对而立,左边之人身穿长袍,右边那人身披袈裟。 左边一人手掌拍在右边那人的天灵盖上,头骨都被震碎了。 右边那人手中握着一件金属兵器,通体金黄,中段圆柄带节棱,两端对称,延伸出三棱锥形尖刃,锋锐如枪头,造型刚猛凌厉。 方才他瞥见的金光,应该就是这件类似杵状的兵器。 这类兵器,大多出自佛门。 如今,这件兵器正刺入左边那人的胸膛,几乎洞穿。 陆白拿着桃木剑,轻轻触碰了一下一人身上的衣袍。 哗! 受到外力接触,两人身上的衣袍袈裟瞬间化为飞灰,洒落下来,露出里面的白骨之身,没有一丝血肉。 砰! 左边那人身上掉落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 两人身上的衣衫尽数灰飞烟灭,这小布袋看上去,倒是保存完好,只是陈旧了些。 陆白心中一动。 突然想起李悦儿的腰间,也挂着一个相似的布袋。 “传说中的储物袋?” 陆白蹲下身子,出于谨慎,先是用桃木剑扒拉两下。 没见异常,才将其捡起来,吹去上面的灰尘,揣入怀中。 不知这人生前是什么身份境界。 不过,修真之人的储物袋中,一般都装着不少好东西。 先收起来再说。 就在此时,一张金色纸张缓缓从右边那人的身上飘落下来。 上面似乎有字。 陆白捡起来,大略看了一遍。 上面的文字奇形怪状,与武朝的文字不同,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个也拿着。” 两人身上的其他东西都灰飞烟灭了,这页金色纸张,居然还能保存完好,想必不是凡物。 两具尸体不知存在了多久,身上的血肉早已腐烂消散,那件杵状兵器正卡在左边那人的胸骨中。 陆白拿起火光,略微靠近。 在那杵状兵器上,写着几个小字——金刚降魔杵! 第42章 表示一下 陆白看着两具白骨,若有所思。 不知他胸口的古镜,与这二人有没有关联。 看这架势,两人应该是同归于尽,打了个玉石俱焚。 陆白绕着两具白骨打了个转。 外面那些白骨早已断裂,不成型。 洞里的这两具白骨,倒是保存完好,想来是因为修为更高,尸骨不腐。 之前在这黑虎涧苏醒过来,身子太弱,对周围又不熟悉,没来得及探查。 没想到,这次追杀鬼物重回此地,倒是收获不小。 “只是,为何只有左边这人身上掉落储物袋,右边那人和外面那群白骨堆中,都没看见储物袋?” “莫不是,其他人的储物袋,都被左边之人收集起来,装进一个储物袋中了?” 这波赚大了! 想到这里,陆白心中暗喜,又掏出刚被他揣入怀中的那个储物袋,研究起来。 尝试了一会,不得其法,始终无法将其打开。 “先收着,以后再说。” 陆白又将那储物袋收起来,目光落在前方的那根金刚降魔杵上。 看这兵器的名字,就知道是个宝贝。 “得罪。” 陆白暗道一声,上前想要掰开右边那人握住金刚降魔杵的指骨。 只是,任凭他如何发力,那人的指骨都纹丝不动! 即便这人已经死去多年,血肉灰飞烟灭,残留的白骨依然拥有无可撼动的力量。 算了。 这么一个金色大杵,就算拿下来,也不便携带。 而且,这玩意太过显眼。 这两人死在这里,不知缘由。 他修为不够,别因为一件兵器,招来祸事。 待日后实力足够,再回来取。 陆白又在附近探查一番,没找到其他宝贝,才朝着外面走去。 ----------------- 随着辟邪符的光芒逐渐黯淡,直至彻底熄灭,李悦儿、小蝶二人也没找到来时的洞口。 周围又重新陷入黑暗,周围一片死寂。 两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掌,精神紧张,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没了辟邪符,那鬼物随时都可能对她们出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只黑狗一直守在两人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黑暗中,似乎有幽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两人眼前的视线发生扭曲,空间坍塌。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但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消失不见了。 虫鸣、风声,风吹树叶的响动,又重新传入耳中,一切变得极为真实。 就连远处隐约响起的野兽嗥叫之声,此刻听来,都觉得异常悦耳。 那鬼物创造出来的幻境消失了? 感受到身后吹来的微风,李悦儿突然回头望去。 山洞入口又出现了,就在前方几步远的位置。 他们方才在山洞里摸索着走了许久,一直都是在原地打转。 就在此时,山洞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蝶、李悦儿二人的心,再度提了起来,神色紧张的盯着前面。 一道高大身影从黑暗中走来,越发清晰。 “陆公子?” 望着陆白那熟悉的脸庞,两人仍是不敢松懈,神色狐疑。 刚刚经历过那鬼物制造的幻境,两人实在不敢确定,眼前这个‘陆白’,是不是那鬼物所幻化。 “走吧,那鬼物已经死了。” 陆白说了一声,径直离开了山洞。 黑狗起身,跟在他身后。 看到这一幕,李悦儿终于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五黑犬应该不会认错主人。” 李悦儿拉起小蝶的手掌,道:“陆公子没死,咱们也离开这!” 两人几步跑到洞口,连忙钻了出去。 望见周围的月色,头顶的星光,两人心中一轻,好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到人间。 “陆公子,那鬼物已经死了吗,你怎么杀掉它的?” 李悦儿心中好奇,忍不住上前问道。 就算那鬼物被余师兄重创,可陆白毕竟只是凡人,手段有限。 陆白道:“进入山洞没多久,看见小蝶慌慌张张的朝我走来,说是与你走失了,我猜到它可能是那鬼物幻化出来的,便扬了一把朱砂过去…… 那鬼物身上的鬼火熄灭,显化出本体,我就趁势用余道长的桃木剑,将其斩杀了。” 这话说的真假参半,过程大体如此。 只不过,隐去了古镜的存在。 李悦儿心中暗道:“那鬼物的手段我亲眼见过,陆公子与其斗法,过程不知多么凶险,他定是怕我们担心,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想到这里,李悦儿心中对陆白又多了几分好感和敬意,微微躬身,道:“陆公子,多谢你仗义出手,替我余师兄报此大仇! 此番恩情,无以为报,日后若有什么事,陆公子来丹鼎观找我,我绝不推辞。”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像是画大饼的。 日后的事,谁说得准。 最好还是当场兑现。 陆白轻咳一声,道:“倒也不至于无以为报,多少表示一下……” “啊?” 李悦儿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支吾着说道:“可我,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相送……” 说到这里,李悦儿脸庞唰的一下就红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腰间那小袋子是什么,看着材质不错。” 陆白无奈,只能一点点引导。 “啊!” 李悦儿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这是储物袋,打开需要法力,就算送给陆公子,陆公子也用不了。” “原来如此。” 陆白心中了然。 这样看来,他怀里的那储物袋,一时半会还打不开。 见李悦儿还是不开窍,陆白只能继续引导,道:“既然叫储物袋,里面肯定装着不少东西吧?” 李悦儿神色羞愧,道:“陆公子,我只是炼气期三层,这个储物袋,还是师父刚刚奖励给我的,里面真没……啊!” 李悦儿突然想到什么,迟疑了下,还是做出决定。 只见她掌心凝聚法力,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拍,手掌中就多了一个小玉瓶。 “陆公子,我这里有一粒开窍丹。” 李悦儿道:“你修炼武道,踏入内壮境之后,刺激九窍,肯定能用得到。” 陆白眼前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 他听小蝶提过,一粒开窍丹,就值三块灵石! 陆白咂了咂嘴,道:“只有一粒吗,我饭量比较大,一粒不够口啊。” 李悦儿:“……” 第43章 飞剑 还不够口,你多大个嘴,是要把这开窍丹拿来当饭吃吗! 你当开窍丹是路边大白菜吗! 若是换做旁人,李悦儿早就劈头盖脸的骂回去了。 可她转念一想,陆公子毕竟是一介凡人,对此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陆公子现在这个样子,与方才扬言诛杀邪祟,大义凛然的形象,多少有点违和。 李悦儿只能耐心解释道:“陆公子,你们的武者,服用第一粒开窍丹的效果最佳,服用第二粒,就几乎没什么药效了。 除非能得到品质更好的开窍丹,即便如此,药力也会大打折扣。” 小蝶在一旁说道:“一般来说,内壮境的武者,都会在打通七窍或者八窍之后,遇到瓶颈,再服用一粒开窍丹。” 陆白听着小蝶的语气很是虚弱,侧头看了一眼。 小蝶的状态很差,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精神萎靡,摇摇欲坠。 方才在山洞中,就属她与那邪祟待得时间最久。 李悦儿道:“而且,这粒属于下品开窍丹,杂质很多,若是陆公子真当饭来吃,积累的大量丹毒,都会要了公子性命。” 丹药炼制极为复杂,修真界有专门的炼丹师。 陆家是做药材生意,但平时接触不到丹药。 陆白只是大概了解,丹药共分四个品级,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一粒也行吧。” 陆白将那小玉瓶接过来。 李悦儿面露愁容,喃喃道:“这一粒开窍丹,本来是打算送给我哥的,这下要空手回去了。” 正胡思乱想着,她抬头一看。 只见陆白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还要?” 李悦儿吓了一跳,欲哭无泪。 这回她是真没东西了。 只剩下人了。 “李道长误会了。” 陆白微微一笑,道:“这柄桃木剑本是余道长之物,但他不幸遇难,此剑又被邪祟毁了,实在可惜。 我对余道长的气度风采心中仰慕,看到这柄桃木剑,就会想起余道长,感怀悼念……” 这次没等陆白话说完,李悦儿就听出来了,撇撇小嘴,道:“你就想要剑呗?” “终于开窍了!” 陆白心中感慨,很是欣慰。 李悦儿道:“你要愿意留,就拿走吧,反正上面没了避邪禁制,这桃木剑已经不算法宝了。” “没事,主要是怀念,睹物思人……” 陆白笑呵呵的说道。 没了禁制,毕竟也是百年桃木,对邪祟鬼物有一定伤害。 他现在除了古镜之外,针对鬼物邪祟的手段有限。 有这柄桃木剑,就多一招对付鬼物邪祟的方法。 “还睹物思人,信你才怪。” 李悦儿心中腹诽一句,有点回过味儿来。 刚刚对陆白多出的几分好感,此刻都有些淡了。 “陆少爷,李道长,我,我们……上路吧。” 小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陆白见小蝶状态极差,随时都可能昏厥,便道:“今晚别赶路了,先在这附近找个客栈住下。” 李悦儿道:“三十多里外有一间客栈,武朝驿站也在那边。” 李悦儿搀扶着小蝶,回到坐骑身边。 依旧是两人共乘一骑,李悦儿还能照看一下小蝶。 陆白的马背后面,驮着余姓道士的尸体。 三人一狗,朝着那间客栈行去。 走出不到十里地,头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眼看就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小蝶此刻已经有些迷糊了,浑身滚烫,却不住的颤抖,嘴里发出一阵阵呓语。 李悦儿皱眉道:“陆公子,小蝶阴邪入体,此刻烧得厉害,若是再被雨淋,恐怕要出大问题。” 距离那客栈,还有二十多里。 现在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先在这附近找个地方避雨,点上柴火,兴许能好点。” 陆白道:“等安定下来,我再去找点治疗阴寒入体的的草药,给她熬上。” 像是小蝶这种,已经改善了根骨,几乎不会生病。 她的行李中有金疮药,却没治疗阴寒的药。 哒哒哒! 就在此时,陆白耳边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正前方传来,正迅速靠近。 稍微近些,陆白辨别出,只有两骑。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天地稍得片刻光亮。 只见正前方有两个头戴斗笠,披着蓑衣的壮汉在官道上疾驰,腰间别着带鞘长刀,看着像是江湖中人。 对面明显也看到了陆白三人。 临到近前,速度竟慢慢放缓下来。 对方斗笠下的双眼,不断在陆白三人身上打量着,并未轻举妄动。 双方越来越近。 陆白面沉如水,手掌已经放在了青云剑上,准备随时拔剑。 陡然! 陆白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速度极快。 那道白光仿佛拥有灵性一般,瞬间在对面两人的身边绕了一圈。 “咔咔!” 两个壮汉腰间长刀刚刚出鞘,就断成两截,跌落在地上。 “咔嚓!” 两个壮汉头顶的斗笠,也在那道白光下,一分为二。 露出两张胡子拉碴,满是惊恐的面庞。 “好快!” 陆白瞳孔微微收缩。 别说是对面那两人,就连他都没看清这道白光是什么。 “传说中的飞剑?” 两个壮汉腰间的钢刀,在这白光之下,不堪一击。 那白光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又迅速回到李悦儿身前。 只见她袍袖一挥,那道白光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没出现过。 “修真者,是修真者!” “快跑!” 两个壮汉呼喊一声,惊惶失措,便要调转马头,逃命而去。 “等等!” 李悦儿叫住两人,问道:“这附近有什么避雨的地方?” 一个壮汉声音颤抖的说道:“在,在前方二里,下了官道朝西走,有一座破庙。” “知道了,滚吧!” 李悦儿轻喝一声,道:“下次注意点,眼珠子别乱看。” 两个壮汉连连应是,骑马转身逃走了。 陆白从李悦儿的手段中回过神来,不禁微微皱眉。 一来,荒郊野岭,雨夜,破庙这几个词联想起来,总感觉要出事。 二来,李悦儿这般询问,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形迹。 转念之间,蹄声远去,两个壮汉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第44章 武道、修仙 李悦儿见陆白沉吟不语,念头一转,便猜到了他心中顾虑。 “陆公子不必担心。” 李悦儿道:“我方才出手,就是存了震慑之意,只要他们聪明点,就不敢招惹修真者。 我的飞剑上没有避邪禁制,对付邪祟没什么用。 但像是他们这样的武者,别说只有两人,就算来上十几个,也挡不住我的飞剑。” “李道长好手段。” 陆白由衷的赞叹一声。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他这边又是站桩,又是练剑,又有古镜帮助,到头来还是要跟人近身搏杀,拳拳到肉,凶险无比。 修真之人手捏剑诀,袖口一挥,靠一柄飞剑,隔空将人杀了,潇洒飘逸。 而且,那飞剑速度极快,以他的眼力,也看不清楚,很难反应过来。 陆白问道:“请教李道长,如何才能拜入仙门,成为修真者?” “要看灵根。” 李悦儿道:“修真者炼化天地灵气,在体内凝聚法力,而灵气这种东西,没有灵根的人是无法感知到的,自然没办法修炼。 而灵根又是先天而生,一个人生下来有就是有,没有的话,后天怎么努力都没办法。” 陆白又问道:“怎么看自己有没有灵根?” “一些宗门道观都会有测验灵根的法门。” 李悦儿道:“而且,就算有些人拥有灵根,若只是下品,其实也没什么用,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停留在炼气期,在宗门当个杂役侍从。” 陆白心中暗道:“日后若有机会,得去测一测。” 这个念头刚起,李悦儿下一番话,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拥有灵根的人,要么父母祖辈是修真者,要么父母有一方是修真者。如果只是凡人之后,能诞生灵根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有,最多也就是下品灵根。” 陆白默然。 如此说来,以修真者漫长的寿元,子嗣众多,必将形成一个个修真大族,修真世家。 寻常凡人求仙问道的路,几乎被堵死了。 这回真是从‘根’上就给断了。 李悦儿似乎看出陆白的失落,道:“陆公子,其实你也不必失落,武道的诞生,就是缘于此,给天下凡人一个修炼问道的机会。 没有灵根,无法拜入修真,却能修炼武道。 修真者凝练法力,武者修炼血气,我听师父说,若是武者踏入金丹境,与修真者的差距就很小了,可以说是各有所长。” “哦?” 陆白问道:“武道也有金丹境吗?” 李悦儿道:“武道境界是内壮境,先天境,前两境与修真者不同,但第三个境界就一样了,都叫金丹境。 在内壮境,先天境,武者几乎无法与修真者对抗,但当武者凝练出血气金丹,就可以离地腾空,极大缩短与修真者的差距。” 陆白点了点头。 就凭刚刚那一手,就能看出武者前期与前期修真者的差距。 更何况,即便是炼气期的修真者,也懂得一手御剑飞行,进退自如。 李悦儿又道:“就像我家吧,其实我能有灵根,也是因为母亲曾是炼气士。” 生怕陆白不懂,李悦儿多解释了一句,道:“哦,在修真界,炼气期的修士,都被称为练气士。一旦踏入筑基境,就可被称为大修士了。 若是能凝聚金丹,就有独特的尊号,封为‘真人’,甚至有些宗门还会赐下道号。像我们观主,就被武朝尊称为丹鼎真人。” 顿了下,李悦儿继续说道:“炼气士寿元不过百,眼看筑基无望,与其在宗门中当个杂役,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还不如下山嫁入大族世家,安享荣华富贵。 我父亲也没有灵根,只是武者,但娶了炼气士的母亲,我才拥有灵根。像是我那几个哥哥,都只是武者。” “灵根遗传学?” 陆白心中吐槽一句。 这么看来,寻常凡人还真没什么机会修真。 就算有练气士下山,也不会嫁给一个普通凡人。 受一辈子苦,还不一定能诞下有灵根的孩子。 李悦儿担心陆白气馁,鼓励道:“其实武道也大有可为,你看咱们武朝就是以武立国。 而且不光是武朝,其他诸侯国,霸主国的君王都是武者。有些诸侯国的修真宗门,还要给朝廷纳税上缴灵石呢。” 陆白若有所思。 这倒是有点意思。 人人都能修炼武道,武者基数足够大,若能整合起来,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但能让修真宗门都甘心上缴灵石,没有顶尖武者,绝世战力的支撑,恐怕很难做到。 两人交谈间,已经能看到那座破庙。 一路上,小蝶神色萎靡,昏昏欲睡,依靠在李悦儿的怀中,一直没说话。 “稍等一下,我先去瞧瞧。” 陆白没急着进庙,先是在附近转了一圈,仔细探查一番,没发现异常,才进了破庙。 黑狗紧紧跟在他身边,这边闻闻,那边嗅嗅,也没示警。 陆白又将整座破庙搜索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埋伏隐患,才放下心来。 哗啦啦! 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李悦儿搀扶着小蝶,跑进破庙。 “陆公子,我就说没事的。” 李悦儿见陆白如此谨慎,不禁笑了笑,道:“虽说行走江湖,小心为上,但也不必这般吓自己。 咱们就是在这逗留一晚,避一避雨,明天雨停了,咱们就上路了。” 陆白嗯了一声,冒雨将余姓道士的尸体扛进来,放在一边。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李道长,你那储物袋的空间有多大,能装下一个人吗?” “空间倒是够,但储物袋里,不能放活物。” 李悦儿耐心解释。 这本是修真界的常识,陆公子不懂倒也正常。 陆白指着余姓道士的尸体,道:“余道长这个样子了,应该不算活物吧?” “啊?” 李悦儿愣住。 好像有点道理。 储物袋里装尸体,她从来没这么想过。 “好像也对哦。” 李悦儿眨了眨眼,来到余姓道士身边,凝聚法力,在储物袋上一拍。 法力牵引,余姓道士的尸体化作一道光芒,没入那储物袋中,消失不见。 “真行!” 李悦儿心中一缓。 这样倒是方便许多,她还一直担心,时间久了,余师兄的尸体腐烂。 放进储物袋,能极大延缓此事。 见小蝶浑身发抖,冷的厉害,陆白赶紧在庙里收拾了点干柴,生起一堆火。 又接了点雨水,烧开了,就着干粮,给小蝶喂下去。 小蝶吃的很少,就吃不下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夜,你也歇一会吧。” 陆白道:“我在这守着。” “没事的,我不困。” 李悦儿努力打起精神。 实际上,她已经两宿一天没合眼,身心疲累。 余师兄大仇得报,如今又找到落脚地方,精神放松下来。 起初还能与陆白聊几句,后来眼皮越来越重,不觉间便已沉沉睡去。 第45章 绝学,白虎势! 不知过了多久,李悦儿感觉怀里发烫,突然惊醒过来。 只见小蝶满头大汗,神志不清,浑身滚烫,阴邪入体,明显症状更严重了。 李悦儿抬头一看。 陆白就在不远处,眼神明亮,明显一直没睡,守在两人身边。 李悦儿暗道一声惭愧。 居然睡着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幸好有陆公子守在这。 陆白一直守到现在,也是担心那两个壮汉去而复返,伺机报复。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一直没什么动静,多半真如李悦儿所说,那两人被她的手段所震慑,早就跑远了。 “她的病情加重了,我出去找点草药回来。” 陆白起身说道。 小蝶这种情况,和高烧的症状相似,若是不及时退烧,人就烧废了。 “你留下来照顾她,千万小心些。” 陆白走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陆公子放心。” 李悦儿说道:“刚刚我休息够了,这回清醒得很,不会再睡了。 你出去寻找草药,也要当心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 陆白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外面仍是暴雨如注,白茫茫一片。 陆白走到破庙门口,见黑狗仍跟着他,便道:“你留在这,看着点她们,若有出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黑狗鼻子很灵,能顺着气息找到他。 黑狗好似听懂了一般,原地坐下,不再跟着陆白。 陆白顶着大雨,朝着外面疾驰而去。 原身对武道不上心,对一些草药很是了解。 找了不到一里的范围,陆白就将几种草药找齐了。 趁此机会,正好试着利用那团魂光,将《山君锻骨法》修复。 陆白意念沉浸在古镜中,望着镜面角落里的那团魂光。 这一看,他倒是发现了些许异常。 这团魂光明显比之前古镜吞噬的更亮,在魂光周围有一道淡淡的光晕。 “想必这就是小鬼与阴魂的区别。” 陆白心中暗道,控制这团魂光,朝着《山君锻骨法》那一行字迹飘去。 待魂光融入其中,陆白心中默念:“修复!” 镜面发生变化,泛起一道道波澜。 片刻之后,原本的字迹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行字迹。 【白虎势·绝】 在最下方秘术那一栏,同样多出两个字。 【惊寂】 “轰!” 陆白如遭雷击,脑海中突然涌入一团极为庞大的记忆,里面包含着诸多修炼心得,功法体会。 “庚金淬髓,破灭新生,虎魄照虚空!” 与之前的猛虎桩,山君锻骨法不同。 白虎势,没有定式,行止坐卧,皆可为桩。 陆白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之间,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奇异的颤音,引得骨髓震荡。 周身毛孔大开,似有无数锐利白芒吞吐。 这些白芒疯狂涌入体内,渗入骨髓之中,化为一道道淬髓利刃,将骨髓搅动的几乎沸腾起来,泛起一丝丝银色! 骨髓如霜! 陆白感到身体各处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万刃加身,满头黑发在狂风暴雨中乱舞。 就连发间都散发出一道道锋芒之意! 呲呲呲! 陆白的身体似乎在膨胀,骨骼疯长,一块块肌肉在这锐利白芒的刺激下,虬结凸起,上面的青筋血脉清晰可见! 哪怕是修炼到铜皮层次,都支撑不住,纷纷裂开,浮现出一道道血痕。 刺啦! 就连陆白身上的衣衫,都被胀破,出现一道道裂痕。 痛! 太痛了! 陆白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可这惨叫声响起,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哪有什么惨叫,只有一声清越激昂,穿金裂石的虎啸! 虎啸声起,万籁俱寂! 这片荒郊野岭夜间觅食的所有野兽,在此刻都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此刻的陆白站在原地,宛如一尊立于雪山之巅的神兽白虎,浑身散发着杀伐、变革、锐进之意,如同代天行罚之君。 一念起,威压如狱! 陆白意识到,他的身体正在经历一场蜕变。 但很快,一阵阵虚弱感涌上心头。 力量不会凭空产生。 哪怕之前在修炼天阶的《山君锻骨法》,他都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药浴,鱼肉,饭量惊人。 而此刻,绝学《白虎势》需要的能量,更加惊人! 若是就此收功,倒也没问题。 将来慢慢修炼,还能继续蜕变。 但陆白灵光一闪,伸手入怀,摸出骆青留给他的两个瓷瓶,里面分别装着易筋丸和锻骨丹。 他早就修炼到根骨期三重,这两粒丹药放在身上,始终没动。 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陆白一口将两粒丹药全都吞了。 易筋丸,锻骨丹,能帮助寻常人易筋锻骨,改善根骨,其中蕴含的能量可想而知。 如今,被陆白一口吞了,换做旁人,身体都承受不住。 但此时,两粒丹药在腹中化开,迸发出的庞大能量,尽数被《白虎势》所吸收。 陆白的骨骼正在一点点的增长! 浑身血肉在锐利白芒的刺激下,同样在膨胀壮大! 没过多久,陆白就比之前足足长高了一头多,整个人的身体壮大一圈,远远望去,如同一尊铁塔,屹立在瓢泼大雨之中! 刺啦! 陆白身上的衣衫,直接被撑爆,化作一道道布条,垂落在腰间,露出遍布血痕,精壮无比的上身。 原本修炼出的铜皮,金属之色渐渐褪去,恢复白皙状态,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加可怕摄人,如同魔尊一般,不可一世! 沸腾的骨髓,渐渐平息,如同白霜般的骨髓,隐隐泛起一抹玉色。 这一会儿的功夫,陆白浑身的毛孔中,挤出一片片散发着异味的泥垢。 在白虎势的刺激下,涤荡体内杂质,脱胎换骨,易筋伐髓! 这些泥垢在大雨冲刷下,很快就消失不见。 而陆白身上仍是遍布血痕,传来一阵阵痛楚。 方才整个人身高体型暴涨,肌肤撕裂,一时间难以痊愈。 就在此时,陆白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一道声音。 “白骨太玄经第二篇:观想百骸如玉树,照空髓海种青莲——白骨生肌!” 与此同时,镜面上再度多了一些变化。 【镜主:陆白】 【境界:根骨期第四重——伐髓(玉髓)】 【功法:白骨太玄经·绝 白虎势·绝 九幽·地(可修复)】 【武技:五步拳·黄(小成) 剑术八法·黄(圆满)】 【秘术:虚妄之眼;敕鬼令;白骨生肌】 血气刺激下,陆白身上的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第46章 上古五帝 浩浩烟海之上,青冥云雾之间,一座巨大的岛屿漂浮在半空中,若隐若现。 岛屿上方林立一座座琼楼玉宇,下方则是峰峦倒垂,草木倒悬,在天海之间形成一幅不真实的奇异景象,宛如海市蜃楼。 一个道童碎步小跑,进了一座岛上的阁楼。 道童七拐八绕,来到阁楼里面,突然望见一位妙龄女子,下意识的放缓脚步。 这位女子身穿杏黄色道袍,肤色极白,嘴唇红润,不施粉黛,清冷如玉。 一头青丝用一支简单的乌木簪绾起,束成道髻,几缕碎发垂在雪白的颈边。 这位妙龄道姑端坐不动,低头专注的看着膝上一本泛黄的古册,一柄银丝拂尘斜倚在臂弯,整个人气质疏离,极其素净,却有着惊人的绝色。 那道童不过四五岁,还是个懵懂的年纪。 可望见这位妙龄道姑,仍会在心中生出几分惊艳之感。 道童来到这之后,就乖巧的站在一旁,呼吸都轻了些,似乎生怕打破眼前的宁谧。 “怎么了?” 片刻之后,妙龄道姑抬头,眉若远黛,眼眸沉静如水,仿若能洞察天地玄机。 道童脆生生的说道:“姑姑,三绝榜上又有变动,绝学《白虎势》被人点亮了。” “哦。” 妙龄道姑道:“《白虎势》失传多年,能在这一世被人领悟,倒是难得。” 她口中说着难得,语气却平淡,似乎并不意外,也不感兴趣。 道童道:“方才听师兄师姐们议论,两个月内,绝学榜上两部失传绝学被点亮,还是挺少见的。” 妙龄道姑问道:“你们阁主推演是何人领悟的?” “好像没推测出来,只是有个大概方位,听说是在天乾武国那边。” 道童说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问道:“姑姑,那部《白骨太玄经》是白骨魔君所创,听说很是厉害,可《白虎势》只是一个站桩的功法,怎么能位列绝学榜中?” 妙龄道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你知道何为绝学?” 道童答道:“听阁主说过,就是冠绝当世,举世无双的功法。” 妙龄道姑道:“每部绝学几乎都是当时最顶尖的强者所创,从远古到上古,再到如今,不知多少岁月,算上已经失传的,绝学也不过百余部。” “不论是武道还是修真,前期各大境界侧重的修炼方向都不同。” 道童点点头。 武道未入境,就是修炼桩功改善根骨,内壮境,就是修炼脏腑九窍。 先天境,则是修炼先天真气,打通十二经脉,炼化真气融入血液,凝聚血气。 到了金丹境,便要五气朝元,凝结血气金丹。 妙龄道姑继续说道:“人力有穷尽时,即便是当时顶尖强者耗尽心血,也不可能在一部功法中,将每个境界都推向极致,能将一个境界修炼到极致的功法,就算是难得了。 像是《白骨太玄经》,之所以被封为绝学,不在于前期的秘术,而在于元婴境的修炼法门。” 道童听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阁主让我多来请教,将来受用无穷,这位姑姑果然懂得很多……” “可姑姑好像还是没解释,为何一个改善根骨的桩功,能位列绝学。” 妙龄道姑目光在道童脸上一扫,仿佛就已洞察其心意,道:“绝学即是这些顶尖强者耗尽心血创造出来的功法,自然会选择更重要,更关键的境界。” 道童连忙点头。 绝学榜上的绝学,大多针对的都是先天境,金丹境的修炼法门,连内壮境的绝学都极少。 未入武境,只是改善根骨的绝学,似乎只有《白虎势》一部。 “这人好无聊哦。” 道童道:“有这般能力,居然把心思都花费在创造根骨期的功法上了,根骨期吃些丹药就够了,早些踏入武境才是正道。” 妙龄道姑微微摇头,不打算解释了。 丹药改善的根骨,远比不上绝学带来的蜕变。 武道的上限,也会更高。 道童很有眼力,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姑姑,你在看什么书呀?” 妙龄道姑将古册合上,露出封面上的三个字——五帝传! “五帝传?是上古五帝吗?” 道童问道。 妙龄道姑点点头,道:“那部《白虎势》,就是开创上古第一世的白帝所创。” 道童闻言,不禁有些心虚,吐了下舌头。 她刚刚还说这位上古大帝好无聊,若被阁主听到,又要受到责罚了。 道童又问道:“姑姑,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妙龄道姑美眸中闪过一丝恍惚,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略微一顿,却又摇了摇头。 ----------------- 破庙内。 小蝶躺在李悦儿怀中,神志不清,脸庞烧得通红,嘴里发出一阵小姐,陆少爷的呓语。 李悦儿神色担忧,却别无他法,只能等陆白回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震动山林的虎啸! 李悦儿心头一震,神色惊疑不定。 原本还在昏睡的小蝶,就被这声虎啸惊醒,恢复了些许神志。 “李道长,陆少爷呢?” 小蝶语气虚弱,没看见陆白身影,心中担忧。 即便病重,她仍惦记着骆青的嘱托。 李悦儿道:“他去给你找草药了,去了有一会,应该快回来了。” 小蝶闻言,变得有些紧张,道:“李道长,我方才好像听见老虎叫了,陆少爷他独自出去,怕是有危险。你去找找他,我这没事。” 小蝶这个样子,李悦儿哪里放心将她独自扔下,只能说道:“那老虎听着只是普通猛兽,应该伤不到陆公子。” 话虽如此,李悦儿心中却极为忐忑。 听那声虎啸,好似开了灵智的妖兽! 别说是陆白,就连她遇上,都凶多吉少! 李悦儿只能暗自祈祷,陆白和那猛虎妖兽不要撞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陆公子回来了?” 李悦儿、小蝶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布衣荆钗,浑身已经被大雨淋湿,头发散乱,匆匆忙忙的跑进破庙,神色有些惊惧,不时回头张望。 李悦儿、小蝶二人都流露出一丝失望。 但很快,李悦儿突然想到陆白的提醒,顿时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这位布衣妇人。 “她腰间别着刀。” 小蝶小声提醒。 李悦儿点点头,心中倒是放松不少。 若是这荒郊野岭,一个寻常乡村妇人跑进来,多半有古怪。 但这布衣妇人腰间别着一柄柳叶刀,看其脚步,应该是练过武。 在此地遇见江湖中人,并不稀奇。 更何况,刚才外面那声虎啸,连她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旁人。 第47章 江湖险恶 布衣妇人见到破庙中的李悦儿、小蝶二人,立即露出警惕之色,远远绕开,来到另一边,找了块木板坐下。 过了一会,布衣妇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扯了下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似乎有些难受。 随后手臂抱住双膝,蜷曲起来,身子微微发抖。 李悦儿见状,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姐,庙里还有些干柴,你最好还是生团火取暖,将衣服烤干。” “火折子已经被打湿了。” 布衣妇人摇了摇头。 李悦儿道:“你去找点干柴,从我们这取点火星,就能点着了。” 李悦儿二人身旁虽然生着一团火,但出于谨慎,她仍是没打算让一个陌生人过来一起取暖。 布衣妇人犹豫片刻,才道:“多谢。” 说罢,布衣妇人起身收拾了些干柴,又从李悦儿旁边的火堆里,取来一根烧着的柴火,在旁边又生出一团火来。 火光升起,带来一丝暖意,布衣妇人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从背后的行李中,拿出几块干粮,吃了几口,似乎想到什么,隔空递向李悦儿二人,道:“小姑娘,你们吃吗?” 李悦儿想起师父传授的一些江湖经验,礼貌的笑了笑,婉拒道:“我们吃过了。” 布衣妇人不以为意,只是点头道:“小姑娘年纪不大,江湖经验却老道的很,行走江湖,确实应该小心为上。” 听到布衣妇人赞赏,李悦儿嘴角微翘,心中有些得意。 说实话,以她的手段,就算这布衣妇人真有什么歹心,她也能随时应变。 方才说话间,她的掌心,可一直攥着那颗剑丸。 稍有不对,剑丸弹开,飞剑便破空而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迅速散开,将这座破庙包围,听着有十几个人。 布衣妇人顿时紧张起来,从腰间拔出那柄柳叶刀,神色戒备,死死盯着门外。 小蝶有些紧张,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根本没有气力。 “有我在,别怕。” 李悦儿脸色平静,小声说道。 通过这些脚步声,大概判断外面这些人都还没入武境,只有门外三人中,有一人脚步沉稳有力,踏着雨水泥泞而来,可能是内家武者。 就算是内家武者,也挡不住她的飞剑! “哈哈哈哈!” 门外传来一声大笑,有三人闯了进来,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壮硕,肩上扛着柄厚背刀,脸上有道刀疤,显得脸庞有些狰狞。 “这不是汪女侠吗?” 刀疤大汉大笑道:“怎么,杀了我几个兄弟,汪女侠还想逃?” 话音未落,破庙四周便闯进来十几个大汉。 将庙里众人团团围住。 “赵无极!” 布衣妇人冷哼一声,道:“你们这帮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青石郡永宁村萧家一家八口人,都是寻常百姓,与你们无冤无仇,都是被你们所杀!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你们这帮人罪该万死!” 小蝶闻言,浑身一震。 李悦儿有些疑惑,看着她露出询问之意。 小蝶小声道:“这事是真的,小姐还跟我说过,附近多了一群山贼,让我们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嘿嘿。” 赵无极咧嘴一笑,道:“谁让他家姓箫,姓箫的就都该死!” 李悦儿听得柳眉倒竖。 此人当真是穷凶极恶,只因为别人一个姓氏,就杀了全家! “一群畜生!” 布衣妇人呵斥一声,抽出柳叶刀,朝着赵无极冲了上去。 “兄弟们,都小心着点。” 赵无极大笑一声,道:“小心点别伤到她,抓到活的,咱们兄弟一起快活快活!” “好嘞老大!” 众山贼神色兴奋,振臂高呼,一拥而上。 叮叮当当! 一连串的刀光剑影,布衣妇人还没踏入武境,双拳难敌四手,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招架的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赵无极只是抱着臂膀,在一旁看热闹。 一众山贼明显在戏耍布衣妇人,其中还有人趁乱,在那妇人身上抓了一把。 引得布衣妇人脸色通红,招式都乱了章法,只能节节后退。 小蝶忍不住说道:“李道长,咱们不能让这位女侠受了欺负。” 若非她身体虚弱,脑袋昏沉,早就冲上去了。 “放心。” 李悦儿微微点头,突然扬声道:“汪女侠,我来助你!” 话音一落,只见李悦儿手掌一挥,掌心中的剑丸跳出,瞬间弹开,化为一道白光,朝着人群中疾射而去! 刚才占了布衣妇人便宜的那个山贼的手臂,瞬间被这道白光斩断。 霎时间,血流如注! “啊!” 这山贼发出一声惨叫。 “修真者,是修真者!” “扯呼!” 众山贼惊呼一声,四散逃窜。 “还想逃?” 李悦儿神色冰冷,手中剑诀一变。 那道白光调转方向,直奔赵无极刺去,速度快得惊人! 擒贼擒王,先杀首恶! 就在李悦儿出手之后,布衣女子得到喘息之机,脚步踉跄的朝两人这边撤退。 那赵无极察觉到凶险,突然将身边的山贼拉过来,自己就地一滚。 “噗嗤!” 白光将那山贼从中斩断,一分为二,腥臭的脏器鲜血瞬间洒了一地。 李悦儿正要调转飞剑,继续追杀赵无极,异变陡生! 一团石灰迎面撒来,近在咫尺! “小心!” 小蝶连忙出声提醒。 李悦儿反应也是快,抬起袖口,遮住面门。 但下一刻,她就感觉到喉咙一凉。 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飞剑失去控制,坠落在地上。 “嘻嘻,小姑娘,你还是嫩了些。” 布衣妇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悦儿又惊又怒。 方才她飞剑已出,来不及收回,面对近在咫尺的突袭,几乎毫无防备。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那赵无极从地上爬起身来,无视方才死掉的兄弟,狂笑起来,嚣张得意,眼中还带着几分怨恨,嘴里骂道:“什么狗屁的修真者,不过如此!” “你!” 小蝶心中大怒,挣扎着还想起身,却根本没有力气。 早有几个山贼上前,掏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李悦儿、小蝶二人五花大绑起来。 其中两个,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两位壮汉。 这两人方才躲在外面,直到此刻才露面。 “嘿嘿,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其中一个壮汉满脸坏笑。 直到此刻,李悦儿才渐渐回过味来。 哪有什么汪女侠,这群人最开始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那群人冲进庙里,却对她们视若不见,也有古怪。 此刻回想,处处都是破绽。 只可惜,她起初还小心谨慎。 可后来听见什么汪女侠,又见她遇险,就下意识的以为,这布衣妇人是好人,撤了防备。 “悦儿,你修为尚浅,涉世不深,需知江湖险恶……” 李悦儿回想起下山前,师父反复叮嘱的话。 之所以让余师兄陪着他,就是怕她独自一人,江湖经验太少,她心中还有些不服气。 如今落难,悔之晚矣。 第48章 赤龙污法宝 “李道长是修真者,你,你们怎么敢!” 小蝶又惊又怒。 正常来说,寻常武者根本不敢招惹修真者。 但这群人明知李悦儿修真者的身份,却千方百计设下这样一个陷阱。 方才那一幕,就是在她们面前演戏,目的就是让李道长降低戒心,给那个布衣妇人一个近身出手的机会。 “老子干的就是修真者!” 赵无极言语中明显对修真者流露出极大的怨恨,骂道:“你飞剑再厉害,也挡不住一把石灰。” “你把我放了,再来试试我的飞剑。” 李悦儿还想要激一激对方,求得一丝生机,道:“用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哈!小妮子还想激我。” 赵无极大笑道:“我们这帮人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本事,这点江湖经验,再来一遍,你也得落在老子手里。 老子为了对付你们这些修真者,准备了许多后手,石灰只是开胃菜。” 赵无极啐了一口,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直接摔在那飞剑上。 瓷瓶碎裂,溅出一滩鲜红的血水。 李悦儿喉咙被利刃抵住,眼看着那飞剑迅速失去光泽。 她与飞剑之间,彻底失去了感应。 “嘿嘿!” 赵无极看了一眼那布衣妇人,怪笑道:“赤龙污法宝,果然管用!” 实际上,李悦儿身上虽然被绑着,双手却还能捏住剑诀。 只要布衣妇人离她远些,稍有松懈,剑诀牵引飞剑,几个呼吸间,就能将这群山贼都杀了! 而如今,这个机会也没了。 早知如此,方才不如拼死一搏,临死前,兴许还能多杀几个山贼。 可没到最后一步,她终究狠不下心来。 一时间,李悦儿心乱如麻,悔恨不已。 炼气士虽然祭炼飞剑,隔空杀敌,肉身却是弱点。 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护身符。 但她炼气三层,刚得到储物袋,一枚辟邪符,还是师父赐下,哪有什么护身符。 如果余师兄还在,祭出护身符,两人联手,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境地。 “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李悦儿道:“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嘿嘿!” 赵无极咧嘴一笑,目光在李悦儿身上肆意游走,道:“我不要钱,我要人!” 感受到赵无极那肆无忌惮的目光,李悦儿心中一颤。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李悦儿方寸大乱,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无冤无仇?” 赵无极似乎想到什么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我当年的相好,就是跟一个修真者跑了,八年的感情,却比不过修真者的一句话!” 这贱人还说什么跟着修真者,有机会生下有灵根的孩子,跟着我只能当个凡人,我去他妈的! 老子脸上这道疤,就是那修真者的飞剑留下的!” 李悦儿定了定神,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他们的仇怨,你去找他们报仇啊。” “那人本事可比你高多了,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报仇。” 赵无极眼中闪过一抹凶残,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杀了萧家八口人,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小蝶皱眉问道:“萧家八口人只是平民百姓,与此事有什么干系?” “确实无关,要怪,就怪那家跟那贱人一个姓!” 赵无极语气冰冷。 小蝶、李悦儿二人听得心惊肉跳。 怪不得能干出埋伏修真者的事,这人已经彻底癫狂了! “凭什么修真者能高高在上,抢走老子的女人,老子也要抢个修真者当压寨夫人!” 赵无极盯着李悦儿,舔了舔嘴唇,怪笑道:“小娘子,今后咱们日夜快活,多生几个娃娃,也能诞生一两个有灵根的,我老赵家不就有修真者了,嘿嘿!” 李悦儿被吓得脸色煞白。 若真是如此,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老大,我们呢?” 一众山贼跃跃欲试。 “兄弟们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吃亏。” 赵无极指着小蝶,道:“这丫头就赏给你们,等兄弟们玩腻了,杀了便是。” “多谢老大!” 众山贼高呼一声,看着小蝶的眼神都变了,跃跃欲试。 小蝶本就阴寒入体,浑身发烫,此刻听闻此言,只觉得两眼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凡有一点力气,她宁可自绝于此,也不愿受此凌辱! 李悦儿突然看向周围的一众山贼,道:“你们听着,我父亲是武朝三品候,师父是丹鼎观的大修士,若见我没有回去,官府的武者,门派的修真者都会出面搜查寻找我的下落。 到时候,整个武朝,都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三品候! 一众山贼闻言,心头一震,都流露出些许畏惧之色。 李悦儿见状,精神一振,继续说道:“你们若现在联手,将赵无极杀了,还能戴罪立功,放我们离开,也算是将功补过……” “哈哈哈哈!” 李悦儿话没说完,就被赵无极一声长笑打断。 “兄弟们,这小娘们来头这么大,若真放她离开,咱们还有命在?” 赵无极冷然道:“若是那位侯爷知道自家女儿,曾落入咱们手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灭口,防止此事传出去,名声受损。” 众山贼暗暗点头。 赵无极又道:“天下之大,又不只有一个武国,咱们只要能逃出边境,随便藏在一个霸主国里,武朝三品候也拿咱们没办法!” “不错。” 那布衣妇人点头道:“事已至此,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放她们离开,咱们绝对活不过三天。” 听闻此言,李悦儿万念俱灰。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陆公子不在这,希望他晚些回来,不要被这群恶贼撞见。 “兄弟们,还等什么,这庙宇虽然破败些,却也不碍事。” 赵无极招呼一声。 众山贼哈哈大笑。 赵无极扔下长刀,宽衣解带,朝着李悦儿走来,满脸淫笑:“老子今天就要尝尝,这修真者的身子是什么味道!” 小蝶看着朝她围过来的一众山贼,早就精神崩溃,吓得哭出声来,大声道:“你,你,你们恶事作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咔嚓! 就在此时,破庙外当真响起一声惊雷。 伴随着一道粗壮闪电,划破夜空。 众山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外面看了一眼。 众山贼瞬间脸色大变,瞳孔收缩,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雷电忽明忽暗,破庙门口映照出一尊高大魁梧的身影,头顶几乎要触碰到门框,黑发乱舞,赤着上身,满身疤痕,宛如一道道挂在身上的灵蛇! 来人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凌厉至极的杀伐之气。 如同魔神降临世间,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威压如狱! 第49章 大开杀戒 赵无极本已经来到李悦儿身前,腰间绳带都已经解了,露出长着浓密黑毛的胸膛,却发觉众山贼神色有异,不禁皱了皱眉。 “草,一道破雷就给你们吓成这样?” 赵无极骂了一句,继续伸手,想要去扯李悦儿的裤子。 “老大,来人了!” 布衣妇人神色凝重,突然说道。 “嗯?” 赵无极脸色一变,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恶风。 他想都不想,一个懒驴打滚,朝着旁边滚去。 一道寒光,几乎贴着他的身子抹过,差之毫厘! 比方才那柄飞剑还要凶险几分! “草!” 赵无极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吓得头皮发麻,滚到一旁,顺手抄起方才扔下的厚背刀,破口大骂。 可他刚骂了半句,抬头望见来人,不禁心头一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人……” 赵无极眼皮狂跳,望着不远处那个如同魔神般的高大身影,心中暗道:“这是人吗?” 在这群人冲进破庙的时候,黑狗就溜出去了。 只是,大雨太大,冲淡了气息。 黑狗找了好一会,才找到陆白,拽住他的裤腿,就要往回走。 陆白意识到,破庙那边出事了,当即动身赶回来。 正撞见一群人围着小蝶,有人要对李悦儿下手。 陆白上前一剑,横斩过去。 此人也是机敏,险之又险的避开。 陆白剑招不停,剑锋一转,直接斩向旁边的一个山贼! 噗嗤! 三个斗大的头颅飞起,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下力量之大,剑势之凶,只一剑,便斩下来三颗首级! “啊呀!” 众山贼此刻才反应过来,呼喊一声,纷纷抽出兵器。 陆白手持青云剑,直接杀入人群中,将剑术八法尽数施展开来。 刺、劈、点、截、挑、斩、撩、抹。 全都是最简单的基础剑招,但在陆白手中,用出来却如行云流水,运转流畅,剑招衔接之间,毫无滞涩之感。 剑出必伤人! 陆白身形比众山贼高出一头多,真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手持青云剑,大杀四方。 破庙内,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一群根骨期的武者,在他剑下,没有一合之敌! 残肢断臂,混杂着鲜血,在半空中晃动。 小蝶、李悦儿两人都看傻了眼,泪痕犹自挂在脸上,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小蝶曾跟着骆青行走江湖,也曾与人交手过,但大多都是点到即止,分出胜负即可,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场面。 李悦儿拜入丹鼎观,一直在山上修行,也没见过这般景象。 李悦儿心中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凶猛杀伐的英雄人物,这般气势,我那几个哥哥加一起,怕是都比他不过!” 小蝶看得心神激荡。 “明明只是最基础的剑术,在此人手中,却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小蝶暗忖道:“这位好汉怎么长得这般强壮,二少爷天生神力,体魄惊人,恐怕都远不及此人。” 破庙内光线昏暗,再加上陆白满身疤痕,披头散发,整个人比之前胀大一圈,李悦儿、小蝶两人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消片刻,那十几个山贼,尽数被陆白放倒。 即便没死,也是重伤倒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那赵无极原本还要冲上前,与一众山贼联手。 可转眼间,就看到麾下尽数倒地,死的死,伤的伤。 他心中胆寒之下,哪里还敢与陆白交手。 念头急转,赵无极拎着厚背刀,直奔门口抢去,准备逃离此地。 陆白余光一扫,冷哼一声,三两步就追了上去。 领悟绝学《白虎势》,经历脱胎换骨,易筋伐髓,陆白体内力量暴涨。 即便不懂身法,便是双足蹬地,向前一窜,便是两三丈远! “此人阴险狡诈,大侠当心石灰暗器!” 李悦儿连忙扬声提醒。 话音未落,那赵无极见逃脱不掉,果然回头洒出一把石灰。 陆白侧身避开,挺剑直刺。 “啊!” 赵无极怒吼一声,提起厚背刀,爆发内劲,朝着刺来的剑身侧面斩去。 当! 刀剑交击,火星四射。 赵无极只觉得对方的剑身上,迸发出一股惊天巨力。 他竟握不住手中厚背刀。 虎口撕裂,传来一阵剧痛,厚背刀脱手而飞! “嘶!” 赵无极心中大骇。 他已经踏入内壮境,打通两窍,算是真正的内家武者。 可面对此人,连刀都拿不住! 念头未落,眼前一点寒光迅速扩大,填满所有视线。 噗! 青云剑长驱直入。 一剑贯穿赵无极的脑门。 沾着脑浆鲜血的剑尖,从赵无极后脑透出。 赵无极命丧当场! 陆白一脚踹开赵无极的尸体,拔出长剑,朝着小蝶、李悦儿两人行去。 除了地上惨叫呻吟的几个山贼,那边还有一个布衣妇人。 “好,好汉,多谢你仗义出手。” 那布衣妇人咽了下口水,强作镇定,遥遥抱拳道:“若非好汉杀了这恶贼,我恐怕还要被他强迫,不知会犯下多少错事。” “大侠,你别听她胡说!” 李悦儿连忙出声提醒。 布衣妇人眼眶泛红,道:“我也是个可怜人,父母姊妹落在这恶贼手中,只能听他话,做一些违心之事。 但你们相信,我从未杀过人。” 陆白面无表情,来到那几个还有气的山贼面前,接连补了几剑,将他们尽数杀了。 破庙中,没了几人的惨叫声,顿时安静许多。 布衣妇人额头冒汗,只觉得周围静得可怕! 陆白见没了活口,才转身朝那布衣妇人走去。 “这人太狠了,对我的话,好似完全无动于衷!” 布衣妇人暗暗心惊。 她不敢赌。 转念间,布衣妇人再度将李悦儿挡在身前,柳叶刀抵住其喉咙,厉声道:“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杀她!” 陆白恍若未闻,脚步不停。 双方已是越来越近。 “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临死我也拉个垫背的!” 布衣妇人尖叫一声,刀锋微微划破李悦儿的皮肤,渗出一抹血迹。 这个距离下,李悦儿和小蝶方才看清楚来人。 “陆少爷?” 小蝶神色恍惚,还以为自己烧糊涂了。 不会的。 定是我已经昏睡过去,是在做梦。 小蝶摇了摇头。 “陆,陆公子?” 李悦儿瞪大双眼,一时间,都忘记自己正命悬一线。 就连喉咙上的刺痛,都感受不到了。 第50章 惊寂 布衣妇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陆白,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粗粝、凶残、嗜血! 布衣妇人胸口发闷,心脏疯狂跳动,几乎快要炸开。 此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布衣妇人浑身战栗,感受到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她手掌一松,柳叶刀差点脱手。 “你别后悔!” 布衣妇人咬牙切齿,尖叫一声。 她心中一横,手中发力,柳叶刀就要划破李悦儿的喉咙! “吼!” 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突然在破庙中响起。 如平地惊雷,在她耳边炸裂! 布衣妇人浑身大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不动,神色茫然,脑海里一片混沌,双耳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一只握着柳叶刀的断手,突然浮现在她眼前,伴随着泼洒的鲜血,高高抛起,复又落下。 这只手,看着有些熟悉。 布衣妇人似乎回过神来,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 “啊!” 下一刻,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噗嗤!” 叫声戛然而止。 凌厉剑锋从口刺入,而后洞穿脑壳。 一剑毙命! 直到击杀此人,陆白才轻舒一口气。 刚才那声虎啸,正是《白虎势》衍生出来的秘术——惊寂。 惊魂摄魄,万物俱寂! 别说面前这个布衣妇人,便是真正的猛虎在面前,也要被陆白这一声镇住。 而且,掌握多道秘术之后,他渐渐发现一丝规律。 秘术的强弱,与自身修为息息相关。 就像‘惊寂’秘术,若是他踏入内壮境,血气更强,修炼脏腑,这道秘术的威力也会更大。 《白骨太玄经》自出现以来,始终没有真正的功法传承。 但其衍生出的两道秘术,对陆白都极为重要。 虚妄之眼是他搜寻鬼物邪祟,破除幻境的不二法门。 随着他修为提升,维持虚妄之眼的时间,也会不断增长。 白骨生肌,是消耗自身血气,治愈疗伤之法,效果惊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身体经历异常巨变,肌肤撕裂。 没过多久,便已愈合结疤。 血气变强之后,这种疗伤效果还会更好。 修炼到极致,真正能做到生死人,肉白骨! 现在看来,四种秘术,除了那【敕鬼令】没什么用,其他三种对陆白的帮助极大。 陆白拔出青云剑,挥剑将李悦儿、小蝶二人身上的绳索斩断。 两人仍是呆愣着,张着小嘴,似乎仍未从‘惊寂’中缓过神来。 陆白没有理会。 等她们缓一会就好。 陆白自顾在那布衣妇人身上摸索起来。 上下搜了个遍,只得几两碎银。 陆白顺着旁边的尸体,挨个摸过去。 一直摸到赵无极的身上,才搜出几张银票。 还有一本黄阶武技,《断水刀法》。 聊胜无于,用不上也能转手卖了。 陆白全都收入囊中。 清点收获,这些山贼身上的银票、碎银加在一起,也有二百两。 赵无极这群人不敢劫掠一些大家族的商队,生怕招惹来内家高手,或是先天武者,只敢抢劫一些偏远贫穷的村落,能抢来的银两不多。 这次敢埋伏李悦儿,一方面是因为心中执念。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陆白三人中,只有李悦儿身着修真者的道袍,年纪又不大。 若是有两位修真者同行,他都不敢下手。 陆白摸完一圈尸体,又从几人身上扯下来两件衣裳,简单拼凑起来,披在身上。 一群山贼,没有合他身的衣裳。 先凑合穿,回头进城再买。 陆白整理妥当,回头一看。 李悦儿、小蝶两人仍是一副目瞪口呆,满脸惊愕的神情。 陆白心头一惊。 看两人这幅模样,别是被他一嗓门给震傻了! ‘惊寂’毕竟属于声音攻击,没有指向,周围都能覆盖到。 距离越近,影响就越大。 陆白走过来,伸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试探着问道:“李道长,小蝶?” 两人的眼神,终于多了一丝变化。 陆白见状,放下心来。 若是变成两个痴呆,他去青石郡可没法交代。 实际上,小蝶、李悦儿两人早就缓过神来了。 只不过,与方才那一幕相比,那声虎啸带给她们的震撼都不算什么了。 眼前这人,还是陆白吗? 怎么变化竟如此之大? 身形体态的变化,倒还是其次。 方才展现出来的可怕战力,凌厉手段,才更让二人心惊! “陆少爷,你……” 小蝶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两眼一黑,仰面倒去。 她阴邪入体,本就身体虚弱。 刚才又被一群山贼吓得精神崩溃,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 如今,脱离险境,整个人放松下来,这一口气就泄了,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李悦儿见状,连忙将小蝶扶住。 可她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陆白的脸上,带着几分震惊,几分感激,几分困惑。 “怪不得师父曾说,武道江湖中,亦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了天下人。 想不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柳溪镇,能有这般英雄气概的人。” “方才陆公子想要替余师兄报仇,我还当他只是一腔血勇,正气凛然。 如今看来,陆公子本就是非凡之人,有雷霆手段!” 一时间,李悦儿思绪万千。 可不知为何,这位陆公子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有着这般厉害手段,却始终不曾显露。 明明是一身英雄气概,方才却要在这群山贼的尸体上摸来摸去,为了那碎银几两。 英雄好汉,不都应该豪情万丈,视金钱如粪土吗? “陆公子,你很缺钱吗?” 李悦儿忍不住问道。 “缺啊!” 陆白很自然的答道。 谁会嫌钱多。 “哦……” 李悦儿若有所思。 这位陆公子与她见到的名门子弟,修真界的师兄师姐真是完全不同。 这些人就算缺钱,总还是要装一装,羞于谈钱。 哪会像陆公子这般坦诚。 “陆公子,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李悦儿突然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陆白闻言,回头看过来,微微一笑,道:“谢就免了,要不……” “又要表,表示一下?” 李悦儿脸色一红,低垂着头,扭捏着说道:“可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