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谋反,是为了自救。 大唐皇宫,东宫正殿。 李承乾侧躺在胡床,有些模糊的视线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李承乾不知道。 然此刻这具略有残缺的身体,已然被来自于后世的灵魂所主导。 我成了李承乾。 那个造反失败的李承乾。 记忆融合后,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大碗肉食,胡饼,蔬菜,黄酒。 耳边奏乐传来, 琵琶,芦笙,箜篌,横笛,腰鼓,竖琴各类乐器交融。 十多位身着薄纱的女子在中央起舞。 后世的社畜哪里见过这等香艳场景,还未思考自身处境,心神就已经被吸引过去了。 她们舞步轻盈如燕,腰肢柔若无骨。 面色妩媚动人,轻纱下能隐约看到摇曳生姿。 仔细看去,胭脂轻抹,肌肤胜雪,红润欲滴。 旋转跳跃之际彩带飘飞,更是增添几分神秘与诱惑。 尤其是那领舞的,起舞间频频看向自己,双目含情,媚眼如丝。 唯一可惜的是胸前平平。 沉浸之下,只感觉口干舌燥,不由端起面前黄酒一饮而下。 此时,死去的记忆袭来。 李承乾想起了一件事。 领舞的不一定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 而他刚刚看到的这位,就是男的。 男的!男宠! 他叫称心,称心如意的称心。 李承乾感觉自己的脑子受到污染了。 还未多想,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一队甲士冲了进来,场间被迫停下。 先前被舞女吸引了心神,李承乾这个时候才注意,左右两侧还有十几名身材健壮的男子。 这些人是他的心腹手下。 废物! 李承乾微微皱眉,这些平日里争先抢后表达忠心的狗腿子。 在这些甲士面前,就跟受惊的鹌鹑,丑态毕现。 没一个敢站起来保护自己。 “太子殿下,陛下手敕在此。” “太常寺乐童称心,道士秦英、韦灵符等人迷惑太子,祸乱东宫,按律当斩!” 为首的统领微微躬身,双手奉上手敕。 旁边的内侍赶忙上前,拿来放在李承乾面前的案几上。 李承乾看了眼,没有说话。 统领抱拳作揖:“太子殿下,得罪了。” “左右,立即拿人。” “是!” 被点到的人迅速被拉下,在甲士面前不敢反抗。 纷纷喊着冤枉,殿下救我之类的话语。 李承乾感觉到内心有股愤怒涌上,但被他压了下去。 “斩!” 统领显然在执行陛下的敕令,把这些人当着太子的面斩杀。 一声令下,血溅当场。 统领见完事后,再次抱拳作揖。 “陛下让太子随我等前往紫宸殿复命。” “请太子移步。” 紫宸殿是太极宫后殿,也是皇帝的便殿。 用于接见重要或亲近的臣属,办理政务,在便殿办公相对要轻松一些,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礼节。 东宫距离太极宫很近,只有二十步。 但这些时间,足够李承乾理顺思路了。 现在是贞观十六年九月,李承乾被发现造反,罢黜太子位是明年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承乾放松不少,逐步回忆原身的情况。 武德二年出生于太极宫承乾殿,唐高祖李渊亲自为赐名承乾。 尚在襁褓中被封为恒山王,三岁的早教老师是长孙皇后的侄子,隋朝民部尚书长孙炽的孙子长孙家庆。 五岁的老师是儒学大师陆德明与孔颖达。 七岁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登基,被册封为太子。 小时候的李承乾天性聪颖,早慧且仁孝,风采峻峭而威猛,内心仁慈且深情,深受长孙皇后跟李世民的喜爱。 十二岁就开始接触朝堂政务,十三岁便行监国之责。 当李承乾病重时,不信僧道的李世民,请来道士和尚为他祈福。 康复后又大赦天下,修西华观和普光寺。 十五岁行加元服之礼,李世民因此大赦死罪以下囚犯,并赐五品以上官员之子为父后者升一级。 全国上下欢庆三天,又设宴款待群臣,赏赐绢帛不等。 十六岁娶秘书丞苏亶之女苏氏为太子妃。 同年五月,唐高祖李渊逝世。 居丧期间,李世民下诏令太子监国以处理军国大事。 李承乾表现出色,“颇识大体”“颇能听断”,处理事务得心应手。 此后每当李世民外出巡幸时,太子承乾便留京监国。 第二年,贞观十年,李承乾十七岁,马上跌落,摔断左腿。 也是这一年,长孙皇后病逝。 他失去了母亲,李世民失去了妻子。 一直到这里,李承乾都是拿的朱标模版,父慈子孝,太子之位稳固不可动摇。 直到贞观十三年,他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这是历史的诅咒,四个千古一帝凑不出一个顺位继承的太子。 性情大变,曾经温文尔雅的太子开始变得叛逆不羁。 长孙皇后去世后,李世民的喜爱,逐渐转移到了四子魏王李泰身上。 这很是刺激了李承乾。 就像是小孩子吸引别人注意那样,干一些错事,来引起大人的注意。 然而李世民并没有意识到,他选择了错误的教育方式。 让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孔颖达、张玄素、房玄龄、魏征等十多名老臣轮流劝导李承乾。 在这些老臣的轮流说教下,李承乾终于彻底放飞自我。 李承乾的屡教不改,让李世民越发失望,也更加宠爱四子李泰。 以至于李承乾最后走上谋反的道路,从而被废。 记忆逐渐变得清晰,现在的‘李承乾’,感觉到身体里传来莫大愤怒。 男宠被杀的愤怒,不被重视的愤怒,父亲偏爱的愤怒。 男宠这块,李承乾强行压了下来。 另外两处,就有些压不住,颇有几分感同身受之感。 与此同时,李承乾也在思索往后的路子。 是收敛心思,继续当这太子,还是走谋反的道路。 李承乾仔细思索。 真正性情大变的关键点,是李世民逐步瓦解太子势力,对魏王却是处处僭越偏爱,加强其势力。 要说他没有换继承人的想法鬼都不信! 只是碍于长孙皇后的遗言一时找不到借口废太子而已。 在这种环境下太子不被逼反就有鬼了。 别说皇家,就是平民百姓之家,父亲如此区别对待两个儿子,那也必然祸起萧墙。 不反难道坐以待毙吗? 原来,不管是从前的李承乾,还是现在的李承乾。 早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谋反,是为了自救。 第二章:请陛下称太子! 太极宫,紫宸殿。 落日余晖下,李承乾瘸着腿,一步一拐的走了进来。 直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 “父皇。” 李承乾心里有几分惭愧,男宠这样的事情,确实很丢脸。 上首的李世民,冷冷的看向李承乾。 这声父皇,并不能唤起他内心中的父子温情。 愤怒,失望。 他费尽心血培养的太子,现在都干了什么荒唐事,是要把他们老李家的脸,全部丢光了才开心吗? 李承乾微微抬头,看着李世民盯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作为太子,他内心有些慌乱。 作为后世之人,他内心也有些慌乱。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太尉、司徒、尚书令、中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左右武侯大将军、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上柱国、秦王、天策上将、天可汗、亚洲洲长、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 也许我可以解释一下? 李世民走到李承乾面前停住。 他盯着太子看了片刻后,冷声道:“拿来。” “什么,陛下。”内侍没听懂李世民的意思。 “马鞭!” 李世民的声音里,透露出震怒。 包括李承乾在内,殿内的所有人,都吓得打了个哆嗦。 内侍不敢耽误,连忙取来马鞭。 手持马鞭的李世民对李承乾吩咐道:“转过身去。” 李承乾抬头,正对李世民的眼睛。 “转过去!” 李世民大喝道。 李承乾缓缓低头,转了过去。 看着太子后背,李世民握住马鞭的手都在颤抖。 太子李承乾自出生以来,早慧懂事,仁和孝顺,温良恭俭。 别说打了,连责怪都几乎没有过。 这是曾经,他最大的骄傲啊。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豢养男宠,私德败坏,品行全无。 当初爱得多深,现在就打得多狠。 啪! 啊! 马鞭狠狠的抽在李承乾的身上。 痛,很痛。 比当年从马上摔下来那次,还要痛。 痛到忍不住,叫出声。 这一声,也让李世民愣住了。 他是第一次听到,长子的惨叫声,这让他有些迟疑。 然而下一刻,他眼神变得坚定。 是应该要给儿子一个教训了,是应该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要让他记得,深深的记得。 只有这样,儿子才能改过来吧。 李世民眼神变得坚定,握住马鞭的手再次挥动。 反手一鞭,再次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然而这次,李承乾却没有再发出声音。 李世民忘了,他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的年纪,鞭打会让他真的反应到自己错误吗? 李世民并不会教育儿子,他又忘了。 曾经懂事的孩子,是他教育出来的吗。 不是,是长孙皇后。 可是,长孙皇后不在了啊。 啪! 又是一鞭子。 打在伤口上,比前两次更疼。 李承乾咬牙想忍,但还是没有完全忍住。 “你这个不争气的!” 啪! “到底是什么!” 啪! 李世民越发愤怒了。 越想,越气。 越骂,越气。 李承乾也很生气,不是现在的李承乾,是原先的李承乾。 记忆融合太短暂了,记忆没有完全消化,依旧会受到原身很大影响。 原身短暂的恢复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但他不担心,也没有去争夺,这是原身的回光返照。 等这股愤怒彻底释放后,便将彻底融合。 现在的他,是意识层面的旁观者,半参与者。 不过所有的一切,感同身受。 他看到,这四鞭子下来,打散了李承乾作为太子的骄傲,打散了李承乾的尊严。 李承乾是太子,大唐的太子啊。 从小到大,何曾被打过。 便是母亲,一直教导着他长大的母亲,都从来没有打过他。 想到这里。 李承乾直接就转过身去。 这时李世民的第五鞭正好落了下来,狠狠的抽在了李承乾脸上。 一条血痕在李承乾的右脸上出现。 只要再过去一点点,一根手指的距离,右眼就废掉了。 李承乾下意识的摸到脸上,一股粘稠感。 抬起手看去,满手鲜血。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眼睛睁大,脑袋都有些空白了。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陛下用马鞭,是家法还是国法。” 愤怒,把李承乾的脑子都填满了。 嘶吼之声,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这几年来,对父亲的失望,愤怒。 “如果是家法,陛下是在替母亲惩罚我吗?” “你还有脸提你的母亲!” 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李世民,听到这句话,火气再次拉满。 “我吃母亲的奶长大。” “为什么不能提母亲!” “玄武门那天早上,是母亲守在我的门前,手持短剑,阻止任何人伤害我。” “而你今天正在伤害我。” 李世民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承乾的话,让他仿若看到了那一年,他造反的那一天。 观音婢手持短剑。 恐惧,惶恐,不安,却又一步不离的守护在儿子身边的景象。 曾经她拼命守护的孩子,哪怕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其受到一丝伤害的孩子。 现在却被他用马鞭抽打,血肉模糊。 如果她知道了,会很失望,会很伤心吧。 李承乾要反击。 “你杀了你的兄弟。” “闭嘴!” “你立杨王妃为王妃!” “我让你闭嘴!!” “母亲郁闷至极,她只有对我说。” “只有他儿子来安慰他。” “她会用马鞭,抽她的儿子吗!” 李承乾宣泄着压制多年的愤怒。 “我让你闭嘴!!!” 一声声质问,犹如马鞭,抽打在李世民内心深处。 李承乾面目狰狞,咬着牙:“父皇,你忘了母亲临终前对你的嘱托。” “你想立魏王取代我为太子!” “你让他住进武德殿。” 李世民脑海里,想起观音婢临终的话语。 “这里面是毒药,自从跟随你后,我每天都带着这个香囊。” “只怕你要先走一步。” “我发过誓,自杀追随你。” “我可不想像汉高祖的吕后。”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承乾的腿不方便,我求陛下,废太子慎重啊...” 往昔的一幕幕,在李世民的脑海中盘旋。 他的语气,没有了先前那般坚定。 “承乾。” “请陛下称太子!” 李承乾的咆哮声,在整个大殿里回响。 殿内的宦官爬服在地上不敢抬头。 “承乾,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世民愤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陛下想要干什么。” “母亲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颤抖的手没了力气,马鞭落在地上。 李承乾起身,转身,一步一拐的向着殿外走去。 “承乾。” “不要逼我。” 李世民的声音弱了下来。 “逼你,我逼你?” 李承乾停了下来,这句话让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转身走向李世民,质问道: “你如果觉得我不好,你干脆废了我,为什么要用青雀来折磨我。” “如果我够好配得上太子位,你为何要抬青雀跟我打擂台。” “如果我不够好,你为何不让青雀做太子。” 李世民整个人都在颤抖,往后又退了两步,手指着李承乾,嘴唇哆嗦着,没能说出话来。 李承乾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步步紧逼道: “我知道,你只是在故意的折磨我。” “你恨太子,就像你恨大伯一样。” “我没有母亲了,现在我连父亲也没有了。” 李世民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子。 他从来不知道,太子的内心,竟然是这样想的。 啪! 一巴掌,打在了李承乾的左脸上。 不算重,没有马鞭那么重。 不算疼,没有马鞭那么疼。 但把李承乾的头冠打掉了。 披头散发,脸上血肉模糊的李承乾,此刻就像个恶鬼一样。 看着李承乾眼里里的疯狂,李世民顿时后悔不已。 他不该再打这一巴掌的。 “承乾。” “请陛下称太子!!!” 李承乾歇斯底里,彻底发狂。 “你是大唐天子,你天可汗,你了不起,你清高。” “你现在可以骂我了。” “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他们在看着我!” “我残废啊!” “我知道,我腿瘸,你嫌弃,我没有皇帝相。” “我现在就去母亲的坟前等着。” “你赐三尺白绫也好,毒酒也罢,这位置你坐到底,千万别让给我!!!” 第三章:重归于好 紫宸殿外。 李承乾一步一拐的走了出来。 远处的夕阳,已经有半截落了山。 余晖洒满了皇宫的琉璃瓦,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雕梁画栋间,丝丝凉风穿梭,带起一两片落叶,它们在空中翻腾,最后轻盈地落在铺着青石的地面上。 一座座宫殿,亭台楼阁间,回廊曲折,花木扶疏,偶有几声鸟鸣从茂密的枝叶间传来,清脆悦耳。 心中的愤怒得到彻底的释放,李承乾感觉浑身都轻盈了许多。 后背跟脸上,也没那么疼了。 先前在殿内,最后的那几段话,已经分不清是从前的李承乾,亦或是现在的李承乾,也许两者皆有吧。 “殿下。” 看到太子满脸血污的走出来,等候已久的内侍连忙迎了上去。 先前宫殿里的咆哮声,哪怕是外面都能听得清晰。 “不用,孤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 内侍想过来搀扶,李承乾甩开了他手。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皮外伤,要请什么太医,回宫。” “是。” 先前在殿内丢了狠话,但李承乾可不会真的去昭陵。 不然李世民怕不是要被气死。 话说回来,真要气死了,倒还省了谋反的安排。 东宫门口,十几人等候着。 看着李承乾满脸血污,坡着脚走过来,连忙过来迎接。 “殿下。” 方才紫宸殿的动静,他们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李承乾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们,独自走了进去。 众人想起先前发生之事,顿觉羞愧。 宫内,一身穿华丽宫装,面容姣好的女子,带着数名侍女等候。 看到李承乾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样子。 平静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住。 “殿下。” “陛下怎忍心下如此狠手。” 苏玉儿,太子妃,出身武功苏氏,苏遁之后,父秘书丞苏亶。 早前李承乾跟苏玉儿关系不错,只是近些年来,李承乾宠幸男宠,自然是冷漠了苏玉儿。 尤其是宠爱男宠为苏玉儿所不喜,心中生厌,两人关系急转直下。 这次听到陛下派人把称心等人,当着太子的面给斩杀,把太子也叫去训斥,心中不免担忧,这才赶来。 见太子这般摸样,曾经的夫妻感情迸发。 “不过皮肉之伤,小事儿。” “莫做这般姿态,凭的让人看了笑话,先回宫。” 苏玉儿过来搀扶,这次李承乾没拒绝了。 一路走向后殿,在下个路口的时候,苏玉儿有些迟疑。 “继续走。” 李承乾说了一句,让苏玉儿眼底多了几分欢喜。 自从宠幸称心后,两人就没一起睡过了,李承乾也几乎没去过后殿寝宫,这个路口就是分道口。 东宫很大,占据一千七百多亩地。 走了半晌,这才走到后殿。 苏玉儿取来伤药为李承乾涂抹。 涂完后,李承乾则开始脱衣服。 “殿下,这...不合礼法。” 虽说唐朝很开放,苏玉儿也知道李承乾玩得花。 但刚被陛下打了,又做这般羞事,苏玉儿颇有些不好意思。 “脸上挨了一马鞭,后背挨了四马鞭。” 李承乾解释道。 苏玉儿这才知晓自己误会了,顿时脸色微红。 不过她马上就顾不得了。 她看到李承乾的后背上,四条血痕交错,血肉外翻,内衬都被鲜血渗透了。 “陛下如何下得这般狠手啊。” 苏玉儿顿时泪眼朦胧,抽泣起来。 “莫哭了,涂药吧。” “说起来也怪不得陛下,是我过于荒唐了些。” “这五马鞭下来,也算是把我打醒了吧。” “玉儿,这些日子,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苏玉儿有些错愕,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这些日子的她,确实很委屈。 若非有孩子陪着,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苏玉儿小心翼翼的给太子涂抹伤药,动作温柔细致,脸上还有几分幸福洋溢。 太子回头是岸,此番受了劫难,亦算是因祸得福了。 李承乾有些困倦了。 记忆的融合让精神萎靡,身体的伤势也是负担。 此刻黄昏的光线从木窗里斑驳地洒在地面,屋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草药的气息。 原本火辣辣的后背,在药膏的涂抹下逐渐多了一股凉爽。 皇室药膏,自是精品。 房间外,微风轻拂着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同一曲宁静的摇篮曲,闭着眼睛的李承乾,很快就睡了过去。 ----- 太极宫,紫宸殿。 李世民靠在龙床上,一口气终于是顺了过来。 “太子去了哪里。” 凌厉的语气里,隐藏了几分紧张。 他是真的怕啊。 “陛下,太子在殿外站了会,就返回东宫去了。” 内侍低声说道,他也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 先前太子走出殿外后,内侍就赶忙去盯着。 呼。 李世民呼出口气,心里的担忧总算是落了下来。 太子要真是跑到昭陵去,他还真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传朕敕令,让甄太医立即前往东宫,治愈太子伤势。” “务必...不得使其留疤。” 甄太医叫甄立言,甄权之弟,唐初最有名的医师。 甄权更是被称呼为甄神医,今年已然101岁。 甄立言也小不了多少,97岁高龄。 两兄弟以医术享誉当代。 李世民认为,太子性情大变的根源在于瘸腿,从而敏感,自卑。 以至于如此。 那一马鞭抽在脸上,要是破了相,怕不是更要魔怔。 “陛下,魏王来了。” 内侍赶来禀告。 “青雀来了?让他进来。” 李世民微微皱眉,青雀来得太快了。 魏王府在皇宫外,哪怕再是速度,也不是现在就能到的。 打太子的动静很大,自然会有不少人来。 李世民觉得第一个来的应该是长孙无忌,他是太子的舅舅。 但现在魏王先到。 “父皇。” 魏王李泰走了进来,躬身作揖。 “你来得真快,你大兄方才出去不久。”李世民淡淡问道。 魏王面色自然,解释道:“青雀方才在弘文馆查探书籍,为著新书而准备。” “听到父皇跟大兄闹了矛盾,特地看来,看能否调解一二。” 李世民闻言,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对于青雀,他总是有一些偏爱。 第四章:黑玉断续膏 看着青雀清澈的眸子,李世民方才心中那点怀疑烟消云散。 青雀这孩子品性端正,温文尔雅,又怎会行如此之事呢。 想来也是,太子在东宫养男宠已经有一年多了。 青雀要是告密,早告密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太子若有你这般懂事,那便好了。” 李世民感慨道。 李泰闻言,眼底中闪过一抹喜色。 早知道父皇会有这个想法,他就应该早点告密。 太子豢养男宠之事,就是他想办法透露出去的。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了,但一开始没说,只是把这个把柄抓在手里。 然而前段时间遭遇刺杀,虽说刺客来历尚未查明。 可除了他那位好大兄,还有谁会杀他。 这次的告密,就是他的反击。 为了能看好戏,他早早假借查阅书籍的名义来到皇宫,就等现在。 “父皇,大兄只是一时糊涂,等过些日子,大兄定然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青雀看来,大兄之所以这般行事,便是跟腿疾有关。” “青雀已经在文学馆内开出招贤令,为大兄寻访能够治疗的神医。” “如若能把大兄的腿疾治好,大兄定然会恢复从前。” 李泰真诚说道。 今年二月,由李泰主编的《括地志》完稿,唐太宗非常高兴,如获至宝,不仅将这部著作收藏进了皇家的藏书阁中,还接二连三地大肆赏赐李泰。 先是赐“物万段”,紧接着又每月赏赐大量的财物,数量之多甚至超过了太子的规格,惹得褚遂良不得不上疏劝谏。 结果李世民是乐呵呵地表示赞同他的观点,却并没有因此削减李泰的开支,而是取消了太子的开支限制,等于是变相地维持了李泰逾制的花销。 此后更是特许李泰开设文学馆,任其引召学士。 当初李世民就是凭借文学馆招纳人才,这才有了实力发动玄武门之变。 “你有心了。” “不过太子的腿疾可不是这般简单。” “甄神医兄弟,孙思邈都去看了,也都束手无策。” “你大兄是伤了刖骨,药石无用,诸位神医也只能是尽力消除太子苦楚,不得根治。” “可惜未曾寻找华佗后人,除非有华佗那般治骨的本事,否则太子腿疾,怕是难以痊愈啊。” 李承乾马上摔倒,落地之时膝盖撞到了尖石上,使得小腿往下没了知觉。 当初李世民为其寻来天下名医,然而却无人能治。 孙思邈曾提出个方案,挖开膝盖骨,清出里面碎石,碎骨接合,就能让太子腿疾康复。 这是曾经华佗的本事,可现在无人传承。 李泰却在此时说道:“父皇,自从青雀开设文学馆来,便一直致力为大兄搜寻能治骨的名医灵药。” “功夫不负苦心人,数日之前,从一胡商口中得知,这世间真有能够治骨之灵药。” “有那断骨十余年者,抹上此灵药后,数月便能下地行走,堪称神奇。” 李世民大喜,忙追问道:“这等灵药叫什么名字,哪里才能寻到。” “好好好,你大兄的腿,终于是有救了。” 李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道:“灵药名为黑玉断续膏,极其珍贵无比,据说生长在天竺险恶之地,高山峭壁之间,采摘极难,存量极少。” “便是在天竺,也鲜有人知。” “那胡商亦是机缘巧合下听闻得知。” 李世民道:“那胡商如今在哪里,将其召来,我要亲自问询。” 李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此事是我文学馆中,一名文士曾经去往西域听闻,他当时也并未太过上心,如今想寻那胡商,怕是海底捞针。” “不过青雀已经命人前往西域,寻那胡商了。” 李泰没有撒谎,两天前,他是真的派了十几人的队伍,打着寻找胡商的名义前往西域。 当然,所谓的黑玉断续膏自然是子虚乌有。 这是他手下名士献策,用来对太子的打击报复。 当时遭遇刺杀,那弩箭从李泰耳边穿过,只差毫厘便可洞穿头颅,使得李泰后怕不已,哪怕如今想起都心有胆寒。 原本他打算上告父皇,惩治太子谋害亲弟,但又没能拿下刺客,没有证据。 告密男宠之事,是为了消除心中恶气。 而假借黑玉断续膏之名,就是让太子看到希望,又一直搜寻不到而绝望,久而久之,便能使其越发癫狂,做出更多荒唐之事,此为攻心之计。 “你大兄有你,当真是他的福气。” “很多事情上,你大兄对你有诸多误会,你不但不计较,反而为他腿疾之事劳累奔波,费尽心思。” “等寻到黑玉断续膏,想来你与你大兄之间,必然误会全消,再复当年兄弟之情。” 李世民颇有感慨。 早些年的时候,太子跟弟弟们的关系,包括李泰在内都很不错,称得上是兄友弟恭。 直到这些年才生出间隙,兄弟反目。 李世民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虽然他对李泰诸多宠爱,也不断有人劝谏过于溺爱至于太子生疑,但李世民不这么想。 当初他能以秦王发动玄武门之变,是因为天下大乱,这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 文治武功,莫说当初的太子李建成,便是父皇李渊都比之不过。 朝野上下,都是他的人。 他不反,难道坐以待毙,等父皇太子瓦解他的势力,然后诛杀他吗? 便是他同意,手下人又如何同意。 谋反,是为了自救。 他是被逼的啊。 现在天下升平,太子的实力又不是魏王可比,且有自己压制,谁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不过是稍微多谢赏赐罢了,这又有什么关系。 “这都是青雀应当做的。”李泰声音一如既往的真诚。 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能得到这个消息,足以说明你的辛劳,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父皇。” 看到李泰离开,李世民眼里的宠爱之色慢慢消退。 他确实溺爱李泰,这跟李泰的面相有很大关系。 李泰的长相,最为类似观音婢,自从观音婢病逝后,李世民把曾经对观音婢的情感,逐渐转移到李泰身上。 只是他却忘了,在七个孩子里,观音婢最疼爱的,是太子啊。 “陛下是要用膳吗,奴婢这就通知光禄寺。” 内侍看到陛下起身,恭敬问道。 普通人是一日两餐,贵族们都是一日三餐。 现在正是黄昏用膳之际。 “不。” 李世民摇头道:“传朕诏令,召天竺使节前往含元殿。” “朕有事要问询他们。” 对于李泰说的黑玉断续膏,李世民是相信的。 去西域找人没必要,还不如直接问天竺时节。 天竺戒日王早先曾听玄奘提到唐朝种种状况,十分仰慕大唐风土文化,于去年,也就是贞观十五年,派遣使者入唐。 李世民正有经营西域的意图,对戒日王使者的到来十分重视,从此开始与戒日王通好,这也是历史上,中印两国第一次建立了正式的友好关系。 第五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李承乾睁开眼睛,只感觉精神焕发。 他做了两个梦,前世的人生,李承乾的人生。 如走马观花,又如亲生经历。 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前世的记忆里,把对于曾经看到过,跟唐初有关的事情记了下来。 而后再跟李承乾的记忆一一比对,现在脑子清晰了很多。 “殿下醒来了。” 李承乾一动,就牵扯到了趴在床边睡觉的苏玉儿。 “嗯,辛苦你了,玉儿。” 李承乾翻身坐了起来,先前一直是趴着睡觉。 倒不是光着,应是后来苏玉儿帮着穿了内衬。 “不辛苦,殿下可是感觉好些了吗。” “先前殿下睡着后,陛下派甄太医来看了,为殿下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殿下睡得沉,一直没醒来,甄太医说是殿下心力耗费过多,好好睡一觉即可。” “甄太医特地交代了,殿下面上的伤势,看上去恐怖,但未曾伤及筋骨,静养几日,换上几次伤药,便能完好如初,让殿下不用担忧。” 苏玉儿有些紧张。 殿下本就有腿疾,以至于性情大变,若再破了相,怕是真要疯了。 “嗯,我知道了。” 应了一句后,李承乾起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宫女回道:“殿下,现在是戌时六刻。” 李承乾点点头,这就是晚上八点半了。 一个时辰八刻钟,一刻则对应后世十五分钟。 “更衣。” 李承乾对自己的内侍文忠吩咐道。 屋子有数名宫女,内侍一直在陪着,随时准备为主人分忧。 “是。”文忠连忙把太子的衣服拿来。 苏玉儿有些担忧道:“甄太医交代要静养,太子这是要去哪。” “如今已是戌时,早些歇息才是。” 李承乾一边穿衣一边回道:“有些麻烦事要趁早解决掉,否则容易生出祸端来。” “放心吧,很快。” “肚子有些饿了,你准备些饭食,待会我回来吃。” 苏玉儿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喜笑颜开。 她最怕太子一去不回,先前的情感如昙花一现,又变成之前对他冷漠的样子。 “好,我立即叫人去准备饭食,殿下喜爱的胡饼,还有羊肉。” 穿好衣服后,李承乾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已然没有什么疼痛感了,还有些痒,应是在长肉。 这皇室的伤药,果然是精品,效果极佳。 门外,有一队甲士守门。 看到李承乾出来,微微躬身道:“殿下。” “陈统领,传孤太子令,立即召弓弩手二十名,刀斧手二十,潜伏于正殿后。” “稍后孤将召纥干承基前来,待孤一声令下,立即将纥干承基斩杀。” 门口的陈统领,是太子府护卫统领,掌一上府之兵。 唐朝府兵制,上府满员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 “遵太子令。” 陈统领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杀纥干承基,那可是太子培养多年的心腹。 但太子令已下,他自然是要遵从。 “文内侍,你亲自去,派人去把纥干承基叫来,孤在东宫正殿等他。” “是,太子。”文忠躬身道。 而后带着一名小官宦小跑着传令去。 一千七百多亩地的东宫,比普通的村庄还要更大。 作为太子心腹,纥干承基也是居住在东宫内。 还包括两千名府兵,大量的宫女,宦官,东宫官员,杂役,官署,公廨,楼台等等。 记忆理顺后,李承乾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太子卫士,也是培养多年的心腹,刺客。 然而历史上,就是此人因齐王李佑谋反,牵扯到纥干承基。 为了自保,纥干承基告密太子谋反之事。 最后导致李承乾的谋反,还没开始,就已经败露,最后废为庶人,流放黔州,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当然,即便没有纥干承基告密,李承乾发动的政变,也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失败率九层九。 之所以要杀纥干承基,一是因为他废物。 纥干承基执行过两次太子令进行刺杀。 第一次是杀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李承乾派张思政、纥干承基二人去杀于志宁。 他们到于志宁的宅第,看见于志宁躺在苫席上,头枕着土,不忍心杀他。 第二次就是刺杀李泰了。 要真杀了也就罢了,纥干承基还没杀成。 结果李承乾不仅没有责罚他,还给了他赏赐。 现在必须要杀。 纥干承基已经知道李承乾正在准备谋反了,作为心腹,李承乾没有瞒着他。 再就是作为刺杀李泰的刺客,李承乾也不能留着这个隐患。 一瘸一拐的走着,李承乾来到了东宫正殿。 陈统领的动作很快,四十名府卫已经聚集在正殿上。 在李承乾的命令下,他们藏在四周。 没多久,内侍文忠便来了。 “殿下,纥干承基已在殿外等候。” “传他进来。” “是,殿下。” 殿外的纥干承基得到准许后,入殿磕首。 “纥干承基,拜见太子殿下。” 纥干承基身材魁梧,本身武艺过人,很得太子赏识。 他显然还没意识到,这次太子要杀他。 太子在太极宫陛下那里挨打的事情,他已经听到风声了。 所以想着,这次太子晚上叫他来,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商议。 莫不是又要刺杀魏王吧? 他实在不想再干刺杀的事情了。 “杀。” 李承乾没有废话,大喝一声。 纥干承基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听利箭破空之声,而后痛楚传来。 再看身上,已经插满弩箭。 “太子,为..什..么...” 话音刚落,纥干承基便倒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 “拖出去,埋了。” “是,殿下。” 躲藏起来的府卫门,顿时从阴影处出来,遵循太子吩咐。 看到纥干承基身死,李承乾松了口气。 其实杀这么个人,只需要一道吩咐就行,但不亲眼看着纥干承基死,李承乾终归有些不放心。 纥干承基武艺高强,而且那些养的刺客跟其关系极好。 若是冒然派人去杀,有可能让其跑掉。 到时候终归有些麻烦。 第六章 长孙无忌:陛下少管太子为妙 东宫正殿。 虽然尸体已经被拖了出去,但依旧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杀了纥干承基后,李承乾并没有离开。 而是让人继续把张思政叫来。 纥干承基是刺客统领,张思政是副统领。 不多时,张思政来了。 他面色有些惊慌,因为他闻到了大殿里的那股血腥气。 刺客们都是住在同一个地方,太子召纥干承基他自然知道。 纥干承基来之前,还跟张思政说。 这次太子被陛下所训,他们这些人又要做事了。 但现在他没见到纥干承基,反而闻到了大殿里的血腥气。 “张思政,拜见太子殿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思政,李承乾没有让他起身。 淡淡道:“孤杀了纥干承基。” 看着正殿里府卫,张思政悲壮道:“太子为何要杀他。” 李承乾反问道:“我为何要杀他,你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张思政想着自己今天也会死在这里了。 质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帮太子杀掉左庶子于志宁,所以殿下认为,这次告密的人是于志宁,就要迁怒到我们身上吗。” 李承乾摇头道:“告密的人不是于志宁,是魏王。” “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孤自然不会因此迁怒你们。” “孤杀纥干承基,是因为他该死。” 张思政有些错愕,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请太子明言。” 李承乾仔细的看了看,确定张思政是不知道纥干承基刺杀李泰的事。 也是,纥干承基其实嘴巴还算严实的。 如果不是这样,历史上李承乾也不会把谋反的事情告诉他。 只是他为了自己活命,把李承乾出卖了。 大唐的律法很有规矩,没有功是功,过是过的说法,功劳够大,就能抵消所犯的过错。 自首检举,也会酌情减少刑罚。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门阀。 纥干承基告密太子谋反后,还就真的活了下来,不仅没死,还升了官,活到了五十多岁才病逝。 “你想知道?” “你要真想知道孤为何要杀纥干承基?” “孤可以告诉你,但在你知道后,孤也会杀了你。” 张思政当然不想死,连忙磕首道:“我不想知道。” “太子杀纥干承基,肯定是有纥干承基该死的理由。” “太子对我等一直很好,我想如果不是纥干承基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太子是绝不会杀他的。” 李承乾道:“孤又不是杀人取乐的魔头,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杀他。” “这次叫你过来,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纥干承基的同谋。” “现在看来你不是,那自然就不用死了。” “孤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张思政赶忙回道:“请殿下吩咐。” 李承乾想了想道:“你带二三十人,明日一早就出发,立即赶往齐州,面见齐王。” “告诉他,孤有事要与其协商,让他秘密赶回长安。” 明年三月,齐王李祐谋反,跟个闹剧一样,朝堂的兵马还没到,就被齐州兵曹杜行敏抓捕。 李承乾想要通过玄武门继承法登基,就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 他跟齐王李祐的关系不错,不然齐王李祐谋反,也不会牵连到纥干承基了,曾经李承乾让纥干承基给齐王办过一些事情。 张思政心中松了口气,至少自己不会死了。 李承乾感到有些可笑,前身培养的这些刺客死士,一个个却是贪生怕死。 “请殿下赐下信物。” “没有信物,你直管去跟齐王说便是。” 李承乾当然不会留下把柄。 “是,殿下。” “行了,退下吧。” 张思政胆战心惊的看了眼穿戴盔甲的府卫门,这才躬身退下。 到了殿外,才发觉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 长安很大,大得离谱。 87平方公里,外衔108坊,同世纪拜占庭帝国,君士坦丁堡的七倍,四个古罗马城。 常驻人口上百万之多。 外国的使节,主要是住在西市附近。 李世民让人把天竺使节召来问话,这一来一去,便需要一个时辰。 含元殿中。 长孙无忌正在劝谏李世民。 “陛下对太子的处罚,太过于严厉了些,完全无须用马鞭抽打,可以从其他方面责罚。” “况且在臣看来,陛下让侍卫当着太子的面,将那些男宠,道士诛杀,已然是足够了。” “又何必加深责罚呢,这只会让陛下与太子之间生出间隙。” “况且这豢养男宠,方士之事,真要说起来,也没太多大不了的,顶多是私德有亏,陛下多多教育便是,何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 长孙无忌苦口婆心的说道。 豢养男宠这样的事情,就如今的目光来看,还真不算啥。 在经历过五胡乱华,荒唐且美好的魏晋南北朝后。 人们的底线,尤其所谓的名士风骨,世族风流。 豢养男宠虽为世人不齿,但也没人计较这些。 “无忌啊,你说的这些,朕是知晓的。” “当时朕让太子过来,原本就打算训斥一二便作罢。” “只是你没看见,当时太子看朕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般。” “因而朕才怒上心头,以马鞭抽之。” “谁知他会如此倔强,宁可以被鞭打,也不肯跟朕认个错。” “但凡太子态度好些,朕又如何下得去手。” 经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李世民也有些后悔。 其实说到底,还是态度的问题。 太子太不给他这个皇帝老子的面子了,干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不道歉认错,还拿观音婢来压他。 “无忌你是没看见,你知道太子临走的时候怎么跟朕说吗。” “他说他要去昭陵,去他母亲的坟前,等着朕赐他毒酒,三尺白绫。” “还说要朕把皇帝这个位子做到底,千万别传给他。” “你瞧瞧,这是何等大逆不道之言论。”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差点没跳起来,连忙问道:“陛下,太子不会真去了吧。” 李世民道:“那倒没有,出了紫宸殿,他就回东宫了。”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 太子要真这么干,那陛下怕是都没台阶下了。 父子间的矛盾,将无法调和。 想了想,长孙无忌建议道:“陛下,以后太子那边的事情,陛下还是少管为妙。” 面对长孙无忌的建议,李世民感觉有些憋屈。 什么叫少管为妙,我可是他爹,什么不能管。 然而只要想起太子说的那番话,还有内侍禀告说太子在紫宸殿外的迟疑,李世民就感觉有些无力。 往后真闹到那般场景,可没办法收尾啊。 李世民不语,这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长孙无忌也感觉有些过了。 还好此时内侍来报,天竺使节已到,这才把尴尬气氛转移。 “召,天竺使节觐见。” 第七章:大唐第一椅 含元殿中。 两名穿着色彩鲜艳的长袍,腰间系着华丽的腰带的天竺人,在对李世民进行叩拜。 “天竺使臣苏利耶,悉达多。” “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两人用蹩脚的汉语,双手合十,以五体投地大礼拜见。 “平身。” “朕此番叫尔等深夜前来,是有一事请教你们。” 两人起身后,旁边的翻译转述李世民的意思。 虽然已经在长安待了不久的时间,但想要正常沟通,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两人用天竺话回禀:“大唐皇帝陛下请说。” 李世民斟酌用词,道:“朕听说,在你们天竺,有一种名为黑玉断续膏的灵药,可以治疗骨伤。” “哪怕是断骨数年乃至于十数年,抹上这等灵药后,几月便能恢复如初,可是真有这般灵药。” 翻译硬着头皮把陛下的话,尽量原滋原味的讲述给天竺使节。 听在苏利耶,悉达多耳朵里的意思。 就是李世民在询问他们,天竺有没有一种黑色的,能够治疗骨伤,疗效很好的秘药。 这下可让两名使臣犯了难。 古天竺的医学,并不属于中华医学,而且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 在对草药的使用上,有着跟中医异曲同工之妙。 能够治疗骨伤的黑色药膏,在天竺好像有很多。 苏利耶跟悉达多讨论一阵后,回答了李世民。 翻译转述道:“陛下,使臣苏利耶说,在他们天竺,有很多黑色,能够治疗骨伤的灵药,他不知道陛下说的是哪一种。” “能够有很好效果治疗骨伤的灵药,他们也有,但非常的珍贵,也非常的稀少,就算是他们,也只听到一些传闻。” “如果陛下需要最好的灵药,他们可以回禀戒日王,去寻找陛下需要的灵药。” 李世民大喜,得到了天竺使节的确认,说明在天竺,真的有黑玉断续膏,可能是叫别的名字。 但太子的腿疾,终于有些希望。 “恭喜陛下,太子若能治好腿疾,必然恢复昔日风华。” 长孙无忌在一旁说道。 其实一开始李世民跟他说,魏王李泰为太子找到治疗骨伤的消息,他是不信的。 李世民自己没感觉,但作为舅舅的长孙无忌,怎么不清楚太子跟魏王之间的那些事情。 魏王怎么可能有这般好心。 可现在天竺使节都确认了,这倒是让他有些迷惑了。 不过并不妨碍他恭喜李世民。 “这都是青雀的功劳,他开设文学馆后,就一直为承乾寻找能够治疗腿疾的名医灵药。” “近日有了消息,这才告诉朕。” “他是个好孩子啊,太子先前,对他误会太多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微微一顿,指责长孙无忌。 “还有你们,当初朕许青雀开设文学馆,你们一致反对。” “还好朕当时坚持下来,否则能有今日灵药之消息?” 长孙无忌想不明白,但事实摆在面前,只能无奈作揖:“陛下圣明。” 李世民很高兴。 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两兄弟间的误会将会消除。 而且太子也不会再怨恨他了。 “传告天竺使节,朕不日将组建使团,派遣使者访问天竺,加强两国之交流。” 李世民立即下达诏令。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太子寻找黑玉断续膏了。 天竺使节听到翻译的话,脸上有些无奈。 他们其实并不想离开长安,返回天竺。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繁华了,天竺根本没有办法比拟。 但是大唐皇帝陛下已经下达了诏令,他们只能遵从。 “多谢大唐皇帝陛下。” ------- 东宫,后殿。 苏玉儿在屋内翘首以盼。 时不时就会问侍女,殿下回来没。 她感觉殿下被陛下责罚之后,是真的变回去了,也在乎她了。 没有哪位女子喜欢守活寡,而她在此前,已经守了一年多的活寡。 如果李承乾没换人的话,其实苏玉儿还要因此感谢李承乾。 因为两人的关系破裂,所以谋反的事情,李承乾没有跟苏玉儿商议,也就没有牵扯到岳父秘书丞苏亶身上。 苏玉儿的兄弟,也因此躲过一劫。 “殿下,是殿下。” 宫女高兴的从门前跑了进来,苏玉儿顾不得矜持,起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远处的月光下,内侍掌灯,甲士相随。 太子李承乾,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苏玉儿迎了上去搀扶。 她没有去问太子做什么,而是问太子饿了没。 李承乾还真有些饿。 其实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就很饿了。 但吃食也不是一挥而就,纥干承基的事情,也让李承乾感觉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屋内。 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美食。 贵人御馔,尽供胡食。 在大唐,但凡进口的食物,均被称为胡食。 高昌来的马奶葡萄,安南来的槟榔和香蕉,新罗来的松子,摩揭陀来的胡椒等等。 撒了芝麻的胡饼很香,羊肉片,牛肉片上也撒满了胡椒。 胡椒又有黑色黄金的称呼,某种意义上承担了货币属性。 胡饼陪羊肉,真的很香。 “以后就不要上鲙了。” 李承乾看了一眼生鱼片说道。 他可不想得寄生虫。 “好。”苏玉儿应了下来。 “你也别吃了。”李承乾又补充了一句。 苏玉儿笑着道:“都听殿下的。” 酒足饭饱后,内侍送来水盆巾帕。 清洗后,李承乾道:“玉儿,我要做一样东西,明日你帮我去寻大唐最好的画师,还需要一些木匠,能打造精致铁器的铁匠。” 瘸着腿走路,真的很不雅观,也很损太子形象。 就目前来说,李承乾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治疗腿疾。 记忆里,药王孙思邈都给他看病了,也束手无策。 所以只能通过别的方法弥补。 “好。” 苏玉儿很开心的应了下来。 “你不想问问我要做什么吗?” 李承乾反而有些忍不住,因为他打算解释来着,奈何苏玉儿没给这机会。 “殿下想做什么,我都会帮着殿下去做。” 失而复得的夫妻情感,让苏玉儿更加珍惜。 李承乾解释道:“我走路不方便,一瘸一拐的,没有太子像,惹人笑话。” “腿疾暂且是没法子医治了,我也不奢望能治好,只能想些别的法子。” “我准备打造一辆,像战车那样,带着轮子的...呃...胡床。” “就像番僧坐的胡床那样,但给它加两个战车的轮子。” “我坐在上面,让侍卫推着我走,总比瘸着腿走路要好看些。” “我给它想了两个名字,交椅,亦或是轮椅。” “玉儿你觉得那个好。” 大唐现在还没椅子的称呼,要么叫胡几,没有靠背的小马扎。 要么就是胡床,类似于后世龙椅的款式,能睡也能坐。 “玉儿觉得轮椅会比较贴切。” “殿下的想法真是奇妙,我要为殿下寻最好的画师,最好的工匠。” “制出这轮椅来,为殿下代步。” 苏玉儿的眼睛里,满是闪烁的星星。 第八章:有着小心思的贺兰楚石 打造轮椅并不复杂,战车跟胡床的结合。 稍微好点的木匠,都能胜任。 作为太子,李承乾只需要一句话,立即就能召集工匠制作。 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苏玉儿去做,自然是为了武功苏氏。 回顾往昔,李承乾十三岁就开始监国了。 然而真正投稿他的心腹臣子,寥寥无几。 ‘难道他就没想过,就算是谋反成功了。’ ‘他又凭什么去掌控朝堂。’ ‘今天谋反成功,明天太上皇就复辟。’ 李世民能在玄武门之变后,彻底掌控整个朝堂。 便是因为手下文臣武将如云,大唐几乎一半的天下都是由他打来的。 为什么李世民杀了李建成,李渊就立马让位给李世民呢? 那是因为李世民早就已经把皇帝的权力架空了。 所以,谋反第一步,那就是架空李世民。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难度是很高的,但不能不去做。 岳父秘书丞苏亶,现在就是很好的突破口。 是夜,月色如水。 苏玉儿有些紧张,分床一年有余,如今再跟太子同床。 李承乾自然是不习惯早睡的。 晚间的娱乐活动,东宫这里也比较单调。 虽说身上带伤,然战士驰聘沙场,何惧伤势。 “殿下,让我来吧。” “放肆,你瞧不起我!” 小别胜新婚,这场动静直到大半夜才算结束。 次日,日上三竿之际。 李承乾才从床上起来。 苏玉儿早早就去安排画师跟工匠的事情了。 说起来都算是老夫老妻了,还如此害羞。 内侍跟宫女准备早点,洗漱。 馎饦,羊肉汤,胡饼,小米粥,水晶龙凤糕,牛羊肉片。 简单又充实。 李承乾感觉自己胃口很大,全部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吩咐再来一份。 吃完第二份,这才感觉到半饱,浑身充满力气。 ‘这气力,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动了动,后背的伤势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了。 “拿铜镜来。” 宫女拿来铜镜,李承乾仔细看了看,脸上的伤口,已经是结痂了。 用手按了按,也没有什么痛疼。 似乎只是一晚上,就彻底好了。 身体的异状,让李承乾意识到,两个灵魂的融合,似乎发生了一些未知的变化,但目前是呈现好的方向。 “殿下,外面有陛下派来的宦官,正在等着。” 内侍文忠低声道。 “让他进来。” “是。” 门外的宦官应该是等了蛮久,但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得到太子准许后,这才赶忙进屋。 “殿下。” “陛下派你来的?” “是。” “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想问问殿下,今日为何没有去早朝。” 李承乾笑了。 “这事也许陛下该问问自己,太子为何今日没上朝。” “行了,也不为难你,去跟陛下说,太子伤势未愈,上不得朝,等好了再去。” 宦官瞧了眼案几上的残羹,嘴角抽了抽:“是,殿下。” 看到宦官离开,文忠低声道:“殿下,陛下派来的宦官,在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早间散朝后就过来了。” “奴婢问他,只说是不要影响殿下休养。” “依奴婢看,陛下终归心里是有些心疼的,殿下是太子,陛下长子,昨日陛下应是气上了头。” 作为内侍,文忠自然是想看太子跟皇帝和好的,而不是闹着矛盾。 “孤心中有数,文内侍就不必多说了。” “是,殿下。” 李承乾问道;“张思政他们,可是出发前往齐州了。” 文内侍道:“早间天未亮时,已遵照殿下吩咐前往了。” 李承乾点点头。 其实在谋反这块,除了齐王外,还有一个隐患。 那就是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 目前贺兰楚石就在东宫,任东宫千牛。 记忆里,李承乾已经通过贺兰楚石跟侯君集搭上线了。 作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侯君集,于贞观十四年攻破高昌,大胜而归。 高昌,便就是玄奘西行的高昌,如果玄奘慢一点,怕都不算出国了。 去年侯君集班师东还,引入高昌乐,酿酒法,马奶葡萄种植法。 长安涌现葡萄酒热,酒肆增多。 然而被御史揭发上奏,侯君集等唐军将士,在占领高昌时有抢掠财物、虏掠妇女,私收珍宝奇物的行为。 侯君集被下狱,中书侍郎岑文本上疏为他辩护,李世民这才将侯君集赦免释放。 李承乾感觉是个机会,就通过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跟侯君集勾搭在了一起。 两人间的书信往来,贺兰楚石偷偷留下一份没有销毁。 最后谋反案爆发,侯君集不认,贺兰楚石详细陈述事情的原委,又拿出他与太子来往的书信,这才认罪。 ‘不好杀啊。’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杀了贺兰楚石。 这不是多难的事情。 他在东宫当值,一句话就能叫来,埋下弓弩手,刀斧手,任他武艺再是高强,也是伏诛当场。 但贺兰楚石可不是纥干承基那样的卫士。 再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把人家女婿杀了,说女婿会害你。 侯君集会认吗? 而且作为东宫千牛,贺兰楚石被太子诛杀,闹出的动静也会很大。 不能杀,那就只能先稳着。 其实也没很糟糕。 贺兰楚石出卖侯君集,是因为太子谋反案已经泄露,追查下去,肯定会牵连到他的身上。 所以才不得已卖掉岳父,以告密功劳保全自身。 在活命面前,翁婿关系显然还不够。 这么想来,至少目前贺兰楚石是不会背叛。 但私留书信,保存太子谋反证据,已然有取死之道。 不过此獠性命,当徐徐图之。 “殿下,贺兰千牛求见。” 李承乾正想着他,没想到他自己先过来了。 也是,昨日发生那般大事,贺兰楚石目前是太子心腹,自然要过来拜见。 “让他进来。” 贺兰楚石卖相不错,能成为侯君集的女婿,显然武艺才华家世,都属上品。 门阀时代,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什么人都能迎娶侯君集的女儿。 “殿下。” 贺兰楚石拱手作揖。 只有白衣见到太子,才需要行跪拜礼。 “尔等都退下吧。” 宫女宦官尽皆退下后,李承乾这才笑着对贺兰楚石道:“楚石,入座吧。” “谢殿下。” 第九章:李世民的一厢情愿 贺兰氏,亦称贺赖氏,贺兰山地区的东胡分支匈奴族贺兰部的氏族姓氏。 鲜卑族语言中,贺赖即为忠贞之意。 该部族忠实于自己所属的氏族部落,历任酋长屡次率领部族为拓跋部效忠,并与拓跋部世代姻亲,因此被拓跋部酋首称作贺赖。 贺兰楚石的祖上,南北朝时期以拓跋部为核心的北魏王朝中拓拔氏皇族以下八大王公贵族之一,世代为拓跋部的姻亲,在整体的权势地位上仅次于丘穆陵氏、步六孤氏,排在第三位。 北魏隋朝后,也就逐渐没落下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贺兰氏如今虽算不得望族,但也在豪族行列。 “陛下此举,着实是过分了些。” “殿下之事,虽说有些出格,可如何要担此责罚,我昨日听闻这事,便捶胸顿足,可恨不能为殿下担此冤屈啊。” 贺兰楚石义愤填膺,语气顿挫。 好像真的因为太子的事情非常受气。 “好了,莫要再提此事了。” “陛下罚孤,跟豢养男宠的关系不大,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孤昨日睡得沉,刚用过早膳,本想叫你来商议此事,未曾想你已经来了。” 李承乾半真半假的说道。 贺兰楚石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别的隐情。 想起太子跟丈人所谋之事,顿时心下担忧。 “难不成....” “莫多想,是关于刺杀魏王的事。” “刺杀魏王?” 贺兰楚石不知道李承乾派人刺杀魏王。 当即振振有词道:“定是有人冤枉了殿下,臣一定要查明真相,为殿下伸冤。” 李承乾淡淡了看了一眼贺兰楚石,道:“没冤枉,刺杀魏王的人,就是孤派去的。” 贺兰楚石刚起的劲头,顿时愣住,破有些尴尬。 李承乾没搭理他,继续道:“魏王没有证据,孤自然是不认的,只是陛下觉得,是孤派的人。” “陛下责罚孤,也不是刺杀的事,只是孤跟陛下在有些方面起了争执,这才让陛下圣颜大怒。” “如今事情也算过去了,你也不必担忧这些。” 贺兰楚石小心问道:“那名刺客,殿下如何安排。” 李承乾直接道:“孤派去的刺客,便是纥干承基,如今事情暴露,孤也没办法留他了。” “昨日回来后,已然将其厚葬。” 贺兰楚石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太子留下纥干承基这个隐患。 却不知道,他自己也是个隐患。 随即想到了什么,问道:“告密的事,是魏王干的吧?” 李承乾点点头:“东宫内,显然已有魏王奸细。” 贺兰楚石赶忙问道:“殿下可有奸细线索。” 想了想又道:“难不成是左庶子于志宁那老贼?” 李承乾道:“不是他,于志宁要告密,早就告了,何须等到现在。” “这奸细,隐藏得很深,孤猜测,或许不止一人,甚至是数人,十数人。” “魏王早就知晓孤豢养男宠之事,以为把柄,直到孤派纥干承基去刺杀他,这才行告密之举。” “说来也是好事,否则留下纥干承基,还真容易生出祸端,若牵连到我等所谋之事,那才是大问题。” 贺兰楚石心有余悸:“殿下说得对,好在消除了隐患,只是这奸细之事....” 李承乾叹息一声:“这才是孤目前最为担忧的。” “此事还需你跟侯尚书说明一二,往后就不用往来书信了,免得留下证据,若有要事,还是要面谈才行。” “这证据若是被魏王的人得到,那才是真正的大祸。” 说到这里,李承乾微微一顿,转而说道:“孤与侯尚书之间往来书信,均由楚石转达。” “目前尚且不知那奸细隐于何处,此番楚石回去后,也要好生探查一番,若有家奴下人暗自留了手尾,自当雷霆处置,不可留情。” 贺兰楚石眼神复杂。 家奴下人留没留他不知道,他自己倒是留了一份,用作自身后路。 听到太子这么一说,顿时心里担忧起来。 要是这书信被奸细偷了去,岂不是害得自己身死。 李承乾一直观察贺兰楚石的神情,看到其迟疑,再添一把火。 “今日你找个由头,当面去见候尚书。” “与他说,我等所谋大事,改天换地,牵扯甚大,一步踏错,便是无尽深渊。” “如今魏王奸细尚在东宫,自当要如履薄冰,小心行事。且陛下生疑,我等近日要多加安分,谋划万全才是。” “陛下虽宠魏王,然孤为太子,东宫六率,亦不惧也。” “朝堂诸公,孤只认候尚书,若孤能登上宝座,候尚书便是孤之太尉,上柱国,尚书仆射。” 李承乾疯狂画饼。 太尉,上柱国这些,都是虚衔。 唐朝三省六部制,侯君集已经是吏部尚书了,再往上,自然就是尚书省长官,宰相。 贺兰楚石听到太子这等许诺,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李承乾见此,再画一饼:“孤若上位,你为孤之心腹,自然也是扶摇直上。” 贺兰楚石喜不自胜:“谢殿下。” 李承乾再嘱咐了几句,就让贺兰楚石离开了。 贺兰楚石走的时候有些焦急,因为那书信的事。 原本是退路,现在反而成了祸患,魏王奸细尚且不知踪影,要被其拿到,便是大祸临头,自然是销毁了才安全。 看着贺兰楚石离开,李承乾感觉,这个隐患大致是消除了,心里总算是放松不少。 另一边。 李世民正在叫魏王入宫,然后准备把太子也叫过去。 是为了派遣使臣前往天竺,寻找黑玉断续膏的事情。 他想借此机会,消除兄弟俩的误会,使得太子魏王重归于好。 长孙无忌不怎么看好此事。 作为两人的舅舅,他最是清楚两人间的矛盾。 就算是真有那黑玉断续膏,就算是真把太子的腿疾治好。 太子跟魏王便能和睦相处吗。 他觉得不会。 在李世民的长久宠爱下,现在魏王府已破具势力,虽还比不得太子,但已有争锋的苗头。 这让魏王李泰,也有了对皇位的渴望。 怎么可能就此放下。 只是李世民正在劲头上,长孙无忌也不好说些坏气氛的话。 和睦之事,怕只是陛下的一厢情愿。 第十章:请魏王称太子! 东宫,校场。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斑驳地洒在一片青石板上。 李承乾身穿戎服,手臂上青筋暴起,额头的汗水沿着坚实的下巴滴落,浸湿了地上尘土。 两块石锁上下挥动,带动浑身肌肉。 果然,是真的有变化。 感受到体内充沛的气力,李承乾的脸上有欢喜之色。 虽然腿瘸,但这不妨碍他进行锻炼。 先前就有猜测,身体发生了莫名改变,现在终于是证实了。 原身在腿瘸后,就松懈了身体的锻炼,经常饮酒作乐,身子都差不多被掏空了。 之所以流放后第二年就郁闷至死,这跟身体的情况也有很大关系。 而现在,李承乾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是焕发了第二春。 旁边宫女,看见太子停歇,连忙过来擦汗。 这事原本是内侍文忠的活,但李承乾觉得膈应,就让宫女来了。 “太子妃来了。” 文忠低声说道。 李承乾也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去,苏玉儿带着几名宫女小步跑了过来。 “殿下何必如此劳累。” 看着太子这般汗流浃背,苏玉儿有些心疼。 “只是瘸了一条腿,又非是不能走不能动。” “这些时日过得荒唐,身子骨都废了,该是要锻炼一二。” 李承乾可不想搞什么英年早逝,适当的锻炼自不能少。 且现在身体异变,气力充沛,也让李承乾多了锻炼的兴致。 见太子如此,苏玉儿心态之余,更多的是欢喜。 从宫女手中接过画稿,苏玉儿拿给太子看。 “这是我让画师,按照殿下的想法所制。” “我寻了七名擅长此道的画师,还有宫廷里的匠人集思广益,必要为殿下造出最为舒适的轮椅。” “殿下看看是否满意。” 李承乾接过画稿。 上面的轮椅画得很是详细。 大唐的绘画主要在于人物,山水,类似于这种木工画图的并不多。 苏玉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寻找擅长的画师,可见是花费了许多心思。 多张画稿里有许多款式,轮椅上还有精美的雕刻,装饰,突出皇家贵气,许多画稿上,轮子还钉了皮草,显然是为减震所用。 对于轮椅的款式,李承乾都很满意。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于车轮了。 “或许可以在大轮前加两个小轮,或许能更加稳固。” 后世的轮椅,大多如此,李承乾就直接照搬了。 “我去让画师重画。” “约莫半个时辰,便可让殿下再观。” 苏玉儿也感觉加两个小轮更为不错,当即兴高采烈的继续去了。 “备水,沐浴。” 也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今日的锻炼便算结束了。 李承乾准备找些擅长经络方面的医师来,给自己小腿活络气血。 小腿瘸了,但不能放弃,说不定就有医治的办法呢。 终归是想把小腿治好,轮椅只是暂行之策。 如今的医术,主要是在内科方面。 李承乾准备在长安城中,打造个大的医馆,培养出一批治骨的医师来,而后相互佐证研究。 说白了就是出钱,把骨科这块的成就搞起来。 指不定就能冒出个名医,积累足够经验后,把自己这腿疾治好。 百姓那边治骨的费用全免,还能得个好名声,一举两全。 躺在浴桶里,李承乾正在构思自己骨伤医馆的想法。 内侍就来禀告。 “殿下,陛下让您前往西内苑一趟。” 西内苑在太极宫跟东宫之北,从太极宫到西内苑的大门,就是玄武门。 当初李世民便是走西内苑发动的玄武门之变。 ‘他想干嘛,西内苑,玄武门,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西内苑的特殊性,由不得李承乾不多想。 其实还真是李承乾想多了。 李世民之所以选在西内苑,而不是紫宸殿,只是想让太子近一些,不必走太远了。 冰井台也在西内苑,那里储藏着大量的冰块。 ----- 西内苑,皇家园林。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长廊相连,步移景异。 流水石桥前,李世民等数人,正谈笑风生。 在内侍的带领下,李承乾瘸着腿走了过来。 看到太子前来,众人也停下了交谈。 “父皇。”李承乾拱手作揖。 “入座吧。” 李承乾抬头看去,在李世民的下首,还有四人。 微胖,眼神锐利的魏征。 面相和气的房玄龄。 留着辫子、戴着黑色浑脱帽舅舅,长孙无忌。 满脸假笑的魏王李泰。 扫了一眼,李承乾入座。 看到太子入座,李世民挥挥手,立即就有宦官端着一份酥山过来。 酥山,唐朝的冰淇淋。 精美盘子上一座小冰山,覆盖着奶油,酥油,还有切成小块的各类水果,葡萄干,装饰用的花朵。 “多亏了太子,今日我等才有享用这酥山的福气。” “不然陛下哪里舍得,把这为数不多的冰块拿出来制作,冰井台内,也怕是没几块了。” 长孙无忌笑哈哈的打着圆场,让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顿时消融。 毕竟就在昨天,太子还被陛下用马鞭抽打,脸上此刻还能看见结痂的伤痕,狰狞扭曲,如蜈蚣一般,颇为渗人。 长孙无忌开了口,李世民这边也好搭话了。 “这都九月了,还剩下几块寒冰,正好拿出来制作酥山,打一打这秋老虎。” 皇帝就是圣人,且李世民作为父亲,也不可能给儿子去道歉。 这酥山,算是代表了李世民对太子的安抚。 李承乾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放入嘴中,这味道确实不错,跟后世的冰淇淋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到李承乾吃了酥山,李世民也不由高兴了几分。 继而说道:“承乾,这次叫你来,是关于你腿疾的。” “终是上天眷顾,对你的腿疾,现在终于有了治疗的法子。” 听到这话,李承乾眼睛一亮,内心颇为期待。 谁想当瘸子啊,就这一日的功夫,李承乾就多么怀念腿脚正常的日子,也理解了原身为何如此充满戾气。 “请陛下告知。” 李承乾拱手作揖。 李世民笑哈哈的说道:“说起来,这事你要多多感谢青雀。” “是他一直在为你腿疾奔波,昨日得到消息,于天竺有灵药,名黑玉断续膏,涂抹至腿伤处,几月便能恢复如初。” 听到黑玉断续膏的名字,李承乾眼里的光彩逐渐黯淡。 如果只是名字,李承乾还能保存有一丝希冀,或许只是同名。 然这事从魏王李泰那里传来,想都不用想了,必然是假的。 自己前些日子派人刺杀他,现在他找来能治疗腿伤的灵药,想想都觉得荒谬。 两兄弟间,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泰此时也看向李承乾,笑着拱手道:“大兄...” 李承乾是半点面子都不想给,直接打断道:“请魏王称太子!” 第十一章:找黑玉断续膏?干脆找不老仙丹吧 李承乾仔细想过,在上一次怼完李世民后,接下来应该要怎样的态度。 李世民也是喜欢李承乾的,也很关心,这一点毋容置疑。 早上说是来人来询问太子为何不去早朝,实际上是派人来看太子的伤势。 昨晚用马鞭抽完后,也是直接让人去请甄太医。 甄太医已经97岁了,虽然挂着太医的名头,实际上很少给人出诊。 说到底李承乾也只是小伤,但李世民依旧让人去请了皇宫里最好的太医。 还有这次特意拿出来,象征着道歉意义的酥山。 只要太子不作死谋反,李世民还真就没有废太子的意思。 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但不废太子,李承乾的皇位就能坐上,就能坐得安稳吗。 这可不见得。 他喜爱太子,但更喜爱魏王啊。 从明面上的实力来说,东宫六率掌兵两万余众,上千官员,辅佐名臣,这是魏王无法相比的。 但东宫的官员,兵员,都是朝廷任命。 太子的权力有多大,在于他的魅力有多大,能够掌控多少人。 从另一方面来说,魏王也在不断的拉拢人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偏爱魏王,这就自然有人投靠。 魏王他啊,也想以玄武门继承法,登临皇位啊。 李承乾要是坐以待毙,做个乖乖太子,被魏王以玄武门继承法干掉,这还真就可能性很大。 毕竟,他是太子,在玄武门继承法那边,天然就被套了虚弱的buff。 先前李承乾还没性情大变的时候,当乖乖太子的时候,李世民就一直偏爱李泰。 综合看来,当个乖乖太子,是没有出路的。 那就不如把有些争斗,直接挑明开来,从暗中摆到明面上去。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把自己的忌惮,兄弟间的矛盾,放在李世民面前。 这样李世民再次宠爱魏王,加强其势力时,多少也要顾忌太子的感受吧,怎么也得要好一些。 所以,不装了,我摊牌了。 我就是看不得青雀。 请魏王称太子!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在场众人,顿时震惊。 没人会想到,太子竟然如此直接。 李泰也吓到了。 两人矛盾根深,然先前在父皇面前,怎么也会装一下子。 太子这么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害怕,紧张,还有一丝丝激动。 当即,李泰向李世民偷去委屈的目光。 “承...太子,魏王为了你腿疾之事,耗费心里,四处寻访,只盼着你能康复。” “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须如此对待,难道在你心中,就没有了半点兄弟情义吗。” 李世民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注意语气,称呼。 昨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原本他是打算让李承乾歇息一段时间。 是在有了黑玉断续膏这个好消息,才特意叫李承乾过来。 他也怕再度刺激了太子,搞得自己下不来台。 这要喊一句承乾,那边又怼一句请陛下称太子,老脸都丢光了。 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面色怪异。 他们不知道昨日发生在紫宸殿的具体情形,但刚才听到陛下改口,估摸着太子早就已经怼过陛下了。 这么看来,怼一手魏王,好像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长孙无忌帮腔道:“太子啊,你是不知道。” “昨日陛下从魏王那边,得到黑玉断续膏这灵药的消息后,连晚膳都没心思享用,急忙就召见了天竺的使臣,问询这灵药的消息。” “我是你的舅舅,自是不会骗你,昨日问询天竺使臣,我听到他们确定,这灵药在天竺,是真有。” “原本陛下打算让天竺使节多留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在准备人手,立即护送他们回国,这边也会派遣使臣队伍,出访天竺,为你去天竺寻黑玉断续膏。” 真有黑玉断续膏? 听到这话,李承乾还真愣住了。 毕竟李世民跟长孙无忌,肯定不会骗他的,也没必要骗他。 昨日召见天竺使臣是真,天竺使臣确认也是真。 所以后世的黑玉断续膏,也许真的存在过,并非是臆想出来的? 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好像也不是没有。 就在李承乾迟疑之际,余光看到魏王李泰脸上那一抹得意。 心里就顿时明白了。 假的。 真有这东西,也不可能从魏王那边传出消息。 魏王要是得到这个消息会如何。 必然是把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干掉,绝不可能告诉李世民。 那天竺使臣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魏王李泰提前布局,知晓李世民肯定会询问,所以买通了他们? 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李承乾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别说现在了,哪怕是后世,翻译也会闹出许多笑话。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其实梵语能随便把完整意思翻译出来的。 而且就黑玉断续膏这个名字,也没半点天竺特色。 沉吟片刻,李承乾向长孙无忌拱手问道:“昨日召见天竺使臣,舅舅亲耳所听,是否。” 李世民脸色难看,太子这是在怀疑朕吗? 长孙无忌应道:“是。” 李承乾再问:“那天竺使臣,可是精通我大唐语言,能直接交流否。” 长孙无忌道:“并不精通,当时是有鸿胪寺的译语在场。” 李承乾笑道:“黑玉断续膏这个名字,一听便是由我唐人所起,天竺人如何取得如此雅名。” “那译语进行翻译之际,便只能对此名进行拆解,听到那天竺使臣耳中,便是黑色像玉石一样的膏药,能够很好的治疗骨伤。” 李世民听到这个解释,面色沉吟,太子的话很有道理。 魏征原本只顾着享用酥山,听到此话,也不由抬头看向太子。 房玄龄博览群书,大唐开国之后,对他国语言也有涉猎,梵语也学过一些,闻言说道:“太子所言在理,译语翻译,往往不能尽释其义,只能描绘通传。” “昨日臣虽未在场,然也可想到当时之景象,应与太子所言大致相同。” 李承乾继续道:“我大唐传闻中,也有肉白骨活死人之灵药,还有能白日飞升的仙丹。” “天竺之人,笃信佛教,陛下去问询有没有治疗骨伤之灵药,难不成天竺使臣说没有?” “他们应是回答,极其稀有,珍贵,难寻。” “要这么说,还不如派遣大船,效仿始皇,去那东海之上,寻蓬莱仙岛,找长生不老仙丹。” “这岂不是比那黑玉断续膏要来得爽快?” 李承乾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众人是哑口无言。 中华神话自古有之,问道求仙也是从未断绝。 那天竺有佛,自也有神话典故。 天竺信佛,你能说佛不存在? 既有佛,那腿疾还能算什么事。 可仙佛之事,过于缥缈,李世民自己都不信的。 第十二章 魏王:我有房玄龄 李承乾的一番话,是对黑玉断续膏的质疑。 这番质疑很有见地。 便是李世民听完后,都不由看向了魏王李泰。 青雀跟太子之间的矛盾,李世民自然是知晓的,他也一直在尽力调和。 在李世民看来,太子是强势的一方,青雀是弱势的一方。 向来是太子逼迫魏王。 然而这次,好似有些不同。 如果太子信了这黑玉断续膏灵药,抱有希冀,却一直找不到。 那当如何? 是否当愈发癫狂? 想到此处,李世民目光不由转向青雀。 眼神中是很明显的失望。 在他心里,青雀这孩子孝顺,懂事,应当不能下这阴毒之策。 面对父皇的注视,李泰知道,自己必须要解释一二了。 否则自己在父皇心里的印象,将会大打折扣。 好在来之前,跟府中的谋士商议,对此早有预案。 “父皇,青雀有话想说。” 李泰拱手作揖。 “你说吧。”李世民点头准许道。 李泰看向李承乾,目光真诚。 “大...太子不信这黑玉断续膏,自是有其道理。” “早先我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信这灵药有如此之神奇。” “有关黑玉断续膏的消息,已然过了数日,我原是打算,先行派人前往西域,究其真实,待确定之后,再行找寻灵药,禀告父皇。” “只是昨日父皇与太子....” 说到这里,李泰微微停顿片刻,似是不好开口。 不过在场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后语气唏嘘道:“听到消息,我赶去紫宸殿。” “只见父皇神情悲痛,身形摇晃站立不稳,我心有不忍,因而才说了关于黑玉断续膏之事,以安父皇之心。” “后面天竺使团的事情,我是今日才知晓的。” 李世民轻轻点头,青雀这番说辞,自是打消了他心中怀疑。 原本他也不信,青雀会有那般恶毒的心思去算计太子。 但魏征就不这么看了。 他放下吃酥山的勺子,用巾帕擦了擦嘴边,好整以暇道:“看来魏王果然孝顺,还很及时。” “魏王府在延康坊,入宫须得半个时辰,也不知是查什么书籍,还得是魏王亲自前来。” “又恰好碰上太子跟陛下生了意见,又恰好听到消息赶过来。” “恰好还在数日前,得到了黑玉断续膏的消息。” “看来,还真是上天眷顾太子啊,否则又如何能这般巧合,让魏王把消息送过来呢。” 魏征是坚定的太子党,而且嘴巴也毒。 别说是太子,魏王,哪怕是陛下,那就是当面直谏。 这番话,顿时让李世民的脸有些黑。 魏王李泰更是难受。 长孙无忌见此,便开口道:“魏侍中这话倒也有些过了,以我所见,顶多不过是巧合嘛,也没得什么。” “再者说了,魏王也是为了太子好啊,这才耗费心思,去寻那天竺灵药。” “延康坊在西市周边,胡商遍布,能听闻这等消息,也很是正常。” 长孙无忌看似是在帮魏王,实际上却是在点李世民。 天竺使臣也是住在西市附近,延康坊的魏王府,也在西市。 若魏王真有计较,花费些钱财买通天竺使臣,又或是假意传达消息,都有可能。 李承乾好整以暇的吃着酥山。 魏征跟长孙无忌,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尤其是长孙无忌,哪怕是太子被废,也极力反对李世民立魏王为太子,最后也是在他的周旋之下,立了晋王李治。 现在太子还没出事,他自然是要拥护太子。 两人一番话,直接把魏王逼到了墙角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了。 李世民刚刚落下去的疑心,此刻又慢慢涨了上来。 倒是不用李承乾再度出口了。 酥山易化,得趁早吃才是。 这么大一盆,若是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咳咳。 此时,房玄龄开口了。 “黑玉断续膏这等灵药,初闻确实有些不真,也难怪猜疑。” “此等消息本就是风闻得之,然是否真有,虽说尚要商榷,但不可不查。” “听闻天竺之国甚大,虽不似我神州人杰地灵,却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我记得,孙神医曾给太子瞧过腿疾,提出若有华佗治骨之医术,亦可使其痊愈,非是不能治也。” “陛下依然可派遣使臣前往天竺,虽说译语翻译有失,不尽通传,然即是能确认,便可说明天竺有治骨之好药。” “既有好药,便有名医,我华夏能有华佗,那天竺或可也有华佗这般人物,能治骨伤。” “请天竺之名医好药,痊愈太子之腿疾,当是一番好事。” “魏王行事,或不能周全,但这番心意,自是差不了的。” 房玄龄一开口,局势顿时逆转。 他根本不从魏王的出发点去聊,而是从最终目的去聊。 况且这话也是说到李世民心里去了。 太子怀疑黑玉断续膏,但天竺有治疗骨伤的伤药是真。 常言道,论迹不论心。 不管如何去猜测魏王心思,可若能治好太子腿疾,这源头的功劳,当非是魏王莫属。 魏征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了。 长孙无忌想了想,也没能找到反驳这点。 房玄龄这一招,确实高超,直接换个赛道去打。 若是魏征跟长孙无忌再纠缠,那就有些撕破脸皮了。 就现在这局势,还不至于如何。 有一事房玄龄没说错,大唐不能治的骨伤,天竺不见得也不能治。 就这一点,李承乾也没得话可说。 毕竟他确实也想治好自己的腿疾。 天竺的医术也有其独特之处,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至于房玄龄帮魏王李泰,对此李承乾也不意外。 早些年,房玄龄就一直拒绝担任李承乾的太子太师,如今也只是兼任代理太子詹事。 即便是兼任太子詹事,但他几乎很少去过东宫,跟李承乾的关系也不密切。 房玄龄的二儿子房遗爱与魏王李泰的关系非常密切,是朝廷上公认的魏王党铁杆成员。 而行事一贯谨慎、为人谦逊,身为东宫官员的房玄龄,对自己二儿子公开加入魏王阵营的做法没有作出任何干预。 这边得房玄龄之助的李泰,此时就顺势开口道:“父皇,青雀愿意提供人手,以使团之名前往天竺,为太子寻访名医灵药。” “还请父王应允。” 第十三章:硝石制冰,火药炸炉 魏王李泰想在天竺使团里安排自己的人手。 魏征笑了笑没说话,长孙无忌都懒得看了一眼。 房玄龄自然知道,陛下自然不可能答应此事。 要是先前,或许还有可能。 但今日太子如此强势,也不留情面,都算是撕破脸皮了。 陛下要还是这么做,估摸着今日又要闹起来。 李世民当然不会真的让魏王去安排去天竺使团的人手。 “青雀有这心思,朕很欣慰。” “不过去天竺的使团人员,还是让你大兄去负责吧。” 李世民直接定了下来。 “是,父皇。” 对此魏王也没什么失望的神色,他那一说,也不过是顺口。 李承乾专心致志的吃着酥山。 谈话间的功夫,也差不多吃完了。 这才不紧不慢的拱手作揖:“谢父皇。” 在几位重臣面前,还是给了一些颜面,不至于闹出父子相争的笑话来。 酥山也吃了,天竺使团的事情也定下了,这会自然能散了。 唯一让李世民比较不满意的,就是太子跟魏王的矛盾,好像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更加深了。 ----- 东宫,李承乾瘸着腿走了回来。 其实东宫是有轿子的,自从腿疾后,李世民就特许太子坐轿行走宫廷。 但昨天的事后,李承乾就干脆不坐轿子。 算是对李世民允许魏王也坐轿子的反抗。 李承乾算是看明白了。 只有他在反抗的时候,李世民才会更对太子关注,否则转头就去宠爱魏王了。 就比如今日,要是他不表现点脾气出来。 魏王的那句,让他去安排前往天竺使团的人员,李世民还真就有可能答应下来。 让魏王安排,即便真有名医灵药,会给带到长安来? 怕是当场就给毁了。 “殿下,这是新的画稿,按照殿下的意思,在前边加了两个小轮子。” “还有这张,是我提的意见,轮子显露在外,终归少了几分美观,因此便想着遮掩一二,只在下方露出少许,旁边还能雕刻些图案上去。” 听到太子回宫的消息,苏玉儿就赶了过来,把最新画好的轮椅画稿拿了出来。 “玉儿有心了,这张带着遮掩的画稿,我很是满意,就按照这张去做吧。” 苏玉儿提供的第二张,看上起要贵气多了,有些后世红木沙发椅的款式。 “我就知道殿下肯定会喜欢的。” 想法被认可,苏玉儿很是高兴。 李承乾笑着说道:“孤该要如何奖赏太子妃呢。” 听到太子有些奇怪的语调,苏玉儿哪里还不明白,顿时羞红了脸。 调笑一番后,这才回到正题。 “殿下轮椅督造之事,我交由象儿去负责了。” 提起李象,李承乾嘴角抽动。 家人们,谁懂啊,自个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有个十二岁的儿子了。 贞观四年,李承乾十一岁,跟侍女生了个儿子,就是李象了。 贞观九年,才跟太子妃苏氏成婚。 那侍女也是运气不好,难产而死,而后李象就过继到了苏氏名下,从庶长子变成了嫡长子。 贞观十二年,苏玉儿生下李厥。 “象儿也长大了,能做事了,轮椅的事交给他,我也放心。” 从各个方面来说,李象要比先前的李承乾靠谱多了。 历史上,太子李承乾被废,依照礼法,下一顺位的继承人也应该是身为嫡孙的李象。 不过谋反被牵连,李世民改立李治为太子,最后李象就做了一辈子的怀州别驾,而且还在武则天期间被罢黜。 但李象的第四子李昌在唐玄宗开元年间成为宰相,还请求父亲跟祖父归葬昭陵。 于是李承乾被追赠为恒山愍王,李象也得以追赠为越州都督、郇国公。 “厥儿最近可还调皮。” 次子李厥,贞观十二年,苏氏生。 “有些顽皮,倒是喜欢粘着象儿,两兄弟关系挺好。” 虽说李象不是苏玉儿亲生,但一直带着长大,关系也算亲昵。 况且李象过继,名义上也是苏玉儿的儿子了。 被立为皇长孙,苏玉儿也没什么意见。 听到李象跟李厥关系好,李承乾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玄武门继承法,祖宗之法啊。 他现在也感受到了李世民的难题。 总感觉两个儿子,也会走上自己跟李世民的老路。 “轮椅的事,你也帮看着些,早些做出来。” “好,我会盯着的。” 苏玉儿走后,李承乾叫来文忠。 “孤记得,秦英跟韦灵符,有两个徒弟,他们还在东宫吧。” “把他们叫过来,孤有事要问询。” “是,殿下。” 李承乾今天吃了酥山,突然想起硝石制冰的法子。 按照正常的历史流程,硝石制冰一直到唐晚期才出现。 夏天吃酥山,也只有皇家,或其他大族制造的冰井台才能有。 好歹是炼丹的道士,或许能把硝石制冰提前弄出来。 不多时,两名穿着道童服饰的少年,就被带了过来。 师父被杀,两人生怕牵连自己,惶恐不安。 以为这次太子也要杀了他们。 入了大殿后,吓得匍匐在地,跪地磕首。 “小童华贯,向可。” “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语气平淡道:“起来吧,孤有事要问询尔等,若不如实回答,便就下去跟你们师父团聚去吧。” “必定如实回答,必定如实回答。” 两人瑟瑟发抖。 李承乾看向华贯问道:“汝师秦英,于今年四月炎夏之际,向孤表演了一手以水化冰之术,你且跟孤讲讲其中玄妙。” 华贯这个时候哪还敢隐瞒,连忙道:“那是师父的障眼法,早些年师父炼丹发现,消石能入水成冰。” “于是师父就让我把消石磨成粉末,藏入衣袖。” “师父为殿下表演之际,以手拨水,实则暗中将衣袖中的消石粉不断加入水盆,便就有了以水化冰之术。” 硝石,在唐朝被称为消石,可化七十二种石头,也被用于医药。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 再对向可问道:“韦灵符的那一手五雷法,想必跟这以水化冰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向可解释道:“殿下圣明,师父炼丹总是炸炉,而后觉得炸炉威力大,犹如道家法术之雷火神通。” “钻研下发现消石,木炭,流黄加之一起,点火则炸。” “当时为殿下表演五雷法时,便是事先藏好了雷火在树干之上,师父饮酒,一口火喷到烛台,点燃雷火,发出雷霆声响,树干也被炸黑了。” 李承乾很满意,冰块有了,火药也有了。 “尔等两人,往后就不必当道童了,孤给汝二人安排差事。” “华贯,你便负责制冰,给孤制大量的冰块。” “向可,你继续研究雷火之术,孤要更为强大,更为轰鸣的雷火。” “差事办好了,便是给尔等一个官身,那也是小事。” 两人顿时大喜,没想到不仅没死,还能得到重用。 “谢太子殿下恩典。” 第十四章:一人灭一国王玄策 火药是个好东西啊。 不过李承乾并不打算现在就大力发展。 先偷摸搞配方,培养能打造火器的匠人。 倒是硝石制冰,简单直接又方便。 九月的天气还有些炎热,或许再过几日就会凉快下来。 李承乾让华贯多搞些硝石来制造冰块。 再把家令寺丞叫来,让其去做酥山。 先前吃了一份,但感觉还没过瘾,这次可要多做一些。 东宫是三寺十率府。 太子家令寺,就是掌管饮膳和仓库存储。 李承乾派宦官去通知太子妃,晚膳的时候,叫上两个儿子一起。 “殿下,少詹事求见。” 文忠小心翼翼的说道。 太子詹事府,就像朝廷里的尚书省,管理东宫三寺十率府。 最高上官是太子詹事,房玄龄兼任,基本没来过。 再就是少詹事。 李承乾的少詹事是张玄素,大唐知名谏臣,刚正不阿,先前差点被李承乾干掉,也依然不改风格。 “让他进来吧。” 李承乾知道他来干嘛,自然是因为男宠的事情,这是刚听到消息,要来进行劝谏了。 “见过太子。” 张玄素缓步走了进来,气场很强,不卑不亢,而后拱手作揖。 “张公见孤何事。”李承乾直接问道。 张玄素道:“听闻太子豢养男宠....” “陛下已经用马鞭责罚过我了。”李承乾直接打断道。 张玄素微微沉默,而后继续道:“太子之错,陛下责之,自是理所应当。太子应该吸取此次的教训,不要再做这些荒唐的事情。” “太子是皇帝的太子,更是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圣人,更应该要谨言慎行。” “有道是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同弃。太子如果一味的沉迷享乐,必然德行有亏。” “德行有亏则失道寡助,失道寡助,又如何承担大唐万民之责。” 张玄素声音铿锵有力,气势磅礴。 虽有些逆耳,但确实是忠言。 要是以前的李承乾,肯定是很不耐烦。 但现在的李承乾,倒觉得还不错。 “张公肺腑之言,震耳发聋,孤受教了。” “受陛下责罚之后,孤也醒悟过来,先前的行为,确实过于骄奢荒唐,以后定不会如此行事了。” 张玄素闻言,先是有些错愕,紧接着便是惊喜。 他劝谏了这么多次,差点连命都丢了,没想到这次太子竟然接受了他的劝谏。 “太子恍然醒悟,彼岸回头,国之大幸也。” “还望太子往后多读书,学习自古圣贤教诲,完善自身的品德。” “如此方能更好的治理大唐,令官员信服,百姓归心。” 李承乾想了想,问道:“张公的意思,是让我去读史书,从过往的历史中去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合格的太子吗?” 张玄素点头道:“是。” 李承乾笑道:“大唐的第一个太子,便是孤的大伯,张公是要孤向大伯去学习吗。” 张玄素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自然不是。”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道:“孤大伯往上,便是隋朝太子杨广,张公要孤学他吗。” 张玄素立即摇头:“自然不是。” “那就是杨勇?” “不,不是。” 张玄素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李承乾接着说道:“忆往昔之帝王,开疆扩土,莫过于汉武帝也。” “他的嫡子,太子刘据,与孤何其相似。” “张公是让孤学习太子刘据吗?” 张玄素嘴角抽搐,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了。 李承乾感慨道:“这史书啊,孤是越看越头晕,恍惚之中,似有....” 张玄素赶忙道:“太子日后还是少看史书吧。” 李承乾点点头:“张公说得有理。” 调戏了一番张玄素,李承乾感到身心舒畅。 这是源自身体里的记忆,从某个方面来说,算是报仇了。 接下来,该是说正事了。 “今日陛下召孤前往西内苑,魏王说了个消息,在天竺,有名叫黑玉断续膏的灵药,能治孤之腿疾。” 张玄素冷哼一声,道:“荒谬,太子切莫信他。” “若真有这灵药,魏王只怕是先行封锁消息,哪里能流露出丝毫。” “如此行径,分明是想坏太子之心。” 虽然张玄素一直劝谏太子,但他从来不怨恨太子,就像是老师不嫌弃差学生。 尤其是在立场上,屁股很正。 “张公明见,魏王此举,莫过于黄鼠狼给鸡拜年,哪有什么好心思。” “倒是当时房公说了,那天竺或有治骨良方名医,可派遣使团前往。” 张玄素也认可这个说法。 “这对太子来说,也是一方希冀所在。” 李承乾点头道:“陛下让孤组建前往天竺使团的成员。” “护卫这边倒是好说,从十率府调遣过去便是,只是这主使,倒是没个人选。” “也是孤以往的缺失,崇贤馆人才凋零,懂天竺语的都没几个。” “这就拜托张公了,看能否推挤位主使来。” 张玄素仔细一想,道:“还真有这人,融州黄水县令王玄策。” “东都洛阳人氏,曾经在长安城内也颇为有名,喜欢研究各国杂学,擅各类语言。” “原是要到鸿胪寺去当值,后来听说德行有亏,便被派遣去了融州黄水县当个县令。” 李承乾问道:“既是德行有亏,张公为何要举荐此人。” 张玄素叹息道:“我虽未仔细探寻,但那王玄策是见过的,为人正直,又岂会有小人做派,大致是遭人诬陷。” 李承乾道:“既是张公推荐,那定然是差不了的,便就是他了。” “待会孤便发太子敕令,命王玄策速来长安。” 张玄素没想到太子这么直接就定下了,拱手道:“谢太子信任。” 殊不知李承乾早就在打王玄策的主意了。 一人灭一国啊,这等将帅之才,怎么能不收入麾下。 原本还打算花费些心思,没成想张玄素直接就给推荐来了。 想来也是,历史上王玄策能被推举为正使,自然有其原因。 “应是孤谢过张公,解决一难事。” 李承乾说完后,就招呼内侍文忠,给张玄素拿来三分酥山作为奖励。 看到酥山,张玄素有心拒绝,但也想给家中子女尝鲜。 只得是拱手作揖:“谢太子赏赐。” 第十五章:玄武门继承法 大唐是吃货的狂欢。 贞观之治已有十六年,一改隋末乱世之风,繁荣稳定。 民众休养生息,连年丰收,物价低廉,历史之最。 东宫后殿,申时末。 长条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 受鲜卑传统影响,唐朝在饮食文化上已经有很大改变。 汉朝的分餐制虽有保留,但在许多宴会上,已经流行大餐桌同食。 餐桌上,胡饼,蒸饼,槐叶冷淘,稻米饭,水煮鱼片。 另有羊肉,牛肉,鹿肉,洒满胡椒,片片分明。 还有各类蔬菜,菘,波棱菜,秋葵。 樱桃毕罗,天花毕罗,蟹黄毕罗各类糕点点心。 可谓是琳琅满目,丰盛至极。 “娘,耶耶什么时候回来啊。” 四岁的小李厥,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樱桃毕罗,口水都拉丝了。 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转过去。 苏玉儿笑着拿起樱桃毕罗,放到小李厥手上。 “快了,马上就回来了。” “嗯嗯。” 小李厥嘴巴都塞满了,含糊的回应着。 “象儿,你若饿了,便也先吃点吧。” 李象拱手:“谢谢娘,我不饿,等着父亲回来一起。” “好孩子。” 苏玉儿赞赏了一句。 也许是身世的关系,李象自小懂事乖巧,温文尔雅,十二岁便已是大人模样。 他出生的时候,李承乾才十一岁,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又怎么懂得作为父亲的责任。 后来苏玉儿嫁过来,也才十几岁的年纪。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象不仅没长歪,反而有谦谦君子之风,简直离谱。 “殿下回来了!” 宫女赶紧来通知。 李承乾带着数名宦官走了进来。 “耶耶。” “父亲。” “殿下。” 小李厥摇摇晃晃的扑倒李承乾的腿上抱着,嘴边的毕罗也擦了个干净。 在唐朝,父亲是比较正式的称呼,小孩子一般叫阿耶或耶耶,跟阿爹或爹爹的意思差不多。 李象拱手作揖,苏玉儿满心欢喜。 “看看,耶耶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承乾抱起小李厥笑着说道。 “是酥山,好多酥山,我要吃,耶耶我要吃。” 小李厥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后面宦官端着的酥山吸引住了。 即便是皇孙,酥山这样的奢侈品,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好好好,耶耶喂给你吃。” 李承乾叫来宦官,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喂到小李厥粉嘟嘟的小嘴里。 感受到嘴里的冰冷香甜,小李厥高兴的呼喊起来。 而后怼着李承乾的脸上亲了一口。 让李承乾笑得开怀不已。 “殿下可别太宠着他了,才四岁,可不能吃多了。” “那就吃点葡萄干吧,来,耶耶给你舀。” 李承乾笑着逗弄着小李厥,很是开心。 然而余光扫过恭敬站立的李象,突然就一下子愣住了。 他似乎有些理解李世民了。 自己跟魏王,与现在的李象,李厥,又何其相像。 难不成在自己遵守玄武门继承法后,儿子也要这么做吗。 “象儿,这是家宴,莫要如此拘谨。” “最近功课如何,可是顺畅。” “听说你学习很认真刻苦,不要太累着自己了,你这个年岁,就应该多出去玩玩,结交好友。” “督造轮椅挺累的吧,要是觉得累,就交给你娘去看着。” 父亲的突然关心,还有这次叫他一起来的家宴,让李象很是惊喜。 从前父亲对他,从来都是不管不问的。 这让他感受到来自于父亲的温暖。 “孩儿不累,能为父亲督造轮椅,是孩儿的幸事。” “只想着早日给父亲造好,这样父亲平日行走,就能轻松多了。” “孩儿喜欢读书,书中的圣贤道理,历史典故,往往让孩儿痴迷其中,甚是欢喜。” 李象的回答不似作伪,很真诚,他确实喜欢读书。 或许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让他教出来的孩子,最后当上了宰相吧。 李承乾突然想到,自己跟李象也就相差十多岁。 自己登临皇位后,若非早死,李象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太子? 李承乾感觉自己能活挺长的,最近身体的状态越来越好。 指不定李象熬不死自己,还得要先走一步。 想到这里,李承乾不免有些唏嘘。 果然,玄武门继承法,是祖宗之法,后人只怕是都要走这条路子了。 家宴吃得很是欢乐。 酥山的香甜冰爽没人能拒绝。 大人模样的李象也忍不住连连送入嘴中。 小李厥一直吵着找苏玉儿要,吃一口,舔一下,再舔一下。 苏玉儿问道:“酥山是陛下赏赐的吗,一次来四份。” 李承乾解释道:“不是,让家令寺做的。” “道士秦英的徒弟,把之前表演时的化水成冰之术贡献了出来,以后东宫里就有吃不完的酥山了。” 苏玉儿闻言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 如果是陛下赏赐的,那么太子跟陛下就是和好如初了。 又想到吃不完的酥山,不由道:“殿下,我能送一些给父亲家里吗。” 李承乾道:“当然可以,只是路程遥远,酥山易化,让家令寺直接把冰块带去,现场制作。” “谢谢殿下。”苏玉儿很是高兴。 李承乾道:“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久不见丈人,也该是要拜访一二了。” 确实很久,自从结婚后,印象里的见面,都是在朝堂上。 好像除了迎娶太子妃那次,李承乾还没去过丈人家。 “殿下若去,父亲定然会极为高兴。” 苏亶也是难受,女儿嫁给太子,算半个国丈,然而除了皇亲国戚这个身份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李承乾想起一事:“苏琛年岁不小了吧。” 苏玉儿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是,已满十八了。” 李承乾笑道:“倒是错过了小舅子的及冠礼,明日让宫里备些礼物一并带去。” “他也到了入仕的年纪,届时随着来东宫吧,我给他谋个差事。” 苏亶有两子一女。 女儿太子妃。 长子苏琛,历史记载平平,后来做了广州都督。 次子苏瑰更为出彩,当了宰相。 只是现在苏瑰才三岁。 李承乾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丈人家自然最为亲近优先。 秘书丞从五品上,没什么权利,就朝堂来说更是低下,需要扶持一把。 “谢谢殿下。” 太子要扶持苏家的意思这么明显,苏玉儿哪里能不明白。 她也喜欢自家能更好些。 “太子出宫,陛下那边如何交代。” 苏玉儿担忧道。 如今太子不上朝,对外称病休养。 “无事,不休养了,陛下给了个差事,就当是外出办差。” 李承乾吃了口羊肉随口回道。 好歹是太子,还能这点自由都没有。 酒足饭饱后,李象便要离开了。 东宫很大,房子很多,他有自己的宫殿。 李象临走前,李承乾交代道:“文治武功,只读书是不行的。” “明日我安排些侍卫给你,武艺骑射也不能落下。” 李承乾没人可用,亲儿子当然可靠。 李象过几年,也有十五六岁了。 李世民十六岁领兵救驾,李象差些,但领兵应该不是问题。 指不定到遵行玄武门继承法的时候,还能出把力。 只是这么一搞,李承乾总有一种预感。 等自己年迈了,李象说不准也要从玄武门走一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等自己年迈了,李象年纪也不小了。 “听从父亲安排。” 李象自然没有意见,而且还有些高兴。 父亲让他学武,这是对他的重视。 自小没感受过父爱的李象,此刻内心很是感动。 第十六章:魏王党,不良帅 太子出行,并非是个简单的事情。 太子仆寺负责太子出行的车舆、骑的马和仪仗。 该打什么旗,有多少人陪护等等。 这次是去到秘书丞苏亶家,首先就要跟雍州府府尹进行协商。 走哪条路线,怎么进行管控。 这条路线会禁止其他人通行,从太子出发到回到东宫,道路都在管控阶段。 皇城之南大街曰朱雀之街,东五十四坊,万年县领之。 街西五十四坊,长安县领之。 雍州府总其事。 秘书丞苏亶家就是在万年县的永宁坊。 雍州府跟万年县的差役,就要一起负责太子出行的安危。 也就是说,李承乾出行的时候,是看不到任何一个百姓的。 影视剧中那种皇帝太子在车架上,周围都是围观的百姓,几乎很少见到。 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完后,就已经到了午时了。 苏家自然早就接到了通知,太子会在今日来访。 整个永宁坊都会暂时关闭,百姓不准出门,道路全部管控。 苏亶跟长子苏琛,就在大门前等候迎接。 李承乾也坐上马车,带上苏玉儿,小李厥从东宫出发。 大唐宵禁,坊门关闭,除疾病、生育、死丧外,皆不可通行。 百姓也不是完全没有夜生活,坊内一般都是不管的。 晚上在坊间酒肆吃个夜宵什么的都可以。 平康坊便是长安城内最大的红灯区了,晚间留宿者甚多。 太子仪仗在路过平康坊时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头,从围墙边上冒了出来。 “大哥,这太子出行,好生威风啊。” “平日那些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差役,现在站得笔直,动都不敢动。” “魏王可没有这般威风。” “可惜太子看不上咱们这些不良人,不然跟着太子混多好。” 缉事番役,在唐称为不良人,由不良帅主之。 换个角度来说,这就相当于后世的辅警。 被称呼为大哥的,便是万年县下,不良帅纪昭。 纪昭眼睛盯着太子车架,还有附近骑马的侍卫,沉声道:“行刺魏王的刺客,就是太子的人。” 小弟回道:“那咱们要帮魏王行刺太子吗?” 纪昭道:“不好说,消息都上报几日了,魏王府也没其他意思传达,即便是行刺太子,估计也不会用咱们不良人。” “太子极少出行,深居东宫难有机会,这次出行太突然,魏王也没准备。” 小弟有些不爽:“太子派刺客行刺魏王,魏王不反击也不声张,真没意思。” 纪昭叹息:“行刺太子,无论成功与否,咱们几百号兄弟,怕是都要丧命。魏王还是不反击的好。” 小弟没再说了,只是心心念念,想干一番大事。 ----- 永宁坊,苏府。 太子车架行来,先下来的是苏玉儿,小李厥,然后才是太子。 “太子殿下。” 苏亶跟长子苏琛连忙上前作揖。 “丈人何须多礼。” “这是苏琛吧,几年未见,果是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李承乾笑着说道。 这让苏亶有些惊奇。 心里想着,前日陛下责罚太子,没成想真把太子身上的戾气给打散了。 这般温和的样貌,那还是在几年前。 “父亲,太子这次可是带了很多好东西来。” “还有送给弟弟的礼物。” 苏玉儿抱着小李厥笑着说道。 “好好好,殿下有心了,还请快些入府内吧。” 在苏亶的招待下,李承乾一行人走了进去。 苏亶很细心,两侧的仆从都是深深的低着头。 这是为了照顾李承乾的颜面。 自从腿疾后,除了上朝,李承乾几乎从不出东宫,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坡脚的样子。 昨夜的时候,其实苏玉儿提出,说把轮椅做出来,再来苏府。 但李承乾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况且这也能体现出自己对苏亶的诚意。 太子入府后,便是上宴,各类胡食,珍稀不断被摆上来。 这就不是合餐制了,而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案几。 苏亶的夫人也带着三岁的苏瑰出来见礼。 唐朝女性的地位在历史中都算是最高的了,也没有吃饭让女人回避的说法。 当太子让家令寺的人呈上酥山时,这场宴会顿时达到高潮。 亦有胡姬表演胡旋舞,弹奏琵琶等乐器。 宴席一直到未时中,才算结束。 苏玉儿抱着小李厥说道:“阿娘带你去跟小阿舅玩。” 苏夫人抱着小苏瑰一起出去了。 苏琛想留下来,但在父亲苏亶眼神示意下,起身作揖告退。 苏亶再挥挥手,仆从也都退下。 大堂内便只有太子与丈人了。 苏亶感叹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见到殿下,方知古人诚不欺我也。” 而后起身作揖:“恭喜殿下,从旧日悲伤中走出,复得往昔之风华。” 李承乾笑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醉我心者,今日之日多欢喜。” “陛下抽了我五马鞭,也算是把我抽醒了,以前那些荒唐事,就让其随风散去吧。” “今日能与丈人把酒言欢,自是一大幸事。” 苏亶举起酒杯:“殿下文采斐然,我敬殿下一杯。” 李承乾也端起酒杯,同丈人共饮。 而后道:“苏琛年岁不小了,也该入仕了,我那东宫中尚有空缺,不如先让其当值。” 大唐入仕,有科举跟举荐两个途径,苏琛能入东宫当值,苏亶自然是高兴的应了下来。 又是几杯酒下去后,李承乾道:“这几年我颓废度日,听闻魏王颇有声势,可否请丈人讲述一二。” 贞观十三年,李承乾性情大变后,就整日躲在东宫,夜夜笙歌,饮酒作乐,不闻朝堂之事。 就是这三年,李世民对魏王越发宠溺,连连赏赐,许不之官,封王后依旧停留长安。 这也让魏王李泰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开始笼络朝堂官员,不断壮大魏王党。 在今年二月,魏王主编的《括地志》完成后,更得李世民喜爱,魏王党的声势也一时无二。 李承乾这次来见丈人苏亶,除了苏琛的事情外,也是想了解现在的魏王党,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第十七章:魏王党这也太强了吧 都说李世民对魏王过多宠溺,那到底是多宠溺? 魏王党,到底有多强? 从魏王的官职上,其实就可以看出一二了。 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 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扬州刺史。 又督越、婺、泉、建、台、括六州。 夏、胜、北抚、北宁、北开五都督。 兼领左武候大将军的同时,又被授予了雍州牧之职。 遥领相州都督,督相、卫、黎、魏、洺、邢、贝七州军事,余官如故,仍不之官。 大唐设三百六十州,魏王占据了几近十分之一。 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雍州牧。 雍州牧啊,曾经李世民就担任过雍州牧。 雍州府即指长安城。 也就是说,魏王兼任了整个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的最高长官。 长安县令,万年县令,都是魏王下属,魏王党的人。 “陛下宠溺魏王过甚,殿下深居东宫不问朝事。” “魏王趁此机会,以文学馆之名,暗中笼络各大朝臣,武将。” “魏王府前,车马不断,拜访的官员武将络绎不绝。” “东都洛阳,陛下合并坊地,赐下大宅,修建魏王池与魏王堤,引天下文士竟相前往。” “陛下要让魏王居住武德殿受到阻扰后,把芙蓉园赏赐给了魏王。” “魏王开放芙蓉园,但凡来往长安的名士,皆可前往,名声大盛。” “公卿之下,魏王整合长安不良人,设长安县,万年县不良帅二人,管制江湖之事。更是多次往来寺庙道观,捐赠香火。” “自此朝堂公卿,三教九流,莫不与魏王交好。” “听说便是禁军之中,亦是有不少魏王党羽。” 苏亶越讲越兴奋,李承乾越听越沉默。 以前还没个具体感觉,毕竟记忆里,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魏王虽然也受宠溺,但比起东宫的三寺十率府,依旧是相差甚远。 且那时太子多监国,执掌朝堂,自然不同。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三年,魏王李泰就已经有了如此威势。 如果李承乾当个乖乖太子,然后继承皇位。 一点都不怀疑,魏王李泰必然效仿父皇,走玄武门继承法。 如果就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李承乾就是下一任的太子李建成了。 先前李承乾吓唬贺兰楚石,说东宫有魏王的奸细。 就目前的局面看来,估计还真有,而且绝对不少。 当初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为何能成功。 那是因为李世民早就安插了奸细在太子东宫,包括李渊的身边,也有不少李世民的人。 皇宫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在李世民的监察之下。 现在魏王李泰,完全是在抄作业啊。 “我这个弟弟,看来不简单呐。” 李承乾笑着说道,言语中好像并没有把魏王李泰太当回事。 苏亶恭维道:“魏王势大,然如无根之萍,殿下为正统,朝堂重臣,尽皆是支持殿下的。” “朝野上下,多的是闻风之辈,殿下再临朝事,则自然依附。” “况且陛下既然赏赐殿下如此多寒冰,自然心里对殿下也是喜爱的。” 真要说起来,其实太子党更加强势。 长孙无忌,魏征等开国功臣,都算是太子党成员。 只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太子跟太子党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先前李世民让这些老臣轮番说教李承乾,李承乾心中生恨,屡教不改,关系闹得很僵。 好在即便关系僵硬,太子党的老臣还是支持太子。 他们支持太子,其实跟李承乾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儒家思想跟嫡长子继承制。 “丈人见笑了,这些冰块并非是陛下所赐。” “乃是东宫道士秦英,被陛下赐死后,其徒弟为了活命,就把化水成冰术的玄妙贡献了出来。” “往后东宫,便再不会缺乏冰块了,这酥山,四季皆有。” 苏亶很是惊奇:“世间竟真的有这般神奇术法。” 李承乾笑道:“听起来确实很玄妙,然了解其中奥秘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各中原理,跟制作膏药差不多,只是方法迥异。” 苏亶听到这话,就明白了。 “原是如此。” 李承乾继续道:“既是冰块取之不尽,我准备在长安城内开设酥山冰铺,一来是与民同乐,二来也能给府库赚些钱财。” 这话夸张了些,毕竟硝石制冰消耗很大,但不夸张,买卖可就没这么好做了。 今年二月,李世民就已经下令,取消了太子的开支限制。 但实际上,李承乾也没办法无节制的耗费钱财。 当时张玄素就上告李世民,请求收回这个诏令,下达不满六十天,太子就耗费了七万钱。 李承乾遭到训斥,就让仆从用马鞭抽打张玄素,差点没给打死。 六十天七万钱,一个月才三万五千钱。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个大数目,但对于世家大族,甚至是商人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这么说来,李承乾都算节省的了。 所以说是取消开支限制,实际上还是有限制。 不如干脆自己赚钱,到时候谁还能说什么。 “我这族中商且有不少铺子,可送与殿下开设酥山冰肆。” 苏亶当即说道,这可是门大生意。 大唐官员是不准经商的,实际上都在经商,不过是挂在族人,仆从身上。 “那倒不必,届时丈人开设冰肆,东宫送来冰块即可。” “所收钱财,四六分成即可。” 李承乾不打算自己去开酥山冰肆,而是准备以加盟的方式,跟其他人进行合作。 在东宫里圈一块地,安排府卫把守,制作冰块,这样就不会泄密。 东宫只负责安排马车运送冰块出去。 开设冰肆,售卖制作让别人去做,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把酥山卖到整个长安城里。 六成的分成,已经是非常良心了,让出的四成利足够很多人吃饱。 最为主要的是,李承乾能以酥山的之利,迅速拉拢一批利益共同的合作伙伴,以此对抗势大的魏王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此赚钱的门路,多的是人想要加入进来。 第十八章:干掉魏王党最快的办法 “不知殿下这冰块,能提供多少。” 苏亶很清楚,酥山的买卖,绝对是一本万利。 稍微动脑子想想,就能明白这其中的前景。 唯一的限制,就是看太子这边能产出多少冰块了。 李承乾笑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逼。 硝石制冰,可以循环使用,唯一的材料,就是水了。 可不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殿下此话,可是当真。” 苏亶心头一颤,再次确认道。 听到他耳朵里,委实是过于夸张了。 “比真金还真。”李承乾回了句后,补充道:“若我想放开来做,整个长安城百万口计,都能吃上酥山。” “当然,若是如此的话,咱们就没钱赚了,物以稀为贵,自然不能这般放开供应。” “丈人一家自是不够的,还须多找些人来共同合作。” “按照我先前所言,四六分成,由我来提供冰块。” “冰肆的铺子里,最好能有个地窖藏冰,如此也不用太过频繁运输。” 听到太子的话,苏亶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倘若真有这般多的冰块,这酥山的买卖,必然会风靡长安。 个中钱财,将会超乎想象。 “既是如此,我手中尚且有十多家铺子,当尽数改为酥山冰肆。” “再过些日子就要立冬了,酥山冰肆,宜早不宜迟。” 苏亶顿时就下定了决心。 李承乾倒是不急,酥山这种冰淇淋,自从诞生以来,一直延续到两千年的后世,都属于是畅销品。 夏季是卖得好,即便是冬季也能卖。 他已经打算好了,除了丈人这里免费加盟外,其他人加盟,每家铺子,都要交一万钱的加盟费。 不必等酥山热卖起来,随便就是几十万钱到手。 冰肆售卖的酥山,规格,款式,定价,都要统一的标准来。 这也是为了避免恶性竞价。 “丈人在秘书丞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好几年吧。” 酥山的事情谈好后,李承乾转而问道。 苏亶哪里还不知道,太子这是要给自己升官了。 “已是八年有余。” 苏亶的语气有些感叹。 贞观九年,女儿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秘书丞了。 现在都贞观十六年了,他还是秘书丞。 “丈人对大理寺少卿这个官职如何看待?” 李承乾直言道。 “这...自当听从殿下安排。” 惊喜来得太快,苏亶差点没把握住。 唐朝官员品级依正、从、上、下分为九品三十级。 秘书丞从五品上,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 这就相当于连跳四级。 最关键的是,从一个管理书籍的官职,成为了有实权的官职。 大理寺少卿,相当于后世最高法院的副院长。 迟疑片刻,苏亶又道:“只是,怕陛下那边不会同意。” 李承乾道:“无碍,我找舅舅聊聊,还有候尚书,丈人就等着好消息吧。” 舅舅自然就是长孙无忌,铁杆太子党成员,长孙皇后的哥哥,跟李承乾关系一直要好。 历史上李承乾谋反失败后,长孙无忌才转而支持晋王李治。 李承乾要给丈人升官,长孙无忌自然支持。 侯君集是吏部尚书,掌官员升迁,也是李承乾的人,也不会阻拦。 长孙无忌跟侯君集这里通过了,李世民自然也不会太过于为难太子。 听到太子找长孙无忌跟侯君集帮忙,苏亶顿时就放心了。 “谢殿下厚爱。” ----- 宴席之后,该谈妥的也谈妥了。 李承乾就回宫了,把小舅子苏琛也带上。 魏王党的势力确实很大,李承乾并不着急。 他是太子,有正统优势,只需要慢慢瓦解即可。 首先针对的,便是魏王雍州府的延伸势力。 李承乾想过,从李世民手里去讨要雍州牧,但感觉大概率不会给。 守卫长安城的,有三股势力,除了雍州府下长安万年县外,还有金吾卫,御史台。 御史台就不用说了,李承乾的名声在御史那边,早就发臭了。 金吾卫是李世民的,插手容易引起忌讳。 除此之外,能干预到长安的,就只有大理寺。 所以李承乾要把丈人推到大理寺少卿去。 大理寺卿就有点难,现在担任大理寺卿的,是科举制的第一任状元孙伏伽,深受李世民信任,搞他下来难度很大。 目前来说,大理寺少卿也足够了。 魏王党的势力这么大,为什么没有在晋王李治上位后来个玄武门之变。 说到底还是跟李承乾有关。 魏王党,可谓是成也李承乾,败也李承乾。 在谋反暴露,被废之后,原本应该是立李泰为太子,李世民都已经当面许诺他了。 然而李泰昏了头,来一句杀子传弟。 在褚遂良劝说下,李世民认为,李泰上位,肯定会杀了李承乾,所以改立李治,并且来了个隔离之策。 那就是把李泰改封其为顺阳王,徙居均州之郧乡县。 魏王党没有了魏王,自然就分崩离析了。 人都不在长安,连发动玄武门继承法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最快干掉魏王党的办法,就是李承乾把自己的太子位给废了。 不过这条路太简单,毫无难度可言,太没意思。 回到东宫后,李承乾直接给小舅子苏琛,安排了太子左卫率,亲府勋翊府中郎将的职位。 唐初的东宫太子,手里是真有兵权,按照当年李渊定下的规矩,隐太子李建成的配置。 一直到武周,东宫十率府才成了摆设,已经不听从太子的调遣了。 东宫十率府,相当于李承乾手里的私兵。 最关键的是,跟太子詹事府不同,李承乾对十率府的武将有直接任免权。 东宫十率府都是领府兵的,以军头为骠骑将军,军副为车骑将军。 十率府兵将各司其职,有随身侍卫,有宫内巡逻,有各门把守,有出行仪仗。 东宫五十个军头领五万府兵,不过大多数府兵都在家务农和操练,五人至十二人一组轮流征用。 除掉府兵外,十率府的规模兵将,便是在两千人左右。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东宫里的这些兵将,是否真心效忠,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承乾的下一步动作,就是重新整合东宫十率府。 第十九章:长孙无忌,那是我亲舅舅啊 东宫,偏殿。 “陈统领,孤能信你吗。” 李承乾坐在胡坐上,盯着面前站立的陈统领沉声问道。 陈云超,颍川陈氏,汉末魏晋时期的巨姓望族。 “陈云超,誓死效忠殿下。” 听到这个问话,陈云超当即单膝下跪,抱拳作揖。 唐朝东宫,虽有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少师等职,但这些职位大多是挂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东宫官员。 真正任职于东宫的官员,分文武两类,武将最大的官职是太子左内率,文官最大的官职是太子左庶子。 前者是负责戍卫东宫和太子的安全,后者相当于东宫的政务大管家,同时也是太子的老师。 太子左内率,是东宫最高的军事指挥官,由不得李承乾不慎重。 另一个太子右内率,就是贺兰楚石了。 能够担任到这个职位,陈云超的勇武自然是没得说,跟其出身也有很大关系。 记忆里,陈云超是个寡言少语,品性正直,带有些世家骄傲的人。 “东宫十率府,是孤的十率府,然而最近孤却感觉到,已经有许多人,暗中投靠了别人。” “此为孤所不能忍受也。” “云超,你跟在孤的身边,已有四年了吧。” “四年前,孤亲手把你提拔为左卫率统领。” 陈云超沉声道:“殿下提拔之恩,云超没齿难忘。” “很好。”李承乾点点头:“现在,孤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办。” 陈云超似乎猜到了什么,面露赴死之色。 “请殿下吩咐。” 李承乾仔细的看了看陈云超的神色,片刻后突然笑了出来。 他知道陈云超在想什么,虽有一丝迟疑,但神色坚定,算是通过了考验。 “孤要你对十率府,进行彻底的清查,但凡不忠,作奸犯科,中饱私囊者,尽皆清出十率府。” “这些空缺的职位,暂且先留着,孤日后再进行填补。” “另,召一下府之兵,于校场之后,挖出一片地窖来,孤有大用。” 陈云超有些错愕,他还以为要对魏王下手,没想到只是这些事情。 李承乾补充道:“内部清查之事,可以慢些来,地窖之事,一定要快,孤给你五日,五日内,必须要把地窖完成。” 内部清查,是个得罪人的事情,陈云超去做,则必然会跟其他统领产生奸细,但这就是李承乾想要的。 只有成为孤臣,李承乾才敢放心去用他。 “遵太子令。” ----- 日落之际,李承乾大摆宴席。 满满的一大桌佳肴外,还有十几份拳头大小的酥山。 李承乾早就让仆从去叫长孙无忌了。 长孙无忌居宅在长安崇仁坊东南隅,距离东宫很近。 从延喜门过,嘉福门进,便达东宫。 听到是太子宴请,长孙无忌自然不会耽误,跟着通知的仆从,直接就过来了。 “太子让我过来,便是因为这些酥山。” “陛下对你可真是大方,私下里还赏赐这般多。” 娘亲舅大,李承乾是长孙皇后最疼爱的长子,长孙无忌自然也是顺着妹妹的,对李承乾向来最为支持。 以前他就经常往来东宫,没什么拘束。 长孙无忌好美食,太子准备的这些酥山,明显是新的款式。 有洒满葡萄干的,有放葡萄果肉的,还有放樱桃,牛奶等等。 长孙无忌顺手拿起一份就品尝起来。 “味道真不错啊。” 李承乾笑道:“舅舅喜欢,以后每日都给送去府中。” 长孙无忌道:“算了吧,陛下冰井台中,就那么几块大冰了,平日里要紧得很,先前炎暑之际,跟他讨要一块,都要啰嗦半天。”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转而说道:“太子改变许多,看来陛下的马鞭,抽得还是有用。” “太子也不要太过于责怪陛下了,作为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行事,他也是过于痛心才会如此。” “这次赏赐了这么多酥山,可见陛下对太子,一直都很是重视。” 长孙无忌劝说道,他自然不希望太子跟陛下的矛盾太过激烈。 “做错了事情,自然就要受到责罚。” “当时父皇在气头上,我也说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话。” “我心里对父皇已经没有了怨恨,但有件事,舅舅猜错了,这些酥山可不是父皇赏赐的。” 长孙无忌好奇道:“那太子这些酥山,从何而来。” 李承乾便把道士秦英被杀,徒弟为求活命,献出以水化冰之术的说法,再次说了一遍。 长孙无忌有些惊喜问道:“那这化冰之术,可是有什么限制。” 李承乾道:“又不是真的法术,哪里什么限制。” 长孙无忌受到了震撼:“如此,岂非能造出大量冰块来。” 李承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另外道:“我已经让人,在东宫里挖出一个大的地窖,安排甲士护卫。” “今日午间,去了丈人家中,谈了这酥山买卖之事。” “丈人家可出十余间铺子,开酥山冰肆,由东宫供应冰块。” “买卖之事,我就不参与了,东宫只负责送冰,所得收益,四六分成,东宫收六成。” 长孙无忌顾不得矜持,直接道:“太子啊,我可是你亲舅舅,想当年你母亲啊....” 李承乾直接打断道:“所以特意请舅舅过来晚膳,自是为了此事。” “事先说好,舅舅跟丈人,暂且只能十二间冰肆,其他人要加入,须得一万钱一间的契约金。” 长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李承乾之所以加这个限制,就是怕丈人跟舅舅直接把这块利益给全吞了。 丈人家不说,长孙无忌还真有这个实力。 这样的话,就不利于李承乾去团结其他人了。 长孙无忌闻言,顿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行,就按太子说的办。” “倒是太子如同冰块多的话,不如送一些到宫里。” 长孙无忌提点说道。 李承乾点点头:“多谢舅舅教诲。” “还有一事,想请舅舅帮忙。” “丈人已在秘书丞的位置上干了八年,劳苦功高。” “舅舅能否提拔一手。” 到了这份上,李承乾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 长孙无忌也很直接:“没问题。” 第二十章 李世民:朕要怎么取得太子原谅呢 长孙无忌很是爽快,真要说起来,苏亶在秘书丞干这么久,还是李承乾的缘故。 当初太子监国,就可以想办法提拔苏亶了。 但先前的太子为了避嫌,就没有去做。 等到后面,李承乾性情大变,跟苏玉儿的关系也闹僵,自然更不会去做了。 长孙无忌这也是个顺手人情。 李承乾把文忠叫来,让他吩咐家令寺多做一些酥山。 给包括陛下在内,所有皇宫的皇子皇孙嫔妃,全部都送上一份。 “魏王府也送一份去,免得别人说孤厚此薄彼。” “是,殿下。” 想到魏王看到酥山的有趣摸样,李承乾就感觉到好笑。 文忠都准备出门了,李承乾又吩咐道:“对了,还有给孤的妹妹,城阳公主,姑姑长广公主,都各送去五份。” “尚在长安的宗室,也都送去一份。” 城阳公主是李世民十七女,今年才十四。 她的驸马,便就是杜如晦之子杜荷。 长广公主是唐高祖李渊第五女,其子赵节同样也是铁杆太子党。 历史上谋反失败,杜荷跟赵节都被赐死了。 都能跟一起谋反了,这忠心自然不用多说。 “太子若是早些醒悟过来,哪有魏王什么事情。” 长孙无忌看到太子的安排,不由感叹说道。 魏王党的势力现在如此庞大,除了陛下过分宠溺外,完全就是因为钻了太子的空子。 朝野上下,许多人都认为,得到陛下这般宠溺的魏王,极有可能取代太子,登临皇位。 “现在也不迟,不过是多费几番心思罢了。” 李承乾毫不在意的说道。 长孙无忌笑了笑:“太子说得没错。” 在长孙无忌看来,只要太子振作起来,即便是陛下偏爱魏王,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他们这些开国功臣,都不会同意陛下仅仅因为偏爱,就会行废立之事。 ----- 太极宫。 李世民正在处理政务。 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很勤恳的。 “陛下,东宫送来了一份酥山。” 李世民停笔,看到内侍张阿难手里端着的酥山,有些好奇的问道:“东宫哪来的酥山。” 随后又笑道:“太子从冰井台取了多少冰块,这是怕朕生气,所以给朕也送来了一份。” 张阿难却道:“东宫的冰块,并非是冰井台送来的。” 李世民笑着摇头:“不是冰井台,还能是哪里。” 张阿难有些感叹:“太子不仅给陛下送来了酥山,也给所有住在太极宫的皇子皇孙,嫔妃,都送了酥山。” “不仅如此,臣稍微打听了几句,便是宫外的宗室,太子也都送了酥山去。” “哦?”李世民这下有些惊奇了。 冰井台的冰块,也就那么几块。 全部拿出来,连嫔妃都不够分的,更别说皇子皇孙,宫外宗室了。 “把酥山呈上来。” 李世民看着案几上的酥山,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味道清凉香甜。 “太子哪来的这么多冰块。” “臣不知。” “连宫外的宗室都送了,这可不是几块大冰就能做出来的。” “臣听说,太子还给魏王府送去了酥山。” “哦?” 李世民再次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太子跟魏王的矛盾,他怎么不清楚。 前天在西内苑,都快直接撕破脸,半点面子都没给。 今天突然送去酥山,他可不认为这是兄弟情深。 吃着冰冷的酥山,李世民轻声道:“每个人都送,唯独魏王不送,这才正常。” “但太子却送了,这便说明,太子是以酥山,在向魏王示威啊。” “为何太子要以酥山示威呢,除非...太子手中有大量冰块。” 李世民的直觉很是敏锐。 张阿难在旁边说到:“陛下何不直接问询于太子呢,太子既是这般做了,自然也不会过于隐瞒。” 李世民点点头,觉得张阿难说得有道理。 “阿难,那你便去一趟东宫吧。” “臣遵旨。” 张阿难微微躬身,便直接向东宫方向过去。 在陛下面前,他只是内侍,然而在其他地方,他可是汶川县候,拜任左监门大将军。 张阿难早些年是隋朝宦官,后被召进李世民的幕府。 玄武门之变立下功劳,封侯拜将,且成为李世民心腹内侍。 历史上,这便是唐朝宦官掌握禁军的先例,又在死后陪葬昭陵获得无上尊荣,可以说成为了唐朝宦官群体的榜样与目标。 同时也算是唐朝宦官之祸源头。 东宫西墙,距离大内也就二十步。 古人一步为一米三左右,东宫跟太极宫的过道,大致就二十五米宽。 李世民的这一份酥山,是第一份。 张阿难当时得到消息时,就看到很多宦官仆从,甚至还有马车去送酥山,所以就知道了些消息。 张阿难在宫廷名气很大,进入东宫后,很顺利的见到了太子。 李承乾也没瞒着,直接就告诉了张阿难。 得知情况后,张阿难立即赶回去复命。 李世民闻言,不由错愕道:“朕杀了他的道士,反倒让他得了这化水成冰之术,从此再不缺冰块了。” 张阿难道:“陛下,长孙司徒也在东宫,臣离开之际,听到长孙司徒在跟太子聊冰肆之事。” “似是太子准备在长安城内开设冰肆,售卖酥山。” 李世民闻言道:“开设冰肆,售卖酥山?太子制冰之术,能造出这般多的冰块来?” 李世民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化水成冰这么神奇的术法,怎么一点限制都没有,连冰肆都能开上了。 “朕早取消了太早的府库限制,如今太子却要经商,看来还是对上次张玄素上告之事,心有怨念啊。” 想起上次张玄素告状太子六十天用了七万钱的事情,李世民认为那就是太子要经商的源头。 张阿难听到陛下这么说,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太子能送出这般多的酥山,可见制冰之术,当不会耗费多大的代价。” “酥山珍奇,香甜可口,若开设冰肆,必将风靡整个长安城。” “太子成本低廉,这酥山的买卖,里头所蕴含的利益,怕是要超乎想象。” 李世民经过张阿难这么一提醒,顿时就清楚了酥山的价值。 沉吟片刻后,道:“太子叫长孙无忌去,看来是想找他这个舅舅合作开设冰肆了。” 张阿难回道:“应是如此。” 李世民想了想问道:“阿难,你说朕要如何去做,才能也参与到其中去呢。”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别看李世民是皇帝,但是往来各朝,哪个朝代的皇帝不缺钱? 家大业大的,哪哪都需要花钱。 哪怕是曾经历史上,被称作千古一帝的汉武帝,最后连年征战,都穷到卖官求财了。 酥山这等珍奇之事,风靡长安是必然的。 长安上百万人口啊,这里头的庞大利益,李世民哪里不眼馋。 第二十一章 魏王:我不该打太子小报告 延康坊,魏王府。 大堂中,李泰坐于上首,左边柴绍与平阳公主之子柴令武,右边是房玄龄次子房遗爱。 余下还有十来位门客心腹。 大堂中间,是一盆酥山,从东宫的送来的酥山。 因过了不少时间,已经有些化了。 气氛有些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房遗爱。 “魏王殿下,这酥山有些化了,化了就不好吃了。” 说话的时候,房遗爱还吞了一口口水,对酥山馋得很。 李泰有些无语,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若非房遗爱不是房公次子,他是真不想留这样粗鄙的武夫在身边。 房公以谋略著称,房遗爱没继承到半点父亲的智慧,反而是生性放纵肆意,好勇斗狠。 “咳咳,这可是东宫送来的酥山,你就不怕太子下毒吗。” 旁边柴令武提醒说道。 房遗爱不以为意:“太子怎会这般明目张胆的毒害魏王,若把魏王毒死了,他难道就不怕陛下的责怪吗。” 李泰心累。 我要是被毒死了,陛下就算把太子废了,那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太子应该也不舍得在这美味酥山上下毒吧。” “这般好的酥山,可不能浪费了。” “你们要是不吃,不若是给我吃了。” 说话间,房遗爱起身就向那酥山走去。 “慢。” 李泰只能开口阻止了。 如果这酥山有毒,把房遗爱毒死了,房玄龄那老家伙,可不会跟着自己对付太子,反而会怪到自己这边来。 就算是毒死了房遗爱,也没有证据一定是太子下的毒。 父皇那边,顶多是小惩大诫,不会说废了太子。 “来人,银针试毒。” 在李泰的吩咐下,仆人立即取来银针,插入到酥山中。 换了几个方向,银针也没有变色。 “看来是没毒,我就说魏王你多心了,那我吃了哈。” 房遗爱看到这个结果,就准备上去先来两口。 这都化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就不好吃了。 “且慢。” 李泰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太子可不会这么好心。 房遗爱有些不开心了。 李泰安慰道:“你若喜欢吃酥山,我可请父王那边从冰井台中,再拿出一块寒冰来,给你制作便是,何须贪这一口。” 魏王都这么说了,房遗爱也只能是回到座位上。 “牵条狗来,试试这东宫送来的酥山。” 仆从立即牵了条大黑狗进来。 看到仆从准备把整盘酥山都喂狗,房遗爱还是忍不住道:“分一小半便是,剩下的留着,若无毒,便还能吃啊。” “全都喂狗,这多浪费。” 李泰无奈,挥挥手,示意按照房遗爱的说法去办。 仆从切了小半酥山,喂给大黑狗。 黑狗几口吃完,眼睛盯着没丢下来的酥山,还想再吃。 大黑狗是被训过的,很安静,也不乱叫,不丢在地上的东西,也不会冲上去吃。 半炷香过去,黑狗没什么异常。 看来是真的没毒。 “能吃了吧。” “你且拿去吃吧。” 房遗爱三步作两步,把酥山端到自己的案几上,勺子舀着不断往嘴里送,边吃便赞叹味道好极了。 历史上,房遗爱是公主老婆跟别人偷情,还能给把门的人,有这般姿态,也不足为怪。 李泰懒得搭理房遗爱,转头跟柴令武说道:“太子突然送来酥山,这是何意。” 柴令武想了想道:“也许太子这是在向殿下示威。” “前几日,陛下用马鞭抽了太子,以至于面部受伤,想来陛下心中有后悔之意。” “昨日拿出冰块,商议天竺使团之事,便是陛下在向太子表达歉意。” “然昨日是诸公与殿下同在,一同享用酥山,此次却是太子独享。” “因而太子特意让人送来酥山,以此震慑殿下。” 李泰听完后,面色有些阴沉,冷声道:“太子心思,果然歹毒。” 魏王党的根基在于李泰,李泰能长久停留长安,依靠的是父皇的偏爱,不之官。 而这,也是李泰的命脉所在。 倘若父皇不再偏爱自己,按照其他皇子那样,外放封地。 那么李泰就会完全丧失与太子争雄的可能。 魏王党的势力中心在长安,虽说李泰封地二十二州,但那些地方不过是遥控指挥,对于争夺皇位帮不上忙。 李泰很聪明,他对自己的优势跟劣势非常清楚。 “东宫最近,是什么情况。” 柴令武回道:“东宫那边的暗探传来消息,自从太子被陛下用马鞭抽打过后,就没有再招揽舞姬乐童。” “并且太子跟太子妃的关系,突然就和好了。” “今日午间太子出宫去了秘书丞苏亶家,回东宫后,安排苏亶长子苏琛为中郎将。” “还有一条消息,太子卫士纥干承基,应该是被太子斩杀了。” 李泰眼神闪烁:“我这好大兄,竟然舍得把他心腹卫士都给处死。” 刺客是纥干承基的事情,李泰这边已经得到消息。 并且打算找机会活捉纥干承基,作为举报太子刺杀兄弟的罪证。 只是纥干承基武艺高强,长期生活在东宫,不好下手。 平时出行也是带着一帮子人,等闲几十人,还不见得能打赢,更别说活捉了。 能被太子倚为心腹卫士,纥干承基的武艺自是不用说,即便放到江湖中,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魏王府虽不在深宫,但也是戒备深严,能让纥干承基摸进来还射一弩箭,足以说明其身手。 好在李泰本身武艺也算不错,这才偏头躲过那一箭。 柴令武神情莫名:“东宫传闻,太子被陛下用马鞭抽了之后,幡然醒悟。” “处死纥干承基,也是那天的事情。” 李泰咬牙道:“早知会有这般结果,便不该告密父皇,让太子继行荒唐之事便可。” 李泰很是后悔,太子一直荒唐,才能对他更为有利,父皇也会越发嫌弃。 这么一搞,反而有种成全了太子的感受。 干嘛要告密呢。 太子爱玩,就让他玩好了,喜欢胡姬,就多送些胡姬给他。 喜欢乐童,那就给他找最美的乐童。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脚。 太子不玩了,来跟自己夺权了。 第二十二章:孤这一箭可射杀魏王否 东宫主要分为两大块。 从嘉福门大门进入,是东宫詹士府等各官署,公廨,住所。 中间则是东宫正殿。 正殿后为后殿,也是先前太子玩乐的场所。 后殿之后,则是寝宫,太子跟太子妃的居所。 左右两侧另有亭台楼阁,如李象便是居住在附近。 再往后些便是三寺十率府。 三寺紧邻寝宫后方,十率府则稍远些。 东宫后三分之一,便是其他杂居所在,与寝宫间由十率府隔断。 比如纥干承基这些卫十,乐童,道士。 包括工匠,府兵,各类作坊,染衣制衣,铁器打造,木工坊,马场,校场等也亦在此。 此刻天色微亮,于校场西南方的一处宅院。 大量府兵正在堆砌高墙。 府兵是均田制的产物,与后世大明卫所制有些相似,闲时为农,战时为兵,一些杂活也是要干的。 行军营造,也是府兵要掌控的技能。 因此李承乾就让左内率陈云超,召集府兵,把制冰这块完全隔绝起来。 “殿下真不打算将制冰之法,告诉陛下吗。” “国库近些年虽说丰盈,然边疆并不安稳,西域各国各有心思,一旦起战事,陛下定然要调动大军。” “冰肆开设,必将风靡长安,所得银钱过于庞大,陛下定然会派人前来讨要。” “殿下何不如早些献上,充实国库,免去伤了父子和气,亦能得个好名声。” 苏玉儿站在李承乾旁边,看着远处正在建设高墙的府兵,轻声劝说道。 李承乾冷笑道:“太极宫都漏风成什么样子了,我今天把制冰法交给陛下,明天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全知道了。” “我这东宫,虽然也有些奸细暗探啥的,但怎么着也比太极宫好。” “放心吧,陛下不会逼着我把制冰法交出来的。” 苏玉儿听到这话,心中虽还有担忧,但殿下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再开口。 她的想法是没错的,酥山也许会赚很多钱,可这些钱哪里比得上大唐赋税呢,能够获得陛下的信任,才是最为重要的。 李承乾隐约猜到了苏玉儿的想法,但她不曾经商,自然不明白个利润。 冰淇淋啊,即便再过两一千多年,也依旧风靡全球。 而现在,他的冰淇淋,可是垄断的买卖。 长安常住人口上百万,实际上加上往来的商人,这个数目只会是更多。 从一开始,李承乾就没打算走酥山奢侈品路线,而是亲民路线。 哪怕是长安的普通百姓,也要能吃得起酥山。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能住到长安城内,不管是哪个坊,本身对于大唐的其他百姓来说,就已经不普通了。 所以消费能力还是有的。 冰窖的制作,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包括丈人,长孙无忌开设的冰肆,也需要准备冰窖来储存冰块。 目前冰块的储存技术还比较低下,一直到宋朝时期,才算是发展成熟,大户人家都能造出冰窖,把冬天冰块储存到夏天享用。 不过现在的话,哪怕是只能保持个十来,那也已经足够了。 除此之外还有特制的运冰马车,大量的硝石。 为了不暴露硝石制冰的秘密,李承乾安排宦官直接对道士炼丹的材料进行扫荡,反正李世民取消了东宫府库限制,也不差这几万钱。 这也能避免其他人通过从原材料下手,摸索出硝石制冰的方法。 垄断,永远是最为赚钱的。 东宫校场。 数百名侍卫在这里守候。 苏玉儿,中郎将苏琛站在李承乾旁边。 “把马牵来。” 李承乾沉声吩咐道,文内侍略微迟疑,但还是按照太子的吩咐,牵来了一匹高大的白马。 白马很安静,也很温驯。 宦官们搬来上马梯。 李承乾一瘸一拐的,从上马梯走上上去。 苏玉儿神情紧张。 太子说要骑马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吓了一跳。 自从那年摔断腿后,太子就再也没有骑过马了。 现在突然说要骑马,还是以残缺之身,如何不让苏玉儿担忧。 但在这方面,她也知道太子的骄傲,所以不敢劝说。 校场内,李承乾已经坐到了马背上。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宦官们小心的帮助太子,将左腿放进马镫内,而后再把上马梯搬开。 李承乾手握缰绳,轻轻一挥,白马便开始走了起来。 身体的记忆很快就被唤醒,作为天策上将的李世民,他的儿子自然都是能文能武,骑术更是自小练习。 轻微的颠簸,让李承乾越发熟悉起来,只是左腿使不上力气,感觉有些难受。 走了小半圈后,李承乾胆子也大许多。 虽然小腿不能使力,但是大腿可以,夹住马腹,也能很稳当。 他不是前身,心理上没有对骑马的恐惧。 “驾。” 缰绳扬起,白马顿时开始小跑起来。 周围看着的人,神情开始变得紧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苏玉儿的手紧握着,汗水出来了都没有感觉到,她最是担心太子再度从马上摔下来。 左内率陈云超也是精神紧绷,随时准备上前救援。 李承乾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感觉到非常惬意。 腿疾让他虽能走,但不能跑。 而现在,马便是他的腿。 风在耳边呼啸,发丝随风舞动。 马蹄疾踏,尘土飞扬。 随着速度提升,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在李承乾心中升起。 血液在沸腾,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李承乾抬头望向天际,只见蓝天如洗,白云如绸带飘扬。 在这片天地间,李承乾与麾下白马合而为一,仿佛自己也化作了一阵风。 这种如同挣脱的束缚的感觉,让李承乾忍不住发出长啸之声。 陈云超面容放松下来,太子即刻表现出的骑术,已经无须他来担心了。 苏玉儿的眼眸蒙上一层朦胧。 这几年来,她是亲眼看着曾经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太子,因这腿疾自卑,一步步放纵自己。 现在,太子的那一声肆意长啸,意味着曾经的太子,终于回来了。 苏玉儿的心中,由衷的为太子感到开心。 校场上,李承乾畅快奔驰,然而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目光扫到不远处的箭靶,眼睛一亮,大喝道:“拿弓来。” 侍卫立即取来角弓,箭袋。 唐朝的弓主要有四种。 长弓,步卒所用。 角弓,骑兵所用。 稍弓,利于近射。 格弓,彩饰之弓,羽仪所执。 李承乾降低马速,从侍卫手中取来弓箭,而后策马奔驰。 约莫距离箭靶二十步左右,瞄准靶心,搭弓射箭。 众人紧紧看着,只见太子一箭射出...脱靶。 李承乾对此并不意外,箭射出的刹那,他就已经有了感觉。 骑射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马奔跑时候的颠簸,会让弓箭丧失准头。 在射法上,常规骑兵向来练习对蹬射法。 也就是双脚用力,踩着马镫站起来,如此射箭之时,更为精准。 李承乾以前就是这样骑射,但现在自然不能。 所以他要去感受马的律动。 箭袋中有三十支箭,李承乾用大腿夹住马腹,放开双手搭弓射箭。 连续十支,尽皆脱靶。 再射十支,已然全在靶上,余后三支,临近靶心。 最后十支,尽数余靶心周边,后三支更是全中靶心。 如此骑射,简直恐怖。 这跟李承乾的身体变化有很大干系。 自从上次校场举石锁练气力后,他就感觉到身体越发强壮。 不仅是身体,便是五感也更加敏锐。 弓箭之道,尤重天赋。 李承乾屏气凝神间,只感觉耳边风都在停歇,呼吸变得缓慢。 手上气力稳健,马儿律动清晰。 弓箭犹如手臂的延伸,二十步的距离如在眼前。 骑射,竟是如此简单。 “拿长弓来!” 射完三十支箭,李承乾感觉尤不过瘾。 这角弓的力度,未免也太轻了些。 侍卫赶紧送上长弓。 空弦满月,李承乾感觉力度还是稍轻了些,倒是勉强也能用了。 长弓配长箭。 校场上有箭靶三十。 此次就不是二十步了,而是四十步,约合后世五十米。 这也是长弓的最远杀伤射程。 校场内众人只见,太子策马奔腾,连连搭弓射箭,未有停歇,一气呵成。 飞扬的尘土落下之后,三十箭靶红心之处,尽皆插着一支箭矢。 “彩!” 左内率陈云超见到如此场景,忍不住开口大喝。 “彩!彩!彩!” 数百侍卫牵动心神,跟着一起大喝起来。 陈云超紧紧盯着箭靶,眼中异彩连连。 其他侍卫更是激动不已。 军伍中人,向来慕强,太子展现的这般骑射,已然是神乎其神。 如何不让他们心生仰慕。 从前,他们因为太子的身份听从调遣。 但今日起,他们将因太子本人听其号令。 李承乾停下马来,看着三十块箭靶红心上穿透的箭矢,只感觉心中畅快。 眼下的他,腿疾又如何,单这一手骑射之术,便能在军中傲然称雄。 战场之上,万军丛中射杀敌首。 魏王啊魏王。 孤这一箭,你可还能像先前那样,躲避开来否? 有了这手射术,哪天若真把李承乾给逼急了。 干脆带上弓箭,马踏魏王府。 一箭将那魏王射杀了事。 第二十三章:那是陛下的马鞭啊 李承乾展现的这一手箭术看似离谱,实际上真的很离谱。 能达到他现在这般程度的,在大唐军中也是万里挑一。 古代武术并没有很玄乎的内力,主要吃的还是个人气力跟天赋。 百分之一的天赋,干死了百分九十九的苦练。 苦练能达到霸王举鼎的气力吗,能达到吕布辕门射戟的箭术吗。 练死了都达不到。 历史上的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天赋怪。 包括李世民也是天赋怪的一员。 李承乾从马上下来的时候,颇为念念不舍。 交代文内侍好生去喂养白马。 “殿下,这白马尚且还未有名字,还请殿下为其取名。” 文忠是很懂得拍马屁的,不然也干不到内侍这个位置上来。 “便叫踏风吧。” 李承乾想起骑在马背上,那风驰之感,开口说道。 马上的李承乾跟马下的李承乾相差很大。 这也让李承乾对战马的注重提高起来。 有一批好的战马,足以让他的战斗力翻倍。 虽说身为太子,李承乾似乎不用亲自面临前线参与战斗,但谁不想自己的武艺更为高强呢。 最主要的是,感受到包括陈云超在内,侍卫们的炙热目光。 适当的展示武力,对于让将士们对自己更为死心塌地,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有数千精兵效死,还用担心什么魏王。 得让他知道,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 “殿下真威风。” 苏玉儿小脸微红,这是过于激动所致。 当李承乾在马背上用长弓射出那三十箭时,震撼的场面,让苏玉儿顾不得太子妃的矜持跟着喝彩。 作为李承乾的枕边人,似乎太子这样突然的提升,好像有些突然了。 但她也不会去深思那么多,也不会去想太子换了个人。 最早时候的李承乾,文武双全,温和有礼,后来性情大变,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现在突然展现出这般武艺,好像也没可以奇怪的。 李承乾也不担心。 吕布辕门射戟时,别人知道吕布的箭术有这么强嘛。 史上的猛人更加夸张,对比起来,他这都算不得什么了。 李承乾一行人走后,留下来的一众侍卫,顿时轰的一下激情的讨论起来。 “太子这箭术,也太强悍了吧,这要是两军对垒,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这可是骑射,四十步内这般精准,若敢临近太子四十步内。” “奇怪,太子从前也练过射法,并无这般厉害。” “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听寺庙道观里的和尚道士说过,什么一朝顿悟,醍醐灌顶啥的,说不定太子就是这样。” “我听说,太子被陛下抽了五马鞭,然后就醒悟了,你们说,是不是陛下的马鞭....” “原来是陛下的马鞭,难怪太子突然这般勇猛。” 李世民在军队里,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听到有人提起陛下的马鞭,顿时感觉太子的突飞猛进合理了。 “若是我也被陛下马鞭抽一下,会不会....” ----- 内廷,太极宫,两仪殿内。 李世民拿着长孙无忌递过来的奏疏,看完之后眉头紧皱。 “太子就这般等不及了?今年朝堂的第三次大考,也就剩下十来日,连这十来日都不愿意等了吗。” “当初说要避嫌是他,现在走举荐破格提拔的也是他。”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世民很生气,直接把奏疏丢到了案几上。 大唐官员功绩评定,每年都要经历四次大考。 分别在三月底,六月底,九月底,十二月底。 考试的成绩核定,会影响到品第,升迁。 往往大唐官员的人事调动,也基本是在这四次上。 考试成绩以上上最高,下下最低。 如果四次考试都是下下,是会被直接免职的。 《百官志》中只提到,有下下考者,解任。 当然,这里面其实水也很深,毕竟主要是人来评定,若关系通天,自然无所畏惧。 李世民生气的点在于,如今已经是九月十七,半月不到的时间就是今年的第三次官员考核。 在那个时候进行提拔,也更为顺理成章。 按照目前的制度,除了谏议监察类职官外,凡六品以下官吏皆归吏部和兵部铨选,五品以上官员则由中书省门下选授,皇帝亲自任命。 “殿下可能是觉得以往亏欠了丈人。” “苏秘书原本早就应该升迁,是太子的关系,这才一直待在秘书丞的位置上,一待便是八年。” “太子力荐,破格提拔,也是体现出对苏秘书的支持。” 长孙无忌劝说道。 他知道陛下其实内心已经同意了,只是因为父子间那点事情,需要有个台阶下。 总不能你太子想提拔谁,就提拔谁吧。 李世民沉吟道:“太子在这块,确实对苏秘书有所亏欠,要是这般说来,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管如何,他都是太子丈人,太子为其站台无可厚非。” “只是为何是大理寺少卿这职,虽说大理寺少卿暂且空缺,但苏亶在司律邢案上接触甚少吧。” “倒是太常寺或鸿胪寺,较为适合苏亶,无忌,你觉得呢。” 长孙无忌没想到陛下临了还来这么一手。 虽然太子没说,但长孙无忌知道太子把苏亶安排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上,肯定有他自己的计较。 鸿胪寺跟太常寺,在权力上可比不了大理寺。 如果只是为了升职的说法,陛下这般安排,倒也没错。 长孙无忌想到,或许陛下也猜到太子的意图,这才故意阻上一手。 “陛下说得在理。” 长孙无忌自然不会跟李世民对着干,不过他已经找到了理由。 “只是如今太常寺与鸿胪寺少卿尚未空缺,陛下若安排调动,岂不是更为麻烦。” 长孙无忌这一手太极很是精妙,把问题又抛回给了李世民。 听到这话,李世民也是没话说了。 如果他执意把苏亶调到太常寺或鸿胪寺去,那就要安排这两位之一的少卿进行流转。 可眼下大考在即,李世民这么做,太子那边又要生出矛盾来。 “行吧,太子既然坚持,那就随他所愿。” 思考片刻,李世民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第二十四章:孤要编纂一书,名为天工开物 苏亶在官署接到吏部官员送来的文书跟官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昨天太子才跟他说完升职的事情。 今天这才吃过午膳呢,升迁文书就已经到手里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会在这次大考之后。 而且哪怕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在陛下通过之后,吏部走流程都要两三天,长的时候,甚至七八天半个月都正常。 苏亶不知道的是。 陛下那边奏疏盖章通过后,直接就是长孙无忌把奏疏送到吏部。 吏部尚书侯君集一看,好啊,是太子的丈人,那还说什么,亲自督办此事。 顶头上司都亲自来了,下边办事的官员还敢拖拉? 这走流程的速度,自然就快得离谱。 很多人觉得官员办事慢,有的时候就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有没有认真工作,人情世故是否都到位了.... ----- 东宫,偏殿。 李承乾感觉有些头疼,他就知道,张玄素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 总算知道前身为什么要派人去抽打张玄素了。 “十万钱,那可是十万钱啊,殿下。” “当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殿下知晓臣内心是多么痛苦的吗。” “如今长安米家,斗米不过四五钱,殿下这十万钱,可买多少米?可活多少人?” “当初陛下取消殿下府库限制,六十天耗七万钱,便足以让臣震惊到了,却未曾想,今日殿下一日便耗费十万钱。” “若是买的其他有用之物便也罢了,臣问询过,尽数是些左道之物。” “枉费臣还以为,殿下已然是改邪归正,未曾想....” 张玄素越说越悲泣,越说越伤感。 李承乾都怕他突然拿头直接撞柱子上,来个以死明志。 连忙给叫停。 “张公误会孤了啊,大大的误会。” “这些左道之物,可不是孤用来炼制什么丹药的。” “难道张公未曾听闻,孤已经得到化水成冰之术吗?” “这些左道之物,便就是来炼制冰块的。” 张玄素有些错愕。 化水成冰术,他在东宫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并未当回事。 现在太子告诉他是真的? “真能制冰?” “那还有假,孤还能骗你不成。” 张玄素微微沉默,而后道:“即是如此,这花费也有些过多了。” 李承乾道:“孤已同丈人,长孙司徒,一同合作,开设冰肆售卖酥山,再过几日,张公便能在长安城内得到消息了。” “这十万钱出去,回来的是数十万乃至于上百万钱。” 张玄素想了会道:“经商之道,小道尔,殿下切不可在其之上耗费太多心思,应当把心思放在治国正道上。” “往来各朝,哪有做买卖的皇帝,若太子过于沉迷买卖商业,朝堂官员效仿,如此危害的只能是百姓,是大唐。” “天下人都经商去了,谁还会种田呢,粮食才是一切的根本。” “商业繁荣,互通有无,并未有错,朝廷可多收商税,充实国库,但皇帝不能参与其中。” “士农工商,当各行其事,太子与长孙司徒,苏秘书合作经商酥山售卖,看似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钱财。” “然长久以往,太子不能以身作则,必令他人羡慕效仿,以至于为求利益,官商勾结,此乃祸乱之根源也。” 这一番话,把李承乾给说沉默了。 他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点。 身为太子,公然行官商勾结之事,即便买卖公平,但这个风气,肯定是要歪的。 毕竟冰块就是从东宫运送出去,这是怎么也瞒不了的。 “张公说得是,孤在这方面,确实落了下乘。” “然而东宫的情况,想必张公是清楚的。” “陛下偏爱魏王,朝堂上下,多少官员尽入魏王党中,孤若不想些其他的法子,怕是未来并不见得能顺利登上这皇帝位。” “孤也不想做买卖,跟商人一般去赚取钱财。” “孤身为太子,脸皮都不要了,去跟商人一样经商,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保啊。” “按照大唐律法,皇子成年后应外放封地,倘若张公能说服陛下,让魏王前往封地,那孤自然无须行这商人之事。” 继李承乾被说沉默后,张玄素也被说沉默了。 太子如今的情况,身为少詹事的张玄素当然清楚。 魏王党势大也是真的,可以说朝野上下,除了老臣支持太子外,其他人多已是入魏王麾下。 张玄素能说服陛下,收回魏王不之官,跟其他皇子一样就藩吗? 他当然是劝谏过陛下的,不只是他,多少朝廷重臣都因此事劝谏过陛下。 但很显然,陛下并不会采纳。 较真起来,这祸乱的根源,还真就不是因为太子,而是出在陛下身上。 “殿下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崇贤馆了。” “魏王的文学馆,招纳了许多文士,为其出谋划策,编纂典籍。” “臣听闻太子早间校场演武,然如今天下升平,往后太子继承圣位,主在治国之道。” “此番太子赚取钱财之后,当多招纳贤才,或也可像魏王一般,编纂典籍。” 张玄素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强势了,但还是很记得他劝谏的方向。 李承乾觉得应该给一些事情让张玄素去做。 不然总是盯着自己,这里也说,那里也说,还真的很烦。 思索后说道:“编纂典籍,张公说得在理,然效仿魏王,不过是拾人牙慧。” “孤这些时日,确有编纂典籍的想法,却不似魏王那般括地志。” “而是要将大唐百工之技艺,收录成册,编辑成典。”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古人种植粟米,水稻,历经多少年,而后懂得人耕,牛耕,播种,插秧,草长锄除,虫生火烧。” “汉初之际,人们使用竹简记事,直到造纸术的出现,当时纸贵,如今到我大唐,已然人人可用。” “另有百工之技,传承,改良,推成出新。” “如此技艺,何不记录成典籍,供给后人学习,在此间基础上,再行改良,创以新高?” “有此典籍,农夫能更好的种植,提高亩产。” “织布,染色,造纸,粹精,冶铸,舟车,锤锻,我大唐的百姓,可以学习各种技艺,得一技之长,便可养家糊口。” “从学到的技艺里,在经过不断的实践,从而发现更为便捷的方法,让我大唐文化,更为繁荣璀璨。” “这般典籍,张公你说,能比得过魏王的括地志吗!” 张玄素的面色有些潮红,随着太子的话语,逐渐激动起来。 “比得过,自然是比得过,不,魏王的括地志怎能与之相比。” “若此书能成,必将千古垂名,万古流传。” “集我大唐之文明为一书之中,这等奇思妙想,臣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殿下可是已想好这等典籍,该以何名。” 李承乾缓缓说道:“天工开物。” 第二十五章:魏王背后的支持者们 张玄素走了,走的时候,感觉都要飘起来了。 文人所求,自然是青史留名。 劝谏太子是他的职责,但对比编纂天工开物,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李承乾已经答应他,让他以少詹事的身份参与编纂,编纂人上,会留有他的名字,并且可以调动崇贤馆的文士。 编纂书籍,自然是需要极大花费的,而李承乾答应他,通过售卖酥山的钱,会用来编纂典籍。 张玄素大概是不会每日都来进行劝谏了。 编纂天工开物,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起步就是数年光阴。 李承乾想起之前骑马的感觉,就安排内侍文忠,去制作一双马靴。 马靴要跟马鞍能挂扣在一起,长度要没过膝盖。 这样在骑马的时候,大腿就能把力度传达到马镫上,可以更加的平稳。 挂扣的设计方式,只需要抬脚,便能把腿抽出来,不至于成了累赘。 其实李承乾内心还是稍微有些羞耻感的。 毕竟这长筒靴在后世,主要是女的穿。 当然,在这个时代,如此长的马靴还是头一份,只要李承乾自己不尴尬,那就没人尴尬了。 快到晚膳的时候,丈人苏亶来到东宫拜访,还提了不少礼品。 这是为了感谢太子将他提拔到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 “天底下哪里有丈人到女婿家,还要送礼的。” “还请丈人拿回去吧。” 李承乾的态度很明确,这个礼,肯定是不能收的。 苏亶也没坚持,毕竟送礼主要送的是心意。 太子能感受到他这份心意就好了。 “说来惭愧,我对于刑案司法之事,并未过多接触,如今虽任职大理寺少卿,但也毫无头绪可言。” “此番前来东宫,也是想跟殿下交流一二。” 苏亶说得客气,其实就是想问太子你让我去大理寺,是想有什么方面能让我做的,只管是直接说出来。 李承乾想了想问道:“丈人对于万年县令,长安县令,可是熟悉。” 苏亶略微沉思道:“殿下是想从县令这边下手吗。” 李泰领雍州牧,长安万年县令自然都是他的人。 李承乾毫不忌讳,直言道:“酥山的生意在长安城,自然从这块下手最为妥当。” “若非长安万年县令为正五品上,升迁调动须陛下亲自任命,此番大考便足以动手。” 以李世民对李泰的偏爱,李承乾知道,自己想要直接把两个县令调走,估计是不会同意的。 苏亶介绍道:“万年县令卢益中,出自范阳卢氏,好书法,性情高傲。” “长安县令郑文瑞,出自荥阳郑氏,好丹青。” 李承乾微微皱眉:“两人均是五姓七望出身,所以魏王背后的支持,是他们?” 苏亶道:“没错,这些人曾是隐太子的支持者,如今转投至魏王麾下。” 李承乾知道,这就涉及到门阀争斗了。 当初李世民背后的支持者,便是关陇门阀,而李建成的支持者,则以山东门阀为主,也就是五姓七望的主体。 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自然就是关陇门阀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李世民麾下名臣如云,猛将如雨,长孙无忌能当第一功臣,除开妹妹是长孙皇后外,也因为其长孙家族的身份。 长孙家族是北魏士族,也是有名的关陇门阀。 玄武门之变后,长孙无忌所在的长孙家族,便成了关陇门阀的代表。 山东门阀自然是不甘心失败的,于是就有了渭水之盟。 李世民八月初九登基,东突厥只用了二十余天的时间,颉利可汗带着突厥骑兵直接杀到了渭水河畔。 突厥人这次南下,几乎是洞穿了唐朝的整个防线,雁门、太原、河东,甚至是长安,基本上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各大防区的军事长官,在山东门阀的授意下,对突厥人视而不见,要么是假意败仗,放纵东突厥侵入长安。 最后李世民把国库都给掏空了,才结下了这渭水之盟。 后来李世民一直在压制山东门阀,但唐初本就是门阀天下,哪怕是均田制,都钧不到门阀的田产。 如果太过强制,更加容易升起变故。 门阀垄断知识,掌控选官。 就现在的朝堂官场上,九成官员都是出身于望族豪族。 当然,话说回来,李唐李唐。 大唐李氏,才是最大的门阀。 李承乾也不是忌惮他们,望族豪族,也只是在自家那块地界上厉害,威风还耍不到长安来。 李承乾沉吟片刻后说道:“丈人去了大理寺,往后当多多关注两位县令。” 望族出身,李承乾就不能肆无忌惮的下手了,至少要遵从表面上的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要让苏亶去到大理寺的缘故,暗地里好下手。 只要他们触犯了律法,贪污受贿什么的,自然就能轻松解决。 李承乾就不信他们这么遵守律法,一点都不捞钱。 “殿下放心,只是我初至大理寺,可能还需要些时日。” 苏亶也需要时间培养自己的心腹。 李承乾点点头,他也没想几天时间就把魏王党全部干掉,这也不现实。 “丈人帮我举荐些人才,要能办事的,最好是士族或寒门出身。” 李承乾手下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崇贤馆里,多是些阿猫阿狗,阿谀奉承之辈,不堪大用。 把魏王党的人搞下去,这边也要能有人顶上。 否则干掉这个魏王党人,又来一个魏王党人,那还有什么意义。 “自当为殿下寻访贤才。” 苏亶一口就应了下来,他也是有不少同僚好友的。 想了想,又提议道:“殿下可知不良人。” 李承乾道:“听说过,长安城的不良人,不是追随魏王吗?” 苏亶微微摇头:“不良人哪有忠诚可言,只要出的钱够多,他们什么事都敢做。” “不良人混迹于长安底层,打探消息最为迅捷,其中有些人,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殿下在某些方面,或许能用得上。” 李承乾秒懂。 苏亶已经是大理寺少卿,自然就得注意形象,不能跟不良人搅合在一起。 但这些人确实很好的刀,比如寻找一些比较秘密的消息,又或是栽赃陷害什么的。 苏亶没有留在东宫吃晚膳,刚上任他的事情还挺多。 聊了一阵便离开了。 送走苏亶后,李承乾就把苏琛叫来。 父亲的提议,儿子帮忙,这自然合理。 “长安城的不良人,你可是熟悉。” 苏琛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父亲告知殿下的吧,还请殿下放心,往后我必不会再跟他们厮混了。” 李承乾笑道:“不,孤正想多了解一下他们。” “你便跟孤讲述一下,长安不良人的情况吧。” 第二十六章:打造大唐锦衣卫 “我家住万年县永宁坊,所以我跟万年县的不良人熟一些。” “不良人的领头被称呼为不良帅,万年县的不良帅叫纪昭....” 随着苏琛的介绍,李承乾对不良人的认知也比较清楚了。 这些不良人,更像是游侠儿,被县令收录公廨。 没有编制,月俸只能维持生活,主要收入来源是官署给出的赏金。 大唐万国来朝,商贸发达,鱼龙混杂,作奸犯科之人不少。 官署也没这么多的差役去进行搜捕查案,这才有了不良人的出现。 不良人一般存在于上县,如长安,万年,洛阳,太原等。 上县官署才有钱财招募,中下县人口少,自然也不怎么需要。 大唐民间崇武,加之物价低廉,能吃饱饭,自然练武的人就多。 纵观史上各朝,唐初有着武林人氏最好的生存土壤。 李承乾问道:“这纪昭为人如何,品德如何。” 苏琛立即说了起来:“纪二郎为人正直,最好打抱不平,替人伸冤。” “若是哪家兄弟遇了困难,纪二郎必定是慷慨解囊,仗义疏财,助其渡过难关。” “坊间上下,提起纪二郎,谁能不道一句好郎君。” 李承乾点点头:“你跟他见过?” 苏琛略带兴奋道:“自然是见过的,上次与纪二郎去平康坊,那还是在上次...当时我...” 话到这里,苏琛连忙打住:“当时我们把酒言欢,谈古说今,好不惬意。” 李承乾问道:“这纪二郎很有钱吗,不良人俸禄这般少,他应该还有别的营生吧,或是祖上留有余财?” 苏琛想了想道:“纪二郎老家是庆州人,独自一人来到长安,后来做了官府的不良人,逐渐破案拿住盗匪,有了名气当了不良帅。” “倒是没听说纪二郎做别的营生,应该是他从家中带来的钱财吧,还有官署的赏金。” 听到这里,李承乾就明白了。 这所谓的不良帅纪二郎,经营自己的名声,暗地里肯定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不是良人。 如此做派,倒有些后世及时雨的风格。 李承乾倒也不在乎这些,道:“准你今日休沐,去跟那纪二郎好生聊聊,看他是否愿意归顺孤。” “若有意,晚间亥时,把他带到东宫来。” 作为太子,简单点就行,这种事就不需要太复杂了,直接表露出招募的意思就行。 苏琛迟疑道:“亥时街坊已然宵禁,怕是容易引起误会。” 李承乾无所谓道:“孤给你一份东宫敕令,若遇金吾卫巡查,直言便是。” “谢殿下。” 其实对于现在的李承乾来说,主要针对的对象,已经不是魏王了。 或者说魏王对他的威胁,在清楚其情况之后,就不是那么担忧。 魏王党确实有很大的势力,而且有五姓七望的加入,在朝堂上有很大的舆论权。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山东门阀虽然在朝堂占据一定势力,可却没有决定权,他们对李世民的影响太小了。 主宰朝堂的,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门阀,而他们,是李承乾有力的支持者。 支持太子,并非是因为他们喜爱李承乾,而是要稳固朝堂,传承有序,保障他们自己的利益。 如果朝廷动荡,损失最大的便是关陇门阀的这些既得利益者,对散乱各地的山东门阀,五姓七望们,反而更为有利。 所以从魏王李泰接受山东门阀,五姓七望的投资后,实际上他就已经距离皇位越来越远了。 魏王党跟太子党的争斗,不仅仅是代表李承乾跟李泰,更深次的影响到关陇门阀跟山东门阀的又一次斗争。 就算是李承乾这个太子倒台,关陇门阀也不会选择支持李泰,而是寻找新的继承人。 比如晋王李治。 理顺思绪后就明白,除了防止李泰在自己登基的时候,效仿祖宗之法,来一手玄武门继承法,其他的威胁总体来说不大。 毕竟当初山东门阀能在李世民登基时,搞出渭水之盟这样的事情,估摸着自己登基,也是不甘心,要搞事的。 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李承乾已经想好,把锦衣卫带来大唐来。 收编不良人,改编锦衣卫,最为合适不过了。 ----- 太极宫,两仪殿内。 李世民皱眉的看着程咬金问道:“义贞,你总是盯着朕看干嘛?” “难道朕身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义贞是程咬金的字。 说话的时候,李世民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腰间。 真正的要事不会在朝会上讨论,而是李世民跟长孙无忌,褚遂良,程咬金,魏征,房玄龄等人商议。 “臣在看陛下有没有带马鞭。” 程咬金耿直回道。 “这是何意?今日商议如何处罚各州推荐学子未得之罪,朕何必要带马鞭。” 李世民一头雾水的问道,他被程咬金这句话搞懵了。 只有魏征看向程咬金的眼神有些无语,他显然听说了这里面的隐情。 程咬金回道:“军中传言,若是被陛下马鞭抽打,则能气力大增,且可加令箭术加强,成神箭手。” “所以臣便想看陛下有没有带马鞭,如果可以的话,就抽臣几马鞭,无须太多,五马鞭即可。” “臣倒是有一把子气力,就是箭术难练,想把这箭术天赋提升一二,还望陛下成全。” 李世民苦笑不得。 “朕的马鞭还能使人提升气力,箭术天赋,朕怎么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你都已经是大将军了,怎还会如此儿戏,相信这荒唐说法。” 程咬金迟疑道:“可此事,确实是发生了。” “军中都已经传开了,今日太子在东宫校场演武,策马骑射,手持长弓,四十步开外百发百中,数百侍卫亲眼所见。” “太子骑射深浅,我等都是知晓的,然在陛下马鞭抽打后,突飞猛进已不能形容,这自然是陛下马鞭之功劳。” “臣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因此特意赶来,想先在这陛下这里争个头筹。” “臣最是喜欢箭术,奈何偏偏天赋低下,请陛下成全。” 第二十七章:太子四轮车 任何时代都不会缺乏强者,尤其是这个强者拥有着高贵的身份,那么对于他的议论,将会变得极为迅速。 李承乾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骑射,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军中。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只有几个时辰。 是他忘记了,大唐的生活对比其他朝代虽然算是丰富,但真要较真起来,多数日子都很无聊,尤其是军中的将士们。 关于太子神箭手的实力,还有陛下的马鞭,已然在整个禁卫军中流传开来。 程咬金就是最好的受害者。 “拿来。”李世民沉声道。 这次张阿难可不会问什么了,转身就把马鞭拿了过来。 “你确定要朕用马鞭抽你吗。” 打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看到真相。 程咬金是跟随李世民多年的老臣,也是忠诚的心腹。 他很了解程咬金的性格,若这次不满足他,往后怕是会一直缠着自己。 所以干脆赏他几马鞭。 “当然,陛下。” 程咬金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 “你站起来,不用跪。” “陛下,臣听说当初太子也是跪着的。” 李世民感觉有些头疼:“转过去。” “好的,陛下。” 程咬金转身还不忘提醒一句:“陛下,是五马鞭,可不能少了,臣怕没效果。” 李世民懒得多说,直接一马鞭就抽了下去。 “啊!” “你叫什么,当初你跟在朕的身边,哪怕是受了重伤,也不听你哼哼两句。” “臣打听过了,太子当初就叫了的。” 李世民沉默,干脆抽起马鞭来。 然而就在第五马鞭的时候,程咬金突然就转过身来。 “文贞!你想干嘛!” “太子脸上也是挨了一马鞭的。” “朕这一马鞭下去,若控制不好,难道要把你眼睛都给抽瞎掉吗。” 李世民又好气又好笑。 程咬金迟疑了,最后选择转了过去,后背挨了一马鞭。 挨抽完后,程咬金立即起身:“陛下,臣告退。” 说完,欢快的小跑了出去。 很显然,他特意跑过来参加这次议事,只是为了挨陛下五马鞭。 “程将军真是个性情中人。” 长孙无忌说了一句高情商的回答。 李世民把马鞭丢到一旁,道:“太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征回道:“此时臣倒是略知一二,跟程将军说得差不多。” “早间太子校场演武,若传闻不假,确实神奇,骑射四十步外连中三十靶心,也难怪程将军听信传言了。” 末了,魏征补充了一句:“当时在场数百人亲眼所见,除非他们愿意帮太子作假,不然此事当真如此。” 话是这么说,但李世民还是有些不信的。 他自己就是神箭手,对于箭术最为了解,哪怕是天赋再强,也是需要苦练。 这几年,太子都干了些什么荒唐事。 连弓箭都不曾拿过,又如何有这般箭术。 或是以讹传讹。 谣言这等事,但凡经过十个人嘴里说过,就已经是非常离谱了。 李世民对此深有体会。 长孙无忌适时道:“若非是过于离奇,程将军也不会来陛下这里,受一番马鞭了。” “我听说佛家有立地成佛的说法,道家也有一日飞升,或是太子突然醒悟,而后箭术也因此大涨不无可能。” “昨日晚间,我去到东宫与太子晚膳,太子言行跟往前已是截然不同,真说起来,那还确实是陛下马鞭的功效。” 李世民弯了弯身子,微微俯身,道:“照这么说,朕那马鞭,是抽对了。” 长孙无忌恭维道:“自然是抽对了,这不程将军都赶着过来领教陛下马鞭。”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传言有些离谱,但李世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前几日太子那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样子,李世民是既心疼又担忧。 生怕是太子真的就这么癫狂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房玄龄此时说道:“太子已经有好些时候没上朝过了,一直称病。” “如今突然展现出这般武艺,想来身体已是康复。” “陛下何不把太子召来,对于目前这科举之事,也好听听太子的看法。” 李世民想了想,觉得也是这般道理,于是便让内侍张阿难去召太子过来议事。 ----- 东宫,正殿。 李象过来禀告,轮椅已是制作完成,请殿下验收。 制作轮椅本来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耗费几天时间,是因为精雕细琢,要是造个简单的,一日功夫都能行了。 李承乾听到后,便让李象把轮椅呈上来。 自从骑马感受过后,李承乾就有些上瘾了,这可比瘸着走路舒服多了。 而且骑马不影响太子仪态,反而会有种威风凛凛之感。 如果不是皇宫禁止骑马,李承乾都感觉可以不用轮椅了。 轮椅被推上正殿,摆放李承乾面前。 “父亲。”李象躬身作揖:“请父亲校验。”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摆在中间的轮椅。 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后世龙椅。 左右扶手雕龙画凤,前面还有龙头造型,很是威风,给人高贵之感。 两侧的轮子被遮挡住了,只有靠在地面上的小部分轮子露出来。 李承乾有些兴奋的起身,瘸着腿走了过去坐下。 很宽敞,很舒适。 大唐只有胡坐小马扎,靠背的厚实感,这可比小马扎舒适多了。 大唐的第一把轮椅。 在后世,轮椅给人的感觉是残疾人专属,但如今可没有这种刻板印象,常人看了,只觉得新奇。 “象儿,推着我走走。” 李象当即走在轮椅后面,握住后面延伸出来的把手,推着父亲在大殿内走动起来。 轴承虽是木质,但应该是用了些小技巧去减震。 比想象中的要稳当一些,毕竟是纯实木打造,重量很足。 摸着扶手,李承乾突然想起后世看过的影视。 如今火药正在研制,一硝二磺三木炭李承乾还是记得的,不过是慢慢调试更为惊喜的比例,从粉末到颗粒的变化。 至于枪体的打造,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打造两把火器藏在扶手里。 好像也不是不行。 轮椅很重,后面的李象只是推着在大殿走了几圈,就有些气喘了。 李承乾笑道:“你是要多多锤炼气力了。” 李象回道:“父亲说得是,孩儿一定好生锤炼气力。” 李承乾道:“看来我要从军中,招募几个大力士才行。” 李象内心有些羞愧,他连给父亲推车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张阿难也来了。 看到太子的四轮车,很是有些惊讶,不过并未多说。 只是作揖道:“陛下让太子前往两仪殿议事。” 李承乾并未多说,正好这轮椅做好了,也去让陛下感受下。 陛下也是能用得上的。 毕竟历史上再过几年,李世民就中风了,比自己这个瘸子还惨。 第二十八章:太子也给我造个四轮车吧 太极宫,两仪殿。 当李承乾进来的时候,他脚下的轮椅顿时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胡坐,也就是大唐对椅子的称呼。 一般制作比较简单,而像李承乾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 最有意思的是,它竟然可以被推着走。 给李承乾推车的,便是左内率陈云超。 “父皇。” 李承乾拱手作揖,但没有站起来。 李世民也不计较,道:“太子这..四轮车,还挺不错。” “谢父皇夸奖,只是腿疾不便,才想了这折中的法子。” “行了,入座吧。” 李承乾让陈云超把自己推到陛下左下方的位置。 内侍张阿难过来帮忙抬走案几,显然太子不需要这些了。 只是这样显得有些奇怪。 大家都是坐着小马扎,太子你却坐这么高,大家看你还需要仰着头。 胡坐在汉代的时候,于宫廷中就很是流行,引导胡坐风气的,便是汉灵帝。 魏晋之时,便已经更加盛行。 隋朝的时候,除了大朝会上臣子们是站着的,私下宫廷议事,已经都是胡坐。 皇帝则是胡床,比胡坐要高出一些。 不过在很多世家大族看来,胡坐是不合乎礼法的坐法,不光不值得推荐,甚至还曾要求全面禁止。 大唐因为李世民天可汗的身份,万族来朝,商贸发达,这也导致外来文化大量涌入。 而唐朝独有的开放和包容,使得这些外来文化逐渐与中原文化融合。 跪坐的方式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民间,慢慢被胡坐所替代。 毕竟跪坐久了,肯定不如胡坐舒服,而且也会很难受。 到了现在的贞观十六年,除了一些望族豪族内部还会要求跪坐外,大部分地方已经没有了跪坐的习惯。 李世民看着太子微微皱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在大多数时候,李世民都是很照顾太子的感受。 他偏爱魏王,但并不代表不喜欢太子。 长孙无忌看着太子靠在四轮车上,有些羡慕。 “太子这四轮车,当真是不错,停在哪里,就能直接当胡床用,果真是要舒适很多。” “赶明我也造出一辆来,不带轮子便可,放在家中,想必坐着肯定舒服。” 魏征看长孙无忌开口了,也不再矜持。 “臣身子骨大不如前,若有这四轮车代步,应是能轻松许多。” “只是臣家境贫寒,希望太子能帮忙再造一辆。” 李承乾看向魏征,心道,这老家伙,打秋风打到我头上来了。 魏征一生节俭,生活清贫,宅无正寝,素褥布被,没有妻妾成群而独善夫人,没有花天酒地而独爱醋芹。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他确实是个清官。 但李承乾却知道,单单是李世民的赏赐,就价值数十万近百万钱了。 除了正常的俸禄外,他还有编书的隐性收入。 可以说是腰缠万贯,在老家甚至有良田几千顷。 现在却要让他东宫去帮忙打造轮椅? 真是个铁公鸡啊。 不过李承乾也没必要拒绝。 好歹魏征还是太子少师,也是太子党一员。 “魏公放心,数日后,便送这轮椅,到魏公府上。” 李承乾直接应了下来,魏征赶忙提醒一句:“不得像太子这般豪华,只需有轮子能动,有简单的靠背即可。” 褚遂良其实也有些动心,但他确然支持太子,但跟太子的关系并不好。 这就涉及到以前陛下让他去东宫给太子上课,然后拂袖而去的一些往事了。 “轮椅,太子这名起得不错,有背为之依靠,称椅。” 长孙无忌笑着说道:“有轮则为轮椅,若是无轮,我看不如叫太子椅,我虽然还没坐过,但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这太子椅肯定比胡坐好。” 房玄龄此时开口道:“胡坐,胡床,以胡为名,皆外来之物也。” “如今太子在胡坐胡床的基础上进行改制,称太子椅自是可以,不过我倒觉得,唐椅之名,更能贴切一些。” “往后这唐椅传至他国,更能扬我大唐之名。” 长孙无忌眼睛微微眯起,道:“房中书此言差矣,唐椅之名确是不错,然此物毕竟为太子所造,我看还是叫太子椅较好。” 房玄龄眉眼低垂,道:“太子造的叫轮椅,或也可称太子椅,这没了轮子,也叫太子椅,岂不是容易混淆。” 长孙无忌也不相让:“轮椅是轮椅,太子椅是太子椅,这哪里会混淆呢,除非是有人故意想要混淆。” 长孙无忌在朝堂地位最高,但房玄龄并不惧怕他。 真要论功劳,朝堂上没有谁的功劳能比房玄龄更大。 曾经,房玄龄在李世民秦王府中十多年,一直掌管军谋大事。 每攻灭一方割据势力,军中诸人都全力搜求珍宝异物,只有房玄龄首先收拢人才,将富有谋略和骁勇善战的人安置在他的幕府中,私下与他们结为朋友,共同为李世民效力。 到了现在,曾经那些人自然早就坐上了高位。 因此房玄龄在军队里,享有非常高的声誉。 而现在,房玄龄显然是想压制太子的声望。 谨小慎微的性格,让房玄龄从来没有公开支持过魏王,但次子房遗爱都是魏王心腹了,立场上已经很是明显。 其实之所以房玄龄支持魏王,其实也因为他是属于山东门阀,出身清河房氏,跟五姓七望的清河崔氏,显然关系莫逆。 两人的争执有些白热化,其他人沉默不语。 这时候自然是李世民出场了。 “太子以为如何。”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李世民应该是支持房玄龄。 这倒不是因为帮助房玄龄去打压太子,而是走平衡之道。 毕竟不管叫不叫太子椅,这轮椅唐椅,都已经能让太子名声大涨了。 但他还是很在乎太子感受的,认为让太子来进行决断比较好。 李承乾闻言,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而后道:“既然房公觉得唐椅的称呼比较好,那便就叫唐椅吧。” 政治是交换的艺术,李承乾不想太过于去攻击房玄龄,导致其完全倒向魏王。 房玄龄手里是掌有兵权的,但他并未给魏王引荐军中将领。 目前的魏王,主要影响只是在于文官这块。 这要是逼迫房玄龄过狠,让魏王借此机会接触到兵权,那就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玄龄听到太子的话,显然有些意外。 长孙无忌嘴角微翘。 李世民也很满意。 褚遂良有些另眼相看了,感觉太子好像又回到了曾经。 这里结束后,李世民便问起早间的事情了。 “承乾,听说你早间校场演武,骑射惊人,可是确有此事。” 李承乾看向李世民,差点就应激脱口而出‘请陛下称太子’了。 “哦,难道父皇不信,觉得其中有假?” 第二十九章:射杀太子李建成的巨阙天弓 李承乾从来就没想过隐藏自己实力。 作为太子,他越是出彩,追随的人就越多,获得的收益就越大。 至于暴露什么的,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真要说起来,后边那个千古半帝李隆基,才真是像被夺舍的。 “外祖父一箭双雕。” “祖父雀屏中选。” “当年在虎牢关,尉迟将军持马槊,父皇拿着巨阙天弓,豪气凌云,百万大军奈若何。” “如今我不过是展现出来一些骑射天赋,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李承乾语气平淡继续道。 真说起来,老李家在箭术这块,真就是射箭天赋拉满了。 外祖父长孙晟,祖父李渊,还有李世民本人,无一不是神箭手。 这么算下来,拥有着三人血统的李承乾,有这般箭术天赋,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众人听完,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长孙无忌感叹道:“当年北周和亲突厥,让我父领兵护送公主前往,突厥可汗摄图大摆宴席,比武助兴,为难我父。” “要我父射百步开外的铜钱,我父拿起弓箭,硬弓拉成弯月,一箭射入铜钱方孔之中,得摄图可汗看重,留在突厥一年之久。” “摄图可汗经常让我父陪他打猎,有一次见到天空中有两只大雕在争夺一块肉,我父骑马拉弓,一箭双雕。” “只可惜我天资愚钝,未能继承我父之箭术。” 长孙无忌语气唏嘘,实则极为骄傲,同时也是为太子正名。 李渊的雀屏中选也是极其传奇,凭此娶得窦皇后,生下李世民这些儿子。 至于李世民本人的事迹,在场众人谁不是耳熟能详。 “承乾,你是朕的长子,朕自然不会怀疑你。” “只是突然听到这消息,所以感动非常惊喜。” 安慰了李承乾两句后,李世民吩咐道: “阿难。” “臣在。” “去把朕的巨阙天弓拿来。” “遵旨。” 大家都知道李世民这是什么意思了。 巨阙天弓是李世民最为得意的兵器,现在是准备要赏赐给太子了。 很快,张阿难就把巨阙天弓拿来。 足足两米长的弓身,立起来比人都要高出一截。 暗金色的弓身通体青铜铸造,上有大量凶兽浮雕。 李世民拿着巨阙天弓,轻轻抚摸弓身,带着些许回忆道:“此弓乃是朕当年十六岁时雁门救驾,隋炀帝杨广打开国库珍宝阁,让朕挑选一件趁手兵器。” “当时朕一眼便看中了这巨阙天弓。” “此后这巨阙天弓,随朕南征北战,多少次险恶之地,立下赫赫功劳,得以保全性命。” “自从朕即皇帝位后,此巨阙天弓便束之高阁,再未用过。” 说到这里,李世民抬头看向太子:“承乾。” 李承乾作揖道:“父皇。” 李世民单手拿起巨阙天弓:“你是朕的长子,大唐太子,既能有如此箭术,此弓到你手中亦不算埋没,朕今日便赐给你。” 李世民没说什么望此弓在你手上建功立业啥的,毕竟李承乾是太子,他要是都得去前线打仗了,那大唐也差不多要完了。 李承乾这次就没在轮椅上坐着,起身一步一拐的走到李世民面前。 “谢父皇赏赐。” 双手接过巨阙天弓。 厚重的份量感,让李承乾也有几分喜爱。 最近他的气力越来越大,普通的硬弓轻轻一拉便是满月,巨阙天弓刚好适合。 李承乾突然脸色有些怪异,他想到刚才李世民说自己当了皇帝后,就一直没再用过这把巨阙天弓了。 那最后一次使用巨阙天弓是什么时候? 要是李承乾没猜错的话,好像就是玄武门之变吧。 记忆里,李世民好像就是拿这把巨阙天弓,在玄武门下,一箭射死了隐太子李建成吧。 所以,巨阙天弓上,是沾染了太子的鲜血,是射杀太子之弓。 现在李世民把这把巨阙天弓给自己,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吗。 要自己也用此弓,把魏王李泰给射杀了? “恭喜太子得此天弓,既得此弓,太子何不演练一二,也好断了某些人心中猜疑。” 长孙无忌首先说道,从刚才的情况,太子的言语来看,早间在东宫校场演武箭术应是不假。 左右别人也肯定会提出这个建议,还不如自己来说。 众人面露赞同之色,确实也是想看看太子箭术是否真是这般神奇。 毕竟不管是长孙晟一箭双雕,还是高祖李渊雀屏中选,这些都没曾亲眼见到,有些遗憾。 李世民看向太子,道:“承乾,今日便演练一番,也好让他人瞧瞧李氏传承。” 李世民把巨阙天弓拿来赏赐给太子,本身就有这个意思。 嘴里说着相信太子,心里面还是很疑虑的。 太子要真有这般箭术,十几岁的时候就应该展现出来了。 李世民喜欢打猎,秋猎亦是王公贵族们最为喜欢的户外项目。 太子曾经也是多次秋猎,但一直都表现平平,不算出彩。 李世民自己就是神箭手,射箭天赋本身就是天生的,还没听说过突然觉醒这回事。 李承乾此时正好看向李世民。 自信的眼神,短暂的对视,好像在回答李世民心中疑惑。 今天你就会见到了。 “我拿着此弓,也是手痒,既然父皇和诸公都想看,那便演练一番。” “当初外祖父能百步射中铜钱,如今我也尝试一二。” 李承乾一口就应了下来,他对自己的箭术很自信。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是长孙无忌了。 长孙无忌少年丧父,与母亲、妹妹被异母兄长孙安业赶出家门,由舅舅高士廉抚养长大。 从小,他就非常仰慕父亲长孙晟的威名,经常能听到父亲的传奇故事。 在儿子的眼里,父亲向来就是榜样,英雄。 况且长孙晟一生功绩,也足以担此荣耀。 当年李世民雁门救驾,隋炀帝杨广被突厥围困时,就慨叹说过:“假使长孙晟在,不令匈奴至此!” 现在太子要重现当初父亲的荣光,长孙无忌如何不激动。 李世民吩咐内侍张阿难取来铜钱。 “让我来。” 长孙无忌赶忙起身,从张阿难手中拿走铜钱,向殿外走去。 第三十章:箭术超神,技惊四座 李世民等人纷纷起身走向殿外。 长孙无忌心中激动非常,小跑着到殿外的树旁,用绳子把铜钱在树上系好。 李承乾拿巨阙天弓,一步一拐的走到了殿门口。 这里距离铜钱所系的大树,大约便是在百步左右。 张阿难取来专用箭矢,毕竟巨阙天弓太长,一般的箭矢不能适配。 “好了,太子可以开始了。” 长孙无忌眼含振奋之色,语气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李承乾也不墨迹,从张阿难手中取来箭矢,搭弓满月。 李世民见此眼露惊喜。 众人亲眼见到,心中都有些震惊。 巨阙天弓之所以这么出名,是因为它为两石弓。 正常的弓力等级基本稳定在八斗、一石、一石二到一石四之间。 两石弓只有真正的猛将才能使用,常人连满月都拉不出来,更不要说使用了。 就算是勉强使用,射出一两箭就没了力气,反而成了累赘。 箭术准头如何先不说,但李承乾表现出来的这手气力,就已经足够打破所有人对他以往的认知了。 这般轻松的拉开,显然已经能熟悉掌握,并且能射出多箭。 这一刻,众人下意识的跟着屏息起来,来呼吸都慎重轻微,生怕是影响太子箭射铜钱。 李承乾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满月熟悉弓力欧,随后瞄准,开弓。 嘣。 一声炸响。 那是因为弓太强力,使得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众人紧接着看向大树上的铜钱,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真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大树上的绳子已经掉落了下去,那是因为缠绕在铜钱上的绳子,已经被箭矢射断。 箭矢稳稳的钉在大树上,箭头已经彻底没进,二石弓之强,可见一斑。 普通的甲胄在二石弓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只有重甲才能挡住。 长孙无忌此刻面色潮红,如同是醉酒一般,这是过于激动所致。 他最崇拜的父亲,曾经展现出来的最强箭术,如今再次被复现。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眼睛已经有一层层朦胧的水雾。 父亲,多么久远的名词,已经离开他太久了。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父亲的容貌,努力的回想,却发现自己能记住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那曾经,如山一般的背影。 这边李承乾射完之后,还感觉没过瘾。 对于别人来说,百步外的铜钱就是个小黑点,但在李承乾的眼里,跟在自己脸上没多大的区别。 于是从张阿难手中又拿来一支箭矢,弯弓再射。 嘣。 又是一声诈响。 箭矢直接从先前箭矢的底部穿透过去,再次射入铜钱中,把先前那支箭矢的箭头,推入更深的树干里。 这一次,包括李世民在内,看向李承乾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但李承乾并没有停下来。 再次拿走一支箭矢射出,又复现方才的状况。 “彩!” 魏征直接为太子喝彩。 “太子箭术无双。”褚遂良如是道。 “如此箭术,勇冠三军。”房玄龄也赞叹道。 李世民欣慰笑道:“有朕当年之风范。” 然而此时却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 李承乾也忍不住转头看去。 原来长孙无忌已是泪流满面,拂袖擦泪,更是发出呜咽的哭声。 “长孙司徒,你这是为何。”褚遂良好奇问道。 长孙无忌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道:“让诸位见笑了。” “太子此举,若我之父,因而思念过甚,以至于失态。” 李世民感叹道:“无忌果是至纯至孝,丈人在天之灵,定会欣慰。” 长孙晟去世的时候,李世民才十一岁,曾经只是在隋朝朝堂里,跟随父亲远远的见过一面。 那个时候的李世民自然不会想到,自己最后会娶了长孙晟的女儿为皇后。 “太子甚好,未堕你外祖父的威名。” 长孙无忌语气唏嘘。 李世民有些不爽。 太子是朕的儿子,是父亲的长孙,怎么就到你长孙家威名去了。 这是壮我李氏声威。 算了,看到长孙无忌这般模样,李世民也懒得计较太多。 “殿下武艺了得,箭术超群,只是殿下身为太子,如何能以武治国。” “文学之道,太子也不能放下,须知治理天下,在于文治而非武功。” “若穷兵黩武,为祸患之根。” 魏征回过神来,劝谏说道。 其他人也是点头赞同。 过于强势的太子,对于辅佐的大臣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像陛下那样听从纳谏。 所以大家更想太子能放下武功,专心政务。 射箭完后,众人又回到了大殿中,李承乾也坐会了自己的轮椅上。 只是众人此刻看李承乾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魏公说得在理,不知方才诸公与父皇,正在商议何等政务。” 魏征道:“前些日子科举大考结束,此次议事,是在讨论对于各州长官举荐不力的罪过及惩处。” 唐朝的科举初创,跟后世不尽相同,考试科目五花八门,有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一史、三史、开元礼、道举、童子等。 秀才一科要求对有关国家的大政方略问题,作策论五篇。旨在选拔一些具有宏观全局意识的高级人才,因此对考生要求非常高。 这个时期读书人的圈子里,秀才就是最高等级的称号。 往往一两年秀才科都是挂空,无人被录用。 科举若能及第,哪科成绩好,就会安排到相对应的官职上。 如果是各地州府推荐而来的考生,如果没能被录用,其州府长官就要受到处罚,追究举荐不力的罪过。 李承乾问道:“请问魏公,大唐三百六十州,每州都有考生被举荐吗?” 魏征回道:“自然不是,多数州人才凋零,自是无人可举。” 李承乾再问道:“那么这些没有举荐的州府长官,他们需要受到处罚吗?” 房玄龄抬头看向太子,他感觉到了太子的意思。 褚遂良也看了过来,眼神有几分复杂。 魏征迟疑了会,道:“既是无人举荐,自不用受到惩处。” 李承乾顺着说道:“举荐人才的人,反而要受到惩处,未曾举荐的人,反而没有任何处罚。” “州府的长官,为何要去举荐人才,与其举荐人才受到惩处,不若是视而不见,虽说无功,但也无过,何必要冒此风险。” 魏征皱眉道:“举荐人才,是州府长官的职责所在,若对人才视而不见,岂非是枉读圣贤书。” 李承乾道:“魏公清正廉明,孤很是敬佩,若人人为官都像魏公这般,自然是吏治清明,四海升平。” “只是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魏公啊。” 听到太子这般带着恭维的话,魏征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李世民笑道:“太子以为该当如何。” 李承乾自然说道:“州府长官事务繁忙,举荐人才不过是其中一环,因此而受惩处,着实冤枉。” “所以举荐人才,不应该受到惩罚,若举荐之人及第,应当封赏。” “若所在州府出了秀才,状元,州府长官更应重赏,记大功。” “如此各地州府,自然会为网罗人才尽心用力,天下才人,尽入我大唐毂中矣。” 第三十一章: 要兵权?那就开战吧 东宫。 内率陈云超推着李承乾返回。 想起刚才在两仪殿内的争执,李承乾微微摇头。 李世民是皇帝,圣人,但他不是真的圣人,不可能对所有的事务都非常清晰透彻。 大唐的科举制度,虽然在隋朝的基础上有一定的改良创新,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漏洞。 比如这州府举荐的惩处。 李世民或许没想到,因为已经习惯了,但朝堂这么多臣子们,他们也没想到这里头的弊端吗。 不,恰恰相反,知道这个弊端的人很多,但他们不说。 不说,自然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甚至是各大世家大族的默契。 门阀士族的出现,主要是人才选拔机制的巨大漏洞,如果打破用人制度,不再举孝廉推荐,才能动摇士族门阀的根基。 隋朝创立科举制的目的,就是为了绕开世家门阀对朝廷的垄断,从底层士族,寒门取士。 隋朝虽灭,但他对门阀的冲击是很大的,至少就现在的唐朝来说,门阀已经无法形成绝对优势。 已经过了一家一姓,就可以改朝换代,废立皇帝的时代。 但不可否认,世家门阀在唐初仍然占据很大优势。 只是一招投行卷,就把选官的权力牢牢的控制在世家门阀的手里。 唐朝的科举阅卷是开放式的,阅卷官可以看到每个考生的姓名。 所谓行卷,就是科举考试之前,是把以前的作品送给权贵重臣、社会名流。 有了名声,考官看到这个名字才会知道是谁,就能加分。 所以谁能及第,谁该落榜,这就一目了然了。 比如第一任状元孙伏伽,他是寒门士族吗? 不,他可是洛阳孙氏,虽比不上五姓七望,但也是正儿八经的豪族。 李世民不想废除行卷,糊名考吗。 不是不想,只是办不到而已,这也是臣权跟皇权相互之间的妥协。 亦是跟世家门阀的妥协。 “殿下今日,真是威风。” 陈云超忍不住开口道,语气有些激动。 现在的他,都快成为李承乾的小迷弟了。 两石硬弓啊,寻常陈云超都是用来练臂力,但太子却能用来杀敌。 这就好比后世举重选手,看到有人在拿杠铃当花枪耍。 尤其是百步开外的箭术,更是神乎其神。 李承乾现在都可以很装逼的来一句。 你不射箭,见我如井蛙观月。你若射箭,见我如蜉蝣见青天。 “行了,别吹捧了,孤知晓孤有多威风。” “是,殿下。” 李承乾对拿着弓的文忠吩咐道:“安排下去,精钢为箭头,吉金为箭身,造三十支上好的箭矢来,配孤这巨阙天弓。” 文内侍恭声道:“是,殿下。” 展现出超越常人的武艺后,旁人凭空要多出三敬畏。 三十支箭矢对于李承乾来说也是够用了。 这里头有一支,大概是要留给魏王的。 好歹是亲弟弟,自然要留几分体面。 “可惜了。” 李承乾突然感叹了一声。 这巨阙天弓估摸着杀太子有加成,可惜青雀不是太子啊。 ----- 长安城,万年县,永宁坊。 苏府。 天色渐晚,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宵禁的规矩,那是对普通百姓,品级稍高些的官员,就不在乎这么多了。 “定方啊,武邑苏氏跟武功苏氏,这些年虽来往不多,但究其根源,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来。” “前燕那公,也是我所敬佩之人,如今你我二人都在朝堂,往后更是应该多多来往才是。” 苏亶兴致勃勃的说道。 如今他已为大理寺少卿,自身品级截然不同。 最主要的是,他已是太子心腹。 太子丈人,可不是心腹吗。 如今还没有烧尾宴,那是武周时候的事了,但品级晋升,自然也要举办宴席。 趁此机会,苏亶便把苏氏家族中的苏定方请来。 贞观四年,苏定方随李靖北伐东突厥,于夜袭阴山一役中,率两百名骑兵先登陷阵,攻破颉利可汗牙帐,为击灭东突厥立下大功。 以功授左武候中郎将。 苏亶的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苏定方的左武候中郎将是正四品下,还比苏亶要高一级。 不过在实权上,反而是大理寺少卿权力更大。 “苏少卿说得是,以后还请苏少卿多多关照。”苏定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亶感觉气氛也烘托得差不多了,低声道:“不知道定方对于太子,如何看?” 苏定方微微皱眉:“苏少卿这是何意。” 他不是很想参与到太子这里头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对于太子,苏定方有些看不上。 苏亶直接说道:“如若定方愿意效忠太子,苏某定然为定方引荐。” “定方这等人才,太子定然会极为重视,只要....” 苏定方没等苏亶说完,直接就站了起来。 抱拳作揖道:“今日感谢苏少卿款待,只是在下不胜酒力,便就先行告退了。” 苏定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苏亶看着苏定方离开的背影微微叹息。 这是他好不容易在军中寻觅到的对象,两人还同为苏氏之后,若能为太子效力多好。 可惜太子前些日子的荒唐事流传开来,以至于名声尽毁,军伍之中,尤为唾弃。 ----- 亥初,东宫正殿。 中郎将苏琛禀告:“殿下,不良帅纪昭已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吧。” “是,殿下。” 不多时,纪昭走进大殿,磕首以大礼参拜。 “万年县不良帅纪昭,拜见太子殿下。” 不良帅听着威风,实际也就个捕头级别,跟白身差不多。 “起来吧。” “谢殿下。” 李承乾笑道:“听孤中郎将说起,你很是有些本事。” 纪昭恭声道:“在殿下面前,不值一提。” “孤现在有件事,需要人去做。” “请殿下吩咐。” 李承乾缓缓道:“孤需要你去营州,潜入新罗,探明如今新罗,高丽,百济状况。” “最好是能带一些新罗使臣来到长安。”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孤的意思。” 纪昭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没想到,第一次面见太子,就被许以如此大事,以至于半晌都没能开口。 李承乾也不急。 殿内安静得可怕,纪昭呼吸都有些加重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面临人生命运中的巨大抉择。 可是,他有得选吗。 良久,纪昭抱拳作揖:“谨遵殿下吩咐。” 李承乾闻言,道:“若你能成此事,归来之际,孤授你东宫亲勋翊卫校尉之职,赏钱两万,田百亩。” “此番行走,允你持孤太子令,非万不得已,不得使用。” 纪昭呼吸加粗,只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当下磕首:“纪昭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从白身到正六品上的亲勋翊卫校尉,用一步登天形容不足为过。 这也是李承乾能给出的最高官职了,再高就要陛下任命盖印。 “下去吧,明日一早,带上你的心腹兄弟,尽快出发。” “孤最多给你三十日,若完不成,便带着盘缠寻个地方讨生活去吧,也不必回长安了。” 纪昭感觉到了压力,但一想到校尉的官职,顿时就充满了干劲。 “是,殿下。” 李承乾想要兵权,但笼络将领这等手法过于低端,而且也不稳妥。 最好的办法,自是效仿当年李世民。 所以,他需要一场战争。 高丽,便是最好的对象。 第三十二章 苏定方:我要追随太子 东北扶余人朱蒙在纥升骨城建立了一个王国,国号是卒本扶余。 而后卒本扶余占领了汉朝玄菟郡高句丽县,由此改称高句丽。 汉代时,又将高句丽称为高句骊,简称句骊。 高句丽建立后,不断侵蚀东北的朝鲜四郡,最终到了南北朝占据了整个辽东和朝鲜地区。 随着疆域的扩张,高句丽的疆域也不断迁徙。 公元3年,高句丽迁都于“国内城”,也就是后世吉林省的集安市,高句丽在此定都400余年。 427年,高句丽迁都了平壤。 到了南北朝,高句丽改名为高丽。 隋朝时期,高丽之名随着隋炀帝三征高丽而名扬全国。 高丽很强,严格来说是现在的高句丽很强。 他可不是部落政权,而是跟中原王朝一样,有着完整政权。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三不管的状态下,逐渐发育成一个高度成熟的农耕政权。 民风崇文尚武,有70多万户人口,城池176座,已然是有了逐鹿中原的实力。 隋朝,唐朝,压力很大。 打高句丽,自是成了国策。 却又不是那么好打。 历史上,再过两年,李世民就亲征高丽,吸取隋朝教训,只带了十多万兵力,然而却因为兵力过少,没能打下来。 再是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打破的。 一直到唐高宗时期,高丽发生了内乱,这才被唐高宗趁机歼灭。 只是胜利的战果,最后便宜了新罗,又爆发了唐罗之战。 唐朝迫于西部与吐蕃作战的压力而放弃百济故地,但是控制了大部分高句丽故地,新罗也向唐朝请罪称臣。 没有兵权,拿什么谋反? 李承乾想要借助攻打高丽的机会,争取到领兵权。 隋朝之亡,亡于高丽。 若隋朝没能打下的高丽,被太子打了下来,届时声威将会成长到何等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李承乾才是真正有了跟李世民对抗的本钱。 之所以有这个信心,自然是因为李承乾的秘密武器。 ---- 长安城内,一个身影无视宵禁走在街道上。 纪昭微微闭上眼睛,缓缓张开双手,似乎在拥抱这寂静的夜晚。 这是他第一次,走在宵禁的长安城内,竟是感觉如此美好。 “何人犯夜,胆敢触犯宵禁。” 夜间巡逻的金吾卫,很快就发现了纪昭,毕竟站在街道中央实在惹眼。 纪昭并不慌张,从腰间拿出了腰牌。 为首的金吾卫队正上前接过腰牌查看。 东宫太子令。 抱拳作揖:“职责所在,请见谅。” “无事。” 队正挥挥手:“走。” 巡逻的金吾卫当即离开。 永平坊西门前,关闭的坊门大开,纪昭从容走了进去。 等候已久的几个不良人围了过来,都是纪昭心腹。 “好威风。” “纪帅得了太子赏识。” “我等也可沾些光了。” 纪昭制止了他们拍马屁:“回屋再谈。” 屋内,纪昭把太子交代下来的任务,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先的热情顿时消退,众人如头顶泼了一盆冰水。 有人愤愤道:“三十日,往来营州,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须十来日,不过十来日的时间,我等如何能完成。” 另一人符合道:“没错,太子分明是想要逼死我们,他把我们当成魏王的人,未有半点信任。” “纪帅,我们走吧,离开长安,凭兄弟们的本事,哪里活不下去。” “我等都愿意追随纪帅。” 众人齐声道:“我等愿意追随纪帅。” 然而众人,却又一人格格不入,只是皱眉深思。 “陈亮,你什么意思,难道不肯追随纪帅吗。” “枉费纪帅曾经那么帮你,没成想你却是个小人。” 听到呵斥声,陈亮却道:“不,我当然是愿意追随纪帅,我只是在想,太子何等身份,便是随便一道命令下来,便可将我等诛杀。” “为何现在如此绕弯不说,还给纪帅赐下东宫太子令。”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确实如此。 纪昭哈哈笑道:“陈亮,我果然没看错你。” “没错,太子既赐下东宫令,自然不是故意针对我等。” “太子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啊。” “我们要做的,只是为太子提供一个借口。” “重在结果,不问过程。” “哪怕是一批假扮的新罗使臣,只要太子说他们是使臣,谁还能证实呢?” 其实也没这么简单,毕竟使臣可是要面见圣人的。 纪昭这也是为了安众人的心。 随后又道:“若此番事成,太子允我东宫亲勋翊卫校尉之职。” “尔等自也可随我进入东宫,一步登天。”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再次齐声道:“誓死追随纪帅。” 李承乾没说错,纪昭确实是个聪明人。 ------ 次日一早,纪昭就带着心腹们直接出发,前往营州。 与此同时,左五卫禁军校场。 苏定方过来瞧见这里议论纷纷,人生嘈杂,顿时不爽。 “放肆,尔等早间演练,便是如此懒散。” “难道要吾执行军法吗。” “还不赶紧归位。” 看到中郎将过来呵斥,众将士这才开始列队。 苏定方走到前方一人面前,训斥道:“裴参军,往日里你也是奉公守法,今日为何如此荒唐。” 裴行俭,参加明经科考试中选,现被任命为左武卫仓曹参军。 历史上曾威震西域,大破突厥。 “禀苏将军,刚刚我们是在讨论太子箭术之事。” 裴行俭老实说道。 苏定方皱眉:“太子箭术?难道太子又做出了什么荒唐事吗?” 裴行俭连忙解释道:“不是荒唐事,是传奇之事。” 随后裴行俭便把昨日早间太子展现骑射之事详细说出来。 苏定方不信:“愚蠢可笑,如此谣言哪能相信。” 裴行俭又继续讲述太子在陛下跟众多大臣面前,展现曾经长孙晟百步外箭射铜钱之事。 “陛下把随身兵器巨阙天弓赏赐给了太子。” “听说长孙司徒都因想念父亲,因此大哭。” 苏定方眼睛瞪得像铜铃:“真是如此。” 裴行俭回道:“太子在殿外射箭,好多禁卫的兄弟亲眼所见,如今已经在军中都传遍了。” 苏定方贞观四年因功授左武候中郎将,一直到现在再未有半点波动。 这是因为当年在灭东突厥之战中纵兵掠夺的缘故。 不投太子,只是因为看不起太子荒唐。 如今太子有这般箭术,开两石巨阙天弓,百步外射铜钱,哪里还不值得他追随。 幕强,是军伍中人的天性。 想起昨晚,自己拒绝大理寺少卿,苏亶的引荐,苏定方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若被太子看重,还怕没有机会升职吗。 苏定方不懂朝堂政治,然如此太子,日后必登大位。 “尔等继续操练,本将军有事先走。” 丢下一句话后,苏定方急忙离去。 他要去见苏亶,再跟他聊聊关于引荐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太子的秘密武器 东宫,校场。 李承乾左右各手举起一块大型石锁,正在锤炼气力。 看得周边的卫士们是眼睛发直。 这是最大的石锁了,足有两石重。 唐朝一石约是后世79公斤,也就是156斤。 两石的石锁,意味着有三百斤的重量。 而太子此刻,双手各持一石锁,如此景象,简直是骇人听闻。 李承乾是故意的。 故意把卫士们全部叫来操练,大概有五百人的规模。 这已经是最大人数了,除掉府兵外,东宫建制卫士在两千人,但其中包括巡逻,站岗,守门等。 随时能调动的,也就五百。 李承乾就是要在他们面前进行表现。 练了两刻钟后,感觉差不多了,就让文忠把马牵来。 单手一撑,翻身上马,已经不需要登马梯了。 在兵器架上拿起一炳陌刀,李承乾便开始练习骑砍。 卫士们只看到,太子骑着马,陌刀在手上飞舞,风声呼啸作响,绕着木桩跑了一圈,所有的木桩都直接被砍成两半。 这如果站着的是人,估计也会像木桩那样,一刀两断。 陌刀刷完后便是骑射。 巨阙天弓挂在马上,几乎跟地面持平,这等两石弓,直接在马上单纯依靠臂力拉开。 八十步外的箭靶,一一被射穿,看得卫士们感觉浑身发凉。 他们感觉自己在太子面前,就跟个小鸡仔一样。 稍稍用力一搓,便是浑身碎骨。 足足操练了半个多时辰,白马踏风都在大喘气了,李承乾这才结束今日早间的晨练。 再去往寝宫沐浴,享用早点。 “殿下的威风,如今已在十六卫中传播。” “一开始还有些人不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亲眼看到,已经是没有人再怀疑。” “听说前两日,卢国公听闻谣言,特意去找陛下,求其用马鞭抽打自己,只为提升箭术。” 李承乾躺在浴桶里,两名宫女正在帮其按摩,疏通脉络。 内侍文忠则像太子报告着宫里的消息。 卢国公,便就是程咬金。 “然后呢?” 李承乾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文忠。 这家伙现在还学会在孤面前卖关子了? 今天敢在孤面前卖关子,明天你就敢刺杀孤,简直胆大包天。 文忠感觉到太子不善的目光,连忙道:“卢国公被陛下马鞭打了后,就立即赶去校场练习箭术。” “十箭竟有七支中了靶心,卢国公极其高兴。” “只是到了午间再去练习箭术时,又回到了从前。” “卢国公说,这是因为他不是陛下的儿子,所以效果才这么差。” “听说卢国公建议魏王也被抽几马鞭试试。” 噗呲。 李承乾正好在宫女的服侍下喝牛奶,听到这话,直接一口喷出,全在浴桶里。 “行了,不洗了,更衣吧。” 李承乾起身,宫女们拿来毛巾擦拭,服侍穿衣。 穿好后,李承乾摆摆手,让宫女们全部退下。 房内只有他跟文忠。 “冰窖那边的,现在如何了。” “已经出了不少冰块,约莫有七八石。” 李承乾微微皱眉,这个产量有些少了。 硝石制冰的方法,是用大缸包小缸,大缸里是硝石,小缸则是烧开过后的饮水,再用棉布包裹隔温,生成冰块。 一石硝石,只能制出几十斤的冰块。 “消石呢,现在有多少了。” “三十二石,目前还在购买,长安城内的消石,几乎都快被买完了,有些商人趁机涨价。” 李承乾道:“不够,继续卖,包括其他的也要买。” “石流黄,木炭这些,也要加大采购数目。” “长安涨价,那就去洛阳买,洛阳道观多,这些东西也多。” 文忠有些迟疑道:“殿下,府库开支,最近这几日,已经有三十六万钱了。” 李承乾问道:“陛下不是说放开孤的府库限制吗,难道又给限制上了?” 文忠回道:“这倒不是,只是府库开支过大,奴婢听说不少御史,在给陛下写奏疏,弹劾殿下铺张浪费。” 李承乾冷笑道:“这些御史,屁事不干,你不用管他们,除非陛下敕令,限制府库开支,否则就一直收购。” 硝石能制冰,重要的是制冰后还能继续用。 石流黄是唐朝硫磺的称呼。 木炭倒是不缺。 李承乾想要拿下高丽,建不世功勋,火药是必不可少的。 火炮,火绳枪这些,制作起来耗费太大。 李承乾打算用更为简单的方法,炸药包。 把炸药包绑在床弩上,直接当火箭用。 只要当量够,城门都给炸飞了。 而且这玩意响声够大,能直接压制敌军士气,形成震慑。 古代攻城极其困难,往往十倍兵力都难以攻下,耗时数月乃至于数年都是常事。 高丽能抵挡隋朝大军,就是依靠城池固守。 大大小小176座城池,想想都知道有多么麻烦。 隋朝灭亡的根源,就是在于三征高丽上,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以至于后方空虚,民生哀怨,门阀趁机起义。 但现在有炸药包,那就完全不同。 如今的城池根本没有防止火药的措施,加上李承乾本人的无双箭术,岂不是乱杀? 都不需要带多少后勤,敌人的城中,就有我军的食粮。 “是,殿下。” 其实内侍文忠想劝谏来着,毕竟这钱花太多了,让他都有些害怕。 从前东宫,哪里花过这么多钱。 主要还是御史。 眼看着太子好不容易又有了些名声,要是被那御史搅合了,那可太亏了。 说到底,文忠还是最希望殿下能够登基的,他也想成为像张阿难那样的内侍,执掌禁军,这是所有宦官的榜样。 这个时期的中原,跟后世的小冰河期不同,要更加热一些,这也是高丽为什么能快速发展的缘故。 不过临近十月,暑气消退,天气也开始转凉了。 但李承乾对于售卖酥山,并不是很担心,天气冷就没人吃酥山了吗? 其实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乃至于大部分人,冬天的酥山才是应季产品,反而是夏天才叫奢侈品。 而此刻长安城内,六家冰肆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东宫的冰块送来,便能开业了。 第三十四章:我高丽要射瞎李世民一只眼 唐朝时期,坊和市是两个地方。 坊是里坊,住宅所在。 市是市场,交易所在。 长安城有两个大型市场,分别是西市,东市。 西市位于朱雀街以西,在长安县的中心位置。 东市位于朱雀街以东,万年县中心。 两个市场各有特点,东市主要是售卖奢侈品,或者比较高档的货物。 譬如象牙,珍珠,香料,各国奇珍等。 这里往来的,也是以达官贵人为主。 西市则比较亲民,各类百姓常用之物皆有,万国往来的胡商也多是聚集如此。 只是听着感觉好像两市并不大,实际上东西市单独的大小,已经超过东宫了,足足占据一千八百亩地。 整整一座大镇的规模,在这里面逛街,两天的时间可能都不够用。 尤其是西市,人群更为密集。 长安百多万人口,至少有七十万人以上,都是在西市购物,更别说还有大量的万国胡商。 早间,宵禁还未解除的时候。 东宫内已经有大量马车不断出入,进行冰块的运送。 这就是太子的权势了。 宵禁,那是对百姓,怎能限制到太子呢。 这一天,东西市内,最好的地段,各有四家商铺的门匾上,已经挂上了红布。 人群在门口聚集,很多人非常好奇,这里的商铺可是最为昂贵,却关门了四五天。 要做什么买卖,才会关张四五日,这是多大的损失啊。 敲锣打鼓声响起,吸引着往来人群。 门口掌柜,小厮在等候着。 “吉时已到。” “开张大吉。” 吆喝声响起,掌柜拉下红布,露出门匾上酥山冰肆的字样。 “酥山,竟然是卖酥山。” “难怪要关张数日,原来是售卖酥山。” “这等珍馐,还能开设冰肆售卖?也不知作价几何。” “肯定很贵吧。” “管他多少,定要买一口尝尝。” 市内的街道也是很宽敞的,约在八步左右,也就是后世10米。 即便如此,也有些水泄不通的感觉。 掌柜的上前,门口拱手作揖:“诸位父老乡亲,感谢抬爱,于本店铺开张之际送个热闹。” “如大家所见,本店如题为冰肆,主在售卖酥山。” “诸位可能担心酥山售价,小六,把作价挂上。” 小厮小刘闻言,忙挂上木板价表。 众人看去。 奶油酥山:五文(小)八文(中)十二文(大) 奶油葡萄酥山:十五文(小)二十文(中)三十文(大) 奶油葡萄水果酥山:五十文(小)六十文(中)八十文(大) 臻品酥山:三百文 “嘶,五文,酥山卖这么便宜?” “这是真的?该不是在忽悠吧。” “傻啊,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还等什么。” 掌柜其实还想说两句来着,但看到这个情况,很是识趣的让了开来。 人群顿时疯狂往里冲。 “排队,排队!插队者禁买!” 小厮扯着喉咙大喊。 一时热闹非凡。 ------ 东宫,偏殿。 李承乾正在悠闲的吃着早点。 最近天气正在转凉,但这对他来说没多大感觉。 谈不上寒暑不侵,但耐受度很夸张。 身体的发育,似乎已经完成了,气力等各方面逐渐停止成长。 微微有些惋惜,好像自己不能成为超人,只是比猛将更猛一些而已。 李承乾有些猜测,或许是灵魂上的融合,把这具身体的潜力,彻底的开发出来。 毕竟灵魂融合,可不是常规数值上1+1那么简单。 现在的自己,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完全没有短板。 好吧,还是有弱点的。 瘸掉的腿。 ‘说起来,王玄策应该要到长安了吧。’ ‘也是该安排去天竺的使团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李承乾心里还是有些奢望,能在天竺找到擅长治骨的医师,把这条小腿治好的。 甚至有时候李承乾都在想,要不要直接把膝盖骨挖开,清出里面的碎石。 他现在恢复力很强,先前被陛下用马鞭抽打,涂药当天就长肉了。 还以为是药的效果好,原来是自己的缘故。 那么挖开膝盖骨,是不是也能自己恢复? 只是想想,不敢赌。 只是恢复力好,可不代表能断肢重生,这要是彻底搞废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收敛心思,李承乾开始思考天竺那边的情况。 历史上,王玄策第二次出使天竺的时候,戒日王就被干掉了,然后就有了王玄策向吐蕃借兵,灭天竺的事情。 这是王玄策的个人秀,但战略对于大唐不友好。 吐蕃虽因为文成公主和亲,跟大唐关系友好,但天竺被灭,趁机吞并天竺地域后,野心也逐渐膨胀。 纵观大唐一朝,除了文成公主和亲这里算是蜜月期,后面一直在跟吐蕃打。 文成公主和亲,带去了乐队和许多工匠、家具、绸缎、经籍、谷物种子等,加上王玄策的助攻。 安史之乱后,吐蕃还是很强势,一直觊觎中原。 ‘等我即位,当不和亲,不赔款,不纳贡,不割地。’ 李承乾愤愤想到。 此时,内侍文忠小跑着进来报喜。 “殿下,大喜事,大喜事啊。” “宫外传来消息,东西市的店铺已经是被人群挤满了。” “酥山完全不愁卖,排队的人都快到另一条街了。” “所有的市壁师都赶来维持秩序。” “可能还不到午时,所有的酥山都会卖光。” “长孙司徒跟苏少卿都派人过来问,可还能送些冰块过去。” 李承乾吞下最后一块胡饼,这才慢悠悠回道:“又不是一日的买卖,急什么,告诉他们,晚上宵禁后再送。” 文忠略显急切的回道:“可若如此,冰肆下午不得关张?” 李承乾看向文忠道:“你看你,又急。” “东西卖完了,关张便关张呗,正好歇息。” 皇帝不急太监急,文忠是真的很急,替太子急。 东宫里还有很多冰块,这可全是钱啊。 “殿下,可是...” “没什么可是。” “是,殿下。” 李承乾想了想,吩咐道:“冰肆不是人多吗,你去找些人,去冰肆散步消息,就说高丽要打大唐了。” “具体怎么散布,你自己去琢磨,孤要的是尽快把这股子风刮起来,要让长安的百姓,都能听到高丽要打大唐了。” “最好说些,比如高丽说大唐人是孬种,要大唐向高丽称臣纳贡。” “隋朝都亡在高丽手里,大唐要是聪明点,就赶紧割地赔款。” “大唐的皇帝要是敢惹我高丽,那就射瞎你一只眼睛。” “大致便是这么个意思,找些新罗百济,当然最好是高丽的商人,多花钱没关系,但一定要把整得人尽皆知。” 听到射瞎陛下一只眼,文忠不由一个哆嗦。 “殿下,这般夸张,会不会有些假了。” “假什么假,越夸张越好,赶紧去办。” “是,殿下。” 第三十五章:天下岂有四十多岁的太上皇? 酥山这种跨时代的产品,一经出现,顿时让整个长安城为之风靡。 五文钱就能买到酥山,这在普通百姓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哪怕五文钱的酥山,就刚出的孩子拳头那么大。 长安城的百姓还是有钱的,或者说现在的大唐几乎九成九的百姓都能吃饱。 就整个历史朝代来说,都是不可跨越的巅峰。 这跟人口数量有很大关系。 隋朝人口五千多万,到唐初的时候只有一千多万。 李世民采用均田制,也就是每个男丁可分得一顷田,也就是一百亩地。 唐朝的一亩地比后世小一些,大概相当于后世八成,虽然百姓只有使用权,没有继承权,去世后就要重新分配。 但不仅能吃饱,还能有大量的富余。 新唐书记载:授田之制,丁及男年十八以上者,人一顷,其八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永业。 老及笃疾、废疾者,人四十亩,寡妻妾三十亩,当户者增二十亩,皆以二十亩为永业,其余为口分。 永业之田,树以榆、枣、桑及所宜之木,皆有数。 人口少,田地多,加上政策到位,这才打造了贞观之治的繁荣盛世。 一斗米四五钱,换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号称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尤其是人在旅途中走上数千里,都会有饭吃,根本不愁没饭吃的地步。 物资丰富,物价降低,周围小国家的人纷纷前来投靠唐朝,历史记载有一百二十万人之多。 这个时期的米是吃不完的,百姓家的仓库都要堆不下了。 当然,过了几十年后,唐朝人口上来了,米价就跟着涨了,到一百多文每斗。 安史之乱后,一斗米已经达到了7000钱的地步。 话说回来,隋末真的死了将近四千万人吗? 李承乾是不信的。 那剩下的人去哪了呢? 自然是世家大族隐匿人口了。 李承乾心里估计着,大唐至少有三千万以上的人口。 臣权凭什么压制皇权? 这是因为天下一半的人口,都被世家掌控了。 在李承乾眼里,大唐三百六十州,就相当于三百多个大小boss。 这就需要慢慢打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深深叹息。 孤这一生,当真是如履薄冰。 “殿下何故叹息?” 苏玉儿走来问道。 “想到了一些不算开心的事,你怎么来了。” “父亲那边传来消息,让我告诉殿下,左武候中郎将苏定方,愿效忠殿下。” 苏定方? 李承乾仔细回想了下,对于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但具体情况倒是不太记得了。 毕竟前世谁会无聊到把整个五千年历史都背下来。 但能让他感觉到有些熟悉,必定是能青史留名的人物,还是很值得重视的。 譬如王玄策,虽说丢凌烟阁也只能是个守门员,但那也比大多数人厉害了。 苏玉儿继续道:“苏定方将军出身武邑苏氏,跟我武功苏氏算是同宗,父亲便借升职之际,劝说引荐。” “原本有些不顺,但其听到太子武艺后,便找到父亲希望能面见殿下。” “苏定方是个厉害的将领,在贞观四年打东突厥的时候,仅率两百骑先登陷阵,攻破颉利可汗牙帐。” 李承乾问道:“他有这般功绩,为何还只是个中郎将?” 苏玉儿道:“是因为当时纵兵劫掠,但大破东突厥也是功劳,因此只封赏了中郎将。” “近些年未有战事,武邑苏氏也已经没落,朝堂上没人说话,因此就一直未曾有所提拔。” 李承乾点点头。 有能力,不得志,确实是个招揽的好对象。 随后好奇问道:“丈人为何帮我招揽军中将领。” 苏玉儿白了一眼李承乾,道:“殿下频繁展示武艺,父亲若还猜不出,这官便是白当了。” “我这么明显的吗。” “是啊,我的殿下。” ---- 长安城,务本坊。 这里就在皇宫大门边上,能住在这里的,自然都是王公贵族。 房玄龄的府邸,也在这里。 上朝下朝很是方便。 房府内。 “父亲,太子这般展现武艺,是想要兵权。” 房遗直,房玄龄长子,可不是次子莽夫房遗爱能比的。 说完,又补充道:“太子他,真有传言那般厉害?” 房玄龄道:“那还有假,为父亲眼所见,确实神乎其神。” 房遗直疑惑道:“太子既又这般武艺,为何曾经没有半点听闻过,难不成一直在藏拙。” “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吧。” 房玄龄也想不出原因,便道:“你便当太子一直在藏拙就是了。” 房遗直有些担忧:“二弟那边跟着魏王,需要早些撤回来吗。” “若太子继位,必然针对魏王,连累二弟。” 房玄龄微微摇头:“你急什么,现在可还没能分出胜负。” 房遗直劝说道:“父亲,太子幡然醒悟,得陛下看重,还赏赐了随身兵器巨阙天弓。” “魏王虽强势,但未能触及兵权,无法左右大局。” “如今太子这般优秀,陛下也无可能废立,有朝廷重臣支持,往后必然是太子继位啊。” 房玄龄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感叹道:“是啊,太子太优秀了,所以陛下才忌惮。” 房遗直听出了不同的意味:“父亲这话是何意思,难道陛下他...” 房玄龄继续道:“太子早慧,自小便聪明伶俐,十二岁就开始接触朝堂政务,十三岁便行监国之责。” 房遗直不由道:“太子聪慧,难道不是好事吗。” 房玄龄笑道:“对我大唐来说,太子聪慧,后继有人,当然是好事。” “但如此聪慧的太子,对于陛下来说,可就不太好了。” “太子监国的那一年,东突厥刚灭,陛下被尊为天可汗,也才过而立之年。” 房遗直迟疑道:“陛下英明神武,应该不会担忧这些吧。” 房玄龄喃喃道:“十三岁监国的太子,朝堂上最大臣子是他的亲舅舅,这意味着太子天然就得到了关陇各大世家的支持。” “当时太子能否即位,对于天下人可以说毫无悬念,五姓七望,各大豪族,自然也是纷纷攀附太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以求得从龙之功。” “这么优秀的太子,陛下能不忌惮?。” “就算太子纯孝仁义,可陛下敢赌吗,十三岁就能监国,那十年后呢。” “即便是太子愿意等,五姓七望又能愿意?” “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十六岁雁门救驾少年成名,往来征战,打下大唐大半江山。” “那时,哪怕是再过十年,陛下也只是刚过不惑,难道陛下愿意像高祖那样,安心的当个太上皇?” “天下岂有四十多岁的太上皇?” ---- 固定更新时间:中午十二点一起发。 第三十六章:加点白糖大伊万 房遗直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这么大的内幕的消息,父亲自然不会作假。 “所以太子从马上摔断腿,也是...” 房遗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房玄龄道:“那只是个意外。” “陛下又不是真的要废掉太子,只是想稍微压制一下。” 房遗直这才松了口气,要太子瘸腿跟陛下有关系,那就太... “所以陛下偏爱魏王,也是以此压制太子吗。” 房玄龄解释道:“这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关乎到五姓七望了。” “陛下不想看到太子跟五姓七望搅合在一起,所以对魏王格外偏爱,这就让五姓七望有了目标,纷纷投靠魏王,这等事陛下也是乐见成之。” “不过陛下对魏王的宠爱也是真的,不过是借此机会,顺势而为罢了。” “魏王党如此壮大,你以为陛下完全不知道?可以放任罢了。” “只要魏王接触不到兵权,那就对于陛下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太子不过是暂时受些委屈罢了,便当是磨炼了。” “可能陛下也没想到,太子未曾经历过风雨,稍许挫折便至于性情大变,越发荒唐,这让陛下近几年也有些着急。” “或许是我们都小瞧了太子,几年来如此隐忍,身残志坚,还暗中苦练武艺。” 房遗直有些奇怪:“太子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就不忍了呢,现在还不到时候吧。” 房玄龄随意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忍不住了,或许是担心名声。” “豢养乐童算不得什么,可这对太子执掌兵权影响很大,陛下珠玉在前,军伍中人,可瞧不起那般作为的太子。” “所以太子也不得不暴露自身武艺,得到军中将领的拥护。” “否则这么一直忍下去,还真不见得能忍到顺利登基。” 房遗直很佩服自己的父亲,听到这么一说,对于最近的情况,局势,顿时有一目了然之感。 仔细想来,太子近些时日的举动,确实就是像父亲说的那样。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太子的行为。 “如此看来,魏王怕是没有了继承大位的可能。” 房遗直仔细想了一番说道。 房玄龄道:“那你也太小看五姓七望的实力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陛下想以此压制他们,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吗。” “他们也想借此机会翻盘为胜。” “当年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让五姓七望吃了个大亏,或许他们现在就想再次通过玄武门,把曾经失去的找回来。” “若非如此,张阿难一介小小宦官,凭何能成右监门大将军,执掌禁军。” 房遗直明白了:“父亲这些年,虽偏向魏王,但始终不曾真正表态,原是如此。” 房玄龄叹息道:“我等出自清河房氏,一直受那清河崔氏压迫。” “陛下终究代表的是关陇各世家大族,自从即位以来,为父的位置就一直很是尴尬。” “这般局势,哪里能左右逢源,夺嫡之争,又岂是这般好相与的。” “为父能做的,不过是保我房家传承罢了。” 房遗直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是我过于愚笨了。” 房玄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为父老了,没多少年好活了,夺嫡的事情,咱们房家就没必要参与了,让你弟弟去闹吧。” “便是魏王输了,也不会牵扯到咱们的头上了。” “倒是他那性子,委实太过莽撞,往后容易吃亏,得帮着找个靠山才是。” “为父准备找陛下求门亲事,做个驸马,只要不是做出谋反这等大错来,也能安享一生荣华富贵了。” 房玄龄今年已是六十有三,按照某些地方的习俗,都要进行花甲葬了。 近些年他已经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趁着还有些权势,便尽快安排儿子们的前程。 玄武门之变前,房玄龄便是李世民下的头号功臣。 但自从李世民登基后,房玄龄就变得低调。 这次房玄龄向陛下求亲,李世民对此很是重视。 李世民也感觉这些年有些亏待了房玄龄,所以直接答应了下来,并且准备把最为宠爱的女儿高阳公主,下嫁给房玄龄次子房遗爱。 在房玄龄看来,除了谋反这样的大罪,次子前程稳定。 奈何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 历史上房遗爱就是因谋反被赐死。 也不是李世民不念及旧情,当时李世民早驾崩了。 赐死房遗爱的,是后面登基的晋王李治。 ------ 垄断的买卖太赚钱了。 六家冰肆,还没到午时呢,就已经卖光了所有的酥山,因此只能关张闭店。 倒是有时间把账面上的流水统计了出来。 每家冰肆,流水都在万钱往上。 这还是因为冰块太少,大部分购买的,也都是五文钱的小份尝鲜。 按照分成,哪怕是保底的六万钱,李承乾一日便可赚三万六千钱。 关键是在成本这块,反复利用的消石,几乎是零成本。 冰肆铺面,掌柜,小厮,包括加的奶油,水果这些,李承乾可都是不管的,只提供冰块。 毛利纯利。 虽然唐朝商贸发展比较繁荣,但是还是以征收农税为主,唐初并不征收商业税。 连交税都免了。 “殿下,长孙司徒来了。”文忠禀告道。 李承乾有些无奈:“请去偏殿等候,孤这就过去。” 现在才到散衙时间,长孙无忌急着赶过来,自然是听到了冰肆的消息,来讨要冰块了。 其实之前已经派过三波人了,但都被李承乾拒绝。 丈人苏亶那边就来了一次,倒是好打发。 长孙无忌这是亲舅舅,可要麻烦多了。 才到偏殿,长孙无忌就迎了上来。 “太子啊,我可是你亲舅舅,这冰肆连半日都没开就关张。” “这如何能行。” “今晚你可得给我多送些冰块去,至少是今日的三倍。” 李承乾无奈道:“舅舅,我也想啊,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我小瞧了长安百姓对酥山的热爱,这冰块委实供应不足。” 这话半真半假,硝石制冰耗费大也是真的,但备了好几天,存货还有些。 “那你快些炼制啊。”长孙无忌催促道。 李承乾只好道:“我一直在收炼制冰块的材料,但府库开支大,现在又涨价了,还得去洛阳买。” 长孙无忌当即道:“需多少,我帮着去买便是。” 等的就是这句话。 “自然是多多益善。” 李承乾也不担心制冰的方法被偷学,他给出的东西,是大量的配方。 肯定会很多材料糅合在一起去尝试,各种搭配实验。 谁能想到,只需要硝石一种呢,自然是越尝试越失败。 这里头,连甘蔗都包括在内。 后世有言:一硝二硫三木碳,加点白糖大伊万。 第三十七章 魏王:太子还能比父皇厉害? 李承乾需要的硝石太多了,不管是硝石制冰还是制造火药,那都是相当巨大的数目。 况且硝石在现在并不是常规货物,主要作为医用,道士炼丹。 要是硝石制冰的秘密暴露出去,那么全天下的硝石都要涨价。 那就更麻烦了。 在他登基之前,硝石制冰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 登基之后,第一道大唐皇帝令,就是把硝石定为官方专用。 现在就只能从长孙无忌这里下手了。 “太子放心,我立即去收集制冰所需。” “这往后,太子提供的冰块,可要与我多一些。” 长孙无忌拍着胸脯保证道。 酥山的买卖太赚钱了,三家店铺,仅仅半日,流水便有近两万钱。 去除成本,日入一万啊。 一个月那就是三十万钱,一年三百多万钱。 这等买卖,到哪里找去。 哪怕是长孙无忌作为如今关陇第一世家,可真论起财富积累,比之五姓七望差远了。 顶多算是豪族。 毕竟是新贵,积累的时间太少,到他这里才算出头。 “那就麻烦舅舅了。” 李承乾亲切的说道,这可省去了他不少时间。 长孙无忌微微迟疑,劝说道:“酥山的事,已经传遍整个长安,朝堂里自然也会传过去。” “太子最近太出风头,往后还需要低调些才是。” 作为李世民身边的第一大臣,长孙无忌自然知道李世民的想法。 太子荒唐,陛下会着急。 太子太优秀,陛下也会着急。 占据着正统地位,不过是展露出绝世武艺,就对魏王苦心经营了数年的魏王党,在层面上形成了压制。 现在军队里,都在议论着太子的强悍。 太子急切展示武艺,摆明就是想要得到军中将领的拥护。 这可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局面。 “谢舅舅提点,我心中有数。” 看到李承乾面带微笑的样子,长孙无忌就知道自己的话白说了。 能够隐忍数年不露半点声色,夜夜笙歌麻痹天下人的太子。 如此心性,又怎么会被自己几句话说动呢。 没错。 在太子展示武艺后,不管是李世民还是其他大臣们,都认为太子曾经是故意藏拙。 只有这样,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否则就算是太子天赋再厉害,这气力总不能凭空生出来吧。 长孙无忌离开后。 内侍文忠有些担忧道:“殿下,长孙司徒如此说,怕是陛下那边。” 李承乾抬手打断:“不必担心,你只管专心去把孤安排的事情办妥。” “是,殿下。” 文忠恭敬的回道。 其实他是最为了解太子的人,作为太子内侍,不管是什么时候,都陪在太子身边。 他很清楚,太子这些年是真的在夜夜笙箫,可没有暗中练习武艺什么的。 这武艺,气力,还真就是凭空出现的。 自从被陛下马鞭抽过后。 就跟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但文忠不计较这些,也不去想。 他是太子内侍,不管太子有怎样的变化,那都是太子,这就足够了。 为了保住太子的秘密。 文忠每天入睡前都会在心里对自己念叨。 太子隐忍,深夜无人,苦练武艺。 太子隐忍,深夜无人,苦练武艺。 他相信,只要自己念得多,这事就能成真。 ----- 魏王府后花园。 假山,石桥,流水,静谧美好。 但石亭中坐着的李泰,心情却很差。 旁边陪着的是心腹柴令武,房遗爱。 “好个太子,我当真是小瞧了他,这么些年,原来一直都隐而不发。” “他把天下人都瞒过去了,也把我瞒过去了。” “那我在他眼里算什么?算什么!” 李泰的手臂青筋暴起,捏着茶杯嗡嗡作响。 只是坚固的茶杯依旧纹丝不动。 气得李泰直接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柴令武跟房遗爱面面相觑。 魏王平日都温文尔雅,很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来太子的事情,是真的刺激到魏王了。 柴令武首先说道:“魏王莫急,太子此举,意在兵权。然兵权可不是这般好拿的。” “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太子要兵权干什么?难道他想像...呃..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在我看来,太子隐忍了这么些年,突然暴露,反而对魏王来说是件好事,因为这并不能给太子带来什么,只会引起陛下猜疑。” 李泰面色微微缓和。 柴令武说完,眼神看向房遗爱,示意他也说两句。 房遗爱大大咧咧的道:“魏王只管放心,我父亲跟军中将领大多相熟,他们许多人都是我父亲引荐给陛下的。” “我父亲肯定不会让他们投入到太子麾下。” 停了停,又有些骄傲道:“昨日父亲跟我说了,他跟陛下求婚,陛下已经答应,把高阳公主下嫁与我。” 李泰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房遗爱道:“我父亲昨夜亲口跟我说的。” 这对于魏王来说是个好消息。 谁不知道父皇众多女儿中,最为宠爱高阳公主,甚至比自己还要偏爱一些。 如今高阳公主下嫁房遗爱,那就等于站在了自己这边。 太子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父皇? 只需要高阳多在父皇那边替自己美言几句,想必父皇定是能更加偏向自己了。 想到这里,李泰顿时高兴不少。 “来人,把茶撤掉,上酒!” 房遗爱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感受到魏王对他的重视。 柴令武欲言又止。 他本想把冰肆跟东宫的关系说一下,但又不好坏了魏王的雅兴。 算了,那便明日再说吧。 ----- 大明宫,太液池。 李世民正在泛舟游玩。 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李渊就是在这里,听不到玄武门的厮杀声。 “父皇,我不想嫁给房遗爱。” “我找人打听过了,他就是个纯纯的武夫,完全没继承他父亲半点文士风骨。” “我要嫁的,是满腹经纶书香气,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才子。” “如果是他大哥房遗直的话,我还能勉强接受,但他不行,绝对不行。” “父皇,你就应了我,换了人吧。” 高阳公主正在拉着李世民的手撒娇。 往日里只要这般,父皇什么事都会答应她。 她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然而这次,她要失望了。 “不可胡闹,朕已经答应了玄龄,婚约已经定下,难道你要朕反悔不成。” 说罢,李世民又柔声劝道:“朕已经叫人查过了,房遗爱虽好武,但品性正直,极少去那烟花问柳之地,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的。” 高阳公主无语,极少去,那不还是去。 “父皇...我不要嫁,我就想陪在你身边。” “其他的事情,朕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李世民的语气很是坚决。 第三十八章:打破门阀知识垄断 东宫,后院。 李承乾骑着马上,看着前面的卫士,正在砍伐竹林。 最近几天,各大冰肆在长安城风靡,大量铜钱不断涌入东宫府库。 自然也引来了许多人的羡慕。 也仅仅是羡慕了,这可是太子的产业,还有长孙无忌的加盟。 难道谁还有能力逼迫不成。 让李承乾感觉到比较意外的是,陛下那边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也没说要让他把制冰法献出,好像完全不知道一般。 也许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矛盾吧。 “殿下,太极宫里传来消息,陛下赐婚房司空次子房遗爱,是高阳公主。” “最近这些天,高阳公主心情很差,不少宦官宫女遭了打。” “听说高阳公主很不满意房遗爱,去找了陛下,但陛下没有答应。” 李承乾让文忠从府库拿钱,在太极宫收买了几个宦官,偷偷传递消息。 虽然比较隐秘的事情很难知道,但对于太极宫里的情况,也不是一抹黑了。 唐朝的东宫跟皇帝的太极宫,是有高墙隔开的,跟后世的皇宫住在一块不同,这让皇帝跟太子,天然就有了防备。 明明很近,但又感觉很远。 “陛下很宠爱高阳,但这件事可由不得她。” 李承乾微微弯腰,半趴在马背上回道。 文忠担忧道:“高阳公主嫁给了房遗爱,那魏王那头,怕不是势力大涨。” 李承乾笑道:“孤这妹妹,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对了,杜驸马要回来了吧。” 杜荷,杜如晦之子,李承乾心腹,前些日子被派去琅邪。 因为那边有个叫颜利仁的,很擅长占卜星数。 李承乾听到颜利仁的名声,就让杜荷过去询问些事情。 “应该便是这两日了。” 杜荷对于李承乾很重要,城阳公主是李承乾的同母妹,杜荷更是尚乘奉御。 官职不过从五品上,但掌左右六闲御马,实权不高,但消息灵通。 杜荷还有个哥哥杜构,原本是尚舍奉御,后来当了慈州刺史,现在就用不上了。 “孤让你办的那件事,现在怎的一点反响都没有。” “这都两天过去了,你难道需要办两月吗!” 李承乾想起先前的吩咐,语气有些不爽。 高丽之事,可是大事,也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一环。 文忠有些惶恐道:“是奴婢办事不利。” 李承乾皱眉道:“是何情况,详细说来。” 文忠哆哆嗦嗦的讲述了经过。 他找了下面的几个小宦官,然后小宦官去找人传播高丽谣言。 钱花了不少,可效果是半点没看到。 李承乾意识到自己失误,这方面的事情让宦官们去办,确实扯淡。 最好办事的,应该是像不良帅纪昭那样的江湖人。 想了想道:“长安县不是还有个不良帅吗,没去找他?” 文忠回道:“奴婢派人去找了,但...那边对魏王好像很是忠心,被回绝了,不肯为太子办事。” 李承乾狐疑道:“小小不良帅,也胆敢违抗孤的命令?” “莫不是你派去的人颐指气使,从而使对方不服。” “这些江湖人向来傲慢,更何况是宦官。” 文忠惶恐道:“殿下,这..奴婢尚且不知。” 李承乾淡淡道:“以后要是什么事办不好,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要动辄就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孤需要的是踏实办事的人,而非是给孤来增添麻烦的人。” “这件事就不用你办了,通知苏琛,让他去,把那长安县不良帅,带到东宫来,孤亲自面见。” 文忠整个人一哆嗦,吓得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 “殿下,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请殿下饶过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如此了。” 宦官的权力,全部来源于主人。 如果太子换掉他,那么可想而知,以后的文忠将会沦落成最低微的宦官。 更多的可能,是被太子直接处理掉,因为他知晓太子太多隐秘。 “起来吧,孤没有说要惩罚你。” “但以后办事,切记当心了。” 李承乾面色平缓道。 文忠跟了他这么多年,忠心是绝对没问题的。 本身李承乾也不是嗜杀残暴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给杀了。 文忠之所以这么害怕,主要就是之前的太子心腹卫士纥干承基。 那么得太子器重,但转头就被直接处死。 “谢殿下恩典,奴婢往后办事,绝对不敢再有任何疏忽。” 文忠磕头谢过后,这才起身离开,去给苏琛传话。 另一边,陈云超安排府兵们,竹子也砍得差不多了。 看到内侍走开,便过来问道。 “殿下,这些竹子可是够了。” 李承乾看去,一捆捆竹子,已经按照相同的规格切好,并且清理掉了杂叶。 “差不多吧,搬到造纸坊去,让他们按照孤的交代,以竹造纸。” “是,殿下。” 隋唐门阀的没落,黄巢自然是第一大功臣,但造纸术的进步,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汉代发明的造纸术,蔡候纸,左伯纸,发展到唐朝,已经彻底替代了竹简。 但纸的价格,哪怕是在物价低廉的大唐,也是居高不下。 实际上造纸的技术,原料分离、打浆、捞纸、烘干,已经很是成熟。 价格昂贵主要是体现在原材料上。 这也使得门阀控制了书籍,垄断知识的途径。 不是大富之家,根本买不起书,更别谈参加科举了。 所以李承乾准备把唐中期才出现的竹法造纸,于现在发明出来。 成熟的技术不需要李承乾太多的指点,只要按照正常的方法去处理竹子,基本上就不多。 因此今早李承乾特意骑马带着府兵,来到东宫后园的竹林来砍竹子。 对于竹法造纸,李承乾不仅不打算保密,还要把这个方法广而告之,让大唐所有的纸匠,都能清楚竹法造纸。 当书籍变得廉价后,必然涌现更多的读书人,科举才有了意义。 否则像现在这样,跟以前的举孝廉,几乎没有区别。 门阀照样牢牢把持着选官的权力,下层也根本没有晋升途径。 午间,刚吃完饭。 李承乾准备小憩会,就听到文忠来禀告。 王玄策来了。 第三十九章 李世民:朕想念青雀了 东宫,正殿。 王玄策身穿官服,平静的等待着。 同时内心有些小小激动。 他能感觉到,这次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机遇。 终于,随着卫士入殿,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融州黄水县县令王玄策,拜见太子殿下。” 王玄策语气有些微微颤抖。 李承乾点头问道:“去拜见过张公了吗。” “臣已经见过张师了。” “哦,你还是他的学生?” “臣有幸在张师门下聆听教诲。” “难怪张公推荐你,你可知要去天竺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王玄策语气坚定:“为殿下寻找治骨灵药,黑玉断续膏。” 李承乾明白了,张玄素大概没跟王玄策说太多。 直接道:“黑玉断续膏是假的。” 王玄策顿时有些懵。 李承乾继续道:“此番前往天竺,你要找的不是黑玉断续膏,而是找像华佗那样,擅长治骨的医师,然后把他带到长安来。” “臣明白了。” 王玄策想到一些传闻,顿时有了清晰的感受。 不过长安的消息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陌生。 李承乾问道:“你对天竺语熟悉,想必对佛教也很是感兴趣吧。” “对于大唐如今佛教,有何看法?” 王玄策沉吟道:“佛法博大精深,臣之所知不过片叶,佛教对于大唐有大用,能安定百姓,稳定民心。” 李承乾反驳道:“隋末之后,大唐口计下降,户籍在册不过两百多万户,佛教倡导不生育,若人人皆为佛教子弟,往后数代,岂非亡国矣?” 大唐时期的佛教,也是要交税,僧侣也是要种田的。 面对这个问题,王玄策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承乾不喜欢佛教,所以特地提点王玄策。 因为往来天竺数次的王玄策,妄图以佛教为政治资本,从而达成自己的上升目的。 “张公在编纂天工开物一书,收集百工之技艺,你此番前往天竺,除治骨医师外,也可多多留意各项技艺,将其带回大唐,孤自有奖赏。” “除此之外,抵达天竺后,要了解其各内各部势力情况,如有必要,可择一势力,以大唐名义扶持。” “近些年,文成公主入吐蕃后,吐蕃日益强大,古语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吐蕃的强大对于大唐来说不是好事。” “天竺遥远,可为大唐盟友,所谓远交近攻,当如是也。” 王玄策在第二次出访天竺,灭了戒日王死后,自立为王的阿罗那顺。 当然,这也是因为阿罗那顺对大唐使团伏击的缘故。 但这样的情况造成吐蕃大量吞并天竺领地,快速壮大,以至于对大唐形成威胁。 大唐距离天竺太过遥远,也不可能搞块飞地什么的。 但换个角度来看,既然戒日王会死,那么不如支持阿罗那顺。 阿罗那顺敢这么做,应该也是个有野心,有胆识的人。 不如合作夹击吐蕃,瓜分地域。 这些话显然对王玄策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一时间有些消化不完。 他没想到太子要插手天竺内政,甚至这意思,是要支持天竺内的叛逆者。 或许是从天竺使臣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这跟王玄策来之前的想法,可谓是完全不同。 好像自己做的那些准备全都没有了作用。 “你先退下吧,等什么时候想好了,想明白了,再来见孤。” 王玄策顿时一惊,知道自己在太子面前留下了不好印象。 想辩解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方面的情况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空白。 “臣告退。” 迟疑几分,王玄策还是作揖告退,他需要去找张师了解一番才行。 李承乾对天竺的情况,只有个大致的了解。 戒日王,戒日王朝的建立者,印度古典文化的集大成者。 单就印度历史而言,他也是最具影响的帝王之一。 戒日王统治下的天竺,也是印度历史上的一个光辉时代。 不过在647年,也就是五年后,戒日王于恒河溺水而亡,没有留下子嗣。 这就导致庞大的戒日王朝土崩瓦解,此后五百多年都没再能统一。 这次出使天竺的规模,要加强了。 ----- 太极宫,两仪殿内。 张阿难在陛下身侧轻声禀告,这些时日太子的情况。 “太子每逢早间,必亲自到校场演练武艺,骑射,每每赢得众将士喝彩。” “太子武艺的消息,已经传至十六卫中,臣打听到,许多将士对太子很是仰慕,有说过想要到东宫效力的话语。” “太子得制冰法后,联合大理寺少卿,长孙司徒,在东西两市开设冰肆,生意火爆,据说半日便卖完售罄,闭店关张,次日才营业。” “冰块是宵禁后,自东宫运送到店铺,金吾卫上禀不敢横加干涉。” “很多大臣都想参与到酥山的买卖中去,据说长孙司徒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想通过长孙司徒跟太子有所联络。” “太子命少詹事张玄素,编纂天工开物,意收集百工之所长制成一书,崇贤馆近来至深夜才熄灭灯火。” “许多文士都想参与其中,听说魏少师数次前往,称赞此书若出,必将名扬天下,千古留名。” 李世民面色平静的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在他的面前,是一盆酥山。 这不是太子送来的,而是从冰井台捞冰制作。 张阿难说完后,垂手站立,恭侍一旁。 他知道此刻陛下正在思索,该如何面对太子。 作为李世民身边内侍,对于陛下的很多想法,他当然是清楚的。 甚至说很多涉及到太子圣意的传达,就是他在负责。 右监门大将军,掌控的禁卫所负责的区域,就是玄武门啊。 同时张阿难心中叹息。 太子既然隐忍不发,为何就不能再多隐忍一些时日呢。 等个几年,或十年,或二十年,或三十年。 待陛下大行,再行登基之事,不好吗。 如此急切,岂不是在逼迫陛下。 太子啊太子,何至于此啊。 良久,李世民幽幽道:“阿难啊。” “臣在。” “朕有些想念青雀了,召他入宫陪陪朕吧。” “是,陛下。” 第四十章 李世民:你大兄有你,是他的福气 东宫,后花园。 阳光透过杨柳的缝隙,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秋意渐浓,金黄色的落叶随风飘散。 凉亭上。 “大兄的酥山,真是美味啊,要是早点出来多好。” “炎热的夏日里,如果能吃上一口冰爽的酥山,那可真是舒服极了。” “现在这时节,倒是有些凉了。” 听到十七妹高阳的话,李承乾笑道:“又非是只有今年才有夏日。” “既然十七妹喜欢,往后每年炎夏,我都给你送去酥山。” 高阳公主确实长得很是漂亮,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一双眼睛灵活之极,难怪能讨得李世民的宠溺。 高阳公主放下吃酥山的勺子:“哼,我才不信大兄呢。” “是大兄看到父皇把我赐婚给房遗爱,所以才特地过来找我吧。” 说到这里,高阳拉起李承乾的袖子撒娇。 “大兄,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去跟父皇求情,我真的不想嫁给房遗爱那个武夫。” 李承乾不为所动。 “十七妹,你这就多想了,我跟父皇什么关系,你还能不知道吗。” “你求他都没用,我去求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还不如去求青雀呢,他最是得父皇喜爱。” 高阳道:“四哥我还不清楚他,房遗爱是他的心腹,他就盼着我嫁过去,哪里还会帮我说情。” “话说,大兄此番特意找我来,还准备了酥山。” “不会是想我去到四哥那边后,给大兄当细作吧。” 高阳很直接,李承乾也很直接。 “怎么,十七妹不愿意吗。” “又或是觉得,青雀他更有胜算。” 高阳公主白了一眼李承乾,道:“我既然答应了过来见大兄,自然是要听大兄的。” “只是大兄不能帮我解除婚约,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当时身边的侍女,说太子要见她的时候,高阳就已经清楚的了解太子想法。 如果换作从前,或许她就拒绝了,但这次求父皇,却被训斥后。 高阳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父皇的偏爱,不会永无止境,是有限度的。 如果父皇真的特别偏爱魏王,那他早就应该废除太子,立魏王为太子,而不是等到现在,完全没有要废掉太子的意思。 况且现在的太子,突然又表现得这么出色。 她当然知道要怎么选择。 “你想要什么好处。”李承乾问道。 高阳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呢。” 李承乾笑着说道:“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对你来说都不曾缺过。” “孤为大唐太子,十七妹若帮我,别的不说,只要我在,于这大唐,你永远都是最为尊贵的女子。” 看似虚无缥缈的承诺,但高阳公主却很是开心。 父皇不能照拂她一辈子,但大兄可以。 而且有大兄的助力,以后她的生活会更加如意。 高阳公主俏皮道:“这可是大兄说的哦。” 李承乾道:“金口玉言。” 高阳公主端起茶杯:“这杯茶,我敬大兄。” ----- 皇宫,大内。 魏王李泰跟在宦官后面,朝着两仪殿走去。 其实李世民是准许他坐轿子的,但这次过来,他特地没乘步撵。 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就下来走路了。 秋天已经很是凉爽,但李泰的额头上已经出了细汗。 先前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忧愁。 冰肆是太子开的,长孙无忌也加入了进去。 很多官员都在巴结太子。 军队里的将士,也想给东宫效力。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让李泰已经有些失去了方寸。 在这个时候,宦官来了,说陛下召他入宫觐见。 这让原本忧愁的李泰,愁上加愁。 ‘父皇看到太子懂事,所以要让我去封地吗。’ ‘如果父皇要我离开长安,我该怎么办。’ 他很害怕,真的很怕。 人就是这样,一急,就喜欢胡思乱想。 终于,两仪殿到了。 李泰从没感觉这么快过。 一入殿,李泰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父皇!!!” 这一声中,包含了多少委屈啊。 “青雀,你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都有些惊了,连忙走上前去,把李泰给拉了起来。 李泰哽咽道:“青雀太想父皇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天对青雀来说,就像是过了几年那般久。” “青雀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父皇身边,只有这样,才能解去青雀的相思之苦。” 李泰这一段,属实是真情流露了。 着实把李世民感动了一番。 “好孩子,好孩子,父皇也想念青雀啊。” “只是这几天政务繁忙,所以没来得及,如今稍有空闲,便让青雀过来陪陪朕。” 李泰听完,整个人顿时轻松了。 原来父皇是想念自己,而不是要把自己外放封地啊。 “等会陪朕一起晚膳,你最喜欢吃的小羊羔,朕已经让光禄寺去准备了。” “康国进献了一批金桃过来,你也尝尝,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 “今晚就留在宫里吧。” “前两日西域上贡了一匹照夜玉狮子,明日你便骑着回去。” 康国金桃,照夜玉狮子。 李世民就这么直接的赏赐给了李泰。 对于赏赐,李泰并不怎么在意,关键是这代表着父皇对他偏爱依旧。 尤其是照夜玉狮子,太子都未曾有。 李泰回道:“康国金桃青雀没尝过,定是要好好尝尝,父皇知晓,青雀就喜欢这口舌之欲。” “但是照夜玉狮子,青雀不想要。” 李世民好奇道:“这是为何。” 李泰回道:“大兄腿疾,但能骑马射箭,想必最是需要一匹好马。” “所以青雀希望父皇能把照夜玉狮子赐给大兄。” 听到这话,李世民怎能不迷糊。 拍了拍李泰的肩膀,夸赞道:“好孩子,真是朕的好孩子。” “你大兄能有你这个弟弟,是他的福气呀。” “那朕就按照青雀的意思去办吧。” “阿难。” 张阿难恭敬走出:“臣在。” “把西域送来的那匹照夜玉狮子,送到东宫去。” “顺便转告太子,这是青雀为他求来的赏赐。” 张阿难躬身道:“臣遵旨。” 李泰也作揖道:“谢父皇。” ----- 周一提前更,求月票,求支持。 第四十一章:送弓又送马,想要我干嘛? 魏王有李世民的偏爱,李承乾有太子的优势。 当今朝堂的局势,基本上都是往这两头倒了。 高阳公主会选择李承乾,因为她感觉李承乾才有可能是最后的胜利者。 除了五姓七望这些支持魏王,妄图搞事的门阀外,大部分人如果能跟太子搭上线,都会下意识的站在太子这边。 这就是正统的优势。 送走高阳公主后,文忠小心汇报道:“殿下,侯君集候尚书,在东宫正殿等候多时了。” 李承乾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候尚书也没说。听说殿下在后花园,候尚书就说他等着。” “牵马来。” “是,殿下。” 大多数时候,李承乾还是喜欢骑马,这样速度更快。 就好比后世开车一样,习惯了就很难摆脱了。 轮椅大多数时候,不过是在当椅子坐。 或者是小范围的移动。 骑着踏风到东宫正殿,李承乾翻身下马。 文忠还在后面赶来。 “殿下。” 问口的卫士抱拳作揖。 “关闭殿门,把守周边,孤没出来之前,禁止任何人靠近。” “是,殿下。” 随着殿门缓缓关闭,大殿内也变得有些昏暗起来。 李承乾瘸着腿走了进去,看到一个身影正在等候。 “见过殿下。” 侯君集笑着作揖道。 李承乾语气有些淡:“候尚书,你不该来的,你应该知晓我们要谋划的是何等大事,若出一丝纰漏,皆要万劫不复。” 侯君集作为开国功臣,虽被李世民责罚过,但依然身居要职。 他跟太子暗中谋反,自然不可能在明面上亲近,否则谁都能猜出来有问题。 除了吏部尚书这个文职外,侯君集还是左虞侯、车骑将军,掌控兵权,多年南征北战,手下有一批效忠的心腹将领。 在军中也很有影响跟权威。 听到太子责问,侯君集讪笑道:“我这不是听闻殿下得了制冰法,又在长安城中开设了冰肆。” “那冰肆可真是太赚钱了,老侯我羡慕得不得了,好多人都想跟殿下合作。” “我以为殿下也会带我一个,久久不能等来殿下的消息,所以我干脆就自己过来了。” “殿下放心,我老侯的性子,谁还不了解,在旁人看来,我来东宫只是想跟殿下合作冰肆,绝不会坏到大事去。” 李承乾皱眉道:“冰肆的事情,你想都不用想。” 听到这话,侯君集就有些不开心了。 他都亲自来了,太子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了吗,那还算不算自己人。 李承乾也不管他如何想,继续道:“你说你性子急,难道程将军,尉迟将军,他们性子就不急吗。” “如何就你过来,他人不曾过来。” “你说得对,在大多数人看来,你侯君集来东宫,所为求冰。” “可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莫说本就有事,便是无事,难道别人不能私下揣测,上告陛下吗。” “若事情败露,我为太子,兴许还能留下性命,但是你,怕这项上人头,就得搬家了。” “赚再多的钱财,是想带到坟墓里,去当陪葬品吗?” 一番斥责,侯君集顿时明白了自己这次过来的危险。 当下作揖道:“殿下说得是,是老侯我鲁莽行事了,差点坏了大事。” “我这就离去。” 李承乾拉住侯君集作揖的手,安抚道:“老侯啊,咱们这关系,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若能成事,冰肆又算得了什么,便是把那制冰法授予你,也不过小事尔。” “事以密成,如今魏王党无孔不入,我等所谋甚大,万万不可有一丝风声传出去。” “但凡有任何闪失,对你,对我,谁都承受不住。” 李承乾这一套大棒加甜枣,让侯君集咧开嘴笑了起来。 只要我能帮太子成事,制冰法都给我。 鸡蛋哪有下蛋的母鸡香。 这块大饼,侯君集都要吃撑了。 “殿下放心,往后老侯我不会来东宫了。” “若有什么事,还是按照之前那般,写信给楚石,代为传达。” 李承乾无语。 好不容易让贺兰楚石把之前的信给烧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一手。 你又写? “不必了。” “写信容易留下证据,往后有何事,直接口诉便是。” “女婿拜见丈人,谁也说不得好歹来。” 侯君集一口应了下来,随后又感觉不对。 “殿下,你是说,楚石他?” 李承乾笑道:“孤只是担忧罢了,候将军不必多想。” 那边魏王李泰还没弄明白呢,他可不想搞窝里斗。 侯君集闻言,也就没再猜测。 毕竟是他女婿,还在太子东宫当官,自是信得过。 “对了,李安俨那边,孤不好与他相见,候将军若有空暇,帮孤说上两句。”李承乾补充道。 李安俨,本是隐太子李建成属官,妻子郑氏与李建成太子妃郑观音为同族。 玄武门之变,李安俨为李建成拼死搏斗,李世民认为他非常忠诚,因此特别信任,命他掌管宫廷宿卫,封左屯卫中郎将。 宫廷宿卫负责日夜保护李世民的安全,这可是个非常关键的职位。 实际上去年年底,李承乾就通过重金贿赂李安俨。 历史上李世民听到太子要谋反,为什么会很是惊恐。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掌管宫廷宿卫的李安俨,竟然成了太子的人。 其实如果不是纥干承基暴露了谋反隐秘。 按照杜荷的计划,把李世民骗到东宫来,护卫统领还是太子的人,李承乾政变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殿下放心,我会跟李安俨说的。” 李承乾道:“候将军待会走的时候,当是知道怎么做吧。” 侯君集笑道:“老侯我自是省得,届时有些风言风语传来,殿下可不要在意。” 侯君集骂骂咧咧的走了,这是做给别人看的。 临近黄昏,李承乾准备让太子仆寺整个烤全羊吃。 烤全羊加胡饼,味道确实可以。 文忠急忙赶来,告诉太子,陛下送了匹照夜玉狮子到东宫。 文忠道:“听说原本是赏赐给魏王,魏王说殿下更需要,于是陛下才让人送了过来。” 李承乾微微无语。 陛下送了巨阙天弓,青雀再送一照夜玉狮子。 这是想要我干嘛? 第四十二章 杜荷:天象有变,大事可成 长安县不良帅左丘名。 跟长安县尉称兄道弟,麾下几百不良人听其号令。 平日出行都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然而现在,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东宫太子啊。 这完全都不在一个层次。 一句话,便能定他生死。 大唐律法对太子有用吗? 别说长安县公廨,便是大理寺,会因为太子杀了他,去找太子的麻烦? 谁能想到下面小弟说的那事,竟是真的。 前两日有小弟跟他说,东宫有事让他帮忙,还给钱。 左丘名第一想法就是不靠谱,骗子。 他确实羡慕万年县不良帅纪昭,但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骗到他头上。 太子那是何等人物,让他做事还给钱? 不是骗子那是啥。 是以,别说见面了,左丘名直接让小弟把来人给胖揍一顿。 结果就是,自己还在平康坊欣赏胡旋舞呢,十多名差役就冲了进来,抓到了公廨。 然后他见到了东宫中郎将苏琛。 宵禁都不管用,直接被带到了东宫。 “孤方才所言,汝可是听清楚了。” “回太子,清楚了,听清楚了,我回去,立即就去办此事,绝不让太子失望。”左丘名赶忙回道。 李承乾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宁死不屈。 原来也不过是这般。 “去吧,此事若成,孤授汝长安县尉之职。” “谢太子殿下。” 左丘名没问先前的县尉怎么办。 刚才太子让他传播的那些谣言,一旦传播开来,足够让长安县尉被撤职了。 李承乾也没有警告他。 因为左丘名会清楚,如果他敢暴露自己,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谁也救不了他。 “苏琛,送他回去。” “是,殿下。” 看到人走了,文忠这在低声提醒道:“殿下,左丘名来了东宫,若有心人查起,必然知晓其跟殿下的联系。” 李承乾不在乎道:“记住,这可不是谣言。” “高丽于我大唐,本就如鲠在喉,朝廷诸公不提起,难道他就不在吗。” “不过是担心走了隋朝的老路。” “陛下也是爱惜羽毛,隋朝当年百万大军都没能拿下高丽,若他御驾亲征,也没能拿下高丽,岂不是坠了我大唐威名。” “然而自从隋朝三征高丽后,高丽便越发嚣张,不仅不向我大唐称臣纳贡,还时常劫掠,侵扰边关。” “临近高丽的营州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啊,有些谣言,你听着是谣言,但事实是真的,那还能是谣言吗。” “还是说朝堂诸公听到这消息后,能证明这是假的?” 这是阳谋。 逼迫大唐朝廷的阳谋。 大唐民风尚武,万国来朝,自有大国之骄傲。 当高丽之言扩散后,长安百姓必然民声沸腾。 “殿下英明。” 文忠由衷佩服道。 “行了,去看看青雀给孤送来的照夜玉狮子吧。” “是,殿下。” ----- 照夜玉狮子,西域宝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毛。 月色下,它那洁白如玉的身躯泛着淡淡光辉。 它的四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步都显得庄重而有力。马鬃在微风中轻轻飘扬,马尾随着它的步伐轻快地摆动。 只是一眼,李承乾就喜欢上了。 照夜玉狮子应该有重型马的血统,整体身形要比寻常的马大上一倍。 踏风在其旁边,就跟大人小孩一样。 李承乾走了过去,照夜玉狮子并没有抗拒,性情温顺。 翻身上马,当即策马奔腾,感受起来。 照夜玉狮子的速度并不慢,甚至比踏风还要快一些。 因为体型的缘故,更加稳当,而且能感受到很强的力量感。 绕着校场跑了一圈,照夜玉狮子的呼吸都没有急促,这等耐力,不是寻常马可以比拟。 “青雀倒是做了件好事。” 骑了好几圈,李承乾才念念不舍的下来。 次日一早,李承乾就骑着照夜玉狮子,在校场秀了起来。 虽然东宫卫士们,已经很习惯太子的武艺。 但每天看到,依旧还是惊叹不已。 “若是能跟随太子征战,那该多好。” “对听评书,说到大汉霍去病,难以想象那是多么畅快,如果太子亲上战场,必然有霍去病那般威风。” “我也想跟随太子征战,必定名扬四方。” “就像曾经诸位大将军,跟随陛下那样。” 这么一说,众多卫士们再看向太子骑射的风采,顿时眼光都不同了。 他们本来就是东宫卫士,听从太子号令。 先前是因为太子荒唐,男宠的事,在许多世家贵族看来不算什么,顶多是私德有亏,影响不大。 但军伍的人,就有些看不起。 这也导致东宫卫士们在面对其他禁卫的时候,感觉脸上无光。 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太子这般神勇,他们也跟着沾光。 碰着其他卫士,头都要不自觉的多抬起几分。 就在大家畅享跟随太子征战四方的时候,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别做梦了,太子何等身份,怎会跟将军那样亲上战场。” “即便真有战事,太子也是坐镇军中。” 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唉声叹气。 此刻,李承乾正骑在照夜玉狮子上,搭弓射箭。 百步外的箭靶靶心,直接被一箭洞穿。 箭矢穿过箭靶落在地上,犹自颤动不已。 “彩!” 在卫士们的喝彩声中,李承乾也结束了今天早上的演武。 “殿下,杜驸马来了,已在正殿等候多时。” 看到太子下马,文忠赶忙过来禀告。 李承乾闻言道:“下次妹夫若来,不管孤在做什么,直接告知。” “是,殿下。” 杜荷迎娶的城阳公主,是李承乾的亲妹妹,同为长孙皇后所生。 这次杜荷去颜利仁,也是为他们谋划的大事做占卜。 杜荷不仅是李承乾的心腹,更是东宫军师。 继承了父亲杜如晦的智慧,很多谋划都是杜荷在进行着。 有杜荷在,李承乾要轻松太多。 李承乾翻身上马,直接前往正殿。 东宫正殿。 杜荷听到宦官说太子正在演武,就先等着了。 杜荷一清早抵达的长安,在府中稍作歇息,就赶来东宫。 对于太子的近况,他已经从城阳公主那里听了个大概。 没想到自己出去不过一月的时间,太子竟就有了这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杜荷很是吃惊。 但这变化对于杜荷来说,谋划的大事来说,是好事。 不过就现在来说,有些事情,就需要稍作改变了。 杜荷正在思索的时候,听到宫殿外传来马蹄声。 走过去一看,正是太子。 “殿下。” “妹夫,你终于回来了。” 李承乾只见杜荷的神情有些激动。 “殿下,琅邪颜利仁说,天象有变,大事可成。” 第四十三章 杜荷:高丽不好打啊 房谋杜断。 房玄龄的两个儿子,包括杜如晦的长子,都没能继承父亲的智慧。 然而杜荷,这个杜如晦的次子,却是真正的继承了来自于父亲的决断跟智慧。 甚至杜荷还干起了曾经房玄龄的活计。 房玄龄的功劳,来源于曾经给李世民拉拢招募了很多良才猛将。 现在杜荷也是如此。 李承乾从记忆里得知,愿意跟随自己谋反的这些人,很多都是杜荷招揽过来的。 作为太子,李承乾在大多数时候,是不方便出面的。 比如像是李安俨这样的宿卫统领,李承乾根本不可能和其接触,两人的身份太过敏感。 能联系上,就是因为杜荷尚乘奉御,都在皇帝底下当差,自然接触的机会很多。 正是因为杜荷对其有足够的了解,加上主动接触,然后说服了李安俨的加入。 侯君集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还有长广公主之子赵节,也是跟杜荷关系好,通过杜荷为纽带,加入到太子这边来。 太子就没有自己的心腹吗? 还真没有。 因为很早就监国的关系,李承乾早先年打交道的,多数是朝廷重臣,也就是沿用了李世民的那套班底,而没有自己的班底。 毕竟当时不过十几岁。 到后来,魏王被偏爱,李世民又派这些重臣们轮流劝谏太子。 所以率属于太子自身的班底少得可怜。 杜荷也就成了最大的依仗。 不过严格说起来,当真是成也杜荷,败也杜荷。 “妹夫这一路辛苦了,孤让人去准备膳食,你我边吃边聊。” 李承乾没有正面去回答杜荷的话。 天象有变,到底是个怎样的变法,谁能说清楚呢。 大唐的太子谋反暴露,从而被废,这难道不也算是天象有变吗。 古来占卜算卦这一套,是左也能说,右也能说。 “殿下果真是变化好大,我早间在家里听公主说,还没有太多感觉。” “现在见到殿下,才真正的感觉到。” 杜荷感叹说道。 李承乾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妹夫觉得我这样,是好,还是坏呢。” 杜荷当即道:“当然是好事。” “只是殿下藏得真深啊,这一身武艺,连我都被瞒过去了。” 李承乾笑了笑没有回答。 关于武艺的事情,让别人自己想去吧。 杜荷补充道:“殿下其实应该早点展现出来的,这对于殿下拉拢军中将领,有很好的帮助。” 李承乾回道:“现在也不迟。” 杜荷笑着符合道:“殿下说得对,现在也不迟。” 李承乾让太子仆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同时也把苏玉儿,李象,叫过来一起。 还准备了酥山。 李承乾跟杜荷从小就相识,因为城阳公主的关系,两人私交朝廷诸公,李世民都是知道的。 很多人都觉得,等到太子登基后,杜荷肯定会被任命为相国。 宴席过后,李承乾这才带着杜荷去书房私聊。 “看来殿下跟太子妃的关系,和好如初了。” 早先李承乾喜爱乐童的时候,杜荷其实也劝谏过,不要冷落了太子妃,包括把苏家拉到一起。 但李承乾觉得苏亶官职小,武功苏氏也没什么朝廷重臣,也就没当回事。 “我让舅舅出力,把丈人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说起来,丈人前两日跟我说,他拉拢了左武候中郎将苏定方,愿意效忠于我。” “到时候你也见见。” 杜荷高兴道:“我听说过苏定方这个人,先登之将,打仗是把好手,手下有两百多兄弟跟随。” “当初他先登颉利可汗牙帐,可是威风无二。若能助力殿下,于大事上可有大用。” 发动政变的关键点,就在于有一支可靠,且能快速突破的军队。 观古往今来之政变能成功者,讲究的便是快速控制皇宫这个权利中枢。 苏定方就很符合,而且他还有先登战绩。 而且杜荷还要考虑到太子登基后,对军队的掌控,不能完全依赖于侯君集。 李承乾点头道:“苏定方确实值得重用,中郎将的职位不符合他的功劳,我准备把他提拔为金吾卫将军。” 唐朝的禁卫编制,最高长官为大将军,下设将军两名,将军下是中郎将,掌一府之兵。 杜荷皱眉道:“殿下难道这般明显的提拔,确实可收苏定方之心,然插手兵权,恐为陛下忌惮。” “倘若殿下想提拔苏定方,不若是调来十率府。” 东宫有自己的军队编制,而十六卫,则是属于皇帝直属。 太子去安排十六卫的将领升迁,这显然过于明显。 李承乾道:“金吾卫执掌长安城,不入皇城大内,陛下不会多想。” “魏王为雍州牧,长安万年两个县令,都是他的人,还是五姓七望,不太好动。” “若苏定方入金吾卫,在长安城中,我们许多事就变得更加方便了。” 唐初的金吾卫,通常被称为武侯。 职责范围跟后世的警察很相似,只要负责治安,巡逻,宵禁。 其中还包括消防之类的工作,也都是金吾卫负责。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每个坊都有武侯铺。 武侯铺,就相当于警局的作用了。 每个武侯铺,宵禁后就巡查自己所负责坊间周边的治安工作。 武侯铺人员编制一般为二十人,负责坊内的小武侯铺在五人左右。 大武侯铺,负责长安城的主要街道,则由百人规模。 林林总总,这些大大小小的武侯铺,分散设置在长安全城各处,堪称星罗密布,共同组成了城市治安管理体系的重要力量。 如果把苏定方提拔为金吾卫将军,那么整个长安城一般的治安力量,都会掌控在李承乾手中。 “话虽如此,只是....” 杜荷对此并不赞同,因为金吾卫不能进大内,对于他们谋反政变的事情,起不到多大帮助。 李承乾打断了杜荷想要说的话,转而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通过发动对高丽的战争,从而扩大自己对军队的影响,掌控兵权。 杜荷完全没想到,太子竟然想发动战争。 甚至是自己亲自领军攻打高丽。 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高丽,是那么好打的吗。 第四十四章:高丽要射瞎朕的一只眼 “昨天晚上,陛下让魏王留宿太极宫。” “那头照夜玉狮子你看到了吧,原本陛下是准备赏赐给魏王的。” “但魏王说我有腿疾,更需要好马,所以陛下才赏赐给了我。” “陛下真的只是因为偏爱魏王吗?不,陛下他是在逼我。” “所有人都知道我腿疾,所有人都知道,马就是我的腿,但陛下把西域送来的最好宝马,要赏赐给魏王。” “当年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后,祖父真的就一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只是因为祖父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所以才立陛下为太子。” “我们要成大事,必然要掌控兵权。” “发动战争,就是最好的方式。” “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跟祖父一样,去到大明宫养老。” 李承乾已经在谋反的道路上没有了回头路。 杀掉魏王对于现在的李承乾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情。 弯弓,射箭,如此而已。 但杀死了魏王,他的太子之位,恐怕也到头了。 李世民还有很多选择。 当然,如果李承乾能把所有其他皇子全部杀死,自然大事可成。 但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因为大部分的皇子,都已经被外放封地了,比如晋王李治,现在就不在长安城中,而是在封地并州。 还有吴王李恪,人在安州。 历史上李世民还考虑过立吴王李恪为太子。 吴王李恪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身具隋朝两大皇族血统,文武双全,品德兼备。 真要论能力,在李世民诸多儿子中排第一。 就连教员都曾经称赞吴王李恪为‘英物’,为李世民不立李恪为太子而感到惋惜。 李承乾要是有能力同时杀死所有皇子,那都不用在乎李世民了。 杜荷听完太子讲述,略微沉思。 这次面见太子,给他的冲击很大。 政变囚禁陛下,虽然有这个打算,但那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 是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才会实施的计划。 不然也不会等到纥干承基暴露,都没有去实施了。 “高丽很强,殿下有把握吗。” 良久,杜荷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承乾就知道,杜荷赞同了自己的计划。 “破灭高丽,隋朝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我哪里能说有十成把握。” “但我们不需要灭高丽,而是要胜高丽,这就简单许多了。” “只要能领兵,我就能获得兵权,跟随我的将士们也会因为军功晋升,这就已经足够了。” 李承乾说这话,其实还是有些谦虚了。 毕竟他是真的打算灭掉高丽。 如今大肆收集硝石,都是在为火药制作做准备。 高丽为什么这么难以攻下,因为高丽很多城池,都建在山谷险恶之地,关卡之中。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数千兵力镇守,十多万人进攻都不担心,每次能上去的,就只能有几千人而已。 但有火药包,这些问题就不大了。 李承乾没有去制作火炮,也是因为成本太大,不如把这些钱用来搞炸药包。 届时只需要床弩,或是简易的投石车就行。 “杜荷自当为殿下促成此事。” 没有考虑太多,杜荷就应了下来。 因为太子已经做出了决断,并且在实施了。 他可以提建议,可采纳不采纳,还是要看太子。 不过从多方面考虑,杜荷也觉得太子的计划,还是很靠谱的。 这其中有两点比较关键。 一是领兵。 二是作战。 陛下能否让太子领兵出征,这里头还需要周旋,筹谋。 至少魏王是肯定会从中阻扰,不想让太子领兵出征。 领兵后能不能大胜高丽,也很关键。 要是大败,那就适得其反了。 战争可不是靠个人武力就能决定胜负,更重要的是统帅之能。 太子武艺再强,也不能靠一人之力扭转战局。 不过就目前来说,领兵出征对于组建太子武将班底,是非常有利的。 杜荷刚回长安,虽听说了太子武艺多么高强,实际上心里头还是有些不信的。 在杜荷看来,太子确实武艺不错,但应该没传言中的夸张,多半还是太子让人故意散布消息。 他自然不会在太子面前,质疑太子武艺。 只是如果他亲眼看见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李承乾也没说要展现一番,来日方长,杜荷往来东宫频繁,总是有机会看到的。 刻意去说,反而落了下乘。 ------ 太极宫,两仪殿。 君臣议事刚刚结束。 唐朝的官员相对来说是很轻松的,李世民可没有后世的朱元璋那么卷。 官员十日一休沐,每月三天,节假日也休沐。 早朝也不是每天都要上,而是五天一次。 如果天气不好,比如冬季大雪之际,也会放假。 不过对于李世民的很多心腹来说,比如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褚遂良这些人,就需要每天都参加在两仪殿的君臣议事了。 就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面圣聊聊天,也是他们的工作。 当然,能够每日面圣,这也算是圣眷隆恩了。 “房司空综理朝政,一向谨言慎行,虽有偏向魏王之嫌,但从未做出任何表态。” “陛下让房司空担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太子恐会诸多猜忌。” 张阿难劝谏道。 他虽然是宦官,但也是开国功臣,且作为李世民心腹,地位比较特殊。 在很多朝政上的事情,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刚才的议事上,李世民就取消了房玄龄太子詹事的名头,转而让其担任了魏王文学馆大学士。 这就有些相当于给魏王站台的意思了。 奇怪的是,这次魏征却没有劝谏,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 很是平和的就通过了这次决议。 房玄龄本人也没有提出异议。 李世民回道:“太子如今,还会在意这些猜忌吗。” “他下一步,就是要伸手到朕的兵权里了。” “到那个时候,你说朕是不答应,还是答应呢。” “阿难,你刚刚看到吗,朕让玄龄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连魏征都闭口不语。” “因为他们知道,玄龄一直就是站在魏王那头,朕不过是给他个名头罢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微微叹息道:“东宫传来消息,太子让内侍去长安城散布关于高丽的谣言。” “太子内侍手段不行,没能把事情办成,太子在东宫亲自召见了长安县不良帅。” “早些日子,万年县不良帅也去了东宫,然后带人持太子令,正在前往营州的路上。” 说到这里,李世民从案几上,拿出一封书信,让张阿难看。 “瞧瞧,这是太子准备散布的谣言内容。” “直接看最下面那条,上面写着,朕要是敢打高丽,高丽就要射瞎朕的一只眼。” 第四十五章:太子要射瞎朕的眼睛 “高丽敢这么说吗。” “分明是太子这般说,这是要太子要射瞎朕的眼睛。” “朕赐给他巨阙天弓,他就是要这般对朕的吗。” 李世民很生气,他觉得这完全就是太子的想法。 张阿难不敢苟同。 因为按照巨阙天弓的威力,不可能只射瞎一只眼,整个头颅都要被穿透。 “陛下,要派人阻止吗。”张阿难问了一句。 李世民却摇头道:“为何要阻止,太子想打高丽,朕又何曾不想。” “如若不是众臣劝谏,朕早已经发兵高丽了。” “高丽之患,于我大唐如鲠在喉,若不能在朕的手中灭掉高丽,难道还指望后嗣子孙?” 历史上的王朝,往往是越到后面,越是软弱。 李世民并不想给自己的后代留下隐患。 同为农耕文明的高丽,对大唐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放任不管,一旦大唐有所动乱,高丽极其有可能侵吞大量土地。 高丽的威胁,隋炀帝能看到,李世民自然也能看到。 “太子此举,颇合朕的心意,让他去做吧。” “等他做成了,届时就让朕来御驾亲征。” 李世民笑得开心,他彷佛看到了太子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影响朝堂重臣们,然后定下发兵高丽的事情。 最后自己跑出来摘桃子,御驾亲征。 那么太子就只能在长安,安安稳稳的监国。 想必到时候,太子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吧。 “陛下英明。”张阿难恭声赞道。 ------ 皇城。 这里是朝廷重臣官署所在。 三省六部的公廨,都在皇城之中。 君臣议事后,房玄龄跟魏征一同走着。 “老东西,你这下被陛下给坑了吧,还想着明哲保身,却又暗中插手,现在陛下让你担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看你还怎么全身而退。” 魏征的语气,颇有几分兴高采烈。 他跟房玄龄的关系很复杂,两人在小的时候,隋朝时期,是一起求学的同窗。 “说我老东西,难道你就是个年轻小伙子了?” 房玄龄顺口就怼了一句。 房玄龄比魏征大,但却大不了一岁,两人都是刚过花甲之年。 “陛下偏爱魏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我去担任大学士,这只能说明陛下对魏王更厚爱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着房玄龄的狡辩,魏征笑道:“难道你这么说,别人就会这么认为吗,他们只会看到,鼎鼎大名的房相国,成了魏王文学馆的大学士。” “那些跟你相熟的军中将领,你门生故吏,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又或者你亲自去给每个人解释一遍?哈哈,你也有这个时候。” 两人既是朋友,也是对手。 能看到房玄龄吃瘪,魏征就很开心。 “我懒得与你争这口舌之快。” “再说了,大局未定,谁又知道这将来,魏王就一定不能成事呢。” “太子固然优秀,却也不是没有弱点,陛下偏爱魏王,这就让太多事情,犹未可知。” 房玄龄淡淡说道,便是养气功夫再好,在魏怼怼面前,也很容易破防。 魏征是个性情中人,从来就没有啥养气功夫。 听到这话,顿时脸都黑了。 质问道:“你不会真的要支持魏王吧。” 房玄龄平静的说道:“为什么不呢,难道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魏征冷声道:“魏王越受到偏爱,那么将来跟随他的人,就会遭受到更加严厉的打击。” “没想到你到了这花甲之年,也变得老糊涂了。” 房玄龄笑道:“是啊,我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如此高寿,还能有多少年可活,我真的能活到那时候吗。” “陛下今年,才四十过四吧,你觉得我们能活着看到,魏王跟太子争夺的结局吗。” 听到这话,魏征沉默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身体早就已经是一堆毛病。 哪怕是稍稍感染风寒,也跟去掉半条命那般。 今年年初之际,魏征就大病了一场,当时魏征就感觉自己要去了,好在又熬了过来。 而今年冬天,对于魏征来说又是一个劫难。 老人,最怕的便是过冬。 “你总要为后人打算。” “陛下仁德,既让我入局,自不会追究我身后事。” ----- 魏王府。 这大概是近些时日来,李泰最为高兴的一天了。 昨日忧愁尽去,父皇给他的惊喜甚大。 对于李泰魏王党的势力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诸多重臣,都没有他的支持者,这是个硬伤。 中下层的官员再多,但他们影响不到朝廷的话语权,也就能壮些声势。 现在,陛下让房玄龄担任他文学馆大学士。 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以至于手下人禀告,说万年长安县的两个不良帅,都在给东宫效力,他都没多少在乎。 “太子会喜欢这些江湖人?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好武的关系吧。” “既然选择追随太子,那就传令万年,长安县令,换两个不良帅就是了。” “长安城内这么多不良人,还怕没人愿意效力吗。” 唐初还没有京兆府,李泰的雍州牧,就是长安城的最高长官。 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 也没想过去找几个小人物的麻烦,他很爱惜羽毛,注重名声。 ----- 东宫。 李承乾也很快收到了,陛下让房玄龄担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的消息。 对此内侍文忠很担忧,但李承乾却有些高兴。 他先前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去提拔苏定方。 大唐十六卫,都是皇帝亲属,这些将领的调动,都是要皇帝亲自任命。 他找长孙无忌也没用,流程都不从门下省走。 而且涉及到兵权,即便是长孙无忌这个舅舅,也不好出面帮忙。 那就只能是李承乾亲自去说了。 现在正好有了这么一个借口。 “把孤的轮椅推来,孤现在就要去面见陛下。” “是,殿下。” 内侍文忠不知道太子的想法,他本想劝谏一二,不想太子跟陛下父子矛盾更深。 但作为太子内侍,可不是谏臣,更多是要顺着太子心意才行。 东宫距离太极宫很近,李世民那边也很快收到了,太子要来‘问罪’的消息。 第四十六章:陛下是想要再抽我一次吗 古人的平均寿命都很低,但这跟健康没有多大关系。 死亡率居高不下,是因为战争,饥饿,病痛。 对于王公贵族,尤其是皇家来说,吃喝不愁,名医诊治,除非某些特殊的病症,活个六七十岁,很是寻常。 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壮年。 李世民今年四十四,雄风未减,气力十足。 太极宫校场。 李世民正在演武。 虽然有太子的关系,但本身李世民还是不曾荒废武艺。 这些年来,虽忙于朝政,但若有闲暇,李世民也会锤炼自身。 李世民非喜欢射猎,秋猎冬狩从来就没有缺席过,常常举行大型的游猎活动。 受到李世民的影响,包括李承乾在内的皇子们,很小的时候就迷上射猎。 往往谁若是在射猎中拔得头筹,就能得到李世民的嘉奖。 自从李承乾摔断腿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射猎的活动了。 但现在吗,自然就不同了。 李承乾来的时候,李世民还在校场练习骑射,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反而因为太子的到来,更来劲了。 李世民手里也是拿的硬弓,还是一石弓。 骑在马上,百步开外,箭矢不断射中靶心。 游射了一圈,箭袋都射空了后,这才停了下来。 李世民骑马到李承乾面前,翻身下马。 颇有些炫耀道:“承乾,如何,朕的箭术,可是还跟曾经一般厉害。” 李承乾道:“陛下的箭术,自然一直这般厉害。” “我从小就跟随在陛下的身边,陛下最喜欢游猎,我当然知道。” “陛下的箭术,除了魏王外,谁能比我更加清楚。” “哦,也许不是了,毕竟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过陛下举行的游猎了。” “所以,陛下向我展示箭术,是在向我示威吗。” 李世民气势一泄,解释道:“承乾,朕没有这个意思,你来的时候,朕刚好在演武而已。” 李承乾没有抓着这点不放,转而说道:“其实我应该要感谢陛下,赏赐我西域名马,照夜玉狮子。” “我确实很喜欢,这也许是近几年来,我从陛下这里,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李世民接话道:“你喜欢就好。” 李承乾继续道:“虽然它被陛下,首先赐给了魏王。” “说起来,我也应该要好好谢谢魏王,如果不是他不要的话,我想我可没有机会,得到这匹宝马。” 这件事被太子直接说出来,让李世民有几分尴尬。 只好讪笑道:“青雀的心里,是有你这个大兄的,他能在这个时候想到你,说明把你放在心里,一直很尊敬。” 李承乾道:“所以陛下觉得,我应该怎么去感谢魏王呢。” 李世民还真的就想了想,这才道:“青雀是你弟弟,这番心意,你直管是收下便是。” 李承乾微微摇头,道:“这可不行,礼尚往来,若是传出去我收了魏王的礼,却没有回礼,这才别人怎么看我。” “所以,我肯定要给魏王准备礼物,合乎他心意的礼物。” “魏王会喜欢怎样的礼物呢。”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不是一直想住进武德殿吗。” “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武德殿对于魏王来说,可能都会有些狭小了,毕竟魏王腰腹洪大,陛下都赐他坐轿入宫。” “武德殿这么小,怎么适合魏王居住呢。” “我看不如把我的东宫赐给魏王吧,东宫这么大,刚好适合魏王。” “况且东宫距离太极宫多近啊,陛下想要见魏王,岂不是方便很多?” 李承乾的一番话,顿时让李世民面色微红。 也不知道是因为愧对太子,还是因为愤怒。 下意识喝道:“承乾!” “请陛下称太子!” 李承乾一字一顿的回道。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刚刚上来的怒气,又更加翻腾了。 “太子!!!” “你还记得自己是太子吗。” “你想做什么,你是要让朕,废掉你的太子之位吗!” 李承乾毫不客气的回怼道:“难道这样不好吗,正好顺了你跟魏王的心意。” “你思念魏王,你让魏王留宿太极宫,如此行径,你让朝堂的大臣们,让天下的百姓们要怎么想。” “你还让房玄龄担任魏王文学馆的大学士!” “你这不是在为魏王继任我的太子之位,在做准备吗。” “你要我怎么想。” “我乖乖的把太子之位让出来,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满意吗,陛下!” 李世民气势顿时下去一大截。 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承乾,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是我误会了陛下,就是不知道,朝堂诸公,大唐的百姓们,会不会也跟我一样误会陛下。” 面对太子的毫不退让,李世民手臂青筋暴起,刚刚下去的火气,又一下子涨了上来。 因为刚刚骑马的缘故,马鞭就在旁边内侍张阿难身上。 张阿难微微躬身着身子,旁边的宫女宦官们早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似乎感觉到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张阿难连忙把马鞭藏在身后。 张阿难的动作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正好看到他把马鞭收在身后的动作。 李承乾顺着李世民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张阿难收在身后的马鞭。 嗤笑道:“陛下是准备向先前在紫宸殿那样,再次用马鞭抽打我吗。” “外间留言,是陛下的马鞭,把我抽醒了。” “所以陛下是想要再抽我一次吗。” 被怼到退无可退的李世民,心态顿时炸裂。 “太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朕不知道吗。” “你让宦官去坊间散步谣言,说朕若是敢于征伐高丽,就要射瞎朕的一只眼睛。” “你就这么怨恨朕吗,如此想要射瞎朕的眼睛吗。” “好啊,朕今天就成全你。” “拿来!” 张阿难有些懵,微微迟疑后,把身后的马鞭递了过来。 “朕说的是弓!把朕的弓箭拿来。” “太子不是要射朕的眼睛吗,让他射,让他射!” “朕成全他!” 张阿难哪里敢去拿弓箭,当即毫不迟疑的跪在地上,死活不动。 第四十七章:太子想要什么 李承乾面色微沉。 对于陛下的反应,倒不需要太过在乎,这也就是被自己刺激得上头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真要气死了,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早知道东宫里四面漏风,没想到连密信都能被发现。 要知道现在可还没有进行散布,而陛下知晓,只能是从宦官那边来的消息。 稍微思索就能知晓,是内侍文忠下边的人出了问题。 奸细肯定不是这几天就安插的,东宫的宦官,一直没有进行过变动。 这说明,很早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安排了人在。 如此说来,当初那些荒唐事,陛下早就知道了,但他却藏住不发,一直到有人告密才发作。 可当时在紫宸殿,可不像演的。 莫非真不知情? 想到这里,李承乾漂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阿难。 他是陛下心腹,更是统领宦官。 除非当时有人上报,但张阿难却瞒了下来,没有告知陛下。 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张阿难没理由去瞒住陛下。 这时,李世民也是完全上头,见张阿难跪着不动,竟直接自己去弓箭,然后丢到李承乾身上。 “太子,你不是想射瞎朕的眼睛吗。” “朕现在就站在这里,以太子的箭术,想来绝对不会脱靶。” 周边的禁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弓箭,可真到了太子手里。 太子箭术早已传遍皇城大内,这几步距离,若搭弓射箭,谁又能拦得住。 若太子真射杀了陛下,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的眼睛,难道不是早就已经瞎掉了吗。” “哪里还需要我来射。” 李承乾一句话,顿时让周边紧张的气氛缓和。 当然,这主要是对于禁卫们来说。 说完后,李承乾就把弓箭随手丢在地上。 李世民听到这话,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说高丽射瞎了他的眼睛,不是太子想射瞎,而是讽刺他有眼无珠。 虽然还有些气氛,但李世民的心里却莫名的散去了许多火气。 毕竟自从紫宸殿的事情后,太子讽刺自己,好像都有些习惯了。 之所以这般震怒,也是因为曲解了太子的想法。 深吸口气,李世民努力平静下心气。 而后道:“太子今日来找朕,就是为了气朕的吗。” 李承乾道:“我只是希望陛下,在对待自己的儿子这块,能够公平一些。” 李世民有些懂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承乾嘲讽道:“我想要什么,难道不是陛下应该要送什么吗。” “我亲口讨要,跟陛下自己赏赐,这能是一样吗。” 这等重拳暴击,哪怕是李世民,也都被打懵了。 “太子到底想要什么。” 陛下又要破防了。 李承乾也没继续纠缠,火候到了,再过就容易炸。 “左武候中郎将苏定方,先登陷阵,破颉利可汗牙帐有大功,至今已有十余年未曾晋升。” “我想升他为金吾卫将军。”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冷静下来。 很明显,太子要兵权。 甚至是明目张胆的要,主意已经打到了禁军十六卫。 这苏定方,分明是投靠了太子。 李世民斟酌道:“苏定方虽先登有功,但当时纵兵劫掠功过相抵。” “中郎将本就是破格提拔。” 李承乾笑道:“陛下方才问我想要什么,我说了,现在陛下却不给了,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还是陛下担心我插手兵权,对陛下不利?” “陛下不信我?” 李世民感觉太子又要剑拔弩张,安抚道:“承乾,朕自然是信你的。” 李承乾道:“那陛下就是答应了?” 李世民已经猜到了太子的想法。 金吾卫虽也属于禁军十六卫,但他们主要的职责,是维护长安城的治安,而不是守卫皇城大内。 至少李世民不用担心,太子会用金吾卫效仿自己攻打玄武门。 近些日子,东宫的一些消息情况,不良人不良帅这些,李世民也知道。 太子这一手,不是对着他来的,是对着魏王来的。 魏王领雍州牧,所以太子要插手金吾卫。 “好,朕答应你。” “谢陛下。” 李承乾回得很是敷衍,连作揖都懒得做了。 李世民想缓和下关系。 说道:“承乾,过些日子,朕要举行冬狩。” “你虽腿疾,但骑射无碍,这几年你都没参过加过,这次就一起吧。” “以你的箭术,定然能夺取头彩。” 李承乾道:“陛下让我参加,就不担心我夺走了陛下的风头吗。” 李世民回道:“朕是父亲,哪有父亲会嫉妒自己儿子的出色呢。” 李承乾很是自然的问道:“陛下当真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这话里头的意思,李世民听得明白。 颇有些心虚的回道:“朕自然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 刚回东宫。 李承乾对内侍文忠道:“你都听到了,陛下说,是孤要射瞎他的眼睛。” 文忠当即跪在地上:“是奴婢眼瞎,看错了人。” “请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定要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查出来。” 李承乾摆摆手:“起来吧,孤不怪你。” “那是陛下,下边的小宦官面对陛下的命令,难道还敢违抗不成。”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对孤这般忠心。” “当然,查肯定是要查的,动静别闹大了。” “查出来是谁,人留着,也免得陛下再安排其他人。” “到时候好生盯着便是。” 东宫林林总总生活着上万人,一个个查下去,几乎不可能。 只要不是核心人员出问题,问题就不大。 一些小人物,也就能知晓些散碎消息。 这就跟自己在太极宫安插人手一样。 文忠从地上起身,恭敬道:“是,殿下。” 李承乾继续吩咐道:“苏定方不是一直想面见孤吗,去传个消息,让他现在过来东宫。” 李世民那边的任命不会有这么快,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苏定方,也算是个重大的见面礼了。 想掌控兵权,那就需要靠谱的将领。 现在的苏定方,还有暂未从军的薛仁贵。 这都是李承乾早已经看中的人才。 王玄策也算,但比起两人来,差了许多。 第四十八章:魏王的妥协 第一批竹纸造出来了,跟李承乾预料中的差不多,很脆,一捏就碎。 这是因为竹子本身的特质所造成的。 没有完整的工艺流程,想要一次性造出来,显然是不可能。 关系不算大,工艺都是在不断尝试中逐渐进步,一口气也吃不成胖子,接下来就是针对竹子软化这块下功夫。 无非是在蒸,煮,泡上面多下功夫。 兴许下一次的竹纸,就能好上许多。 东宫的匠人类似于奴籍,完全归属于东宫所有,竹子是现成的,除了要耗费些时间外,基本上没什么成本。 除了造纸外,雕版印刷也在逐步准备着。 唐初的雕版印刷已经很是成熟,多是民间用来拓印佛经或典籍。 李承乾是准备了十多本常用书籍,从启蒙到科举的教材。 每一页做成一块雕版,只等竹纸造出来就能用。 之所以没有采用活字印刷,是因为活字印刷的复杂程度,不是普通人可以掌握的。 每次都需要不断从铜活字里去寻找对应的文字,这本身的工程量就很大。 而且铜活字虽然能反复使用,但成本也是相当高。 铜,本身就是钱。 其中还有涉及到油墨的改良,普通墨水显然很难达标。 汉唐其实早已经有了油墨,但成本高昂,制作工艺复杂,堪比黄金。 相比之下,雕版印刷成本低廉,也更加简便快捷。 只需要在雕版下方刻上响应的数字,哪怕识字少的人,也能按照顺序去进行操作。 “殿下,苏将军来了。” “正殿召见。” “是,殿下。” 李承乾看到苏定方的第一眼,就感觉卖相很是不错。 身材魁梧,面色坚毅。 当然,军中猛将,很少会有不魁梧,往往都在一米八上。 这样的身材才能有气力,战场上有优势。 后世人觉得史书中,对于猛将的描述往往很夸张,比如一人追着百人砍。 然而实际上很正常,这样的猛将长期吃得好,身材壮,勤练武艺,类似后世拳王。 而他的敌人,瘦骨嶙峋,大多要挨上一个头。 猛将穿戴甲胄,刀剑难伤,厮杀起来,就跟虎入羊群一样。 “孤已经请求陛下,将你升为金吾卫将军。” 李承乾语气平淡,好像这样的升迁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苏定方显然也被震慑到了。 其实说官职这块,苏定方已经不算低了。 正四品上的中郎将,再往上就是从三品的将军,再往上,便是正三品的十六卫大将军。 三品往上,就只有正从这两个品第,而没有了上下区分。 苏定方确实有被震撼到了。 他没想到太子会这么看重他,这才刚刚投靠过来,就是如此厚待。 “臣誓死效忠殿下。” 多年的不公,多年的怨气,在此刻烟消云散。 士为知己者死。 自古四大军功:先登,斩将,陷阵,夺旗。 苏定方有先登陷阵两大功,正四品下的左武候中郎将,确实有些委屈。 至于纵兵劫掠这条过错,其实在外面征战的将领,几乎很难避免。 李承乾甚至都不觉得这是罪,又不是劫掠的大唐百姓,劫掠异族,竟然也是罪过,简直离谱。 文人按照圣人的标准去要求武人,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说到底,是因为苏定方朝中没人,这功劳太大也夺不去,那就只能换个法子去压制了。 “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孤不过是顺势帮你说句话而已。” 李承乾说得轻巧,但苏定方也不是完全的政治白痴,自然知晓这里头可没这么简单。 十六卫皇帝直属,太子插手调动可是大忌。 可太子偏偏就这么做了。 “殿下,臣下边还有许多兄弟,不知可否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苏定方迟疑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可不是几个人,而是两百多人。 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那些,还有这些年跟随他的。 “多少人?” “大约有两百多。” 苏定方有些不好意思,理论上这样的行为是不可以的。 李承乾微微沉吟,道:“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办。” “你明日等消息吧,孤会去帮你周旋。” 其实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不过是安排金吾卫跟左武候进行平调。 但也算个人情。 对于苏定方来说,这人情确实不小。 “谢殿下。” 苏定方是个武人,不会说溜须拍马的话,真情往往不过几个字。 李承乾顺便交代了往后长安城可能产生某些谣言的事,让苏定方到时候斟酌办事,便让他离开了。 苏定方也是个聪明了,既然太子说了,那就按照太子的意思去办。 他身上已经打上了太子标签,也只能是这条路了。 ------ 太子跟陛下争吵的消息,传到了魏王府。 李泰本就一直很关注这些。 听到这个消息后,胃口大开,忍不住多干了一碗饭。 “东宫制冰法,现在有消息了吗。” 对于太子制冰,李泰还是很眼馋的,冰肆的收入太多了。 哪怕现在已是秋冬,天气转凉,可前往购买酥山的,依旧是络绎不 六家冰肆,就从来没有按时关张过,顶多不过午时,酥山就已经卖光了。 “我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 “太子很严谨,把制冰地方用高墙围了起来,还有卫士日夜巡逻把守。” “里面的人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不准进去,卫士们去搬运冰块,也只能在大院里,去不到里面。” 柴令武的回答让李泰有些不爽,看着太子赚钱,比他自己亏钱都要难受。 “府里的那些道士呢,有头绪了没。” “听说太子的制冰法,就是一个道士的徒弟贡献出来的。” 李泰不甘心的问道。 柴令武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秦英跟韦灵符,本就很是出名,如若不然也不会被太子看重。” “这是他们的独家手段,外人难以知晓。” “道士们正在通过东宫购买的材料进行尝试,但太子显然也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东宫每次采购时,几乎是把所有的炼丹之物都买了。” 李泰感觉有些憋屈,东宫在大内,戒备森严,太多的手段完全用不上。 柴令武思索片刻,道:“魏王何不找他们想些办法。” 李泰知道柴令武说的他们是谁,就是五姓七望那些人。 其实李泰也清楚,陛下对五姓七望的态度,这些年陛下一直致力于消减五姓七望的实力。 所以虽说五姓七望在支持他,但李泰也保持了一定的限度。 柴令武劝说道:“冰肆太赚钱了,这会令太子势力大涨。” “眼下魏王如果不采取一些手段,即便有陛下厚爱,也难以对抗太子,更别说....” 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失败,李泰咬咬牙,道:“好,那就让他们给本王立上一功。” “东宫里面,可是有他们的不少人。”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把制冰法给本王弄出来。” “若是连此事都办不成,本王又如何能完全信任他们。” 第四十九章: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次日,东宫。 杜荷有些无奈。 他听到消息,太子又跟陛下吵起来了,今天一早,就赶忙来东宫。 早上的时候,李承乾正在演武。 这已经成了他的日常所在,每天都会在卫士们面前表演。 卫士们也是一如既往的喝彩。 虽然太子的强大已经没有最初那般震撼,但完全已经深入人心。 看着太子骑射跟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卫士们也是努力操练,想要追赶太子的脚步。 最近在东宫里,隐约有人说,要追随太子征战沙场。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也许是某个卫士的臆想,但让很多卫士感觉,好像是真的一样。 只是如今大唐四海升平,又哪里能有战事呢。 卫士们的渴望,注定没有结果。 自然,这些话语,都是李承乾让内侍文忠去暗中散布的。 说到底,东宫的这些卫士,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这是真的能让他翻本的力量。 也是日后玄武门外唱名的资本。 冰肆开始赚钱后,李承乾就让太子仆寺,给卫士们的饭食加肉。 训练量大,自然也要吃好才行。 杜荷站在校场旁边,看着场内太子骑马纵横的身影。 有些呆呆的对内侍文忠问道:“这真的是太子啊,我不是眼花,出现幻觉了吧。” 听到消息跟亲眼看到,这完全是两码事。 这种直接呈现在眼中的震撼感,岂是寥寥几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文忠回道:“殿下每日早间都会在校场演武,杜驸马若有兴趣,自也可跟着殿下一起。” 说话间,杜荷正好看到太子巨阙天弓弯弓搭箭,直接把箭靶都给射穿。 这哪是什么弓箭啊,分明是人形床弩。 甲胄在这样的力道下,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 演武结束后,李承乾这才来到杜荷这边。 “正殿等我,一身汗,我先去沐浴。” “是,殿下。” 杜荷的语气,变得更加恭敬了。 在这样的人形凶兽面前,任谁都不能以平常心对待。 杜荷今天才知道,原来太子还藏了这么一手,实在骇人。 一炷香后。 正殿。 坐在轮椅上的李承乾,已经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这么一大早就过来。” 说话的功夫,宫女们陆续端上早膳。 杜荷迟疑了下,道:“听闻昨日殿下跟陛下又闹了矛盾。” 原本这次来,杜荷是带着一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只是经过早上那一幕后,就有些硬气不起来了。 “你听说了吧,魏王留宿太极宫,陛下还让房相国担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 “难道我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没有半点反应吗,这让朝堂诸公,天下人又怎么看我。” “他们的太子,没有半点血性,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在东宫里当个缩头乌龟?” 杜荷劝说道:“殿下这般直接冲撞陛下,落了圣人颜面,岂非让陛下对殿下更为不喜。” 李承乾完全不在意,吃着胡饼夹羊肉,回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若放任陛下如此,怕是陛下要更加变本加厉。” “我为太子,陛下一日不废我,我便是太子。” “我让要陛下知道,有些事情,可不是他能随心所欲,想做就做的。” “至少下次他偏爱魏王的时候,总是要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杜荷听完,迟疑了会,这才道:“陛下让房公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也有其他深意。” “房公出身清河房氏,与那清河崔氏,祖上也是联姻过的,虽说有些矛盾,但也免不了藕断丝连。” “此番也是陛下对房公的试探。” 五姓七望支持魏王的事情,在朝堂上层圈子里,其实都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这些年陛下也一直在不断削弱五姓七望的势力。 房玄龄担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无非也是这层用意在里面。 李承乾道:“对,但此举,又何尝不是在壮大魏王的势力呢。” “陛下就真的能完全掌控一切吗,他的谋划,就一定能成功吗。” “历史的教训,就是人们从来不吸取历史的教训。” “当年祖父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让陛下跟大伯打擂台,要关陇门阀跟山东门阀两败俱伤,使我大唐得以更为强势。” “最后的结果呢,你现在也看到了,他失败了。” “陛下在做什么,他做着跟当年祖父一样的事情,或许还有一些别的想法,可他会超越祖父吗,我看不见得。” “五姓七望这些世家大族,他们也知道陛下的打算,可依旧选择支持魏王。” “他们失败过一次,失去了朝堂的话语权,现在就想通过魏王,把这一切赢回来。” “这一次,你说,他们会输,还是会赢。” 杜荷很坚定的说道:“他们会输,殿下,他们不可能赢。” 李承乾放下手中胡饼,有些叹息道:“是啊,他们会输,可赢的,不一定是我。” “我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魏王,或许从来就不是魏王。” 杜荷沉默了。 太子比他想的,还要更深,更多。 跟魏王去打擂台,其实是没有太多意义的。 输了,太子换人。 赢了,太子还是太子,好像也没能得到什么。 挡在太子面前的,从来就不是魏王,而是是陛下啊。 如果没有魏王,如果陛下不是这么偏爱宠魏王。 就没有这些波澜吗。 答案是肯定的。 没有人知晓未来的走向,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活到七八十,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太子已经当了十年的太子,再等三十年,这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殿下。”杜荷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承乾淡淡道:“去安排在长安城散布谣言的事吧。” “昨日陛下已经同意,让苏定方担任金吾卫将军,这长安城中,也是有了我们自己的人。” “尽快让事情闹起来,要满城皆知,要让朝廷诸公,大唐百姓,都认识到高丽的威胁。” “要这一仗,不得不打。” “征讨高丽,才是我们的机会。” “也是最好的机会。” 第五十章:李世民想跟太子和好 苏定方一早就接到了兵部任命。 前往左金吾卫就职。 “李尚书特意交代过,苏将军想要让旧部跟随前往,可先制定一份名册上交兵部,届时自会安排。” 兵部主事的话,让苏定方真正感受到了抱太子大腿的感觉。 寻常的调动,顶多不过带几个人,这可是两百多人啊。 曾经跟着他的老兄弟们,全部都要跟他一起过去。 这个消息他还没传开,担心太子那边可能搞不定。 左右金吾卫的负责范围,跟长安万年县基本相同,左金吾卫负责的,是长安县的区域。 左金吾卫大将军知道苏定方就是太子的人。 十六卫平时也很闲,除了正常的操练值守外,最喜欢的就是八卦。 任命的消息出来后,在十六卫就传开了。 毕竟这种级别的调动,已经算不得什么小事。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苏定方被分到了长安县北为管理区,这是包括西市。 最主要的是,魏王府所在的延康坊,也在苏定方的管辖范围内。 “大将军这是想看好戏啊。” 裴行俭感叹道。 苏定方对裴行俭很欣赏,过来自然也带上了他。 “当我踏入东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没有了退路。” “守约,你也是。” “后悔跟我一起过来吗。” 守约是裴行俭的字。 裴行俭认真道:“不后悔,能跟在将军身边学习,是我的福气。” 苏定方不仅是他上官,更是他的师父。 现在裴行俭随着苏定方学习兵法。 苏定方满意的点头说道:“我们既然是太子的人,那自当为太子效力。” “延康坊武侯铺的人,等我上禀兵部,把那些老兄弟都调过来后,就全部换掉。” “届时延康坊,便交由你亲自负责。” “不要怕得罪魏王,也不要刻意去招惹他,在没有太子明确的命令下,我们只需要做好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裴行俭回道:“是,将军。” ------ 太极宫,太液池。 李世民正在跟众嫔妃游玩。 划舟乏了,便在凉亭歇息。 李世民感慨道:“过些日子便是冬狩,还是骑马射箭最让朕开心。” 内侍张阿难在旁边说道:“陛下箭术天下第一,这冬狩头彩,必然如往年那般,为陛下所得。” 李世民笑道:“你这厮,拍起马屁来也没个轻重。” “太子的箭术你又不是没见过,此番头彩,大致便是太子的了。” “朕拿了这般多年,也无趣了。” 话是这么说,当李世民也不想服输,内心隐约有些期待。 势均力敌,才是最有意思,多年的碾压局,让他都快失去兴趣了。 张阿难道:“太子是陛下长子,方才能有如此箭术。” 对于这个说法,李世民很是认同。 李家先祖追根溯源,便是汉武帝时期,飞将军李广。 飞将军李广的箭术,可谓是天下一绝。 往后子孙各代,谁不是苦练箭术,不敢坠先祖飞将军之威名。 一直传承到李世民这一代,包括太子李建成,箭术也不曾差过。 其实李世民的这些儿子,包括李泰在内,自小耳濡目染,箭术都不差,只是没李世民跟李承乾这么夸张而已。 “太子估计是想在冬狩上,给朕一个难堪。” 李世民的语气有些无奈。 张阿难劝道:“太子是陛下长子,陛下何苦让父子间,生出这般矛盾呢。” “太子心生不满,是因为不明陛下的良苦用心。” “陛下多多安抚,太子这心中的怨气,自然就消散了。” 李世民想了想,觉得张阿难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他其实也不想跟太子的关系太僵硬。 尤其是近些时日,越发冲突,让李世民都感觉有些心累。 “朕该如何安抚呢。” “你也知自从那次朕用马鞭打了太子后,他凡事都要跟朕顶嘴。” “连把东宫送给青雀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 “朕是担心啊,把太子叫过来,说不了几句,就能吵起来。” “太子总是能把朕气得头疼。” 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李世民就感觉心里堵得慌。 张阿难建议道:“陛下跟太子争执,是因为中间没有缓和。” “自从陛下打杀了那太常寺乐童后,太子跟太子妃和好如初。” “此事太子心中对陛下有怨气,然在太子妃心里,肯定是感激陛下的。” “听说在东宫,太子让皇长孙,也学习弓马弓马骑射,更是安排了不少卫士,随同皇长孙一同学习。” “陛下何不举办家宴,召太子妃,皇长孙,以及太子一同来太极宫。” 李世民眼睛一亮,道:“这个法子不错,是个好法子。” “待会你便亲自去趟东宫,今日晚膳,朕举办家宴。” 张阿难躬身道:“臣遵旨。” 他之所以帮着太子说话,说到底还是因为昨晚太子内侍文忠送的厚礼。 站在张阿难的角度看,他感觉以如今太子的情况,魏王是很难比得过的,朝廷的重臣们,无一不是支持太子。 五姓七望再强,影响力不在长安,更影响不到陛下的决定。 就算陛下过于宠溺魏王,也不可能废掉太子去立魏王为太子。 即便陛下想,大臣们也会不同意。 包括张阿难自己,也不希望看到魏王当太子。 他已经达到了宦官所能达到的最高位子,如今求的,唯有稳定二字。 所以他收下了太子内侍文忠的厚礼,也愿意帮着太子说话。 ---- 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首。 贞观六年李世民令高士廉等人勘正姓氏,修订《氏族志》。 按照排名,山东的清河崔氏,应是第一。 李世民亲自下令,李氏第一,长孙第二,崔氏第三。 即便备受打压,然清河崔氏的势力,也依旧不容小觑。 亲仁坊,崔府。 “房玄龄担任魏王文学馆大学士。” “魏王让我们从东宫拿到制冰法。” “这是我们的机会。” “谁不想要东宫的制冰法呢。” “召集族人,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拿到制冰法。” 府中大堂,十多名崔氏族人聚集。 上首的崔文圣,便是长安城中,清河崔氏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