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神明向来如此 早晨七点钟的中心便民广场上,拥挤的早班人车川流不息,小吃摊众多,空气中充斥着早点和热粥的香气。 羽毛洁白的鸽子们在钢铁森林中寻不到食物,早已经习惯了在人类手里讨食,此时成群结队的落在广场地砖或雕像上,暗红的小豆眼盯着路人们手中的早餐。 有只与众不同的灰鸽子正值鸟生青春期,内心充满了叛逆情绪,它落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上,用棕黄色的鸟喙啄着车前窗,试图以一鸟之力啄破厚达五毫米的钢化玻璃,盗取驾驶台上的手抓饼。 “去!”一位西装革履但身材明显发福的中年男人挥手赶走了它,这胖老板一边用粗壮的手指梳理着自己形影单只的秀发,一边操着一口不知道混杂了多少方言的普通话,很不耐烦的打着电话。 “我跟你说多少遍了,直接把废料排到河里就行了,别跟我提什么排污标准,你知道一年光废水处理就得花多少钱吗?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上面检查来人了你好好打点一下,塞点儿辛苦费,这还用我教你?” 他说得气愤填膺,气宇轩昂,仿佛那条河是自己家挖的,水是自己灌的,当垃圾场用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电话对面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胖老板就把电话给挂了。 广场对面的写字楼挂着巨大的银幕,正在播放某当红女星的化妆品广告,他盯着女星的裙子底下的大腿看了会儿,渐入佳境之时,广告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新闻插了进来。 主持人面色紧张,语调略快的说道:“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据国际卫星监测,三天前在太平洋中心忽然浮现了一座无人岛,初步估测面积为40平方千米左右,令人震惊的是,岛上竟然存在一座完好的现代城市,各国政府正在商议派部队前往岛上侦查,现在请记者切入现场画面。” 画面一转,变成了直升机上拿着话筒的记者,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镜头转向海面,只见下面真的有一座巨大的岛,隐约还能看到岛上林立的高楼大厦和穿梭的公路。 无人关注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一座荒岛不算太奇怪,但是上面还有完好的现代城市,那就足够诡异了,简直就是上帝的玩笑。 胖老板眼睛看着银幕,嘴里抽着烟,“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烟抽到一半,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一条无名信息浮现了出来: “尊敬的NO30700156号人类,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您被系统抽选为‘审判日’参赛人员之一,赛程九十九天,请您于四月一号之前前往伊甸园之岛,逾期不候。” “什么鬼?又是诈骗短信。” 胖老板手指一动,随手把短信删除了。 叮——就在手机提示删除完成的那一刹那,头顶的广告牌忽然螺丝松动,巨大的金属牌子冲着他当头砸了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胖老板被结结实实的压在下面,身体被砸得支离破碎,鲜血与碎肉如烟花一般向四周迸散开来,嘴里喷出几颗带着血沫的牙齿,在地上滚了几下。 “啊啊啊!!” 人群中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广场瞬间陷入了混乱,那只被赶走的灰鸽子又飞了回来,在地上蹦哒着,叼走了他的一根手指。 银幕上又切回了主持人的画面,“现在播报第二则紧急新闻,近期有公民反应收到了如图上的短信,专家初步认定‘伊甸园之岛’就是太平洋中的无人岛,请收到短信的公民立刻联系当地政府或居委会,我们会派专机送您到岛上。” “警方提示,请千万不要删除短信或明确的表现出拒绝的意愿,因为经调查发现,近日出现多起意外事故,起因全部和……” 在离广场不远的一栋居民楼的六层,一名瘦高的青年站在窗边,微微皱着眉,看着广场上‘精彩的戏码’,似乎很讨厌这种血腥的场面。 他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穿着件宽松的帽衫,留着一头暗红褐色的短发,五官端正且英俊,长相酷似某位八十年代的男星。 眉宇英气,眼睛黑白分明,鼻梁挺直,这种明朗的外貌很适合早晨的阳光,站在窗边时,即使眉头微蹙着,也显得非常帅气。发丝被晨光映成了橙红,左耳上的黑色六边形耳钉却仿佛受不到阳光的感化一般,仍然透着浓重的漆黑。 外面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青年收回目光,拉上窗帘返回屋内,拿过一个黑背包开始收拾东西。 他从背包夹层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上面显示他的名字叫做时望。身份证很新,好像是不久之前刚办的。 时望出了口气,随手把额前的碎发捋上去,拿出手机,信箱是空的,并没有收到像新闻里说的那样的短信。 面对这种区别对待,时望不太高兴,扭头看向站在书柜旁边的男人,拿着手机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为什么没给我发参赛短信?” 书柜旁的那个男人…拥有着只要看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的绝美的容貌,比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英俊,比所有女人都漂亮。 如同贵族一般的浅金色头发,身上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长风衣,完美的勾勒出他国际男模般的身材,身高有一米八七左右,就是在欧洲人里也算得上高挑了,肩膀很宽,背部挺拔,腰肢瘦得恰到好处,腿也很长。 如果说时望的脸还处于凡人的帅气程度,那这个男人已经算得上是神明了。 但是时望可不会再被他的美貌引诱了,他在这人身上吃过许多亏,早就了解到这个所谓的神本性有多么的恶劣。 比起神明,他根本就是随心所欲玩弄世界的恶魔。 时望紧盯着他,重复道:“我说过我要参加游戏,为什么没给我发短信?” 男人那双同样是浅金色的眼睛里泛出几分笑意,戏谑道:“哦,原来你还在意这种仪式感吗?真抱歉,我以为你不喜欢那种群发短信呢。” 男人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亲手写一封邀请函。” 他手指一动,竟然凭空变出一张精美的金纹信笺和一支鹅毛笔。 男人用漂亮的笔迹在压纹纸上写着:致我亲爱的宝贝,我可爱的夫人,世界上最美好的…” 时望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赶忙改口:“好了快住笔,我错了,我不需要短信了。” 男人温柔的瞧着他,“那你现在需要什么?” “一针胰岛素。”时望面无表情的说道。 “……宝贝你真可爱。”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子好看极了,眼里有万种风情,令世界都黯然失色。 就像连光都无法逃脱的黑洞一般,时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怔怔的望着他的脸,仿佛被诱惑住了。 但紧接着他又醒过神来,赶紧移开视线,低声骂了一句自己那不争气的颜控本质。 男人还是把信笺写完了,细致的卷起来,用红丝带系上,最后在上面插了一支洁白的铃兰花,递给时望。 “给你,亲爱的,你想让我送你去岛上吗?” ‘审判日’的参赛人员必须在四月一日之前抵达太平洋中心的无人岛上,而今天是三月三十日。如果未能按时到达,短信里说得好听,逾期不候,其实就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 时望知道男人是不会杀他的,但也不想迟到。 不过要是让男人送他,等到夜里上了床,他肯定又要叨叨什么‘你看你做什么事都离不开我’之类的混蛋话,再说还有两天时间,他坐飞机去完全赶得上。 时望随手把邀请函塞进背包里,单肩背着,“用不着你送。” 他大步向门口走去,与男人擦肩而过时,时望忽然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襟,强行拉低,然后在他漂亮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时望舔了一下嘴唇,锐利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输的,容屿,我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毁掉全人类!” 容屿被刚才那撩人的吻和时望这坚定的眼神引诱得心脏一跳,神明那无所不知的脑子里下意识循环播放起了违禁小电影。 一个危险的念头浮现了出来——糟了,好想现在就脱光他的衣服。 二 我的情敌是全人类 撩完就跑向来是时望的保命准则,他察觉到了容屿那不怀好意的企图,随手戴上卫衣的兜帽,迅速的离开了房间。 经过便民广场时,时望看见‘意外事故’现场已经拉开了亮黄色的警戒线,砸死人的广告牌被移开了,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警察正在收拾胖老板的尸体,把那些七零八落的残肢捡到透明密封袋里。 那血腥的场面令爱看热闹的人群都离得远远的,纵使是时望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想接近。 容屿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的表情,便故意戏谑道:“怎么了宝贝?不忍心了?” “只是删除了短信,有必要杀他吗?明明你只要在短信里提出警示就行了。” 容屿淡然道:“你应该知道,人类这种生物,如果不给他们最严厉的警告,他们是不会把游戏当回事儿的,你也不想看到审判日的最后,一个人都没活下来吧。” 时望微微一怔,立刻辩解道:“那你也不用……” 容屿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脚下的地面,语调已经有些不悦了,“这个世界,人口达到了足足一百亿,已经严重超过了我创造世界根基时定下的标准,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类死去,而你要为了眼前这一个跟我吵架吗?” “……”时望没有说话,固执的扭开了头。 容屿忽然莫名的微笑了一下,言语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也对,毕竟你最喜欢人类了,我的情敌是全人类呢。” 时望不耐烦的回过头,用力戳了戳对方的胸口,“别胡说八道行吗,人类好歹也是你的子民之一,能不能别对他们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伟大的,造物主!” 最后三个字时望故意咬定重音,说得阴阳怪气的,好像是在刻意嘲讽他似的。 因为时望认为,容屿作为创世神实在是不合格,他不博爱,也不仁慈,反而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 容屿浅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倏然间消失在了时望的视野中。他走了,虽然神明多数都喜怒不形于色,但时望知道他生气了。 时望叹了口气,你看,爱情就是这么个造孽玩意儿,就算和你谈恋爱的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也照样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尤其是摊上这么个小心眼又爱吃醋的男朋友时。 但是现在时望没时间去哄他伟大又小气的造物主大人,他招手叫来了计程车,前往机场坐上飞机,三个小时之后,来到离伊甸园之岛最近的滨海城市。 码头的海风很大,午后的太阳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时望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了,扭头看向不远处一个接一个的帐篷。 帐篷是迷彩色的,那是军方暂时的驻扎地。 民间没有通向太平洋中心那座无人岛的航班,去往伊甸园之岛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参赛短信给军方的人看,然后他们会派专机送你去岛上。 包里那封由容屿亲手撰写的邀请函当然不能见人,时望自己都怕被人当成神经病,好在他在机场时已经拜托一位朋友帮忙伪造了短信。这东西又没有防伪标识,没人看得出来。 时望目光锁定了帐篷旁的一个戴眼镜的文书模样的军官,过去把手机里的短信给他看了一眼。 果然文书没有怀疑,直接登记了时望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并贴心的说道:“下一班专机在一个小时之后启程,你先去休息室等会儿。” 时望没动,抽出根烟点上了,顺手给了文书一根。 文书摆摆手,“部队规定,不能抽烟。” “好吧。”时望套近乎失败,悻悻的把烟收起来,又试探的问道:“我说兄弟,你们这样来一个人就给送进去,不怕碰上那种伪造短信的骗子吗?” 闻言,文书便叹了口气,手一指最里面的帐篷,“看见那地方了吗,里面全都是尸体。” 时望一愣,“什么意思?” “这几天有不少假冒的参赛者想去岛上,或者是为了抢新闻的记者,或者是为了博眼球的网红,或者是狂热的宗教教徒,非要去瞻仰圣地。” “但是只要没有短信,一踏上岛就会心脏麻痹而死,那些尸体还是我们军中收到短信的几个同事去拖出来的。” 时望脸色有些复杂,“这么说,当时电视里提到的去岛上侦查的特种部队?” 文书沉重的摇了摇头,“全军覆没。” 时望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混蛋!” 文书道:“这是一场全世界都无法招架的灾难,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维持正常的秩序,保护…” 正说着,时望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穿着黑背心和工装裤,外面罩着一件迷彩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男人留着短寸,二十多岁,长得挺帅,不过也真挺黑的。 时望还纳闷,海边的太阳这么毒吗,能把人晒成这种足以跟煤炭称兄道弟的肤色? 然后他把墨镜摘下来了,再一看,哦,果然没那么黑了。 肌肉帅哥是标准的健康小麦色,看起来野性又帅气,文书向时望介绍这人,“这就是帮忙拖尸体的人,叫齐哲。” 接着他又转向那人,“老齐,你是不是搭下一班专机去岛上,正好和这位时先生一起走。” 文书温和的拍了拍时望的肩膀,“没事,你要是假冒的,到时候直接让老齐把你的尸体带出来,多方便,都不用另派人。” 时望:“……我谢谢您。” 齐哲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向他点了点头,简洁的道:“放心,我会尽最大力量保证你尸体的完整性,并联系你的亲人将你妥善安葬。” 时望:“……那我也谢谢您。” 齐哲正式的道:“职责所在,为人民服务。” “哦。” 一小时之后,下一趟专机随着剧烈的风声准时降落在临时停机坪上,时望跟休息室里的其他几个参赛人,还有刚认识的齐哲,一起上了飞机。 专机飞了接近两个钟头,才到达传说中的伊甸园之岛,时望透过圆形玻璃窗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座高楼林立的岛屿,上面的一草一木,每一栋建筑每一条马路,时望虽然不能说是熟稔于心,但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毕竟容屿不费吹灰之力创建出这座岛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还上去呆了半天。 岛周边已经搭建了好几个临时码头,跟学校操场差不多大,时望看见上面驻扎了不少人,看来码头并不属于岛的范畴,所以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留在那里。 而码头与岛的连接处挂着一条醒目的红色警戒线,警示灯日夜亮着,旁边竖着五、六个巨大的牌子,用至少七种语言标明着只有参赛人能越过这条线,普通人一旦过去就必死无疑,后面连打了三个叹号! 时望下了飞机,和齐哲一起迈过了这条线,踏足于伊甸园之岛。 三 我跟他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 上了岛之后,时望就注意到齐哲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自己,大概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假冒上岛的人。过了十几秒钟,齐哲发现时望并没有因为心脏麻痹而死,才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 齐哲一边打开别在领口的对讲机,一边向时望道:“我要先环岛巡视一圈,确认没有私自上岛的人,天快黑了,岛上很危险,你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注意锁门。” 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关切,大概是出于军人天生的保护平民的责任感。 时望也想跟他一起四处侦查一下,但是刚要开口,忽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立刻便转了话风,“好吧,有缘再见。” 齐哲仓促的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等他走远,时望才转身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随着一阵清浅的淡风,拥有着浅金色眼睛和完美外貌的男人再次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还带来了一支舒展绽放的素色桔梗花,花语是永恒的爱。 容屿细心的折去花枝,将桔梗花别在时望的衣襟前,低头亲了亲他,轻声道:“宝贝,很抱歉我刚才向你发火了,我反省了一下,‘全人类都是我的情敌’这种话确实有些荒唐,别生气了。” 他一这样温柔的说话,时望就招架不住了,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没办法,容屿长得太好看了,而且还总是刻意诱惑他,时望甚至觉得哪怕有一天容屿出轨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自己都能轻而易举的原谅他,然后默默的把帽子戴好…… 时望闷闷的道:“我本来就没生气。” “那就好。”容屿微笑着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能谈一谈刚才那个跟你过分亲密的男人吗?” “???” 时望抬手碰了碰容屿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什么叫过分亲密?我们可就说了几句话,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他不是还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还提醒你锁门吗?” “……”时望都无语了,“要不然呢?难不成他应该说你就随便捡张报纸睡大街上吧,或者直接跳海也行?” “我不喜欢他。” 时望不屑一顾,“得了吧,这世界上只要是个人类你就讨厌。” 容屿笑了笑,“我确实不太喜欢人类,但也没到讨厌的地步,就像你所说的,人类也是我的子民之一。” 时望上前一步,用手指戳了戳容屿的胸口,抬头盯着他,锐利的道:“那就把你为数不多的仁慈分给人类一点儿吧,大人!” 容屿抓住他的手腕,暧昧的拉到嘴边吻了一下,“你为什么总是替他们说话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男人?” “有病吧你。”时望有些不耐烦了,他甩了甩手臂,想挣开容屿的钳制,却被紧紧的抓着,根本逃脱不了。 容屿并不肯放过他,甚至还把他按在墙上,面色冷静,语气却咄咄逼人,“你是不是真的对刚才那男人有好感,他跟我你到底选哪一个?要是姓齐的和我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时望花了足足一分钟时间才理解了这个操蛋的致命提问,他面无表情的道:“我先救齐哲,然后捡块板砖在水边蹲着,你敢露头我就敢把你砸回去。” 容屿:“……” 造物主大人非常伤心且做作,“你变了,宝贝,我们在一起足足一千三百八十八年了,你是不是喜新厌旧了,当初追求我时的甜言蜜语呢?” 一提起这个,时望比他还火大,要是早知道容屿是创世神,要是早知道他性格如此恶劣又冷血,要是早知道他是个攻,而且还是在床上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时望就是死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 只能怪自己千年前被容屿的美貌冲昏了头脑,不知死活的去搭讪了这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人类结婚还能离,但容屿是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的。实际上一想到容屿那些毛骨悚然的手段,‘分手’这俩字时望是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能咋办,凑合过呗。 天渐渐黑了,容屿温柔的拍了拍时望的后背,“好了,去找个房间休息吧。” 不等时望回答,容屿修长的手指便顺着他的脊椎一路滑下,最后落在时望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的屁股上,亲昵的捏了捏,手感不错。 他亲了下时望的耳朵,低笑道:“没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吧,作为允许你参加游戏的代价,每个晚上你都得归我,不是吗?” 时望后背一紧,咬了咬牙,暗骂道:“混蛋!” 他似乎对和容屿上床这件事心怀畏惧,不太想跟他回房,但是天确实渐渐黑了,他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岛上露宿街头。 岛屿上的建筑都是容屿随意创建的,基本上所有房间都没有上锁,时望随便推开一间公寓的门,进去之后把背包扔在沙发上,想了想齐哲的提醒,又把门反锁上了。 容屿优雅的坐在落地窗边的高脚凳上,醋意横生的道:“你还真听他的话。” 时望毫不客气的回敬:“你还真脑子有病。” 他坐到了容屿对面,拿过小茶几上的玻璃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边喝着,一边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朦胧的月色笼罩下,黑漆漆的城市里偶尔亮着几盏灯光,时望知道那是其他的参赛者。 随机在一百亿人类中抽选一百万的参赛者放到岛上,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这场名为‘审判日’的游戏会有多残酷。 从四月一日愚人节开始,还真是史上最恶劣的玩笑。 时望放下杯子,“游戏是在后天开始吧,你不提前给这一百万人来个游戏说明吗?” “会的,不过我吩咐别人去做了。” 容屿慵懒的靠在玻璃窗上,专注的望着时望的眼睛,微笑道:“今晚就别谈这些了,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时望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可没有闲工夫跟你谈情说爱。” “但现在游戏尚未开始,你也做不了什么吧?”容屿随意的抬了抬手,客厅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张摆满美味珍馐的长桌,空气中响起优美的小提琴奏鸣曲,白炽灯灭了,桌上亮起了暖色的烛光。 在这个岛上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得夜晚,容屿风度翩翩的向时望发出邀约:“要来一次烛光晚餐吗?” 时望没应声,忽然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坦然的脱掉卫衣,露出劲瘦的上身。 他向容屿张开手,脸上完全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我明天要早起去踩点,所以你想做就赶紧做吧,别浪费时间,我没空陪你搞这些有的没的。” 容屿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不懂浪漫,明明以前你还是有点儿情调的。” 时望嗤笑,“得了吧,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你还以为我们刚谈恋爱啊?” “好吧,但是…”容屿走近时望,深深的俯视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拇指揉弄着他的唇瓣,尔后忽然又探了进去,不轻不重的搅弄他的口腔和舌头。 “…我对你的‘爱意’,可从来都没有减少过。” 四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时望昨晚说今天要早起去岛上侦查,如果上午十点半还算早的话,那他确实是早起了。 在满屋明媚的日光中,时望顶着乱糟糟的红褐色短发和满身的爱痕从床上爬起来,脸色黑云压城,仿佛下一秒就要生撕个人。 罪魁祸首此时满面春风,微笑着帮他把早餐端到床边,往他背后垫了个抱枕,又端起碗来,舀了一勺冰糖莲子粥,“来,张嘴。” “你给我等着!”时望愤恨的瞪着他,一口咬住了勺子,咽下嘴里的粥,“总有一天我会翻身的,到时候看我弄不死你!” 容屿忍俊不禁,“宝贝,这话你已经说了一千多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呢?” 时望气得差点儿咬碎了牙,容屿明知道自己敌不过他,还故意这样问,就是在嘲笑他! 他这一千年里为了反攻一次做了多少努力啊,明里讨好,暗里下/药,打也打不过,求也求不动,生日那天他说想在上面,容屿笑得一脸纯良:“哦,宝贝想玩骑乘啊。” 时望气得差点儿把六层的生日蛋糕掀翻在那张漂亮又欠揍的脸上。 吃完这顿早午饭之后,时望才有了点儿力气,起来去换了件长袖高领的黑色薄毛衫,遮住脖子上的吻痕和手腕上红红的勒痕。 下午两、三点钟,时望拿上手机出门了。 街上并非空空如也,相反,时望每走几分钟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是,毕竟现在这座岛上可是有接近一百万参赛者,忽略那即将到来的审判日游戏的话,完全就是个正常的城市了。 不过也正因为游戏还未开始的缘故,大家虽然显得有些忐忑,但并不是特别恐惧,还有闲心跟人聊天,逛街。 更有甚者,比如说某些狂热分子,隐隐显出几分兴奋来。 时望顺着一条巷子往前走,默默揣测着容屿的心思,然而就算是他,在游戏开始之前,也不知道游戏的规则和内容。 明天就是四月一号了,如果容屿要提前发布游戏说明的话,应该就是现在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滴”的一声电子音,时望停住脚步,目光越过狭长的巷子与层叠的窗框和广告牌,看到对面大楼的银幕毫无征兆的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显示屏,包括商场里的广告屏、居民家中的电视机,甚至是便利店的收银电脑,全都诡异的显示了同一个画面。 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子,时望对他有点儿印象,隐约记得他是容屿手底下的一个类似于管家的人物,但想不起名字来。 屏幕中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念:“各位参赛者请注意,现在开始宣读游戏规则,‘审判日’游戏采用记分制,请各位看一下自己的左手腕。” 时望挽起自己的袖子,发现左手腕上竟然凭空多了一块黑色的电子表,就好像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似的,表带严丝密合,似乎自己无法摘掉。 而电子表上显示了一个白色的数字:60。 “60是各位的初始分数,从明日开始,每通关一局游戏,则增加相应分数,失败或弃权则扣除相应分数,分数小于等于零时,则出局。” 男子稍微顿了一下,用略显严肃的语气强调道:“这里的出局是指生理意义上的死亡,请各位不要掉以轻心。” 此话一出,街上的人全都躁动了起来,他们尚且对鬼神的存在半信半疑,但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未来的艰辛,眼里又增添了几分不安。 有人大声骂了句,“你算什么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子不为所动,继续道:“今夜十二点时会通过腕表发布第一场游戏的内容,游戏结束后将会以整数制播报比赛结果,祝各位好运。”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屏幕一闪,人便消失了,画面恢复了正常,商场继续播放着广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每个人左手的腕表和那个醒目的数字都提醒着他们,要动真格了。 时望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去。 容屿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第一场游戏绝对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能会大肆刷掉人数,比如在岛上放入几万头危险的怪物之类的。 所以他必须得提前摸清岛上城市的构造,以备不时之需。 时望沿着大街往前走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暗时,才返回公寓。 他没想到容屿居然还在公寓里等他,并且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好感动的,容屿是造物主嘛,想要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时望心安理得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夹了口鱼肉,塞进嘴里。 大爷不做饭还要拿着筷子指点江山,“你这鱼有点儿咸啊,以前不是弄出来的都很完美吗?” 容屿无奈的微笑了一下,“因为这次是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时望诧异的挑了挑眉,“不是变出来的,是你一点一点做的?” 容屿点点头,如同居家小娇妻一般温和的道:“正好你出去了我也没什么事做,就给你做顿饭等你回来吃。” 时望心说那难怪了,这菜这么难吃他还以为自己味觉出毛病了,如果这顿饭是容屿亲手做的,那么一切就都合理了起来。 容屿专注的望着他,“怎么样,宝贝,好吃吗?” 时望本想实话实说的,可是一对上容屿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难吃这俩字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了,只得又咽了下去,违心的道:“嗯…还行,还不错。” 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吗,只要足够秀色,饭做得好不好吃其实无所谓了,时望这等重度颜控,光看着容屿的脸就能精力充沛一整天(仅限白天)。 “不过你今天怎么忽然想到给我做饭了?真稀奇。” 容屿坐在他旁边,伸手慢条斯理的给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怕你一会儿会生气,算是提前给宝贝道个歉吧。” 时望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了,因为容屿经常惹他生气,他已经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了。 这顿饭时望勉强吃了个七分饱,然后便坐在落地窗旁边的高脚凳上,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曲奇饼干,手里拿着速写本和铅笔,凭着记忆在纸上画出岛屿的轮廓与城市的主干路。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的用铅笔轻轻敲打着桌沿。 实际上时望是在看玻璃上钟表的倒影,他一边注意着时间,一边瞥着左手的腕表,略微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五十六,还有不到五分钟就要播报第一场游戏的内容了。 容屿给他倒了杯安神的花茶,轻轻的放到他手边的小桌上,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微笑着关切道:“宝贝,很晚了,早点儿睡吧。” 时望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这个时候叫他去睡觉,相当于高考前十分钟叫他去唱卡拉OK,他是有多心大,才能在这关头睡着啊。 时望想把容屿推开,但就在这时,腕表忽然嗡嗡的震动了两秒,屏幕上的数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则文字通知: “第一局游戏规则,请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随机杀死一名参赛人,通关则增加10分,失败或弃权扣除61分,请各位参赛人本着和谐友善的原则积极参与活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附注:伊甸园之岛不存在法律,神明的话即为最高准则。” “祝各位今日愉快。” 铃兰花时钟的银色钟摆在徐徐晃动,手表上出现了一个简洁明了的倒计时:24:00:00…23:59:59…23:59:58…… 咚!咚咚咚! 万籁俱寂之下,屋外猝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五 通关奖励 咚!咚!咚! 每一声敲门声都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时望的神经上,但他现在无暇顾及门外的不速之客,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容屿的前襟,将他狠狠的按在玻璃窗上,厉声质问:“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容屿从容不迫的望着他,甚至是有些无害的笑了笑,“我自认为游戏规则已经阐述的很清楚了,宝贝有什么地方看不懂吗,我可以给你解释。” 时望的拳头捏的更紧了,手背上几乎绽出几条青筋,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容屿,一字一句的道:“你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没办法,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人太多了。” 容屿不紧不慢的握住时望的手,温柔但不容抗拒的将他拉开,浅金色的眼睛温和的注视着他,然后绅士的亲了下他的无名指关节,才继续道:“作为创世神,我有责任进行‘间苗’。” 时望怔了一下,忽然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涌了上来。容屿也有他要守护的东西,而且从客观上来讲比他更加伟大和恢弘。 他恹恹的坐回椅子上,闷闷不乐的扭开头,开始消极怠工,“反正我是不会杀人的。” “那你可就要出局了,宝贝。”容屿好心的提醒他,并且矫揉造作的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安慰你的,从身体到心灵。” “……”时望懒得搭理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房门上。就算他现在想消极游戏也不行了,因为已经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门口的敲门声就没有停过,而且还越来越急促,时望只好站起身,警惕的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向外面。 门外是个看起来挺白净的年轻人,神色有些慌张,一直在不安的左右张望,好像在戒备什么人似的。 时望犹豫一下,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什么事?” “对不起,能让我进去吗?”年轻人左顾右盼的,说得非常急促,“有人在追我,外面很危险!” 时望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回头看了容屿一眼,似乎下意识想征求他的意见。容屿优雅的抱臂斜靠在玻璃窗上,侧头笑了笑,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却没有给他任何有用的答复。 时望顿了下,还是把门拉开了,“谁在追你?也是参赛人?” “是,是…”年轻人慌忙的向里走,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身体猝不及防的往前栽去。 时望下意识去扶他,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年轻人脸色遽变,右手抓住时望的袖子,左手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把白森森的拆骨刀,狠狠的向他的小腹捅了过去! 这种危急关头,窗边的容屿却面无波澜,甚至还端起了刚才倒给时望的那杯花茶,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大有甩手看戏的架势。 但时望心里其实也一直戒备着,此时见对方亮了刀,立刻就向旁边跨了一步,堪堪避开危险的刀尖,紧接着一脚踹向年轻人的手腕,想踢掉他的武器。 然而没想到的是年轻人居然猛的背过身,护住自己的左手,硬生生的用后背承受了这一次踢击。 时望腿上的力道不小,年轻人一下子被踢出门外,脚下一滑,竟然一头栽下了楼梯! “糟了!”时望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想要抓住他,但为时已晚,他只来得及触碰到年轻人的指尖,下一秒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脑袋磕在台阶边沿上,楼道里响起纷乱的肉体与地面的撞击声。 时望赶忙跑下楼梯,半蹲在年轻人身边,一边用手捂住他的伤口,一边焦急的问:“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年轻人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脑后漫出一大股浓稠的鲜血,捂都捂不住,他面部发灰发白,双眼逐渐失去神采。 时望看见那双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顺着皮肤淌入了发鬓,他嘴唇颤动着,似乎在说什么。时望凑近了,才勉强听清他的话。 “对不起…”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她还在等我回去……” 时望的目光落在血泊中年轻人的左手上,仿佛被凭空烫了一下似的,表情顿时停滞了。 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那是订婚戒指。 年轻人颤抖着抬起左手,他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了,但还是执拗的盯着时望的方向:“把这个…给她,叫她…别等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年轻人最后一句话仍是这三个字,但时望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跟谁道歉了,是向被袭击了的自己,还是向那个此时仍然一无所知,还在翘首以待自己未来新郎的女孩子。 年轻人彻底失去了呼吸和心跳,时望轻轻的摘下他的婚戒,目光茫然的站了起来。 滴—— 左腕的手表忽然发出了提示音,时望下意识抬起手看了一眼,只见屏幕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从60变成了70。 一种汹涌的无名怒火突然从他心底爆发了出来,瞬间就冲毁了所有的理智,时望不顾一切用力的拉扯着表带,想要把它拽下来扔了砸了烧了! 他甚至捡起地上的刀,将锋利的刀尖贴着皮肤插入手表和手腕中间的缝隙,想割断这可恶的东西! 容屿慢慢走到他身边,平静的问:“你是想退出比赛吗?” 时望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杀人的!!” “但是你已经杀了。”容屿毫无悲悯之心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就好像看到的只是一片秋天的落叶,眼底冰凉淡漠。 “我……”时望忽然落入一种百口莫辩的状态中,他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慢慢的蹲下身,手心里紧紧的握着那枚沾血的婚戒,嗓音干涩,“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踢掉他的武器,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是的,这完全是误杀。”容屿微笑的道,“所以你能通过第一关,仅仅是出自我的宽容。” 时望垂下手,恹恹的扭开了头,“混蛋…” 容屿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儿不解,又有些无奈,“这个人刚才是想杀你吧?但你现在却为他伤心,还跟我赌气?” 时望低声道:“他只是想回家,还有人在等他。” 容屿笑笑,“你的意思是,人类只要有正当理由就能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吗?” 时望微微一怔,立刻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觉得,一个人做了坏事,只要有理由就能被原谅?” “……”论诡辩,时望从来不是容屿的对手,还有可能被他带歪,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闭上嘴半个字也别说。 时望拉起年轻人的手臂,想把他带去安葬,这时候他才发现血泊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粉色礼物盒,上面系着红色的真丝绸带。 但这东西明明刚才还没有,也就是说这是凭空出现的。 “这是通关礼物。”容屿耐心的解释道,“不过很抱歉,宝贝,这不是你独属的,每个参赛人通过第一关之后都会有。” “我也用不着你特殊照顾。”时望心情不爽,回呛了他一句,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礼物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 卡片做的非常精美,暖白色纸面有着磨砂的质感,正面四周环绕漂亮的金色玫瑰压纹,背面用拉丁文写着近似于伊甸园的单词。 “这是干什么用的?”时望随手把玩着卡片,像玩飞镖一样把它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转来转去。 “这是愿望卡,只要能通关所有游戏,活到最后,上面的愿望就会实现。” “能实现上面的愿望?”时望瞬间对这薄薄的卡片重视了起来,连忙好好的拿在手里,仔细去看卡片上写的是什么愿望。 但是他的愿望卡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六 神使还是社畜? 时望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用特制的墨水写的,或者是像纸币那样的防伪技术,还特意举起来对着楼道里的白炽灯照了照,又用手指搓了搓,还抖了抖,就差拿水浇了。 容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忙活,故意等了半分钟,才忍着笑开口:“宝贝,别费劲了,那就是空白的。” “你什么意思?”时望皱起眉,很不高兴,“难道就因为我刚才骂了你一句,你就不给我愿望吗?” 容屿无奈的笑笑,“我还没小心眼到那个地步,你经常骂我,我已经习惯了。” ——反正最后都能在床上报复回去,创世神大人表示完全不care,而且嘴上逞强已经是时望唯一能在容屿面前耍威风的办法了,容屿很乐意在这种无伤大雅的细节上宠爱他一些。 他温和的道:“给你空白的愿望卡,意思是你可以在上面写任何愿望,只要你想。” “只要我想,你就能实现?”时望狐疑的看了看他,他可不觉得这人有这么好心。 虽然容屿是他的男朋友,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千多年了,虽然容屿一直对他很温柔,公事私事都很照顾他,但平心而论,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信他不如信块地瓜。 果不其然,容屿微笑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就可以。” 时望撇了撇嘴,“真狡猾。” 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吗?人家说有那就是有,游戏规则仅供参考,最终解释权归神所有。 也就是说就算时望最后费尽千辛万苦通关了,写下自己的愿望,只要容屿说一句做不到,那他的愿望还是得作废。嘴上说的好听,让他随便写,其实最后还是要容屿同意才行。 简直就是废纸一张!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时望还是好好的把愿望卡放进了钱包里,和身份证放在一起。 他看了看手心里的婚戒,想起了年轻人临终前的嘱托,眸光一暗,把戒指塞进了钱包的夹层。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半,距离第一场游戏开始已经过了整整三十分钟,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叫声,夜风送进了铁器与鲜血的味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定已经上演起了无数场血腥的屠杀。 但时望却做不了什么,在那种可怕的游戏规则下,他救人就相当于杀人,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容屿下了铁令要削减人数,就算是时望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其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完成那位年轻人的遗愿。 时望回头看向容屿,低声道:“我想回神界一趟。” 容屿故意为难他,“可惜游戏还没结束啊,你要弃权吗?” 时望想了想,大言不惭,丝毫没有身处于生死游戏中的自觉,“那我请个假。” “……”容屿很无奈,“宝贝,游戏规则里可没有请假这一条。” 时望二话没说,大步走向容屿,仰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才面无表情的道:“现在就有了。” 这时候就看出时望确实是个会撩的男人了,他经常性的以亲吻的方式和容屿沟通,威胁或下战书的时候,就直接拽着人领子过来嚣张的亲一大口,这样隐晦的求人时,就主动凑上去轻轻吻一下。 容屿眼里浮现起几分笑意,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时望的手臂,俯下身在他耳边低笑道:“一个可能不够,要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时望就不善的剐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警告:“我现在心情很差,你最好给我见好就收!” “……好吧。”容屿有些遗憾的放开了他,“我会带你回神界,但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足够了,带我回去。” …… 神界,顾名思义就是神明生活的地方。虽然听起来有些玄幻古风,但神界完全就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时望坐在疾驰的轿车上,望着窗外的飞速掠过的摩天大厦,陷入了沉思。 神界的社会构造是标准而严明的金字塔,最顶端就是容屿,这点毋庸置疑,因为他是创造每一个世界根基的主神。 金字塔第二层是十位副神,分别掌管着天气、智慧、海洋、土地等,根据其神位也有着不同的能力。 第三层就是时望这类人以及普通人了。 普通人和人类无异,而时望他们是从普通人里选拔出来,协助神明打理各个世界的下属。神使?世界管理员?说得好听,其实他们就是给神明打工的社畜罢了。 除了无限的寿命之外,他们没有神明那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直接干预世界,每天的工作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用电脑系统观察、记录、修正漏洞,确保每个世界的正常发展。 打卡上班,到点下班,偶尔去人间出个公差,这就是时望日常的生活了。 然而就是这种安稳到乏味的工作,还是被大部分普通人所羡慕的,因为得到管理员的身份就意味着恒定的外貌和长久的寿命,还是个类似于公务员的铁饭碗… 时望费了点儿时间安葬那个年轻人,回到神界时天色已经大亮,视野里逐渐出现了一栋银白色的六十六层大楼,玻璃幕墙在早晨的日光显得熠熠生辉,十分华丽。 这是管理员工作的大楼之一,时望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司机停了车,时望一点儿也不耽误,快步走向公司大门,门口的人脸识别直接放行。 坐电梯上到三十三楼,一进办公室,时望就感受到了早晨时同事们的忙碌和嘈乱。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女孩打着电话急匆匆的从面前走过,“那个蓝喉鹦鹉的备份文件还有没有啊,快点儿发我一份,再不升级一下它们的飞行肌肉,就该灭绝了。” 时望看了她一眼,哦,这位是濒危物种部门的小张,职业女强人,只用三百年时间就做到了管理层。 一个高管模样的男人正在隔间里训斥新入职的下属,“你这颗彗星的轨道怎么做的,生怕它撞不上地球吗,啊?!你想发动世界末日啊小兔崽子!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把彗星搬自己家去当台灯啊!” 那新人特老实的道:“部长,灯太亮我睡不着。” “……你脑袋是不是进浓硫酸了!女娲造人的时候泥不够了没给你造脑子是吗?有空去医院看看病,别不舍得花钱,公司给报销!” 这是小型行星部门的,他们部门日常都在训人,不是在训人就是在准备训人,主管的骂人水平和他们的业绩一样,水涨船高,蝉联三年毒舌榜首。 再往里走就是人类部门,时望一推开玻璃门,还没迈进去,就听见有个男人恨铁不成钢的絮叨着: “你们这些两千多岁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点儿也不懂得节俭,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夹过文件的曲别针别直接扔垃圾桶,放回盒子里还能接着用,还有这个A4纸,正反两面都可以打印啊,那种只剩下个落款的就别占一页纸了,调一下行距弄到上一页去……” 喋喋不休,啰啰嗦嗦,此人便是人类部门的部长,出了名的唠叨。 如果只听这一大堆烦人话,大概会以为他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但事实上部长是个非常标准的帅哥,温文尔雅,眉眼和煦,可惜了,长着美男子的脸,操着老妈子的心。 旁边有个留着栗色短发的年轻小伙子哭丧着脸道:“部长您先别唠叨了,去年的人类死亡名单我早就发您邮箱了,您看了没有啊,上面等着汇总呢。” 部长一愣,“哦对,还有这事呢, 部长大人迅速的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小伙子叹了口气,一扭头看见时望了,顿时喜出望外,上前两步迎接,“组长!你总算回来了……!!” 小伙子这时候才看见时望后面还跟着个容屿,顿时就吓得哆哆嗦嗦,整个人忽然缩小了一圈,说话都结巴了,“大大大人,您您您今天怎么忽然大驾光临,我我我……” 容屿浅淡的笑了下,还没说话,就被时望接过了话茬,“成乐,别管他,你现在忙吗?” 江成乐赶紧回答道:“可忙了,这不是月初吗,各种事都要……” 时望两耳不闻窗外事,面不改色的打断,“不忙就好,帮我个忙。” 江成乐:“???” 七 通关率=存活率? 江成乐小同志也不知道自己的组长去人间呆了半个月,回来后怎么就选择性失聪了,这得算工伤吧,部长给报销医疗费吗? 江成乐还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忙碌,但是容屿用那双浅金色的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后者顿时就噤声了,哆嗦了几秒之后瞬间化身狗腿子,殷勤的凑到时望跟前,“好的好的,我一点儿也不忙,组长你要我干什么?我上刀山下火海走油锅吃香菜都在所不辞…” “把嘴闭上,把电脑打开,帮我查个东西。” 半分钟之后,江成乐打开了他贴着二次元美少女贴纸的小电脑,一开机,桌面壁纸跳了出来,是个男演员的剧照,长相竟然和时望非常相似。 时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江成乐手忙脚乱的换掉壁纸,“误会误会!组长你要查什么?” 时望没时间跟他计较,利索的指使:“打开人类名单搜索引擎,查一下在岛上被我误杀的那个男人是谁。” 江成乐噼里啪啦的敲起了键盘。从百亿人类名单里找一个人很不容易,界面上缓冲的白色小圈转动了起来,就算是用世界管理员的系统,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江成乐惴惴不安的看了看容屿,毕恭毕敬的开口:“大人,我给您倒杯茶吧?” “不用,去给时望泡杯咖啡,他昨晚没怎么睡。” 容屿说完之后,又低头亲了亲时望的侧脸,手指轻揉着他红褐色的短发,温和道:“宝贝,我去顶楼开个会,一个小时之后回来接你。” 时望眼睛盯着屏幕,仓促的点了点头。 容屿离开办公间之后,江成乐才放松了下来,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端到桌边。 浓郁的香气充斥在办公间里,时望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便捧着微烫的杯子,后背靠到了办公椅的真皮椅背上,神色凝重的盯着搜索中的电脑屏幕。 江成乐吭哧吭哧的搬了个沙发椅过来,坐到时望旁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他一下,壮着胆子道: “组长,我说句实话啊,你没必要为了这个世界的人类跟那位大人作对吧,多伤感情啊,而且好危险的,万一大人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咱们一共有七个世界呢,少一个就少一个,而且我觉得他们完全是自己作的,要不是人类把地球折腾成那样子,大人和十神也不会想要抹除他们,这几十年濒危物种部和环境部天天跟咱们投诉,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 时望没有说话,显示屏幽幽的蓝光映进了他的眼睛里。 在非常久远的古年代,造物神曾创造了七个平行世界,管理员们为了方便观测统筹,以01到07来命名他们。 时望所在部门监测的便是07世界的人类,而他也是刚刚从07世界回来。 至于那场名为‘审判日’的危险游戏,其实是时望费尽心机从容屿手里争取来的,给人类留下最后的火种与希望的赌约。 去年年底的时候,由于07世界的人类过度扩/张领地,砍伐林木,开采矿物,导致环境一度恶化,中央核心电脑系统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推算,最后判断出五十年之后,07世界的资源将面临枯竭,世界的根基会被破坏,到时候别说是人类了,其它生物都会走向终结。 而系统推算出的唯一解决方案,就是开启世界末日,抹除全人类,重置07地球的发展史。 容屿和十位神明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他们只用了短短二十分钟,便决定了07世界一百亿人类的命运——‘牺牲’人类,保存世界的根基。 说是牺牲,其实容屿也不这样想吧,八成是觉得他们自作自受,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情绪在里面。因为容屿真的很不喜欢人类,毫无缘由的。 但时望却不这样想,他毕竟是人类部门的,亲眼看着人类一点一点地发展到这个地步,还经常去人间出差,一去就是十几天,多少对人类社会有些感情。 他承认07世界的人类比其他世界都要贪心,但直接毁灭的办法也不可取。时望希望容屿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至少留下30%的人口,让他们不至于灭绝,还能继续发展。 容屿当然不同意,时望还差点儿因为这事儿跟他闹掰了,冷战长达三十天,最终两人各退一步,折中的办法就是这个游戏。 一百万人对一百亿人,容屿会按照“游戏通关率”来决定全人类的“末日存活率”。如果时望想要在末日留下30%的人口,那他就必须保证在九十九天之后,岛上能有30%的参赛人通关。 也就是说,伊甸园之岛上每个参赛者,身上都背负着一万条性命。 所以当年轻人失去呼吸时,时望看到的不止是一个人的死亡,还有一万人在不久后未来的消逝。 他就是顶着这样巨大的压力参加了游戏。 江成乐特别感概,“出这事儿之前你跟那位大人多恩爱啊,我可是你们俩的cp粉头。” 时望面无表情的:“恩爱个屁!” 像他们这种阴间cp也有人磕?别的情侣磕的是糖,他们这对磕的是毒。保不准哪天时望脾气上来了,俩人必须死一个! 电脑搜索终于有了结果,江成乐一边滑动着鼠标一边道:“那个人叫张澈,今年二十六,是个房产销售。” “他女朋友呢?” “我看看啊,他女友叫吴玥玥,也是销售,他们是二月份的时候订的婚。” 时望从钱包里拿出那枚戒指,递给江成乐,“你有空去07世界出个差,把这东西给吴玥玥,跟她说……叫她别等了。” 江成乐不太明白,但还是用力点点头,保证道:“我记住了,组长。” “这是第一件事,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做。”时望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听了之后别惊讶,也别喊。” 江成乐疑惑的歪了歪头,“什么?” “后面有监控,别表现出异样。” 时望故作平静的道:“这件事你要一个人去做,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容屿。” “我需要你半夜避开监控进入主机系统,把……偷出来……” 他冷静的说了几句话,江成乐听了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差点儿大叫了出来。 时望立刻瞪了他一眼,江成乐才赶紧捂住嘴,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圆,“组长,这可是死罪啊,万一被发现了,我肯定全尸都剩不下!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知道,所有责任由我来承担,被抓了你就把我供出来,就说是我逼你的。” “但是,但是这……” 时间紧迫,时望只好又加码,“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真的?!”江小同志立刻就把生死抛之于脑后了,一改前言,翘起大拇指,“我办事你放心,组长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时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这么积极,不会是想要那些操蛋东西作为报酬吧? 八 我想写遗书… 他的预感没错,果然就见江成乐贼兮兮的搓了搓手,然后掌心向上凑到时望跟前,讨饭似的笑嘻嘻的道:“组长你好多年前不是在人间做过一段时间的明星吗,我想要那时候你的CD、海报、录像带,有啥要啥!” 黑历史被如此毫无保留的拽出来摆到台面上,时望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把江成乐塞进去杀人灭口。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正是07世界娱乐圈兴起的时候,时望有次去出差被星探看上了,非要把他包装成明星。 那时候时望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试试呗。 这个草率的决定令他后悔终生,虽然他确实用“凌时”这个艺名小火了几年,还拍了电影,录了歌,但时望那奇特的羞耻心就是觉得,把自己的脸放在电影里、海报上让人反复的看,太他妈尴尬了! 可能是拍摄时氛围太热烈,让人察觉不到尴尬,但过了那个时候,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就会越想越羞耻,尬到睡不着觉。 所以这段“黑历史”就被他永久封存了,谁提都不行,容屿提了他都要打人的。 但是江成乐是谁,他是为了追偶像能豁出命去的小迷弟,时望有些为难,他一把搂过江成乐的肩膀,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成乐,你说组长平时对你好不好?” “好!虽然经常打我骂我但组长还是对我好!” “咳,那组长有难,你是不是伸手帮一把?” “对,我会帮忙的!” “既然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也行,对不对?” “不对!”江成乐特别实诚,“只有得到了组长以前演的电影CD,我才能死而无憾!” 时望:“……” 完蛋,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 他豁出去了,“行吧,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偷出来,那些东西都给你。” “耶!组长你真好!”江成乐抱住时望的胳膊就蹭了过来,时望习惯性的想拍拍他的脑袋,然而余光一瞥,看见容屿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时望大惊失色,迅速的把江成乐连人带椅子推出了三米远,江同志差点儿一头栽进垃圾桶里。 江成乐扶着椅子爬起来,悲愤交加,“组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了吗?你……?!” 背后忽然涌来刺骨的寒意,江成乐神色一滞,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正对上容屿毫无感情、阴森寒凉的目光。 那眼神,就跟在看死人一样。 江成乐迅速的把垃圾桶罩在自己脑袋上,自欺欺人的趴在地上,像某种软组织幼虫似的,向门口慢慢拱去。 容屿完全无视了他,扭头看向时望,脸色顿时又回转春暖花开,温柔的道:“宝贝,该走了。” 时望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顺便悄悄踢了江成乐一脚,意思是让他别忘了自己交待的事情。 江成乐却晕头转向的,以为是自己撞到了桌腿,掀开垃圾桶一看,再次对上了容屿的视线。 容屿微微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江成乐……” “很好。”容屿意味深长的道,“我记住你了。” 江成乐:妈妈,我想写遗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屿有意拖延,回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然而地上却几乎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时望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或是被从背后捅穿了心脏,或是被乱刀砍死满身是血,或是被绳子勒死,面部因为缺氧而呈现一种青紫色。 容屿的目的完全达到了,现在的伊甸园之岛,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而活着的人们,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街道上,脸上露出迷茫、羞愧、无助、恐惧,甚至是疯狂的表情,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几天前,他们还只是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一个普通人,或许是谁的父母,或许是谁的孩子,或许是谁的朋友,或许是谁的同事,而就在一朝一夕之间,每个人都成了手染鲜血的杀人犯。 时望不想再看下去了,加快脚步回到了之前的公寓楼,楼梯里年轻人死去的地方放着一束白雏菊,那是时望临走前放在那里的,用于祭奠。 时望推开门进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几颗番茄和鸡蛋,打算给自己做个简单的午餐——虽然容屿可以不吃饭,但自己可不能饿着。 他顺手系上围裙,面无表情的拿起菜刀,开始咣咣咣的切菜。 从那凶猛的剁菜声中,容屿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怒气,毕竟切个西红柿应该用不着这种大到能剁碎案板的力道吧?那几颗番茄都快被剁成酱了… 容屿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后项,右手掌心张开,将一个黑金色的戒指盒呈现在他的眼前。 “给你,这是单独为你准备的礼物。” 时望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时望哐啷一声把菜刀扔在饱经摧残的案板上,拉起围裙擦了擦手,拿过戒指盒来打开。 里面并不是戒指,而是一颗闪着暗光的黑曜石耳钉,和时望左耳上那颗几乎一模一样。 容屿仔细的给时望戴上,然后又极其暧昧的吻了下他的左耳垂,低笑道:“很漂亮。” “是吗?”时望拿着菜刀当镜子用,左右照了照,“这不跟我之前那个一样吗?” “有点儿微小的不同。” “哪不同?” “是这样的,宝贝,这个倾注了我对你的爱意。” “……有毛病!” 容屿很伤心,“宝贝,这话原封不动的,可是你当初第一次送我礼物时说的,这才一千多年,你就忘了?” 时望:“?” 好吧,时望确实有点儿心虚,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时望刚入职管理员,还不知道容屿就是主神的时候,曾一度被对方的容貌所诱惑,展开了一系列蜜里调油的追求,然而他现在已经基本忘光了。 时望冷哼一声,“呵,你记忆力还挺强,突击检查,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几月几号?” “五月二十号。”容屿回答得毫不犹豫,还额外的道:“你穿了白衬衫,很好看。” 时望就不信这个邪了,“第一次共进晚餐呢?” “六月一日,在海边的西餐厅。” 时望气急,“那,那告白纪念日呢?” “七月七日。” “你!”时望愤然的竖起中指,败下阵来,“行,算你厉害!” 容屿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复杂的道:“宝贝,其实我们的告白纪念日是八月十六日,你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时望:“……” “滚滚滚!别打扰我做饭!”时望心虚成怒,挥舞着菜刀把容屿轰走了,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道中规中矩的番茄(酱)炒蛋,蒸了米饭,潦草的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就算完事。 容屿有些许不满,关切道:“你这样容易营养失衡,明天我调一个管家过来给你做饭吧。” “省省吧你。” 时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是在参加灭世生死游戏,又不是小学生春游。 时望吃饱了就不拘小节的斜靠在沙发上,两腿交叠,脚搭在了茶几上,习惯性的从背包里抽出一支烟。 容屿温柔而坚决的按下了他的手,拿走他的烟,换了一杯健康的热茶,然后便用适当的力道,轻轻给他揉着肚子。 音箱不知何时打开了,舒缓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容屿的掌心温暖有力,时望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困乏的眯起了眼睛,半躺在一堆抱枕里望着他英俊的脸。 他真的对自己很温柔,但是如果这种温柔能分给别人一点儿就好了,时望很希望那颗冰凉冷漠的心能被暖化。 作为创世神是应该博爱一些的,但时望偶尔也会觉得,被容屿当成唯一的例外也很好。虽然有点儿自私,但如果他对别人露出那样温柔的眼神,自己可能会嫉妒吧… 时望抬手放在容屿的手背上,低声道:“我有个要求…” 容屿挑眉,“要求?” 时望顿了一下,“是请求。” 容屿笑了笑,“那就说吧。” “之后的游戏…”时望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度,用一种近似恳求的语气说道:“别再有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了。” 容屿没说话,只是温和的注视着他,时望收拢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就当我求你了。” “好吧。”容屿终于让步了,“我答应你。” 看着时望明显松了口气,容屿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人类这种生物,可不会因为游戏规则的改变就停止自相残杀的,他也很期待时望对人类彻底失望,主动退出游戏的那一天…… 今夜十二点整,第一场游戏结束,剩余人数五十万人,存活率50%。 九 《一般》 “存活率百分之五十……”时望看着腕表上显示的游戏结果,抬手按住了发疼的额角,无力的闭了闭眼。 这才第一天,人数就减去了一半,淘汰速度太快了,时望难以想象最后还能有多少幸存者。 他背靠在床头,扭头看了眼窗外,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日光隐约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手表上这条简讯应该是昨天夜里十二点发的,只不过那时候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时望无暇顾及,也根本看不了——因为他的手被一条内部镶嵌着绒毛的软铐捆在了床头。 卧室房门被推开,罪魁祸首又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来了,他坐到床边,牵起时望的手,用热毛巾细致的擦干净,连指缝都照顾到了。 然后他又用拇指揉了揉时望的手腕,笑道:“这次用的手铐质量不错,一点儿红痕也没留下。” “我建议你直接不用!”时望声音还有些哑,于是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抬手就想用刚被擦干净的手揍他一拳。 容屿抬眼,如同和煦春风一般轻轻一笑,眉眼尽是温柔,“怎么了,宝贝?” “……”时望的拳头一下子就抬不起来了,这人长得太好看了,他下不去手,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竟然隐隐想原谅他昨晚干的那些混蛋事儿。 “算了!” 好男人是不能打老婆的,时望在心里安慰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 时望自欺欺人的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总算是把自己的男性尊严捡起了几分,正要下床,容屿却已经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了过来,想要喂给他吃。 时望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鸡蛋卷,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换衣服。 容屿坐在床边,看着他脱掉睡衣,露出后背上那些绯红的爱痕,如同娇嫩的玫瑰一般开落在雪地上。 他的背影十分漂亮,脖项纤细,肩线利落,腰肢劲瘦有力,双腿修长,皮肤也很白皙,这当然归功于容屿的悉心照料,只不过时望本人并不满意,总想着多晒晒太阳,把自己晒成野性的小麦色。 过于炽热的目光让时望察觉到了危险,他迅速的提起裤子,把腰带死死勒紧,然后飞速套上卫衣,布料遮住了他的身体,容屿遗憾的移开了视线。 “不再吃点儿吗?现在就要走?” 时望拉开门,一边滑着手机一边头也不回的道:“不了,赶时间。” 容屿哑然失笑,“第二场游戏还没开始,你有什么事可做的?” 时望平静的道:“收尸。” 大街上现在到处都是死人,存活下的人估计也没心情去管,这样曝尸荒野,一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二是也会影响参赛者的情绪。 当然他一个人肯定收不了五十万具尸体,只能说看见一个收拾一个了,说不定还能碰上受伤昏迷的人,可以救一下。 时望想尽可能的争取一点儿提高存活率的机会,本来昨天回来之后就想做了,只是容屿没允许,才拖到了现在。 他踩着台阶下楼,出了公寓楼之后,向远处一望,脸色骤然一变,愣住了。 整条大街都干干净净的,一具尸体都没有。 不,不仅仅是这样,路面上也没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街道两边的店铺、摊贩、居民楼、交叉的小巷都没了! 时望震惊的转过身,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公寓楼也凭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学校的大门,两边是门卫室,中间是一道电子栅栏门,上面挂着巨大的牌子:岛三十一号中学。 这完全就是个普通学校的样子,时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在原地呆了好几秒,才忽然反应过来,向大路前方看去,只见几百米之外又是一座学校,上面的牌子是“岛三十二号中学”。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了,随着游戏的更新,岛上的城市已经消失,一条笔直的、空荡荡的、看不见尽头的公路贯穿全岛,两边每隔五百米就是一所中学,除了学校没有其它任何建筑物,看来第二场游戏的背景就是在学校里了。 时望莫名的舒了口气,因为学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青春、秩序、纯粹这样的字眼,跟残杀丝毫扯不上关系。 只不过可能要面临考试,这让时望略有些不安。 他不太擅长考试,当初参加世界管理员的考试时,明明卷子答得一塌糊涂,不知咋回事还是过了,他可能有考运吧。 时望向四周看了看,容屿没跟过来,可能有事要忙,他有点儿拿不准是该进学校去,还是再去四周探查一下。 正犹豫的时候,忽然… 叮铃铃铃!!! 学校里猝然铃声大振,声音尖锐刺耳,时望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个人的胸口,脚后跟直接踩在了人家的鞋面上。 “啊?抱歉抱歉…” 那人伸手扶住时望,声音沉稳,“小心点儿。” 时望顺着那只手臂看了上去,老成持重的眼神,轮廓分明的面容,小麦色的皮肤,有点儿眼熟。 “嗯…你是,你是那个齐,齐……?” “齐哲。”他冷静的道,“又见面了,时先生。” “真巧。”时望很高兴看到他还活着,不过他在这儿,那就意味着…… 时望的目光落在齐哲左手上的腕表上,那上面的数字和时望一样,是70。 齐哲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手来看了看,也不隐瞒,坦然的道:“我救了一个女孩,也杀了一个强/暴犯。” “哦哦。”时望小小的鼓了两下掌,表示敬佩。 他们并没有寒暄太久,学校里的广播很快便响了起来,冰凉的机械女声重复说着:“现在进入备考阶段,请各位同学及时进入学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坚持不懈,努力奋进,为明天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时望和齐哲对视了一眼,时望率先道:“齐长官,你怎么看?” 齐哲略微沉默了一下,“我读中学时的考试成绩还行,你呢?” 《还行》,指每次考试排名都保持在年级前十。 时望磕绊了一下,“……一般,一般吧。” 《一般》,指全年级一共三百人,排名第两百七十三。 十 开门!扫黄大队的! 时望和齐哲一同进了学校大门,不出所料,校内也基本上没有人,偶尔能看到几个零零散散的参赛者,似乎也很警惕,没有上来跟他们打招呼,反而步履匆匆的避开了。 估计大家都被第一场游戏给吓怕了,本能的把参赛者也当成了潜在的敌人。 像时望和齐哲这种,也是在开始的时候聊过几句,之间才有了种微妙的信任感。 路过学校小超市的时候,时望顺便拿了两瓶矿泉水,隔空扔给齐哲一瓶,然后拧开自己的,喝了一大口,有意无意的问:“你昨天拿到愿望卡了吗?上面写的什么?” “……”齐哲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踌躇了一下,才从工装裤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时望看。 只见愿望卡上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找到对象。 “噗……”时望没憋住,一口水喷了齐哲满身。 这他妈的太搞笑了,绝对是容屿的恶趣味,果然解决情敌的高效方案就是给他安排一个对象吗?时望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容屿采用的是较为文明的手段,至少没下黑手把人给弄死。 齐哲木着脸擦了擦身上的水,声线毫无起伏的道:“你的呢?” “啊?我的?”时望猝不及防的被反问,磕绊了一下才赶忙编道:“就是那什么升职加薪,很普通。” 齐哲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 两人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基本上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无论是教室、办公室、图书馆,还是宿舍、水房,都没有上锁,参赛人可以随意进出。水电设施平稳的运行着,保证了参赛人的日常生活所需。 时至正午,时望觉得有点儿饿了,便和齐哲一起进了食堂。 撩开门帘之后,时望才发现这儿已经有人了,有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桌边,身上穿着时下流行色风衣,脖子上随意的搭着条LV经典款羊毛围巾。 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型,留着男人少见的及肩发,两鬓的头发束到了脑后,还做了几缕暗红色的挑染,看起来非常的骚气。 这人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桌子旁边晃来晃去,时望走近了才发现他在用一个小锅煮面条,汤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热气腾腾的。 男人抬手优雅的往锅里撒了把葱花,扭头看见时望,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十分自来熟,“哟,哥们,来一口吗?” “你煮面干什么?”时望看了看不远处的打饭口,“那里好像有现成的午饭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考试前吃碗面加两个蛋,铁定能得一百分。” “哦,你煮的这是什么面?” “挂面。” “……”时望好心的说道:“你可能得挂。” “???” 男人郁闷的抓了抓头发,“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不吉利啊,走吧,还是打饭去,我都十年没吃过食堂了。” 三人一起去了打饭口,经过简单的攀谈,时望知道了这人叫陆余星,今年二十八岁。 时望给自己盛了一盘宫保鸡丁盖饭,扭头一看,见陆余星左手端着餐碟,右手拿着夹子,夹了一根烤肠和两个煎蛋。 时望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到底是有多迷信啊?而且现在初中生考试都一百二的满分好吗。” 陆余星利落的把中间那个煎蛋放了回去,又夹了一根烤肠回来,得意的展示给时望看,“咱不贪心,考一百一就行。” 时望彻底无语了,“你做什么工作的,街头算命的吗?” 陆余星把香肠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不,我夜店气氛组的。” 气氛组这词对时望来说比较陌生,他疑惑的反问:“那是什么?” “很简单,白天我搞气氛,晚上我被富婆搞。” 时望脱口而出:“那不就是鸭子吗?” 此言一出,端坐在餐桌旁的齐哲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这边,身体似乎下意识进入了警备状态。 时望不明所以,“齐长官,你怎么了?” “没事。”齐哲垂下眼帘,扯了张餐巾擦了擦手,平静道:“只是刚才体内产生了一种扫黄打非的冲动。” “……”时望跟陆余星站在原地,满脸黑线,沉默良久之后,陆余星向时望小心求证:“他是在开玩笑对吗?” 时望摇摇头,“不,他是说真的。” 叮铃铃铃! 及时响起的上课铃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也使得陆余星免于被清扫的下场,时望微微皱起眉,直到刺耳的铃声结束之后,才开口道:“这是什么意思?上课铃吗?” 话音刚落,就像是特意回答他似的,广播又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请各位参赛者前往教学楼领取准考证并核对考场号,请各位参赛者…” 教学楼一层的中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一数有七、八十个,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充满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时望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墙边,看见每个人的准考证都被挂在上面,有不少已经被拿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白的位置。 时望沿着墙走了一圈,才看到了自己的准考证,正面除了自己照片和名字之外,就只有一个考生号:0816。 时望感觉这数字有点儿眼熟,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放弃了。 翻过背面,后面还写着每场考试的考场号和时间,不过时望发现有一点不太对劲,这考试完全不是按照科目分的,而是按题型分类,第一场是选择题,第二场是填空题,第三场是应用题? 这种考试还是头一次见,难道每次只考一道题吗? “你第一场在哪个教室?” 时望看了看准考证,“307,是在三楼吧,你呢?” “402。”齐哲道:“我刚才问了几个人,第一场考试的考场基本上没有重复的,即使有相同的考场,考试时间也都错开了。” 时望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第一场是单人考试?” “很有可能,你小心一点儿。”齐哲从腰间解下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防狼器,递给时望,“这是电击枪,会用吗?” “以前用过几次。”时望熟练的用拇指把开关往上一推,电击枪前端立刻噼里啪啦的闪起了蓝色的电火花。 齐哲认真叮嘱道:“你先收着,有危险的就用。” 时望哭笑不得,“我在你看来就那么弱吗,还需要女孩子走夜路用的防狼神器?” 齐哲没说话,他向远处望了一眼,看见陆余星叼着烟过来了,于是便又走上去,给陆余星分配电击枪去了。 时望无奈的摇了摇头,齐哲似乎有着军人天生的正义感与责任感,尤其是在保护平民的时侯,总是义不容辞,虽然时望总有种鸭妈妈用翅膀保护小鸭子的即视感。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电击枪,然后把它塞进了卫衣口袋里。 虽然高压电流对某个流氓没什么用,但起码还能震慑一下是不是? 十一 期末考试三选一 由于所有人的第一场考试时间都集中在明、后天,所以当天时望侦察完考场之后,就没什么事可干了,容屿大概是在忙,也没过来找他,时望连试试电击枪的机会都没有。 晚上八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乎所有参赛者都找了学生宿舍落脚休息,除了几个胆大的,或者成群结队的,没人敢在阴森森的校园里乱晃。 时望很清楚在游戏开始前不会有什么危险,天都黑了,还跟陆余星坐在操场的水泥看台上聊天。 最开始还只是聊一聊彼此的工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演艺圈,陆余星忽然道:“哎,其实我白天就想问了,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像一个明星?就八十年代的一个男演员,叫凌时来着。” 时望:“……嗯…没,没吧。” “是吗?”陆余星似乎觉得挺可惜的,“我以前看老电影的时候还蛮喜欢他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退圈了,算算现在他应该快六十岁了吧,你不会是他儿子吧哈哈哈…” 时望附和着干笑,“怎么可能哈哈。”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的好想把这段记忆从全人类脑海里删除啊。 陆余星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之后,便夹在修长的指间不再碰了,他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感叹道:“好久没看见过这样的星星了。” 时望也抬起头,“城市里空气污染严重,看不到也很正常。” 黑漆漆的夜色中,陆余星指间的香烟亮着一点温暖的橙光,明明灭灭的,就好像被遗落在陆地上的星星。 时望看着那支烟慢慢的燃尽,熄灭,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第一场拿到的愿望是什么?” 陆余星把烟头按在水泥台上,侧头微微一笑,食指在唇边晃了晃,“这是秘密。” 直到最后他也没说,时望猜测也许他的愿望卡是比较私密的事情,便也没追问,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时望的第一场考试在上午十点,他提前半个小时来到307教室,诧异的发现门锁着。于是时望便像某巡查晚自习的班主任似的,偷偷摸摸的站在窗户旁边往里面瞅,看见里面有人正在‘考试’。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课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头冷汗的坐在椅子上,头顶正上方的吊扇高速运转着,发出嗡嗡的噪音。 那张课桌上即没有试卷也没有文具,只有三个倒扣的纸杯。 这好像就是男人的选项,时望隐约记得这种游戏,当着你的面用纸杯扣住一个小球,然后快速移动三只纸杯的位置,最后选中藏有小球的纸杯就算胜利。 男人可能是没看清小球在哪儿,脸色非常紧张,手一直在抖,先是放在左边的纸杯上,犹豫了一下,又移到了右边,就这样纠结了好几分钟,直到墙上的钟表发出了倒计时的警告声,他才孤注一掷的掀开了中间的纸杯。 是空的。 男人惊恐的大叫了一声,猛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紧接着头顶的吊扇忽然发出哐当一声,竟然直直的冲着男人的脑袋砸了下来! 时望:“!!!” 那场面他几乎不敢回想,连惨叫声都没听见,鲜血瞬间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教室里迸散开来,哗的一下溅到玻璃上,遮挡住了时望的视线。 “唔!”时望用力捂住嘴,颤抖的弯下腰,差点儿吐出来。 “我建议你等一下再进去,会有人来清扫考场的。” 容屿贴心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递过去一杯温热的清水,“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你…”时望灌了半杯水,才勉强顺下那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容屿笑着调侃道:“孩子期末考试,作为监护人我当然要来鼓励一下了。” 时望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教室里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五六个透明人,说是透明人,但也不是完全隐形的,只是隐隐可见一个不断移动的人形轮廓。 透明人们麻利的擦净了教室里的血迹,搬走尸体和四分五裂的吊扇,甚至还喷洒了空气清新剂,用以遮盖空气中的血腥味。 时望对这些奇怪的生物见怪不怪了,他们是伊甸园之岛的‘劳工’,之前容屿创造岛屿时就给他演示过。 教室清理干净之后,差不多也到了十点,时望坐在那张课桌前,怎么都觉得别扭。就算是打扫得再干净,也无法掩盖十几分钟前有人惨死在这里的事实。 时望甚至觉得背后阴森森的,他还特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只剩下一根原本固定吊扇的铁架,并没有添置新的‘刑具’。 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原本紧绷的坐姿也缓和了下来,后背靠到了椅背上,左脚伸到课桌下面,想踩上桌腿之间的那根横杠。 这么一踩,他才发觉底下放着什么东西,正巧墙上的时钟数字跳到了十点整,室内广播发出叮咚咚一声,紧接着便是熟悉的女声: “考试开始,请0816号考生从桌下拿出考题。” 时望心里有点儿犯嘀咕,什么考题要放到桌子底下啊。 他弯腰钻到桌下,拿上来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金属盒子,体积和鞋盒差不多大,正面镶嵌着一块电子屏幕,一个红色的时间倒计时正在不断跳动着:05:00…04:59…04:58…… 这似乎……是个定时炸弹? “我艹!”时望脸色瞬间变了,猛的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哐啷一声,小腿差点儿带倒了椅子。 广播继续播放着:文具已经准备齐全,放置于桌内,请考生随意取用。 时望伸手往桌兜里一摸,里面只有一把剪刀,一把螺丝刀。 这准备个屁的齐全啊!好歹发套防爆服,给留个全尸。 时望恼火的瞪着一旁看戏的容屿,凶狠的逼问:“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哪有考试弄个定时炸弹的?!” 容屿状若无辜的笑了笑,“原来你不会啊,我还以为你会拆弹呢。” 时望气得咬牙,说到底他一个坐办公室的,会点儿拳脚功夫已经很不错了,谁他妈每天对着电脑学拆炸弹啊! “这样吧。”眼见着时望要比定时炸弹先炸了,容屿适时的提出让步,“你先把盒子打开,我会给你提示的。” “真的?” 说实话时望有点儿怀疑,但是眼见着倒计时一秒一秒的减少,他只能先拿起螺丝刀,利索的拧开四个角的螺丝,拿开盖子,在错综复杂的电路与危险的硝胺炸药中,赫然排放着三根导线,颜色分别是白色,红色,和紫色。 时望紧张的拿起剪刀,大概明白这为什么叫选择题了,还真是生与死的选择啊… 十二 老婆哄不好,今生死得早 就算是他,也明白这三根导线里有一根是连接着起爆器的引爆线,其它两根是并联的支路,想要活命,必须得准确的剪断引爆线,让电流无法通过起爆器,但如果剪错了,炸弹就会立刻爆炸。 他抬手抹了下额前的冷汗,扭头看向容屿,催促道:“你不是说有提示吗?什么提示?” “很简单。”容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好像罂粟花一般漂亮至极又危机四伏,时望一看见他这种表情,心里立刻就腾起一阵糟糕的预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容屿用他那一贯温和又从容的语气说道:“引爆线的颜色,就是去年情人节时,我送给你的花束的颜色。” 时望神色一滞,容屿危险的盯着他,像一条毒蛇用毒牙衔住猎物的喉咙,“这可是道送分题啊宝贝,你别跟我说你连去年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时望:“嗯…这个…那个……” 报复!这绝对是针对他的公报私仇!不就是前几天记错了他们的告白纪念日嘛,这么小气! 他心虚的摩挲着手指,屁股底下好像有无数根针扎似的,坐立不安的挪动了几下,“或许再给个机会?比如说场外求助或者排除两个错误选项啥的?” 容屿神色微冷,“你果然不记得了。” “……抱歉。” 容屿经常送他花和礼物,时望是真的记不清去年情人节他送的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还是紫罗兰了,可毕竟那是重要的情人节,容屿生气也是正常。 但是…… 别人家老婆闹脾气是要钱要哄要温暖,他家老婆生气,是要命啊! 时望看着炸弹电子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比吃了苦瓜还苦。 现在时望完全对刚才那中年男人的纠结感同身受了,因为他拿着剪刀也不知道该从哪根线下手,剪刀先放在红线上,情人节他送的是红玫瑰吗?好像不是,容屿送红玫瑰一般喜欢送单支。 剪刀又落在白线上…难道是白玫瑰吗?容屿好像是送过,但似乎是在自己生日的时候。紫线,紫罗兰?也不对,他送过这种花吗? 各种记忆和鲜花在时望的脑海里纷乱的掠过来掠过去,令人眼花缭乱,什么玫瑰花紫罗兰丁香花百合花康乃馨,像烦人的花蝴蝶似的拍着翅膀在他身边绕来绕去,都快组成一个大花圈给他送终了,上面再挂俩挽联,就写:老婆哄不好,今生死得早。 剩余的考试时间已经不多,头顶的广播响起: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秒,请考生仔细检查考卷,做好交卷准备。 时望实在没办法了,手指紧紧的握住剪刀,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要死一起死的伟大精神,干脆一剪子下去,莽撞的把三根导线全部剪断了! 电子屏上的倒计时戛然而止,时望还没来及反应,紧接着,就在下一秒,炸弹轰然爆炸! 嘭——!!! 时望只觉得眼前炸开一团热烈的光火,火焰瞬间席卷而来,他甚至连热度和痛感都没来及感受到,大脑就跟被按下了关机键一般,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 我艹!玩真的!! …… “01:11” 炸弹的倒计时停在了一分十一秒,还算是非常宽裕的时间。 齐哲平静的放下手中的工具,身上半点儿冷汗都没出。 桌上是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电路元件和导线,作为一名特种部队的军官,他有着丰富的拆弹经验,这种电子式高爆炸弹虽然复杂,但只要小心操作,还是可以完全分解的。 只要内部构造完全暴露,那么剪哪根线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左腕的手表发出滴的一声,屏幕上的数字从70跳到了80。 齐哲没有多做停留,他站起身,离开了考场,顺着楼梯向三楼走去。 这时候他还没有特别的担心时望和陆余星的安危,因为这一场考试的分数制度相对宽松,胜利加十分,失败或弃权扣三十分。 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题目越靠后会越难,心里倾向于把分数留到最后用,不愿意在第一题浪费分数,而且这一题只有三个选项,就算是瞎蒙也有33.3%的胜率,但是如果碰上那种过于危险的题目,比如普通人无法应对的定时炸弹,还是弃权保命比较明智。 怎么说呢,齐哲觉得那俩人还没有傻到会用性命去赌这33.3%胜率的地步。 果然还没下楼梯,就碰见了从五楼下来的陆余星,齐哲问道:“你没事吧?” 陆余星抬手把鬓边的红色碎发捋到耳后,挑起眉梢笑道:“没事儿,玩牌可是我的专长,猜个扑克牌而已,小意思,时望人呢,还没出来?” 齐哲摇了摇头,“下去找他吧。” 两人刚迈下台阶,还没走几步,就听楼下轰的一声巨响,某教室火光冲天,高热的爆风瞬间冲破了玻璃窗,玻璃碎片哗啦啦的震落一地,浓烟随风席卷整条楼道,走廊里的人纷纷四散而逃。 齐哲和陆余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快步向楼下奔去。 …… 此时在某个装修华丽、窗明几净的宽敞卧室的大床上,造成这场不大不小的骚动的主要责任人时某终于缓缓的清醒了过来。 时望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猛的弹坐起来,胡乱的在自己身上摸了几把,确认自己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在剧烈的爆炸中受到烧伤,甚至手上连道划痕都没有。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宽松舒适的睡衣,时望抬起手来看了眼腕表,分数是40,只是扣除了游戏失败的分数,但他还没被淘汰。 时望轻轻的松了口气,看来他赌对了。 时望傻吗?虽然偶尔可能会有点儿犯傻,但在考试时他是认真权衡过利弊的。 之所以做出剪断三根线这样的自杀行为,其实是在试探容屿的态度。时望想知道如果自己落入濒死之际,他会怎么做。 而现在结论很明显了,容屿会救他,而且并没有额外扣分,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保证分数大于零,就算来个花样作死,他都不会出局。 简直就像是游戏里锁血的外挂。 这可是作弊啊! 时望心里涌上一股侥幸般的狂喜,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只要利用好这一点,他可以随意‘牺牲’自己来达成某些目标,这对游戏进程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你现在是把自己的命当成手里的筹码了,对吗?” 容屿站在床边,笑意微寒,似乎还在因为刚才的事儿而生气,声调也很凉薄,“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还没豁达到能让你随意挥霍性命的地步。” 时望不太明白看向他,“那你为什么救我?” 容屿气极反笑,“我也没冷血到看着自己的爱人被炸的四分五裂还袖手旁观的地步。” 他坐到床边,伸手捏住时望的下巴,欺身压过来,含沙射影的冷笑道:“我可不像某个连纪念日都不记得的人那样无情,你遇到危险了我还是会救的。” “……”时望心虚极了,讨好的凑过去亲了亲容屿的手指,像刚谈恋爱时那样花言巧语道:“对不起啦,我都跟你说了抱歉了,别生气了,而且你刚才还救了我,谢谢你。” 容屿瞥了他一眼,“是有限度的。” “啊?” “在这九十九天里,我只会救你五次。” 容屿的手顺着时望的胸口滑了下去,如同温凉的手术刀一般掠过紧实的腹肌,带起时望的一阵阵战栗,最后落在裤腰处,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他的睡裤拽到了膝盖,露出了黑色的内裤和白皙的大腿。 时望顿时紧张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他下意识抓住了容屿的手臂,想并紧双腿,却被容屿不容拒绝的分开了,拇指在他性感的大腿内侧轻轻一划,便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记,像一个大写的“一”。 “这是第一次,宝贝。”容屿揉弄着他的大腿,微笑着贴近他的耳朵道:“五次之后,你就彻底出局了,无论你怎么哭着求我、讨好我,都没用。” 十三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那一瞬间时望真真切切的在容屿身下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容屿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男人,只是自己被他纵容惯了,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假如他们不是恋人的关系,那自己肯定早就惨死于他的手下,无论怎么求饶也不会得到任何怜惜,更不会让他有半点不忍。 事实上,出局对时望来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但容屿绝对不会因为爱他就心慈手软的,因为立场不同的缘故,说不定容屿很乐意见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真切的爱着他,但又不会被这些爱意所左右,这五条命还是容屿想给,才给他的,时望没办法靠撒娇和哀求在他那里得到任何好处。 甚至有些东西还是明码标价的,比如说现在,容屿明显要向时望收一些利息——这命可不是白救的,他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容屿的手从下面伸进时望的睡衣里,在他腹部暧昧的抚摸着,漂亮的眼睛像捕猎者一般盯着他,瞳孔里充斥着露骨的欲望。 时望就是那只可怜的、落入陷阱的猎物,他下意识往后蹭了蹭,喉结干涩的滑动了一下,试图讨价还价,“现在还是白天啊,白日宣淫不好吧,要不然等晚上了再……” 话音未落,容屿忽然抬手随意的挥了一下,窗外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天黑了。 时望:“我靠,牛逼!” 不,等等,虽然确实是很厉害,但这种力量用在操他的事儿上,那就一点儿也不美妙了。 时望小腿不安的蹭了蹭床单,脸上浮现出一点儿畏惧的情绪来,眉头微微纠结着。 容屿在落地窗外漫天星光的映衬下,冲他微微一笑,几缕浅金色的发丝散落在额前,眉眼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怎么了?害怕,还是不愿意?” “不…倒也不是不愿意…” 时望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好像被蛊惑住了,就如同被光芒引诱的飞蛾一般,他甚至主动向前凑了凑,容屿便顺势亲了下他的嘴唇,低笑道:“看来是愿意了。” 他按住时望的胸口,将他缓缓压倒在床上,但此时的温柔不代表他过会儿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本性,然而时望早已经深陷于颜值不可自拔,连容屿脱他衣服时那一丝迫切和粗暴都没有注意到。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儿时已经晚了,他被猛地翻了过来,狠狠的按在了床上。 “唔!你等……” 容屿用虚伪的怜悯目光望着他白皙的后项,可怜的孩子,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天真的飞蛾追寻光芒而来,然而没想到这一点漂亮的灯辉背后是熊熊的恶火,触碰的瞬间就被热浪卷了进去,燃烧殆尽。 …… 两个小时之后,窗外的夜色退散,恢复了正常的白日。 容屿顾及时望的身体状况,遗憾的提前结束了这场情事,时望几乎立刻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眉头还微微皱着,大概是在梦里也察觉到了身后的酸痛。 一旦脱离了床事,容屿就是个标准的绅士型好情人,他动作轻柔的把时望抱起来,带到浴室里洗干净,再用柔软蓬松的浴巾包起来,把人弄得干净清爽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容屿想去给时望倒杯水,刚要起身,忽然衣角被人拽住了,低头一看,竟然是时望半睡半醒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容屿哑然失笑,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指,“乖,我去给你倒点儿水。” 时望没有睁眼,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说了什么。 容屿俯身凑过去想听听他是不是在撒娇,等靠近了才听清他那气若游丝的话:“你给老子等着…” 容屿:“……” 果然不能指望这人能服软,容屿贴心的决定加长下次双人运动的时间。 时望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喂了他一些温热的清水,干涩的喉咙被沁润了,浑身上下也舒服了不少。 紧接着床边一沉,似乎是那人也掀开被子躺了上来,还把他抱进了怀里,手指有力的给他按摩着酸痛的腰。 时望的眉头舒展开了,神志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半睁着眼看向身边的人。 容屿亲了亲他,笑道:“怎么样,还疼吗?” 时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有点儿傻乎乎的盯着容屿的脸看,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可惜了…” 容屿疑惑:“嗯?” 时望大概是已经被搞蒙了,脑子黏糊糊的乱成一团,什么话都敢说,他费力的抬起酸软的腿搭在容屿的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好,不在下面一次可惜了…下回让我弄一弄你吧,我会让你舒服的…” 此话一出,容屿正在按摩的手指忽然停住了,下一秒便危险的向下滑去,捏住了时望软和的屁股,两指掐住一块软肉,狠狠的一拧! “啊!”时望短促的叫了一声,“好疼!” 他那可怜的小屁股上早就遍布红肿和指痕,哪里还经得起二次摧残,时望立刻抓住容屿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倒吸了口冷气,“嘶——别碰。” 容屿倒是觉得这是个教训教训他的好机会,故意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重复一遍。” “唔……”时望不敢说话,慢慢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装死。 看在他认怂态度良好的份上,容屿没有再继续欺负他,让他在这边休息到了晚上。时望恢复精神之后,才起来收拾收拾,换了衣服准备回学校去。 容屿帮他整了整衬衫领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手指碰到衣兜里的东西,稍微顿了一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电击枪。 容屿不太高兴,“这是什么?” “防狼神器。” “防谁?” 时望瞅了他一眼,撩起额前的碎发,“防某个流氓,可惜没防住。” “……” 容屿言辞中带着几分醋意,“齐哲给的?你怎么跟他走的那么近?” “有病吧你,他又不是只给我发了,我们现在是同伴不行吗?” “同伴?”容屿不善的眯起眼,又抛出了那个令无数人愁肠百结的问题,“要是我跟齐哲夜里出门同时被绑架了,你先救谁?” “???”时望觉得脑仁疼,他干脆反客为主,尖锐的反问:“救谁先不提,你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夜里单独跟齐哲出门?哦我知道了,他长得比我帅身材比我好是吗?所以你就移情别恋搞外遇了?” 容屿:“……” 容屿迅速的闭了嘴,亲昵的吻了下时望的额头,“好了宝贝,你该回去了。” 十四 戳人痛处天打雷劈 各个学校内的参赛者们都很懵逼,谁大中午的忽然碰上三小时的黑天都会懵逼,时望回到学校里的时候,就听见零零散散的路人们在议论中午那场莫名其妙的天黑。 时望很心虚,加快脚步埋头往宿舍走去。 这会儿大概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夜空中斜月高悬,岛上天气偏冷,四月初的夜风吹得人后背发凉。 经过第一场考试的洗礼,参赛者们的胆子明显大了不少,有些人在校园里四处走动,有些人在食堂吃饭,甚至还有些人大概是觉得要活得自由死得浪漫,在路灯底下就抱着热吻起来,更有甚者,还想去小树林里来场萍水相逢的野战。 时望简直没眼看,但他没什么资格去说别人,毕竟自己也是刚满身爱痕的从某人的床上下来,身后还残存着被粗暴对待的不适感。 他进了学生宿舍楼,还没往楼上走,就看见齐哲和陆余星急匆匆的走下来,齐哲一转眼看见时望,紧绷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快步走向他,“你去哪儿了,我们一直在找你!” 时望有点儿内疚,但又不得不骗他们,“那会儿碰上个熟人,耽误了点儿时间,抱歉。” “熟人?”陆余星怀疑的眯起桃花眼,“在这种地方碰见的?” “嗯…是。” 说是熟人其实也没错,只不过是熟悉到身上每一个地方都被他看过碰过的人。 齐哲也开口了,“参赛者有几十万人,碰上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应该提前跟我报备一声,不能擅自离队。” 时望忙不迭的答应,再三保证以后绝不掉队,外出一定先打八百字报告,彻底改正这种不辞而别的恶习。 齐哲又问:“上午时三楼的那场爆炸?” “……是我的考场。”时望抬起手来给齐哲看自己的腕表,“爆炸之前我跑出去了,所以只扣了分。” 齐哲点点头,沉声道:“活着就好。” 陆余星也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且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露了下自己的分数,虚情假意的道:“对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兄弟,得多少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努力了。” 时望:“……” 这种学生年代同学之间阴阳怪气攀比成绩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时望还是很高兴看到他们平安通过第一轮考试,虽然他很清楚到最后肯定会有一大批人类被淘汰,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从私心来说,他不希望自己的同伴死掉。 时望翻出准考证,看了看第二场考试的时间,后天早上八点,在414考场。 这比今天的考试要早,而且这考场号真不吉利。 “这数真不吉利。”一贯迷信的陆余星捏着自己的准考证,万分嫌弃的道:“不能申请换考场吗,在616多好。” “教学楼一共才五层。”时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你哪个考场?” 陆余星掉转他的准考证,朝向时望,“414,后天早上八点。” 时望一愣,还没说话,齐哲便道:“我也是。” “咱们在一个考场?” 之前他们被第一场考试吸引了注意力,都没来及确认第二场考试的教室,时望确实没想到他们三个会分到同一个考场。 这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单人游戏变成多人游戏,可能也代表着考试难度的提升。 时望摸了摸下巴,认真的思忖道:“可以作弊了。” 齐哲看了他一眼,时望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正义凛然光明磊落的气场,于是立马改口:“互帮互助,这叫互帮互助。” 齐哲无奈道:“我还没死板到在这种时候还坚守诚信应考。” 陆余星接口:“对嘛,谁还没作过那么两三四五六七次弊啊,正常。” 齐哲冷漠道:“我没有。” 陆余星讶异的挑挑眉,“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哦。”陆余星若有所思,“就和你恋爱的次数一样呢。” 齐哲:“……” 时望赶紧上去捂住陆余星的嘴,煞有其事地警告道:“别戳人痛处,小心一会儿掏枪毙了你。” 齐哲再次的:“……” 齐长官一点儿也不想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口讨论自己的私生活,沉着脸转身往楼上走。 上了三楼左转第一间宿舍就是他们现在暂时住的地方,上面挂着301的门牌。 宿舍是中学时代罕见的上床下桌,四人间,配备干净的卫生间和玻璃浴室,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脚下是深棕色的木地板,头顶还有空调,阳台上放置着冷热两用的饮水机与洗衣机。 说实话,这条件已经比很多大学都要优越了,时望以前在神界读初中的时候不住宿,但凭借他监测人类活动多年的经验,知道这种住宿标准一般只出现在学费昂贵的私人中学。 容屿在硬件设施上倒是一点儿也不苛待参赛者,明明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 时望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盘腿坐在软和的床铺上整理他的东西。 他的行李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遗失在第一场游戏里了——当时他离开公寓的时候没带背包,于是他的换洗衣物都随着场景的转换而消失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担心衣服的问题,因为容屿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找他的麻烦,作为被操的代价,时望自认为容屿有责任给他洗干净,并且准备新衣服。 其它的便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装有零钱和证件的钱包,没有信号所以只能玩玩小游戏的手机(壁纸是时望偷拍的某人出浴照),还有齐哲给的微型电击枪。 除此之外他没有武器,但其实只要他开口跟容屿要,无论是匕首还是枪支,容屿都很乐意给他,但时望没说。他并不想和人类起冲突,那不是他来岛的目的。 齐哲的床位最靠近门口,他自己选的,因为这种类似于守卫的位置能让他在有人入侵时迅速做出反应。 此时齐哲正在检查门锁的牢固性,刚锁好门,动作忽然停住了,他敏锐的察觉到走廊里有轻而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与其它路过的参赛者不同,那声音目的性很强,明显就是冲着301来的。 时望和陆余星在里面,并没听见屋外的动静,不过时望注意到了齐哲的戒备,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嘘……”齐哲习惯性的做了个手势,“门外有人。” 他这么一说,这俩人的心也吊了起来,陆余星手指一动,一把精巧的黑色蝴蝶刀出现在掌心里,刀刃镀着一层血红色的金属。 他不但擅长玩牌,也非常擅长玩刀,手指灵巧有力,无论是出千还是出刀都干净利落。 陆余星眸光凌厉,“是敌人吗?” 齐哲摇摇头,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紧接着那人抬起手客气的敲了敲门,力道不轻不重,均匀沉稳。 “咚,咚,咚。” 齐哲从腰间拔出枪来,低声道:“谁?” “查宿。” 门外的人用轻慢而悦耳的声音从容不迫的说道。 时望的脸色瞬间变了,别人不知道这是谁,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十五 示威 “查宿?”齐哲显然没想到门外的不速之客会给一个这样无厘头的答复。 时望一个头都有两个大,干脆把自己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的道:“让他进来吧,我认识他……” 鬼知道容屿在这个关头过来是想干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时望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就凭容屿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晚一秒开门他能把整栋宿舍楼拆了。 齐哲再三确认,“是你说过的那个熟人?” 时望勉强的点点头,“是他。” 齐哲这才收起枪,拉开了门。 门外果然就是容屿,配合岛上夜里微寒的天气,他换了件素白色的薄风衣,搭配黑色的翻领针织衫,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标准的男模身材将衣服衬得极其好看,再加上浅金的发色和英俊的外貌,就像一位来自西方的优雅绅士的贵族。 齐哲明显被他的相貌震惊了一下,大概是平时很少见到这样漂亮的男人。 他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就像是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天神落入凡间。 就连夜店头牌陆余星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因为职业习惯使然,他挑剔的上下打量了容屿一番,但终究找不到任何缺点,于是悻悻的放弃了。 时望心里莫名的有点儿得意,他这个老婆虽然性格恶劣,残忍又冷酷,还老爱纠结纪念日啥的,但光论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时望那奇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男人嘛,只要老婆长得好看,在哪儿都很有面子。 容屿抬头向他笑了笑,有意无意的露了下自己的左手。 时望看见他左腕上也多了块黑色的电子表,和他们的一样。 好吧,现在这个造物主穷极无聊,甚至开始玩假扮参赛者的游戏了。 时望无可奈何的跟齐哲他们介绍,“这是容屿,上午考完试碰到的熟人。” 容屿危险的眯起浅金色的眼睛,“熟人?” 时望不太想在别人面前暴露俩人的关系,硬着头皮答道:“对。” “哦。”容屿不怀好意的盯着他,故意放慢声调,“原来宝贝是能和熟人滚到床上去的人啊。” 时望:“?!” “靠,好吧好吧。”时望可不想被造谣成一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人,只好妥协了,重新介绍容屿,“这人是我男朋友。” 齐哲:“???” 陆余星双眼一亮,闻着八卦的味就来了:“可以啊小时,哪找的这么优质的对象?” 时望再次翘起了尾巴,他现在就是处于虽然私下里很嫌弃,但在外人面前又总想炫耀炫耀自家漂亮媳妇的状态。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劲儿,送了多少礼物,写了多少封情书。” 陆余星又看了看容屿,凭借他夜场工作多年的经验,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时望这年轻人呢,虽然偶尔有点儿凶,但本质上没什么坏心眼,这人能把这么高深莫测的人追到手?可别是吃人不成反被吃吧? 齐哲并不擅长揣测情感上的细节,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个疑点。 “你们既然是那种关系,怎么会现在才遇见?” 容屿淡定道:“因为我们之前发生了一点儿矛盾,所以没同时上岛,不过现在已经和好了。” 他走到时望的床边,语气陡然温和起来,“对不对,宝贝?” 时望敷衍的嗯了两声。 见齐哲还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容屿抬起手,曲起食指用关节敲了敲床铺的铁栏杆,时望无奈的俯下身凑过去,“怎么了?” 话音刚落,容屿便迅速的在时望唇角亲了一口,暧昧的咬了下他的唇瓣,然后转头看向齐哲,示威似的微微扬起嘴角,“现在相信了吗?” “……”齐哲闷声不语,转头上床睡觉去了。 时望嘴唇微张,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陆余星在对铺促狭地吹了声口哨,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耳廓发红,半是羞恼半是无语的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别老是给自己树假想敌,吃飞醋有意思吗?既然来了就老实点儿上床睡觉!” 长长一段话容屿只是选择性的接收了后四个字,他饶有兴致的脱了风衣,打算踩着梯子上时望的床。 时望立刻抬手把他推了下去,眉头紧紧的皱着,指着旁边紧邻的床铺,“这不是有空铺吗?你上我床干什么!” 真的是,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时望可不想再被折腾到腰酸腿软,白天刚做了,他现在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呢! 容屿露出悲伤的神色,“宝贝,你要跟我分床睡?” “这是单人床。”时望用力的拍了拍旁边的栏杆,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你想让我半夜把你踹下去的话,尽管上来。” 容屿:“……” 这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在时望的竭力反对下,容屿才遗憾的睡了临铺。 等四个人都安安稳稳的躺下准备睡觉之后,时望看着头顶光芒四射刺眼非凡的白炽灯,发出了每一个住宿学生都曾发出过的、深入人心直击灵魂的疑问。 “谁去关一下灯?” “……” 寝室内寂静无声,显然爬到上铺盖好被子之后再下床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亘古无解的难题。 僵持了足足五分钟之后,靠门的床位吱呀响动了几声,文明标兵齐哲下了床,紧接着灯便灭了,屋内陷入了温润的黑暗之中。 时望裹紧被子,微微蜷缩着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因为容屿就在身边,他很快便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而悠长。 然而还没等他落入深度睡眠,忽然感觉身边一重,有人越过床铺之间的横杆凑了过来,躺在了他身后,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后项感受到了温热而无声的呼吸。 “!”时望瞬间吓醒了,身体绷紧,条件反射的去摸枕下的电击枪。 “别怕,是我。”温柔轻缓的嗓音吹入耳畔,容屿亲吻着他的头发,安抚着他。 时望这才放松了下来,有点儿生气的道:“大半夜的你搞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容屿低笑道:“你忘了吗,在这岛上你每个晚上都是属于我的,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时望神色一滞,心里直发慌,“可你也看看情况啊,这儿又不是只有我们俩…” “那又怎样?灯关了,他们看不见的。” 容屿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亲咬着时望的脖子,手伸进被子里,抚摸着他紧实的腹肌。 时望感觉有点儿疼,但欲望也像潮水一般被撩拨了上来,他红着脸不由自主的挣扎着,压抑的喘息道:“你别…会被听见,放开……唔…” 这一晚上他被捂着嘴狠狠的欺负了。时望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把身后那人撕个粉碎再上锅煎了! 黑沉沉的夜色降下星光,漫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但是对时望来说,这一夜注定非常的难熬。 不过容屿倒是很愉快就是了。 十六 前有变态后有流氓 第二天早上,从起床穿衣服到下床洗漱,时望脸上的阴云就没消下去过,眼神阴沉又凶狠,容屿主动给他准备了早餐和热牛奶,还亲力亲为的端过来,时望都没给他个好脸色。 这很正常,谁也不能强求一个受害者对施害者笑脸相迎,事实上时望没直接把那杯牛奶掀翻在对方脸上已经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寝室虽然很宽敞,但地方也就这么大点儿,四个男人挤在里面就显得满满当当的,时望无可避免的要与齐哲他们擦身而过。 时望心虚的不行,眼神躲闪着不敢和他们对视,生怕他们问起昨晚那些奇怪的声音。 但所幸这两位似乎都很识趣,面色如常,该洗脸洗脸,该刷牙刷牙,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就连向来八卦的陆余星都没说半个不该说的字。 容屿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时望紧张的神色,等玩够了之后,才趁着对方身边无人时,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他耳边轻笑着说道:“昨晚我设置了隔绝声音的结界,他们听不到的。” 时望愣了几秒,才勘勘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恼羞成怒,将手里的外套冲着他的脸砸了过去,恼火的低吼道:“你个混蛋,又耍我,你知道我昨晚有多害……!” 话音戛然而止,时望紧急刹车,闭紧嘴不肯再说了,只是他眼角有些发红,明显是很委屈的样子。 容屿轻车熟路的把他搂进怀里,亲吻着他脸,细细的安慰着:“宝贝害怕了是吗?别怕,我怎么会让外人听到宝贝好听的哭腔呢,归根结底还是你不够信任我,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会知道我绝对不是那样的坏…” 还没等容屿说完,时望已经捏起拳头,狠狠的打了他一拳。 这回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了,时望打完还不解气,又泄愤似的踹了他两脚,在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留下了两个明显的脚印,然后气冲冲的扬长而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陆余星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不明所以,“怎么了他?你们夫夫俩又闹矛盾了?” 容屿十分纵容的看着时望离去的方向,愉快又变态的笑了笑,“怎么说呢,有句老话叫打是亲骂是爱,我想时望是真的很爱我。” 陆余星欲言又止,但最后他选择闭上嘴,耸了耸肩,缩回去刷牙去了。 齐哲一边穿上黑色的夹克,一边替陆余星把没说出口的话说了:“你有点儿变态。” “哦,是吗?”容屿眸光渐凉,唇边浮现起一丝玩味的冷笑,“但至少我不是单身。” 齐哲:“……” 时望出了门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只好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瞎逛,并且下定决心直到吃晚餐之前都不搭理容屿了,他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 不过所幸容屿虽然经常欺负他,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要不然时望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分手,绝对不可能跟他凑合着过上一千多年。 今天还是第一场选择题考试的时间,只是因为时望昨天考过了,现在就没什么事可干,便转脚往教学楼走,想看看剩下那些人的考试。 教学楼里一共设置了三十个考场,考场号很跳跃,并不是按顺序排的,比如时望手里这个414考场,四楼一共就八间教室,哪来的14号,估计都是容屿的恶趣味,故意给他一个不吉利的号码。 时望站在一间正在考试的教室门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 考场还是和昨天同样的摆设,空无一物,只有中间有套桌椅,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前摆着三个黑色的骰盅。 四月份微寒的天气,这男人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T恤,胳膊上的肌肉轮廓十分明显,胸肌也在布料之下隐隐可现。他留着很短的寸发,脸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蛮帅的,但有点儿凶相。眉眼凌厉尖锐,无端让人联想到厉害的鹰隼,。 很快,男人便选中了一个筛盅,打开之后,底下是三个骰子,时望离得远,看不清上面的点数,不过看男人完好无损的站起来,走出教室,应该是选对了。 时望在心里为他松了口气,转身打算走,却忽然听那男人在背后叫他。 “喂,小子,过来。” 时望不明所以的回过头,“你叫我?” “对,就是你,刚才在窗户外面鬼鬼祟祟的看什么呢?” 他这语气让时望不太舒服,声音也冷硬起来,“随便看看,关你什么事?” “看看就看看呗,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男人笑着向时望走过来,单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插着兜,俯下身盯着时望的脸看了会儿,便勾起嘴角邪气的道:“长得还不错,要不要找个地方跟哥哥打一炮?” 时望:“???” 他伸手摸到了兜里的电击枪,眉头紧皱,“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看起来那么像gay吗?” 男人嗤笑一声,“你脖子后面的吻痕都露出来了,做的这么凶,可不是女人吧?” “!”时望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项,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才不客气的回绝道:“就算我是个gay,我也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做的,滚蛋!” 他骂完转身就走,男人却不依不挠的跟了上来,还动手动脚的去摸他的屁股,“你跑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跟我试试呗,保证让你舒服。” 时望面无表情的顿住脚,手指松开了兜里的电击枪,然后一转身扣住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利落的一个过肩把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男人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旁边的窗框都震了两下,可他居然毫不在意,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还挺辣,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动作挺潇洒啊,练过吗?” 时望冷道:“每周末有一小时的搏击训练。” 男人讶异的挑眉,“一小时?那你很有天赋啊,都快赶上专业的了。” 时望懒得理他,每周练一小时确实很少,但也不看看他活了多少年。 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坏坏的笑道:“难怪屁股摸起来挺有弹性,原来是练过的。” “……”时望火冒三丈,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的冷眼望着,狠声道:“你最好给我闭嘴,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男人却丝毫不惧,甚至还伸出手顺着时望的脚腕摸了上去,手指就如同毒蛇一般钻进裤腿里向上爬,邪笑道:“怕死怎么活着,我本来就是不要命的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子,来跟哥哥风流风流?” 时望脸色一变,就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慌张的撤开了腿。他没想到这人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实在是没招了,又不愿意杀人,只好又凶狠的踢了他一脚,转身气冲冲的扬长而去。 男人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兴致勃勃的盯着他的背影,但是也没追上去,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转身走了。 十七 预料之外的分数 人渣这种东西,有对比就会有差距,和上午碰见的那个男的相比,容屿已经算是个非常不错的情人了,至少人家还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谈吐优雅又温柔,长得也非常好看……并且长得非常好看。 时望心里的火散去了一大半,决定一会儿回去跟容屿一起吃晚餐。 下午五点,第一场考试完全结束,幸存的参赛者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学楼,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尽管只是暂时的,但能让他们放松十几个小时。他们似乎也跟时望一样,结交了同伴,开始建立起小团体。 手表上发来了新的消息:第2.1场游戏结束,存活率46%,剩余人数46万人。 第2.1场,大概就是指第二场游戏的第一场考试,时望估计以后应该也是像现在这样,每进行一场游戏都会换一个背景,也不知道现在从岛外看这个所谓的伊甸园之岛是什么样子的。以容屿的本事,应该不会允许外界人类窥探到岛内的情况的。 时望看着腕表屏幕上的数字,46%,也就是说只减少了4%左右,比起上一场来说,算是非常不错的淘汰率了。 当然这么低的淘汰率也是有原因的,上一场游戏大家的分数都变成了70分,选择题考试弃权只扣30分,只要知难而退及时保命就行。 但时望还是有些担心,下一场考试可能没这么简单了,无论是难度还是扣分程度,肯定都会大幅度提高。 时望觉得有些头疼,他有心想找容屿透点儿题,但是又抹不开面子,当初自己大言不惭的说要参加比赛提高人类存活率,现在再做小伏低的去求他,总有种认输的感觉。 再者说了,就算自己真去求了,只要容屿不打算放水,那么无论他说多少好话,也只会招来容屿的嘲笑和戏弄罢了,那个铁石心肠的人,时望根本无法应对。 考试前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时望还没来及思考出任何对策,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场的考试时间。 早上七点半,414考场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时望不动声色的数了下人数,除了自己和齐哲、陆余星之外,那边还站着四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衬衣上班族,一个看起来很泼辣的中年大妈,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居然还有个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加起来一共是七个人,但是也可能还有尚未到达考点的。 从背后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指间握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容屿关切的道:“宝贝,你早餐吃得太仓促了,连水都没有喝,把这杯牛奶喝了再进去。” 时望的目光先是落在他那虚假的腕表上,然后才移到对方脸上,故意嘲讽道:“您怎么有空在这儿溜达,不去考试吗?” 容屿无辜的拿出准考证,“我和你一个考场啊,亲爱的。” “……” 时望又气愤又嫉妒的夺过杯子,把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直接把杯子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操的,当造物主可真是方便,这作弊能力,想干啥干啥。 容屿温柔的笑起来,亲了亲时望带着奶渍的唇角,宠爱的夸赞道:“乖孩子。” 临考前十五分钟,考场开放,参赛者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教室。 时望回头看见那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蹲在小男孩跟前,不厌其烦的叮嘱道:“一定要好好考,要细心,不要马虎,不会的题要向大人求助,实在不行就弃权扣分,别莽撞,记住了吗?” 小男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乖乖的点点头。 中年人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爸爸就在楼上,一考完就来接你。” 他说完就走了,时望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对父子,但不在一个考场,爸爸是来送儿子考试的。 他不由得有点儿同情这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才多大啊,就被迫陷入随时可能丧命的困境中。 414考场内没有桌椅,一张也没有,地板上空空如也,但讲台那边的黑板上用粉笔画了一张诡异的画:几只神态各异的兔子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棺材,地上散乱着零碎的花朵,好像在举行什么葬礼似的,但那花朵是五颜六色的,又像是一场献祭般的狂欢。 这笔法稚嫩,图画充满了童趣的风格,但内容配合着各人的心境,却令人后背生寒。 黑板上的画就像有着黑洞一般的魔力似的,时望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久,直到广播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丁铃铃铃……!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考场即将关闭,请各位同学尽快入场。” 教室的前后门全都无风自动,吱吱呀呀的要关上,就在此时,前门忽然伸进一只大手扳住了门框,紧接着一个强壮的男人强硬的挤了进来。 这人身上带着一股酒气,放荡不羁,且完全没有任何差点儿失去考试资格的危机感,还嘻嘻哈哈的道:“赶上了赶上了,运气不错。” 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咔嚓一下落了锁。 时望闻声看去,脸色顿时一变。好嘛,冤家路窄,碰上昨天那流氓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强行压抑住体内的暴躁冲动,才没违反考场纪律,上去残忍殴打考生。 但他没想到齐哲的反应比他更大,他居然从腰间掏出了配枪,咔啦一声拉开保险,单手平举,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准那男人的脑袋。 齐哲的眼神锐利地聚焦在男人脸上,冷漠的念出他的名字,“严霆。” 名为严霆的男人转过头来,挑了挑眉,“哟,这不是齐长官,真巧,我还当这报应只落在我们恶人头上呢,你这种大好人怎么也在这儿?” 时望走到齐哲身边,低声问道:“那是谁?” “是缅甸那边一个帮派的二把手。”齐哲目不斜视,举枪的手纹丝不动,“两年前我亲手逮捕了他。” “是啊,托您的福,我可是过了足足两年的无聊日子。” 严霆话是跟齐哲说的,眼睛却颇有兴致的看着时望,“想不到吧,就连监狱里的犯人都能收到参赛邀请,虽然是以纸制信件的方式。” 时望扭头看了容屿一眼,用不满的眼神控诉:你故意的吧,把这种恶人招进去来搅局! 容屿气定神闲的耸了耸肩,脸上露出真挚漂亮的笑容,表示系统抽选绝对随机,自己绝无私心。 时望又毫不客气的质问严霆,“我可不觉得监狱会随随便便的把关押的犯人送出来。” 严霆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BINGO!你说对了,他们确实不放心,所以每个犯人都由一个收到短信的警察看管,我就是和一个条子一块儿上的岛。” 时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了,一字一句的道:“那个警察呢?” “他吗?”严霆抬起左手,不紧不慢的用指尖敲了敲表盘,邪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这里。” 时望下意识看向他的腕表,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瞳孔骤然紧缩,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那黑色的表盘上显示着他的分数,白色的、万分刺眼的一个三位数:190。 十八 考试时间禁止使用手机 每个参赛者的初始分数为60分,赢过第一场游戏之后便是70分,再赢了上一场选择题考试就是80分,也就是说按道理现在的最高分应该是像齐哲和陆余星那样的80分,怎么会突然出来一个190?! 时望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那分数是怎么回事?” “嗯?这个啊。”严霆随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甚至还有点儿轻微的遗憾,“可惜,要不是第一场游戏时间不够了,我还想突破两百分大关呢。” 时望忽然夺过齐哲的枪,一个箭步冲到严霆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枪口死死的抵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逼问:“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冰凉的枪管紧贴着皮肤,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只是枪走火,都能直接轰断他的颈椎。 严霆处于如此惊险的境地,却也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对他的怒火感到很好笑似的,“一个人十分,你自己算算呗,不过愿望卡只有一张,挺可惜的。” “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骂我干什么?第一场游戏那么简单,我还以为就是用来刷分的呢,怎么,你们就杀了一个?” “你!”时望眼里的怒火都快把严霆给吞没了,手指搭在扳机上就想扣下去,干脆把这祸害杀了一了百了! 但是……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万条性命,时望杀了他,就代表着世界末日时会有一万人死去,可是不杀他的话,万一他以后再杀人怎么办? 时望额头慢慢渗出一层薄汗,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相悖的难题,左右为难,两边都是死路,哪条也走不通,唯一的退路就是放弃一切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 他前有狼后有虎,与他最亲近的容屿也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反而比任何豺狼虎豹都要危险的盯着他的后背,觊觎着他,兴致盎然的等着他彻底绝望,乖乖的跪下低头认输。 时望眼神变得茫然起来,像是忽然迷失了方向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屿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单手插着兜,饶有兴致的打量时望的神色,轻声戏谑道:“不会要哭吧?” 叮咚—— “考试开始,请各位同学回到自己的位置。” 时望垂下手臂,低着头回到齐哲身边,把手枪还给他,“抱歉。” “嗯。”齐哲收起枪,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时望摇了摇头,他感觉有些疲惫,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容屿走过去把他揽进了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不管怎么说,考试已经开始了,必须得停止内讧,时望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是还没什么特殊的迹象,其他人也略有不安的四下张望。 忽然那小男孩抬起手,指着窗外,“玻璃…”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顺着他的手向窗户看去,只见本来透明的玻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了黑色,就如同一瓶黑墨倒入清水中一般,转眼间就被染成了全黑。 没有了窗外的日光,教室内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陆余星摸索着去开灯,可是按了五、六次开关都没有反应。 严霆倒是很直接,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下玻璃,不过也是纹丝不动。 时望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照一下明,拇指刚按到指纹键,忽然就跟被电了一下似的,又疼又麻,他嘶的吸了口冷气,手指一颤,手机砰地砸在了地上,屏幕咔嚓一声碎了。 “艹!我上个月新换的手机!” “考试时间不可以使用电子设备哦,时望同学,再犯错误老师就要惩罚你了。” 黑暗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嗓音妖魅,尾调上扬,好像是男人,但又有点儿中性。 在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这声音就跟鬼魂索命似的。 时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往容屿怀里靠了靠,睁大眼睛徒劳的在黑暗中搜寻声音的方位。 嘭! 讲台上忽然炸起了一团白雾,天花板就像舞台那样,从上方打下了一束刺眼的白光,在讲台上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光。 时望眯起眼,看到那团白雾中逐渐显出一个修长的人形,随着雾气一缕一缕的散去,那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明显,最后白雾完全消退,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带着西式礼帽,手里风度翩翩的拎着一根黑木手杖,脸上却故弄玄虚的戴着一个纯白的笑脸假面。 刚才的声音果然就是他发出的,这奇怪的男人妖娆的坐在了讲台桌上,翘起二郎腿,右手撑着手杖,“各位同学们上午好,我是你们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哦~” 时望从地上捡起已经无法开机的手机,面无表情道:“赔我手机。” ——还有里面他偷拍的几百张容屿的美照! 监考官愣了一下,讪笑道:“这不是我的责任吧…” 话还没说完,容屿忽然微微抬起下巴,不悦的盯了他一眼,监考官后背的冷汗哗的一下就冒出来了,立刻改口:“好的,考试结束后老师会赔给你的。” 时望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监考官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扶正了礼帽,拍了拍戴着白手套的手,“那么现在考试开始,请各位先欣赏一段歌舞剧表演。” “什么表演?”时望觉得莫名其妙的,哪有考试还看剧的? 教室的前门被缓缓推开了,一群穿着白衬衣与英伦风黑色背带短裤的小少年鱼贯而入,他们脚上踩着精致的小皮鞋,过膝袜,胸前别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校牌。 但是他们的头…… “啊啊啊!!!”上班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惊恐的惨叫,大妈也吓得面无人色,使劲捂住了嘴。 时望下意识抓住了容屿的手臂,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少年。 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脸,猩红的眼珠,不断翕动的三瓣嘴,白森森的牙齿,这些少年们的头部,无一例外全都是兔子! 黑板上的画?! 时望猛的抬起头看向讲台,飞快的数了数,如果包括那具棺材的话,那就是有十只兔子,而面前这些兔首人身的怪物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十九 十只兔子 兔首少年们慢慢向他们靠拢了过来,眼睛就好像两颗血红的珠子似的镶嵌在绒毛之间,无神而深邃。 时望下意识把手伸进衣兜里,想摸出电击枪来,但这么一摸才想起来那东西已经被容屿没收了,因为昨晚在床上他被欺负到恼羞成怒,打算拿电击枪反抗来着。 然后容屿就生气了,看来他很讨厌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出现在他与时望的床第之间,于是毫不留情的夺走了它,再也没还回来。 我还是应该向他索要一件武器的…… 时望心里这样想,看着那些诡异的小怪物逐渐靠近,手无寸铁的状态让他心里慌得砰砰直跳,完全没底。 所幸这些兔子只是走到了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便停住了,紧接着他们就像是真正的稚气初中生一般,拉起了手,抬起脚,开始围着考生们转圈。 天花板上又打下了圆形的舞台光,细小琐碎的灰尘在白光中沉沉浮浮,随着少年们的走动而飞散,他们张开嘴,用稚嫩又清脆的嗓音唱起了一首奇诡的童谣: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时望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呢喃接口:“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齐哲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首歌?” “是一首儿歌。”时望按了按发疼的额角,不知为何他感觉特别的乏力,身体好重,大脑像是坠到了一锅浆糊里,思考都变得艰难起来。难道是发烧了吗? “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不过网上曾经传的很火。” 兔首少年们停了下来,安静的注视着他们,紧接着灯光忽然一暗,教室内瞬间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还没等时望他们做出反应,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兔子在尖叫!! 那声音尖锐刺耳,就好像死人指甲用力刮挠着棺材板,冰冷又诡异,尖叫声仿佛有了实体一般,像锋利的刀刃似的直直的插入人的耳道,将大脑搅得一团遭乱! “唔!”在场无一人不觉得头痛欲裂,时望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防止这声音损伤自己的耳膜。 但幸亏这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灯光大亮,时望看见地板上出现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那是胸前挂着五号校牌的兔首少年,而其他九位少年在尸体旁边围成一个圈,低头缄默的注视着他。 就像是黑板上的那幅粉笔画。 监考官从讲台桌里抽出一根细长的教鞭,敲了敲黑板,“好了,各位同学请注意,老师要出题了。”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是()杀死了五兔子。 然后他一挥手,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木箱,“现在请各位同学来抽取自己答题顺序。” 监考官用教鞭指了指时望,脸上的面具笑容更甚,“您先来抽吧。” 时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挣开容屿的怀抱,走上讲台,把手伸进箱子里,随便的拿出来一个号码牌,是四号。 接着人们都陆陆续续的上来抽了号码,那个中年大妈脸色不太好,时望瞥了一眼,确实挺惨,她的号码是一号。 答题顺序按数字从小到大来排,便是:大妈—严霆—上班族—时望—小男孩—齐哲—陆余星,当然,毫无意外的,容屿是最后一个,看来他是打算袖手旁观的看戏了。 监考官的教鞭指向大妈,“请这位女士上前来开始考试,其他同学留在原地不要插手哦,否则将以作弊处置,剥夺考试资格。” 他将一个沙漏倒过来放在桌面上,“您有三分钟的时间作答。” 这大妈性格也确实泼辣,竟然还真大步走了上去,一个一个的观察那几只兔子。 时望摸着下巴回想着那首童谣,想找出杀害五兔子的真凶,就只能用排除法了。 大兔子生病了,应该很虚弱吧,二兔子瞧的意思是他是医生吗?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他们俩是医生的助手?这首歌有很强的时间前后关系,所以为什么熬完药五兔子就死了? 最奇怪的是九兔子,他哭的原因是五兔子一去不回来,难道他根本不知道五兔子死了吗?五兔子又是去干什么了,才会被杀害? 时望越想越乱,无意识的咬着指甲,眉头紧皱。 那边大妈忽然停住了,表情近乎癫狂的抓着三号少年的肩膀摇晃,“是不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嘴边有血,肯定是你咬死了五兔子!” 时望循声看去,果然三兔子嘴边的绒毛上沾着红色的东西。 大妈高高举起手,“老师,我举报,是他杀的,是这个三兔子!” 三兔子缓缓地抬起头,用稚嫩的童声轻轻说道:“不对哦。” 他舔了一下嘴边的红色,“这是红莓果酱。” “这是红莓果酱哦。” 话音刚落,三兔子忽然张大了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嘴角几乎咧到了耳际,露出了满嘴森然的獠牙! 大妈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在那么一瞬间,三兔子一口咬住了大妈的脑袋,将她的脖子齐根咬断,直接吞了下去! 鲜红的血柱瞬间喷到了天花板,剩下的无头身体徒劳的晃动几下,砰然倒地。 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一秒内,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教室鸦雀无声,除了鲜血流淌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很可惜,回答错误。”监考官用教鞭敲了敲桌子,转向另一个人,“请二号继续作答。” 严霆斜靠在窗台上,懒懒的半举起双手,似真似假的笑:“饶了我吧,我可不擅长推理。” “您的意思是?” “弃权。” 监考官遗憾的道:“那好吧,扣除60分。” 时望在一旁冷眼看着,是啊,他当然有足够的资本选择弃权。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网络游戏,那他在第一局里积累分数的举动无疑是聪明的,可这不是游戏,是实实在在的屠杀,他的分数是沾着血的,他的腕表里藏着冤魂,他就是个恶棍! 二十 他们是敌人 三号是那个白衬衫打领带,身形有些孱弱的上班族,他此时完全就跟胆小的兔子一样,快要吓破胆了。 他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些兔首少年的脸,目光一直在躲闪,嘴唇颤抖地说着什么,但根本听不清楚。 也许是刚才那大妈的死刺激到了他,让他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时望又无法插手,只能在后面干着急,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杀死五兔子的凶手是谁,就连冒死提示的机会都没有。 从开始到现在,陆余星一直没说话,他抱着胳膊站在无人的角落里,若有所思的望着黑板上的画和那道题目。 过了一分多钟,他忽然走到时望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场考试是填空题呢?” 时望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准考证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不,我的意思是这题目更像是选择题吧,选项都摆在眼前了。” 陆余星皱起眉,似乎也想不太通,“既然是填空题,那答案就不该局限在几个选项里,小时,我现在也没想通,只是觉得这点很可疑,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所以我先把我想到的这些告诉你,我觉得我们可能掉进了一个逻辑陷阱,你得跳出来。” 时望好像明白了什么,刚要说话,忽然听见监考官在讲台上敲了敲沙漏,“还有二十秒钟哦,同学,请抓紧时间作答。” 上班族用力的捂住了脑袋,焦虑的揪着头发,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他眼神空洞,不断的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五,四,三……”监考官看着那沙漏落完最后一粒沙,又看了眼上班族的腕表,上面的数字是四十。 “看来您只能出局了呀。”监考官拿起靠在讲台桌的手杖,随手一舞,手杖顿时变成了一把银光闪闪的西式细剑。 他举起剑来,就要轻描淡写的砍下上班族的脑袋! 就在这时,忽然……砰!!! 教室内炸起一声巨大的枪响,一颗5.6毫米的黄铜子弹从上班族的后脑穿了过去,又从前额穿了出来,啪的一声打在墙壁上,带出了一缕血花。 上班族双眼圆睁,瘫倒在地,死了。 监考官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众人哗然,时望难以置信的扭头去看齐哲,这里只有他有枪,可他为什么要?! 但是齐哲也一脸沉郁的看向别处,时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严霆随意的收起带着火药味的手枪,插到了腰间的武装带里。 时望惊愕的道:“你,你怎么…” “哦,这枪吗?这是我第一局从那警察手里得到的。” 时望火冒三丈,“我问你为什么杀他?!” 严霆摊了摊手,理所当然道:“反正他也死定了,不如创造点儿额外价值。” 他信步走到上班族的尸体旁边,拎起他的左胳膊,看了眼监考官,“这算是我的战绩吧?” 监考官脸上的面具换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沉默的盯了严霆几秒,接着又变回原来的笑面,晦暗不明的道:“当然了,狩猎者先生。” 时望下意识重复那个称呼,“狩猎者?”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啊,只要杀死十个人以上,就能解锁这个称号” 严霆头也不回的摆弄着上班族的腕表,不知道按下了什么,腕表上的分数忽然开始飞速的减少,而严霆腕表上的数字却在随之增加,很快那四十分全部加在了他的分数上,变成了170。 他松开手,就像扔一件垃圾一般随意的把尸体扔到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狩猎者呢,有两条特权,第一就是能通过腕表查看参赛者的基础资料,第二条我比较喜欢,只要亲手杀掉猎物,就能夺取他的分数,很方便吧?” 时望恶狠狠的盯着他,“丧心病狂!” 不只骂他,还骂某个创造出这变态规则的造物主。 严霆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向他走过来,“我可是把最厉害的底牌掀给你看了,作为回报,让哥哥亲一口?” 时望恼羞成怒,还没说话,严霆却忽然停住了脚,脸色微变,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十三岁时就混迹街头,明争暗斗,在残酷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刀尖舔血十几年,不知道死里逃生了多少回,严霆对危险有着极度敏锐的直觉。 站在时望身后的男人长相极其漂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只是淡淡的扫他一眼,就让人无端产生一种心脏被毒蛇紧紧缠绕的感觉,仿佛再不下跪求饶,就会被生生的捏碎心脏。 严霆故作镇定,一边后退一边讪笑道:“哈哈,我可不知道你是有主的,抱歉了。” 时望觉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恶棍流氓怎么忽然守起道德来了,他回头看了容屿一眼,容屿也低头温柔的看着他,“怎么了,宝贝?” “没什么。”时望没有闲心去纠结那些,因为马上就轮到他去答题了,他不愿意再看到死人,想把这场考试结束在自己这里。 但是,他怎么会这么困,困到几乎睁不开眼,大脑神经叫嚣着睡眠。 时望用力的甩了甩头,想要清醒一点儿,抬脚想往讲台那边走,小腿却忽然一软,差点儿向前栽倒。 容屿及时揽住了他的腰,顺势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用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低笑着说道:“我想着药效也该开始起作用了,想睡了吗?” “什么?!” 时望眼睛陡然睁大,是开考前的那杯牛奶?! “你!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容屿但笑不语,但时望自己也明白了,八成是镇定剂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滚开!”时望奋力挣开容屿的钳制,气喘吁吁的扶住了墙壁,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个混蛋!” 他怎么能又被骗了呢,无论容屿平时对他多么的温柔,多么悉心仔细的照顾他,但从立场上来说,他和容屿是彻头彻尾的敌人,容屿肯定会使用各种手段消耗他剩余的那四条命,可自己却对他没有丝毫提防。 齐哲在戒备着严霆,不方便走远,所以陆余星走了过来,“说什么呢?你们又吵架了?” 容屿揉了揉时望的头发,微笑道:“他生病了,在和我闹脾气呢。” “病了?是不是发烧了?” 时望摇了摇头,他现在困极了,连思考都慢了半拍。 恐怕容屿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要让自己无法正常推理,从而输掉这场游戏。 真卑鄙! 时望霍的抬起眼,向陆余星伸出手,“你带着那把刀了吗,借我。” “带是带了…”陆余星不明所以的从袖口抽出黑色的蝴蝶刀给他,“但是你要干什么?” 时望没说话,他晃开刀刃,将袖子推上去露出胳膊,毫不犹豫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在皮肤上肆意横流,顺着手肘滴落到地板上。 尖锐的痛感瞬间击溃了困意,大脑被迫清醒了过来,时望的额角因为疼痛而渗出一层冷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如同寒星一般,锐利的盯着容屿。 他咬牙狠笑起来,怎么样,既然你想玩,那就来一场真正的博弈! 二十一 狐狸先生 “卧槽卧槽!”陆余星吓得不轻,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条干净的白手帕来,按在时望不断流血的伤口上,焦急道:“你们两口子吵架吵得再凶,也不能真往自己身上剌一口子啊,你生气你割自己的手干什么,你割他啊!” 容屿的眼神非常不悦,金色的瞳眸冷冷的盯着时望,神色寒若冰霜。 看起来他也是真的生气了,但这种怒火是毫无道理的,是他先挑起了战火,先使了阴险的手段,那时望自然有资格用自己的方式回击,哪怕是用身体上的疼痛去抵御镇定剂的药效。 如果想赢,就不要心疼对方,时望和容屿在这一刻同时明白了这个道理。 时望毫不退让的盯着容屿看了几秒,然后把蝴蝶刀还给陆余星,转身走向那群兔首少年。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五兔子的尸体,脖子被咬得喉管爆出,身体和四肢也都有被撕咬过的痕迹,小腿的骨头几乎都被咬断了,只剩下一点儿皮肉松松的连接着,看起来颇为凄惨。 到底是谁干的? 时望想起刚才三兔子露出的那嘴可怕的獠牙,但是他已经被大妈排除了,那剩下的那几只里…… 不对,现在不能用排除法了,只有选择题才可以用那种办法,就像陆余星所说的,他必须跳出这个逻辑陷阱。 “还有一分钟。”监考官友情提醒,时望没有理他,但心里确实有些着急了。 这场考试如果输了,死亡倒不是最可怕的,毕竟还有四条命,但他的分数就会降到负二十,那就是必然的出局,毫无回天之力。 时望无意识的紧紧按着胳膊上的刀伤,指甲几乎透过手帕深深陷进了伤口之中,刺骨的疼痛让他愈发的清醒,紧接着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劈入脑海,短暂的照亮了混沌的思路。 时望好像明白为什么这是一道填空题,而不是选择题了。 因为正确答案一旦作为选项出现在参赛者的面前,就会立刻被察觉到特殊。因为真正的答案与这些混淆视听的选项完全不同。 他们都被那首奇诡恐怖的歌谣给迷惑了,但事实上这首歌的内容根本无关紧要,只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的。抛开那些回归现实,从常识来讲,兔子怎么可能会杀兔子呢?会杀兔子的应该是…… 时望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的监考官,一抹转瞬即逝的橙红色如同火焰一般吸引了他的视线。 哦,原来如此,这是贼喊捉贼啊。 时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监考官走去。 监考官笑道:“怎么了,时望同学,要弃权吗?” 时望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摄人心魂的冷笑,紧接着他一把抓住监考官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掼在黑板上,压着他的胸口欺身而上,阴沉沉的道:“凶手就是你吧,老师。” “……”监考官沉默了几秒,又用他那不着调的语气笑道:“您说什么呢,我是监考老师啊。” “别装了。”时望伸手从监考官的燕尾服下面拽出来一条毛茸茸的橙红色大尾巴,“你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五兔子被咬得那么惨,狐狸吃兔子,可是明明白白写在食物链里的。” ——之所以这是道填空题而不是选择题,是因为‘监考官’这个词一旦出现在选项中,就会显得格格不入,考生会立刻察觉到。 监考官又沉默了,但显然他已经无法再反驳,只好摘下黑色的礼帽,露出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他耸耸肩,“好吧,好吧,是你赢了。” 时望张开手指松开了他,“这还差不多。” 监考官又戴上帽子,下意识看了看远处的容屿,后者脸色明显不是很好,周身的阴森气场几乎都要凝结成实质化为刀剑,光看着就让人凭空感到窒息。 监考官心里苦,而且无处诉说。 你们通关是高兴了,他可要挨收拾了。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尸体与那些兔首少年全都无声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黑漆漆的玻璃也重新变得透明起来,明媚的日光照进教室,驱散了死亡的阴霾,前后门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时望腕表上的分数跳动了一下,从四十变成了五十。 他很不满意的骂了一句,“艹,真小气。” 赢了加十分,输了扣六十,这是哪门子的不平等条约啊,他妈的资本家看了都落泪。 其他人的腕表并没有动静,但考试已经结束,大概是只要前面有人推理出正确答案,后面的人就会直接通关,只是不加分也不扣分。 “那么各位同学,老师就先告辞了。”监考官随意一挥手,地上一团浓浓的白烟冒了出来,等烟雾再次散去,讲台上已经不见他的人影——迅速的溜了。 总之就这么短短十几秒之间,教室恢复了正常,刚才那血腥诡异的场面没有留下任何迹象,仿佛突然尘埃落定似的,但死去的那两个人并不会回来了,这让时望的心情沉重起来。 严霆倒是没有任何的负疚心,摆摆手就打算潇洒走人,但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被身后一声轻微的子弹上膛的声音给叫住了脚步。 严霆连头都没有回,玩世不恭的道:“齐长官,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要我躲过你这颗子弹,三分之一秒内我就能拔枪射杀在场的任意一个人,我们可亲可敬的齐长官要冒这个险吗?” 齐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持枪的手稳若泰山,枪口直直的指着严霆的后脑。 气氛一时风声鹤唳,剑拔弩张。 时望眉头紧皱,他有心想除掉这个祸害,但就像严霆所说的,开枪有很大的风险,无论是伤到齐哲、陆余星,还是那个无辜的小男孩,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后果。 齐哲显然也是顾虑到了这个,僵持了几秒之后便垂下了手,寒声道:“下次再看见你,我会杀了你。” 严霆挥了挥手,随口道:“我也一样,齐长官,希望你能活到我想杀你的时候。” 在众人戒备森严的目光中,他手插着兜,懒懒散散的走远了,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敌人离开后,时望全身都松懈了下来,那会儿他整个人都陷在肾上腺素飙升的亢奋中,几乎察觉不到失血带来的疲惫。现在紧绷的神经缓和之后,手臂上的疼痛就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反噬了上来,胳膊几乎抬不起来。 他掀开那块止血的手帕,看见胳膊上那道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乍一看十分可怖,恐怕再深一点儿就要割到骨头了。 时望虽然活了很多年,但脾气还跟二十多岁时一样,年轻气盛又莽撞好斗,连对自己下手都没个轻重。 但是这个……可真疼。 说到底时望跟齐哲严霆那些人不一样,他没走过刀山没下过火海,又被容屿无微不至的保护着,几乎没受过什么伤,身体也没有那么强的忍痛能力。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连容屿在床上稍微粗暴一点儿,他都嫌疼。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残余的药效,时望觉得头又晕又胀,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他捂着伤口,顺着墙壁滑坐下去,想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但是身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眼前人影憧憧,有人在焦急的询问他什么,有人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有人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抱了起来。 时望知道那是容屿,不太高兴的挣扎了一下,对他的触碰十分抗拒。 但这点儿反抗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容屿抱着他,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有点儿烫,发烧了。” 时望费力的扭开头躲他,低喘着骂道:“滚开,别管我…” 容屿就假装没听见,抱着他往医务室走。 齐哲立刻就想跟上去,陆余星赶紧拽住了他,“等会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想去发光发热啊?” 齐哲表情沉郁,“你没看见时望很讨厌他吗?” “……” 陆余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齐哲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像这种搞对象的啊,越是恩爱,就越是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吵架,懂么?” 齐哲:“……歪理。” 二十二 刻在DNA里的孙阿姨 时望很讨厌发烧,不只是因为身体难受,还因为一旦他烧迷糊了,心理防线就会变得特别脆弱,容易做出种种与他性格完全相反的举动,就跟酒后失态似的,特别毁他努力经营的酷帅形象。 让他在容屿面前丢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但是容屿可不这么觉得,虽然时望生病他确实很心疼,但不得不承认,病得迷迷糊糊的时望可比平时可爱多了,吓唬两句就会哭,哄几句就又好了,还特别爱撒娇。 容屿还特意在珍藏的视频集锦里建了一个文件夹,专门用来存放时望生病时偷拍的录像,文件夹设置了三级密码,每道密码都在十六位以上…… 但偶尔容屿也疑惑,仅仅是生病而已,真的能如此大幅度的改变人的性格吗?容屿猜测也许时望那固执顽强的身体最深处,其实藏着一个胆小又脆弱的小孩也说不定。 医务室内安静而温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容屿把时望放在里间的单人床上,在他手臂的刀伤上撒了些白色的药粉,再用干净透气的白纱布一层一层的缠绕起来。 特效退烧药随手就能创造出来,只不过要喂给时望就难了,这小子都烧迷糊了,心里却还憋着火,脑袋躲来躲去的不肯吃药,强行塞进去之后他立刻就用舌头顶着吐出来。 估计是对容屿给他下/药的举动感到非常气愤,所以连普通的药都不愿意吃了。 开始容屿还有耐心哄,哄了足足十五分钟之后,多少也被拱起了火儿,干脆用手指扳过他的脸来,阴森森的吓唬:“听话,再不吃药,我直接给你从下面塞进去!” 时望忽然就停止了反抗,容屿以为他被吓住了,正要再给他喂药时,时望忽然往下蹭了蹭,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惴惴不安的眼睛来。 他用微哑的嗓子小声说道:“冰淇凌…” 容屿:“嗯?” “我想吃,冰淇凌。” 容屿:“……” 好吧,这种撒娇的语气和轻软的声音,看来时望确实病得不轻,负责坚守男性尊严的脑神经已经完全短路了。 他这么乖,容屿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哄慰着:“你生病了,不能吃冰的,乖乖等病好了再吃。” 时望眼神懵懵的望着天花板,像是根本没听懂容屿在说什么似的,固执的索求:“我肚子好热,喉咙干,我要吃冰淇淋…” “……” 容屿微微叹了口气,败下阵来,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怎么能拒绝自己爱人如此可爱的请求呢? 他张开手,掌心中凭空出现一小盒香草味的冰淇凌,还附带一个木制的猫爪形小勺子。 “好了,乖孩子,吃了这个你就得吃药,明白吗?” 时望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却突然又发起了脾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巴掌把那盒冰淇凌拍在了地板上,闹腾腾的:“不要!我不吃这个!我要公司茶水间孙阿姨亲手给我做!” 孙阿姨?从哪条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容屿不悦的盯了他一眼,无形的威压席卷而来。那一瞬间时望就像是兔子碰上了猎人似的,本能的感到了畏惧,身体颤抖了一下,眼里浮现出几分害怕。 他声音也跟按下音量键似的变小了,抬起眼畏畏缩缩的望着容屿,怯怯的道:“我想吃嘛…” 他一这样说话,容屿瞬间就败下阵来,他再次无可奈何的让步,“好吧,三十三楼茶水间里孙阿姨亲手做的冰淇淋对吧,你先睡会儿,我回去给你拿。” 他刚站起身,却又被时望拽住了衣摆,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他那双水濛濛的眼睛。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时望向他伸出双手,似乎很委屈似的,“你要扔掉我吗?” 容屿:“!!!” 不行了,这实在是太可爱了,容屿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怜惜之情’蹭蹭的从下身直冲到头顶。时望应该庆幸他还在发烧,容屿也没禽兽到对一个病人下手,要不然他这三天都别想再下床。 时望小朋友死拽着他不让他走,容屿只好俯下身把他抱起来,带着他一起回了神界。 时隔几天创世神大人再次莅临世界管理员大楼,各部门部长都差点儿吓疯了。 平时十位神明中的哪一位心血来潮的下来视察工作,各部门都得提前准备两个星期,各种忙活各种整理,更别提是位于金字塔顶尖的创世神了,人家管理员虽然活得久,但心脏也经不起折腾啊。 不过所幸这位尊贵的大人并没有怎么过问他们的工作,抱着人直接进了休息室,员工们暗地里松了口气,boss不在眼前胆子就大了,纷纷开始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八卦起创世神大人与公司小员工的神仙爱情。 容屿把时望放到休息室的大床上之后,便用内线电话叫秘书去三十三楼的茶水间找那个什么孙阿姨,拿新做的手打冰淇淋上来。 时望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因为发烧的缘故而微微喘息着,脸上也拢着一层淡淡的潮红,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容屿在他额头上敷了条湿凉的毛巾,他便费力的侧头看向容屿,断断续续的道:“我还想喝…楼下的红豆奶茶……” 容屿危险的眯起眼,警告似的叫他,“宝贝。” 时望丝毫未察觉,还得寸进尺,“隔壁商业街的章鱼小丸子…我也想吃,想吃……” 容屿沉默了片刻,无奈的再次拿起电话,准备叫他那天生劳碌命的秘书再去跑一趟。 时望却抓住他的袖子,有意无意的晃了晃,“你去给我买嘛,别人家老婆都是自己去买的,我也要媳妇亲手买的…” 容屿挑了挑眉,俊美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宝贝,你叫我什么?” “……老公。” “真乖。”容屿满意的亲了亲他湿润的唇瓣,“好好休息,老公去给你买。” 他给时望喂了点儿水,调整了空调温度,盖好被子之后便离开了休息室。 时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才面无表情的睁开眼。拿过额头上的湿毛巾,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用手肘支撑着乏重的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他按着发疼的额角,眉头轻皱着。 做好一份章鱼烧至少需要十二分钟,一杯红豆奶茶三分钟,假若容屿不需要在路上和排队上浪费时间,那么他大概只有十五分钟。 那只杀千刀的死狐狸溜得太快了,根本没赔他的手机,但幸亏参赛者的腕表除了显示分数之外,其他正常功能都可以用,时望就用腕表定了一个十四分钟的倒计时。 然后他从休息室的应急医疗箱里找到了速效退烧的针剂,用拇指按碎玻璃瓶口,把药水吸进针管里,利索的从上臂注射了进去。 做这一切大概花了不到一分钟,时望靠着墙壁长长的出了口气,用手指把额前散落的碎发捋上去,看着高高的天花板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二十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一件事,去找江成乐拿他要的东西。 时望强忍着高烧带来的晕眩,艰难的扶着墙壁坐上电梯,来到三十三层的人类部门。 正好办公间里只有江成乐一个人在,这小孩一看见时望,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一把拉开椅子,连滚带爬连叫带嚷的冲过来:“组长!组长!你咋忽然回来了,是不是来看我的…组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时望在赶时间,说话也略显急促,“我前几天让你去中央系统拷的东西,拿到了吗?” “啊,拿到了拿到了。”江成乐连忙拉开抽屉,从秘密的隔层里拿出一个挂着黑色牛皮绳扣的红色U盘,“都在这里边。” 时望接过来放进衣服夹层的口袋里,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这件事别跟任何人说,东西是我拿的,和你没关系,我再强调一遍,万一你被抓了,就立刻把我供出来,别自找苦吃,懂吗?” 江成乐感激涕零,“组长你真好!” 但是感激的同时也没忘记索要报酬,贼兮兮的道:“那组长,你答应给我的……” 时望无语的出了口气,从自己工位上拿出一把钥匙,扔给江成乐,“这是我在三号街公寓的钥匙,那些碟片海报啥的都在杂物间里,自己去找。” 江成乐大喜过望,非常实诚的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谢谢组长!” “但是!”时望语气无端变得阴狠起来,“你要是敢传播出去,我就把你扒光了吊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 江成乐吓得一哆嗦,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自己私藏欣赏,我才不给别人看呢!” “真乖。”时望学着容屿的语气夸了他一句,然后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倒计时还剩下八分钟。 他简单的辞别,转身又进了电梯,来到公司大楼的顶层。 容屿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尽管他不经常来,但却仍然装修的很华丽,每天都有专人来打扫,窗明几净,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时望在书房门口的指纹锁上按下自己的手指,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应声而开。 ——容屿真是爱在这种细节方面搞一些暧昧的小心思,明明平时时望根本没有理由进他的书房,容屿却仍然在门锁里存了他的指纹。 推开厚重的红木古雕大门进去,容屿最近使用的笔记本电脑就那样毫无防备的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像一位身着寸缕的美人,简直就是在吸引时望去偷窥。 时望也确实那样做了,他不惜出卖尊严也要回神界,除了拿到U盘之外,还想要偷偷看一眼游戏剧本。 没错,这场长达九十九天的比赛肯定是有剧本的,每场游戏的时间安排的如此密集,而且还各不相同,估计光是上一场填空题考试就有几千道题目,时望可不觉得这是容屿临时想出来的,必然是提前设定好的。 他坐在办公椅上,打开电脑,熟练的输入开机密码——他的生日。 接着,电脑桌面映入眼帘,竟然是他某次洗完澡之后,湿着头发,腰间围着白浴巾,性感的赤裸着上身,站在落地镜前欣赏自己腹肌的照片。 “艹,变态偷拍狂!” 时望恼火的爆了句粗口,尽管并没有意识到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特效针剂的效果上来了,时望的脑子清楚了不少,药剂还附带镇痛和消炎的作用,胳膊上的伤痛也减缓了。 时望专注的盯着屏幕,手指不断地点着鼠标,把文件夹一个一个的点开查看。 也不知道容屿脑子有什么毛病,文件不根据内容命名,而是用各种故弄玄虚的序号和字母,上千个文件夹,恐怕除了容屿没人能记得住里面都有什么。 他有点儿过于着急了,手指点得飞快,所以完全把倒计时抛之脑后。等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的时候,那人已经无声的站在了他身后,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落地窗照进来的日光,在他头顶投下一片浓黑森然的阴影。 电脑屏幕上映出那人的身影,简直就跟恐怖片里突遇杀人魔似的,时望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他耳侧伸过来,把两个浅褐色食品纸袋放到办公桌上,紧接着他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低笑: “我可是尽心尽力的把你要的东西买来了,只不过宝贝好像并没有信守诺言,乖乖的在床上做个好孩子啊。” 时望喉结紧张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后背渗出了点儿冷汗,他张开嘴想要辩解什么,但就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的腕表忽然毫无眼力见的滴滴作响了起来——十四分钟的倒计时到了。 容屿拉起他的左手,看了眼屏幕,意味深长地道:“还定了时,看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 无形的压力横扫过来,时望都不敢说话,这偌大的书房里就他们俩人,这宽大光滑的办公桌简直就是天生的温床,谁知道容屿一气之下会对他做什么,他可一点儿也不想被迫玩办公室play。 经验之谈,坚硬的桌沿会硌得屁股很痛。 容屿用手背贴了贴时望的额头,“体温降下去了,你吃药了?” “……打了一针。” “真可惜。”容屿略有遗憾的说着,同时右手顺着时望的后背摸了下去,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我还想着你要是再不肯吃药,我就亲手给你打一针。” “?!”时望就跟被火烫了似的,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耳朵烧得通红。 他喉咙干涩,身体紧绷的辩解道:“我承认我想偷看游戏剧本,但从立场来说,我没做错什么吧,这只是一个对策…” “这叫作弊,宝贝。” 容屿温柔又戏谑的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 时望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大腿挨住了办公桌的桌边。 他可太熟悉容屿这个压迫力十足的动作了,很明显,他要被收拾了。 果然就见容屿用手指勾住领带往下扯了扯,温和的笑了笑,然而说出来的话并不是那么温柔,甚至还非常的辱人和无情。 “把裤子脱了,十秒之内。” 二十四 《暂时》,指一千三百八十八年 时望是个一号,至少在被容屿操了一千多年之后,他仍然从心理上坚信自己是个纯粹的一号,只是“暂时”虎落平阳被欺负了而已,并且从来没放弃过寻找翻身做攻的机会。 而且他从外表上也是很攻气的(自认为),他的长相帅气明朗,一点儿也不阴柔,身材也不像电影里那些小受那样,身娇体软易推倒,反而还很有力气,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身上确实有肌肉,打架也很厉害,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个被压在下面的男人。 所以每次和容屿上床的时候,虽然身体上爽了,但心里仍然不服,久而久之多少有点儿不满和抗拒。 但是他不服也没办法了,此时书房的大门已经落了锁,容屿就坐在黑色的真皮转椅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并且还开始倒数:“十,九,八……” 时望就如同困兽一般烦躁起来,他很清楚在这时候违背容屿会是什么下场,估计会被弄到痛哭求饶,乖乖听话说不定对方还能温柔一点儿。 “六,五……” 他焦躁的抓了抓乱七八糟的短发,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得了! 时望快速的解开腰带,七手八脚的脱掉裤子,然后泄愤似的把它使劲往地上一扔,不耐烦的骂道:“行吧行吧,上我吧,妈的!” 他是豁出去了,这叫为全人类的未来而献身,绝对是光荣的、伟大的、崇高的!是值得刻在史册,被后人所歌颂的! 然而容屿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似乎对欺负他这件事感到十分满足,低笑道:“我还没有禽兽到对一个正在发烧的人下手,吓唬你一下而已。” 时望愣了一下,紧接着恼羞成怒,咬牙切齿,“有病啊你!变态!” 容屿不太高兴,本来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打算放过他的,不过看他骂人这生龙活虎的劲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于是容屿便欺身凑近,压住他的手,吻住了他的嘴唇,舌尖在唇瓣上舔弄了一下,便探入唇齿之间。 时望的腿一下子软了。 ……好吧,虽然时望总是标榜自己拥有做攻的一切特质,但单论起吻技来,他完全不是容屿的对手。 很快他就在容屿深情而热烈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了,脸部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神因为这柔情蜜意而变得茫然起来。他不断推着容屿的胸口,断断续续的抗议,“够,够了…不许亲了!” 容屿这才放开他,从容的为时望整了整衣领,笑道:“味道很甜。” 时望大口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剧烈的心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你要是再敢伸舌头进来,我就给你咬断!” 说完,时望穿上裤子,拎起桌上的两个食品袋,气势汹汹的推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走。 对于他这种“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做派,容屿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从容不迫的跟了上去,还若无其事的跟他聊天,“宝贝刚才偷看我电脑,是想找什么,我的照片吗?” “滚蛋!别自恋了,我要你照片干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骂了,心里却想着,要是找剧本的时候碰巧看见容屿的照片了,倒是也可以顺道拷贝下来。 “那你确实是想找有关游戏的信息了?”容屿一边走着,一边贴心的建议:“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了。” 时望瞥了他一眼,“你会乖乖的告诉我?” 容屿狡猾的回答:“这得看情况。” “……”时望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但现在偷取剧本的计划也失败了,问问他也算是聊胜于无。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个狩猎者称号,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创建岛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 容屿笑了笑,“那是游戏的隐藏内容,就像严霆说的那样,只要杀够十个人就能获得这个称号。” 他顿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我倒是很欣赏严霆这个人,一百万参赛者里就出了这么一个狩猎者,虽然也有极少数人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只杀了一个,不过达到十的确实只有他。” 时望想起之前的播报,第一场存活率是50%,但其实应该只是百分之四十九点多,因为是按照整数制播报的。就算只是不起眼的零点几,乘以庞大的基数,也有几千人。 容屿见时望脸色不善,便又从善如流的道:“不过他对你无礼了,那么我也不会让他活到最后的。” 时望冷然,“如果你要杀他,希望你能早点儿动手,别拖到最后。” 如果容屿在游戏中途解决严霆,那对于时望来说是及时止损,但如果在游戏结束时才杀他,那就是白白浪费一万个普通人的性命,得不偿失。 不过按照容屿那恶劣的性格,估计会把他很‘欣赏’的严霆留到最后一天。指望不上他,时望决定还是得靠自己把严霆除掉。 路过休息室大门口时,容屿忽然停住脚步,故意侧头微笑道:“冰淇凌还要吃吗?” 时望的脸瞬间涨红了,有点儿心虚的移开视线,小声嘀咕:“来都来了……” 就顺道吃了呗。 容屿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秘书已经把冰淇淋放在了休息室里的冰箱内,还贴心的在上面撒了五颜六色的糖霜,插了一个带着星星的小勺。 时望烧退下去了,食欲就上来了,吃了冰淇淋之后,本着粒粒皆辛苦的原则,又把已经凉掉的章鱼烧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一边喝着红豆奶茶,一边慢慢的吃了起来。 容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他吃吃喝喝,腮帮子鼓鼓的嚼着东西,只觉得可爱。 恐怕世界上最可爱的吃相,也就莫过于此了。 时望嚼着章鱼烧,凶恶的瞪他,“看什么看!” “没什么。”容屿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 时望毫无感情的:“哦,你也是。” 越来越变态了…… 回到学校时正值中午,宿舍没人,估计是在食堂吃饭。 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时望是饱暖思睡意,他刚退烧,又吃饱喝足了,有些困,正好到了午休的时间,便拉上窗帘,爬到上铺,打算稍微睡一会儿。 不过他没忘记把装有重要U盘的外套放在了床里靠墙的位置,用身体压住了,才放心的闭上了眼。 时望睡得很熟,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左手的腕表短促的滴了一声。 坐在桌边看书的容屿听到了这轻微的提示音,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提醒,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翻了页书,似乎准备袖手旁观的看戏。 手表屏幕上跳出一则消息:尊敬的参赛者,现临时发起一次学校大扫除活动,请各位同学清理校内杂草,除灭害虫,大扫除在二十分钟之后开始,时长四个小时,结束后按照各位同学的具体表现奖励分数,望互帮互助,共建美好校园。 二十五 做梦 时望通过管理员面试后,去公司大楼报道那天正好是个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的大晴天,那时候时望的年龄与外貌一致,才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一年的广告摄影师,被父母嫌弃工作不稳定,赶他去参加世界管理员考试。 时望本想敷衍了事的,可怎么也没想到,抱着这样吊儿郎当的心态,居然一口气通过了笔试和面试,成为了人人敬羡的管理者中的一员。 对此,曾收到过无数自家孩子不及格成绩单的爸爸表示,这就是神迹啊,是上天显灵。 他妈说得比较深刻:你这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上辈子不知道烧多少盆高香。 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一份这样体面且高薪的新工作,时望还是很高兴的,入职这天特意换上了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很正式的系了领带,拎着电脑包迈上高高的台阶,向一看就很高端的公司大门走去。 台阶下华丽丽的花池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即使不看牌子,光看那流畅潇洒的车身线条,低调奢华的车身材质,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是辆难得一见的名车。 时望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自己要工作多少年才能买辆这样的车爽一爽。 当然彼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不但很快就能坐上这样的车,还在车里被艹得很爽…… 时望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于是扭过头来想看看这豪车的主人长什么样。 但他这么一扭头,就移不开眼了。 那男人从容不迫的从车里出来,浅金色的头发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如同流动的黄金一般引人注目。纵使时望因为摄影师工作的缘由经常接触到帅哥美女,但他可以保证,面前这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好看几百倍! 时望不自觉的就看呆了,但脚步没停,身体习惯性的继续往前走,然后—— 砰! 一头撞在了透明的玻璃门上。 “唔!”时望疼得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脑袋蹲下了身。 看美人看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他蹲在地上,余光瞥见有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抬起头来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好看的男人,时望立刻站起身想追上去要电话号码,但是刚一迈出脚去,忽然感觉左脚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一条滑溜溜的黑鳞蛇,深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吐着分叉的信子,用冰凉的身子缠绕住了他的小腿! “!!!” 时望猛的惊醒过来,被那条黑蛇吓了一身冷汗,睁着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的看了一会儿,大脑缓慢运转起来之后,才意识到刚才都是在做梦。 真是怪梦,不过能重温一下初遇容屿时的惊艳,还是不错的。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喉咙干涩,坐起来想叫容屿给他倒杯水喝。 这时候他才发觉屋里一片昏暗,容屿也不在。难道他一直睡到了晚上吗?可是齐哲和陆余星怎么还没回来? 时望往窗外看了一眼,顿时后背一凉,寒毛倒竖。原来这根本不是晚上,而是窗户被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植物给封住了。 那些长长的藤蔓扭曲交缠在一起,一团一团的贴在窗户上,几乎完全隔绝了外面的日光,时望只能透过其中一两条狭小的缝隙,看到外面还是白天。 时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第三场考试时间也不在今天啊。 他抬起左手,看到了腕表上的那则临时通知。 时望一个字一个字仔细阅读了一遍,又扭头看了眼窗外那到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暴毙的藤蔓,心里只觉得万分的操蛋。 你管这叫杂草?杂草?你他妈知道什么叫草吗?! 时望无语的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忽然左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屋里太昏暗,时望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个黑黢黢的绳子一样的东西。 他摸索着从身边拿出一个小手电筒,往腿边一照,那赫然是一条墨绿色的藤蔓,三指粗细,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小腿。 “妈的,居然都跑进来了。”时望伸手用力的将那条藤蔓扯开,叼着手电筒打算顺着床梯往下爬。 然后他无意间一扭头,手电的光扫到地板,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地板上竟然也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藤蔓,它们就像是活的毒蛇一般扭动着,挥舞着,前端高高扬起,四处试探。 时望都快吐了。 这种进退两难的状况确实令人头疼,时望皱着眉思索对策,一条粗壮的藤蔓忽然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他的小腿,一把将他扯到了半空中。 “卧槽卧槽!”时望心里一慌,手电筒砰的一声掉进了藤蔓堆里,那点儿光芒转眼就被吞灭。 两条藤蔓一左一右探了过来,缠住了时望不断挣扎的双臂,并且强硬的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紧接着一条明显要细很多的滑溜溜藤蔓也伸了过来,从时望的衣服下摆处钻了进去,在他腹部肆意滑动。 时望猛的睁大眼睛,更加拼命挣扎起来。什么树啊这是,怎么还耍流氓?! 树确实不是正经树,而且还变本加厉的缠了过来,紧紧卷住他的衣服,硬生生的扯成碎片,很快就把他扒了个精光。 时望心里大概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能放任这些藤蔓撕他的衣服,而且在缠着他的时候还刻意避开了手臂上的刀伤,这样变态又体贴,八成就是容屿在暗处控制它们。 心头火瞬起,时望两眼冒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的骂:“容屿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是你搞的鬼!操/你妈的!” 啪!! 一条藤蔓如同鞭子一般狠狠的抽打在时望赤裸的屁股上,皮肤上顿时肿起一道鲜艳的红痕,就像故意在惩罚他那些冒犯之言似的。 “啊!”时望猝不及防,短促的痛叫了一声,马上又恼羞成怒,不长记性的继续骂:“疼死了!混蛋!变态!滚出来!” 啪!又是一鞭。 时望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眼神就像落入陷阱的野狼一般,愈发的凶狠,他恨不得放把火将这堆恶心玩意儿全烧了,再把容屿找出来切成丝喂狗! 就在他愤恨的视线中,两条粗壮的藤蔓忽然互相缠绕起来,结成一个邪恶而可怖的形状,缓缓向他身后探去。 时望瞳孔骤然缩紧,瞬间明白了这藤蔓的用意,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拼命的挣扎,脸上惊慌失措,连声不断的叫容屿的名字,“容屿,容屿,你出来!你这样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好了我不说脏话了…对不起我刚才骂你了,你让它们停下…” “容屿……容屿!” 最后一声几乎是绝望了,时望几乎已经感受到那湿湿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后腰,他使劲闭上眼,孤注一掷的大喊:“老公!” 话音刚落,藤蔓忽然全都停住了,下一秒便松开时望缩了回去,时望没了支撑,扑通一声掉在上铺的一团被子里,他平躺在床上,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都在发抖。 得亏那混蛋还算有点儿良心,要是真让这些藤蔓得逞了,他绝对扭头就从三楼跳下去! 二十六 所谓害虫 宿舍内的藤蔓无声的退了出去,贴在窗户上的那些也散了七七八八,屋内重新变得明亮,看外面那刺眼的太阳,现在大概才午后一、两点钟。 也许齐哲他们被困在了食堂,时望有心去找他们,但是……他没衣服穿。 看看地板上那一堆衣服碎布,被撕得乱七八糟,缝都缝不起来,时望可不想赤身裸体的出这个门。要是让人看见了,那简直就是史上最可怕的社死现场,他绝对连夜扛着火车逃离这座城市。 时望正发着愁,忽然房门外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时望一惊,连忙拽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只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眼睛来,警惕的盯着门口。 很快,门开了,容屿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抬头看了眼床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团,佯作不知的笑道:“怎么了宝贝,还在睡懒觉?” “我睡尼玛了个比!!”时望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猛地掀开被子,弹坐起来怒目而视,“你还装无辜,刚才那些东西不就是你在控制吗?!” 容屿的目光在时望白皙的胸口上扫了一圈,欣赏够了之后才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好吧,对不起,宝贝,我承认是我做的。” “你有病!” “说话也太难听了。” 容屿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只是你平时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我才想看看你害怕的样子。” “你就是有病!” 容屿:“……” 看吧,时望这种人就是这样,伤疤还没好就能忘了疼,这才刚把他放下来几分钟,就忘了刚才是怎么慌张怎么求饶怎么喊老公的了。 容屿无奈又宠爱的叹了口气,递过去一个挺大的浅咖色牛皮纸袋,“好了,不睡了就起来把衣服穿上吧,小心感冒了。” 时望狐疑的接过来,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高档服装盒,里面分别装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一条牛仔裤,布料摸起来很舒服,剪裁也非常合适。 他先穿好T恤,又把手伸进袋子和盒子里摸,微微一愣。 “嗯?” 没有内裤? 时望扭头看向容屿,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掌心朝上,“内裤呢?你没给我。” 容屿故意逗他,“你那会儿最后喊我什么来着,再喊一声我就给你。” “……不给拉倒!” 时望也是个狠人,干脆就不穿了,光着屁股直接套上了牛仔裤,利索的系好腰带,穿上原来的外套,下了床踩上鞋,很不客气的推开容屿,大步向宿舍门走去。 容屿本来还觉得好笑,但一看他那如同黑云压城一般的脸色与阴沉的眼神,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坏了,这回可能欺负过头了。 而且自己就站在这里,像往常一样漂亮且散发着无形的魅力,外貌协会的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就走开了。看来他真的很生气,连自己有意无意的勾引都不起作用。 时望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的在走廊里走着,他的脸色确实很难看,一方面是恼怒于容屿的作弄,另一方面是……不穿内裤,裤子磨得那里好疼! 再加上屁股上的那两道肿痕也刺痛刺痛的,让他心情超不爽——不就是骂了两句吗,用得着动手打人? 偏偏容屿还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让时望愈发的头大,低吼道:“滚开!别跟着我!” “宝贝,别生气了。”容屿从善如流的哄着,“很抱歉刚才那样欺负你,我向你道歉。” 时望冷着脸不理他。 容屿又温言细语的道:“亲爱的,不穿内裤很不舒服吧,我来帮你穿上。”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勾住了时望的腰带,还往下扯了扯。 时望差点儿一脚把他踹出去,双手紧拽着自己的裤子,满脸惊恐:“艹!你干什么!哪有在走廊上扒别人裤子的!” 容屿温柔体贴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脸上露出动人心魂的微笑,“我只是想帮你穿上内裤。” “那你也看看场合啊!这是穿内裤的地方吗?!万一要是有人来……!” 时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敏锐的听到了有脚步声从楼梯口那边传来,而且听这动静,好像还不只一个人。 时望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眼睛死死盯着楼梯的位置,紧接着,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浑身上下长满黑毛,六眼赤红,獠牙上沾满鲜血的巨大蜘蛛! 那蜘蛛足足有两米高,一看见时望便向他飞快的爬了过来,八条细长的腿敲击着地板,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咚咚声。 …清理杂草,除灭害虫… 时望脸都白了,一把抓住容屿的领子,手指颤抖的指着那只蜘蛛,嗓音涩哑,“你你你管那叫害虫?害虫?!” 容屿若有所思,“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蜘蛛属于益虫。” “谁跟你讨论小学科学了!哪有这么大的蜘蛛啊,你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话说到这儿,那只巨型蜘蛛也奔到了眼前,时望下意识想掏武器防御,可一摸身上才想起来自己什么利器都没带。 眼看着蜘蛛的毒爪飞快的刺了过来,时望脸色煞白,本能的抓住了容屿的衣服。 后者从容不迫的把他搂进怀里,不悦的看了蜘蛛一眼,语调傲慢而威严,“谁允许你打扰我们说话了?” 蜘蛛顿时停住了脚,紧接着竟像是非常害怕似的,哆嗦着伏低身体,迅速的后退了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容屿转向时望,无缝切换了一张温和的笑脸,“不怕,宝贝,它逃走了。” 时望扭头看看,就像被蟑螂吓到的小姑娘一般,谨慎的确认没有大虫子了之后,才从男朋友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并没有原谅你,也没让你救我。” 容屿无奈的笑了笑,“好吧,那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呢?” “给我一样武器。”时望借此机会开始趁火打劫,竖起一根手指,“至少能在这一关用。” “武器?”容屿似乎并不意外,“那宝贝想要什么武器呢?” 时望冷静的道:“狙击枪。” ……五分钟之后,时望单手拎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子,甩开容屿,独自来到了宿舍楼的天台。 他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把加利尔MAR轻型狙击枪,熟练的将它架在天台边上。 那条通知里说最后会按照参赛者具体表现来加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说的击杀数,在这种规则下,狙击枪绝对是有利的。 而且在视野极好的天台上狙击蜘蛛和藤蔓,也是最有效率的救人方式。 所以他故意赶走了容屿,就是怕他扰乱自己的注意力,造成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宿舍楼对面就是食堂,时望通过瞄准镜看到了齐哲和陆余星,还有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 藤蔓确实堵住了大门,食堂内有两只大蜘蛛和三只会飞的巨型飞蛾,这让他们陷入了苦战之中。齐哲的衣服几乎都被鲜血染透了,不过看他那敏捷的动作,毫不迟疑的攻击,还有地上的蜘蛛尸体,估计那些不是他的血。 有齐哲在,食堂内战况虽然僵持不下,但暂时还算是安全,可以稍微撑一下。 时望转动瞄准镜,想看看有没有身陷于危机,命悬一线的人,就这么一转,他忽然发现旁边图书馆的天台,也有两个人。 他们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靠着栏杆,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那是容屿和严霆。 时望做梦都没想到这俩人居然会走到一起,还十分和谐的聊着天。 时望心生疑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二十七 与死神的交易 时望很想知道这两个除了都很变态之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聊什么,但是距离太远了,他只能勉强在瞄准镜里看清两人的脸,别说是声音了,连说话的口型都看不真切。 时望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但就在此时,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时望赶忙调转枪口,看到花坛旁边有个人被一只巨型蜘蛛踩在脚下,马上就要丧命于蛛口。 时望立刻瞄准了蜘蛛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子弹携风呼啸而去,从蜘蛛眼睛里穿了进去,在它的颅腔内炸裂开来。 “噗!” 鲜血与浓稠的粘液一起喷涌而出,蜘蛛抽搐了几下,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进花坛里,压断了一大片灌丛。 那人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慌乱的四下张望着,捂着骨折的手臂快速的跑走了。 食堂里的齐哲敏锐的注意到了枪声,仅用几秒种便确定了开枪的方向,准确的看向了宿舍楼的天台,但是被一棵梧桐树挡住了视线,他并没有看见时望。 时望此时也是左右支绌,校园里到处都是巨大的虫子和藤蔓,虽然也有不少人聚集起来,拿起武器开始反击,但仍有落单的、体弱的参赛者陷入困境。 时望光是救他们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根本无暇再顾及容屿和严霆那边。 图书馆的天台之上,容屿面无波澜的俯视着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校园,严霆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叼着烟随意的趴在栏杆上,兴致阑珊的看着底下,吐了口烟雾,“啧,这可真惨啊。” 容屿没说话,似乎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大多数人类在他面前都是弱小的、卑微的,就像一片落叶或者一只渺小的飞虫,谁会介意一片叶子的靠近,又或者谁会听一只飞虫讲话。 当然了,时望抱有好感的那几个不同,那些不只是飞虫,还是非常碍眼的飞虫。 严霆也不在意他的无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时望那小子确实挺可爱的,跟你还挺相配,你俩结婚了吧?” 这句话完全取悦了容屿,他终于矜贵的回了话,“还没有,但是他现在喊我老公。” 他看了严霆一眼,语气又淡了,“不过除了这些客套话,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跟我说吧?” 严霆顿了一下,紧接着也笑了,露出嘴边尖利的犬齿,“不愧是你,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手握着栏杆,掌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但神色仍然镇定,“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参赛者吧?” 容屿微微眯起眼,“怎么说?” 严霆谨慎的观察他:“我看人很准,你的气场、态度、眼神,全都游离在游戏之上,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感,当时我说出狩猎者这个概念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你们的表情,所有人都很惊讶,除了你,你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他压低嗓音,眼神锐利,“所以你不是参赛者,是主办方吧?” 容屿敷衍的拍了拍手,没什么诚意的赞赏:“猜的不错,不愧是唯一的狩猎者。” 被严霆猜出真实身份在容屿的意料之中,他本身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暴露或不暴露没什么区别,因为他假扮参赛者的唯一目的,仅仅是合理的陪在时望身边罢了。 “所以呢,你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严霆从兜里抽出那张从第一场游戏里得到的愿望卡,“这个,我希望到最后无论我是死是活,这上面的愿望都能被实现。” 容屿蔑然的嗤笑,“那你能付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我会当你的内应,扮演反派,在这个岛上大闹一通,让游戏按照你期望的方式变得更加有趣。” 严霆邪气的扬起唇角,目光炯炯,“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很方便的事情吗?” “但是你很无礼。” 容屿漠然的扫了他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匍匐于泥土里的蚂蚁,严霆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实质性的压迫力,肩膀仿佛被沉重的大山压着,抓着栏杆的手指咯吱作响,最终双腿颤抖着,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容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浅金色的眸子里毫无感情,明明是那么温暖的颜色,却像冰原一般寒冷。他漠然道:“我允许你和我谈这个交易,但你只能跪着说。” 严霆大口喘息着,等胸口那强烈的窒息感散去之后,才冷汗涔涔的抬起头,居然还能笑出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对吧?” 容屿若有所思,“你说的确实很有趣,不过你知道我对游戏结果的期望是什么吗?” 严霆想了下,“无非就是控制存活率吧。” 容屿俯下身,微笑着盯着严霆的眼睛,“我希望在九十九天之后,这个岛上的人类,一个不留。” 砰!砰! 时望用最后两颗子弹打断了两条缠在食堂大门上的藤蔓,里面的人终于得以出来。 齐哲不愧是齐哲,已经在别人的协助下解决了食堂内的几只害虫。他满身是血,就像一个英雄一般守护着大家。 其实只要人类冷静并团结起来,这些怪物并不难对付,蜘蛛虽然很高大,但也没有像灾难电影里演得那样有几层楼高,只是比成年人高一些而已,而且没有过多的智慧。 它们的腿很细,力气大的男人找准机会用棍子就可以打折,脑袋被狠狠砸了也会短暂的晕眩,给人类更多可乘之机。 至于那些藤蔓,更是没什么攻击手段,只是在束缚人类的行动,有把刀子就能割断,放把火就能烧到根。 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齐哲那样身强力壮,纵使时望尽力去救了,现在校内可见的也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 天色已经黑了,手表发出滴的一声,为期四小时的大扫除结束,时望的分数从五十变成了六十一。 “好微妙的分数……” 就比及格线多一分,真·低空飞过啊。 时望比较担心的是现在的存活率,他记得填空题考试之后存活率已经从46%变成了39%,现在光自己学校就死了三分之一,这减少的太快了。 时望眉头紧皱,焦虑的咬着指甲,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手表上弹出一条播报:临时活动结束,存活率39%,存活人数39万人。 时望:“?!” 二十八 爱老婆,绝对不是怕老婆! “真不好意思,宝贝,我忘记跟你说了。” 容屿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其实一点儿负疚心都没有,温和的笑道:“是这样的,你看人类世界里上面来视察学校,不都是抽查吗,所以这次只是随机抽选了十所学校来大扫除,死亡率不足0.1% ,存活率几乎没受影响。” 时望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随机?” 容屿心虚的坚持,“对,随机。” 真要是随机才有鬼了,时望才不信自己有那么倒霉。 他丢下狙击枪,气冲冲走向天台大门,与容屿擦身而过时,还故意使劲撞了下他的肩膀,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对于时望这像小孩子一样负气闹脾气的举动,容屿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他看着时望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金属门,忽然又顿住了,回过头来,面色不善。 “刚才你和严霆孤男寡男的呆在图书馆楼顶干什么呢?” 容屿哑然失笑,“你这是自创的什么新词?我们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你们有什么共同话题吗?” 时望狐疑的盯着他,心中疑窦四起,又猛然想起容屿曾说过他很欣赏严霆,难不成…… 时望脑海中警铃大作,讲真的,从那种恶劣又残忍的性格上来说,严霆和容屿说不准还真的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呢。 “我问你…”时望有点儿紧张和迟疑的开口,“你不会…看上那个严霆了吧?” 容屿:“???” 见容屿没有明确的否定(实际上是被整无语了),时望愈发的不安,踟躇的捏着手,“我告诉你,你是真的出轨搞外遇,我就跟你分……!”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容屿一个冷酷的眼刀就剐了过去,时望背后一凉,本能的察觉到如果自己真把这词说出口了,下场绝对很凄惨。 他一下子打了个磕绊,结结巴巴的,“分,分……” “嗯?”容屿眼里闪着危险又病态的光,嘴边带着温柔到瘆人的笑意,“宝贝,分什么?” “分…”时望悬崖勒马,紧急改口,“分开一两天,直到你改正错误我才回来!” 无形的威压终于消失了,容屿十分宠爱的揉了揉时望的头发,在他耳边落下一吻,故意用低沉性感的嗓音说道:“放心,我是不会出轨的,但是与此对应的……” “什么?” “如果你敢出轨的话,我就把你外遇对象的手脚全部砍断,剥掉皮肤,扔进满是毒蝎虫蚁的深坑里,让他被一点一点啃食殆尽。” 容屿搂住时望的后腰,另一只手向下滑去,隔着裤子按住他敏感的下身,“然后把你这里切了,锁在只有我能看到的笼子里,关一辈子。” 咚!咚!咚! 时望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心跳声震耳欲聋,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知道容屿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或者只是在恐吓他。这种事他真的干得出来! 时望不是没见过容屿惩治那些背叛或犯错的手下,那些残忍至极的手段,只要看过一次就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 容屿一向是赏罚分明的君主,不止对那些下属,对于自己也是如此,赏,就赏得温柔又体贴,让人幸福到融化在一汪春水中,罚,绝对会残酷到令人发指。 容屿从来不会说一些没意义的话,难道他这是在警告我吗?我最近有和别人走的过于近,表现得过于亲密吗? 喉咙干涩得如同枯田,时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在发抖,“我不会…找别人的,我发誓。” 时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也喜欢容屿,像这等可怕的恋人,如果不是和他两情相悦,那得多虐心虐身啊,爱情剧都能演成恐怖片! 时望完全被吓懵了,一直到容屿放开他,允许他去和齐哲几人汇合,他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双脚发抖,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下了楼梯。 到了楼底下之后,被清凉的夜风一吹,时望才清醒过来,顿时后悔不迭,感觉脸上无光。 时望啊时望,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人家吓唬几句你就怕成那个怂样,以后还怎么在老婆面前立规矩,振夫纲!就你这怂包,还想当攻?做梦去吧! 时望痛心疾首的把自己骂了一顿,立下决心,下次绝对不能在容屿面前示弱,他可是个男人! “对了,宝贝,还有件事。” 容屿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边,冷不丁的说道。 时望瞬间腿软了,一个哆嗦差点儿跪下,“啊?怎,怎么了,您说?” 容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忽然叫您了,这么见外。” 他递过去一个黑色的礼品袋,“给你准备了**,找个地方穿上,不穿很不舒服吧。” “好的,行,谢谢…” 至此,时望已经被吓到完全忘记自己的**是被谁给撕坏的了。 他找了间无人的宿舍把**穿上,才和容屿一起往食堂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就碰见齐哲几人往这边走过来,时望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齐哲衣服上都是蜘蛛的血和粘液,时望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受伤,但是齐哲沉稳的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没事。 陆余星插嘴道:“我没事,齐哲胳膊被蜘蛛刺了一下。” 齐哲面色如常,“蜘蛛没毒,不碍事。” “那也不行啊,去医务室吧,给你包扎一下。”时望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看了眼俩人的分数。 齐哲是一百整,陆余星是八十八,倒是挺吉利。 陆余星先不说,但齐哲可真牛逼啊,他时望靠着狙击枪才赚到十一分,齐哲光靠他自己就赚了二十。 时望从心底里佩服,甚至想跟齐哲讨要一下训练秘诀,到底是怎么锻炼的,短短十几年就能这么厉害。 他一转头,才发现陆余星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仔细一看,似乎就是那天考场上那个缄默的小男孩。 时望一愣,“你们怎么忽然带上孩子了?” 陆余星凑近时望,似乎顾忌着孩子,把声音压得很低,“是这样的…你那时发烧去医务室了所以不知道,这小孩的爸爸,从第二场考试之后就没再回来……” 时望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他当然明白为什么孩子爸爸没有回来,可q管:1.02.7.08.3.94.7能,不,是极有可能已经在考试中死去了,所以才没能践行诺言。 时望看了看小男孩,又对陆余星道:“我们带上他吧,要不然他一个人活不久。” 陆余星点头,又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过来城城,这是时望哥哥,之前在教室见过吧。” 小男孩抬起头看他,黢黑的眼睛里几乎一点儿光也没有,这样子显得他很乖巧听话,但是也有点儿异样的沉闷。 他轻声道:“哥哥你好。” 陆余星又道:“好了,天都黑了,陆叔叔带你去吃饭。” 时望:“???凭什么我是哥哥你就是叔叔,你好像在占我便宜?” 陆余星捋捋及肩的头发,挑起眼梢,狡黠道:“我比你大,占点儿辈分上的便宜不是应该的吗。” 时望:“……” 你比我大?老子在大学里追校花的时候,你连投胎的门都没摸着呢! 二十九 我们夜店有专业的医疗队伍 按照常理来说,学校的医务室并不是一个特别残酷的地方,少年踢球摔伤了膝盖,就来这儿贴个创可贴,女孩子感冒了,来这里拿点儿药,顺便可以偷懒在里间的病**小睡半个小时,逃掉一节枯燥的数学课。 尽管医务室触目所及都是白色,空气中也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但总归是青春校园的一部分,是明朗的、和谐的。 可此时完全不是那样了,视野里除了白色,又新添了大片大片的殷红,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残肢,被蜘蛛刺破的眼珠,空气中的血腥气已经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耳边听到的全是痛苦的呻吟和哀嚎。 医务室作为学校唯一有药品的救护场所,基本上所有的伤者都集中在了这里,也基本上所有幸存者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 轻点儿还能自己包扎一下,吃些止痛药,那些严重的,比如整条大腿都被咬掉的,内脏破裂大出血的,在没有现代专业医疗的情况下,只能躺在**等死。 时望从抽屉里找到了碘伏和纱布,让齐哲坐在椅子上,把上衣脱了,给他处理伤口。 时望看到他左肩上血肉模糊的,看起来很可怖,但大概是齐哲闪避的及时,这伤口并不深,大概两、三厘米,创口也不算太大。 比起这个,齐哲上身的肌肉线条是真好看啊,时望感到万分的羡慕。 “还好不是贯穿伤。”时望用棉球沾着碘伏清理他的创口,这应该挺痛的,不过齐哲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平静的给时望科普:“蜘蛛刺在肩胛骨上,人骨很硬,很难被贯穿,如果你以后遇到危险情况,也要学会运用骨骼保护自己的要害。” “……齐长官,这种时候就别上课了行不。”时望无奈的给他缠好纱布,打了个标准的**蝴蝶结,“好了,最近几天别碰水。” 陆余星在那边帮一些伤势严重的人包扎伤口,并在药柜里找到对应的药品,和水杯一起递给他们。 时望看他找药的速度挺快,连说明都不用看,不由得好奇道:“你学过医吗?怎么感觉你对药品挺熟悉的。” 难不成现在夜店都开始搞急救培训了?是怕客人蹦迪蹦得太激动,两眼一黑梗过去吗? 陆余星的手顿了一下,低声笑了笑,“久病成医。” 时望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陆余星把一盒药扔到他怀里,“这是消炎药,给齐哲吃两粒,预防一下,真要发起烧来也挺危险的,哦,对了,这药要饭后吃,要不然伤胃。” 时望:“……” 救命关头啊大哥,能先别这么养生了行吗? 小男孩城城吃了一块面包,喝了杯牛奶之后,便安静的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用大人费心,从来没哭过闹过,甚至都没问过自己的爸爸去哪儿了,没人照看他的时候,他就像一只哑巴小动物似的自己呆着。 时望照顾完齐哲之后,走过去给男孩盖了条毯子,望着他稚嫩的小脸叹了口气。 有件事是他一直回避去想的,那就是但凡活到现在的人,必然都在第一场游戏里杀了人。 时望看向身边的容屿,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个孩子才十岁出头,他到底是怎么……” 容屿笑了笑,“打个比方来说,成年狼为了让幼狼学习捕猎,会故意带一些半死不活的羊羔回来,放到幼狼面前,驱使它们亲口咬死。” 时望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忙不迭的捂住容屿的嘴,“我艹我艹!你别说了,我瘆得慌!” 容屿顺势亲了亲他的手心,宠爱有加的道:“好,你害怕我就不说了。” 旁观人士陆余星在后面挥舞着酒精喷雾,十分不满,“你们小两口能不能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再秀恩爱啊,这儿的病患已经够多了,别再伤上加伤了!” 时望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他连忙把手抽回来,仓促道:“我去食堂给你们带晚饭回来,你吃什么?” 陆余星煞有其事道:“随便来个盖饭,但是一定要给我带个苹果,这样我才能平平安安。” “……”时望又转向齐哲,“齐长官,你呢?” “随意,天黑了,你注意安全。” 时望点点头,转身出了医务室的门。 他一走,容屿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很快也离开了。 时望知道容屿大概是回神界了,他最近好像很忙,时望隐约从江成乐那里听到点儿风声,容屿和十位副神似乎在准备开拓08新世界了。 01到07这七个世界已经存在了非常非常长的时间,数量从来没有变化过,而现在容屿忽然要创建第八个平行世界,时望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容屿很可能已经准备丢弃现在这个07世界的人类,在08世界培养新的亚当和夏娃。 时望想起了齐哲,想起了陆余星,想起了他许许多多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朋友们,慢慢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发生,人类应该是有希望的,他想守护住这一点儿如同微光一般的希望,哪怕是与自己的恋人为敌。 …… 半小时之后,时望就像个给全寝室带饭的苦逼大学生似的,拎着两大兜子盒饭回来了。 他用脚踢开门,重重的把两个袋子往地上一放,用力搓了搓被勒红的掌心,不耐烦的道:“艹,外卖到了,自己来拿!” 陆余星正好给一个胳膊骨折的人固定完夹板,闻声第一个凑了过来,“来了来了,亲爱的,我的平安果呢?” “哦,没找到苹果。”时望在袋子里翻了翻,拿出个水果递给他,“只找到了个梨,你凑合吃吧。” “???”陆余星如丧考批,悲痛欲绝,“太不吉利了,小时,我今天吃了这梨,明天可能就会跟你们分离…” “……爱吃不吃,不吃滚!” 医务室内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过来拿了盒饭,找个地方吃了起来。 但是那些行动不便的人就没办法了,他们连床都下不了,而其他幸存者中的一大部分,只是默默的吃着饭,对那些呻吟与求救熟视无睹,不打算帮忙。 在那场恶战里,面对个人无法招架的困难时,他们才能为了生存而团结在一起,现在危机解除,这种陌生人之间的情谊似乎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但在这种残酷的现实情况下,没办法去指责人们的冷漠,重伤者已经无法给别人提供任何帮助,那他们更没必要去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拖累。 只有极少数人,包括齐哲他们在内,也就那么五、六个,觉得于心不忍,快速的吃完自己的饭之后,便去给那些重伤者喂饭喂水。 时望从袋子里找到一罐八宝粥,倒进碗里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坐到一位六十多岁老人床边的凳子上,轻声问:“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老人头发花白,眼睛浮肿,皱纹里夹杂着苦意,他腰腹上缠绕着很多纱布,但鲜血仍然不断地渗出来。 这个老人被蜘蛛咬穿了腹部,几乎一半的内脏都烂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老人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浑浊的眼球移到时望的方向,他含混不清的道:“我…还能活吗?” 时望用力握住他的手,“一定可以的,你坚持一下。” 老人牵动嘴角,似乎笑了笑,“那就行…我孙女叫我给她买玩具呢……” 时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人又合上眼,“我困了,睡会儿…小伙子,你好心肠,一会儿叫我起来……” 他说完之后,便睡了过去,过了不到三分钟,时望的手指移到老人的手腕上,已经摸不到他的脉搏了。 上架感言 各位亲爱的小伙伴们,这本从今天开始就要恰饭了,也要开始日更三千啦,仿佛已经看到了六妖流泪赶稿的悲苦未来,痛并快乐着。虽然卡文很痛苦,但看到有好多兴♂趣相投的小伙伴喜欢我的文,我超开心的,无论是评论、吐槽还是投票订阅,六妖都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这本其实在设定上跟恶魔那本有些相似,没办法,六妖太爱美强变态攻的设定了,又正好碰上有征文活动,看到熟悉的无限流恐怖游戏主题,于是就写了这么一篇。 不过跟许迟不一样,时望在一个普通又幸福的环境里长大,而且一点儿也不直男,追求容屿的时候超会撩的,不过追到手之后就真的完全不上心了哈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都老夫老妻了,还浪漫个啥啊。 可能也有小可爱注意到了,容屿和时望的相遇并不像时望以为的那么偶然,其实确实是早有预谋,俩人之间还是有一小段渊源的,这个后面再慢慢展开吧。 关于主线剧情呢,容屿是动真格的想要灭了全人类的,但是他答应了时望,不会直接动手干预游戏,但是暗戳戳的使坏还是可以有的。时望手里的U盘差不多是唯一的希望了,后期俩人可能会矛盾激发,相爱相杀,然后触发囚!禁!play! 但是放心,不会虐的,六妖的心像棉花一样软不拉几的,怎么可能会虐呢。 最后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三十 爱情的相反数是 时望拉起白色的薄被,盖住了老人的脸,然后平静的站起身来,除了眼睛有些酸涩之外,q管:1.0.2.7.0.8.3.9.4.7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异常。 但他并不是对死亡麻木了,而是已经非常透彻的明白,死亡是一个人生命中必经的一环,是所有人的终末,人生无法改变的结尾。 时望在这一千多年里,曾参加过很多次朋友的葬礼,因为他们只是寿命短暂的普通人。 一般来说,管理员会倾向于与同为管理员的同事交友或恋爱,因为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不会因为寿命的差距而分开。但时望却一视同仁的和所有人相处,漫长的生命带给他无数的初遇和送别,也让他学会了如何去看待生死。 他拿出准考证看了一下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还好是在后天,也就是说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不过他跟别人对了一下考场号,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教室了,难道应用题考试又是单人考试吗?说实话,时望对单人考试已经有点儿阴影了,还是几个人一起考更有底气。 医务室里那些重伤的人,很遗憾,基本上都没有挺过这个晚上。四天前,岛三十一号中学入学时共有130名新生,现在仅存51名。 数字往往是最能直观体现残忍现实的东西,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或者是对死者的惋惜,或者是对自身安全的担忧,或者是对未来的恐惧,总之所有人状态都不太好。 但幸亏他们还有一天时间来调整状态,重整心情,在这种情况下,自暴自弃只会加速死亡,他们必须尽快打起精神来,面对下一场考试。 早晨八点的学生宿舍阳台,在明媚的阳光下,时望抱着一堆沾血沾土的衣服,一股脑的全都扔进了洗衣机里,按下了进水按钮。 小男孩城城踩着小凳子在洗手池旁洗脸,齐哲暂时穿了从教职工宿舍里找的衣服,站在时望身边表情复杂的道:“时望,你应该把深色和浅色的衣服分开洗,衣领和袖口先打上肥皂搓一下再放进去。” 时望翻了个白眼,“你知足吧齐长官,我来洗衣服就不错了,要是让陆余星来,他能把**和袜子一起扔进去。” 齐哲万分震惊,但他那张扑克脸…众所周知几乎是纹丝不动的,所以尽管内心已经惊涛拍岸,不可置信,但表现在脸上,也只不过是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儿罢了。 他非常非常不理解,就好像地球人不理解外星人那样,“不…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内衣放进洗衣机里?” 时望耸了耸肩,“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正说着,陆余星从外面用肩膀顶开宿舍门,拎着几个袋子回来了,兴高采烈的道:“宝贝儿子们,爸爸给你们带早餐回来啦!” 齐哲:“……” 时望心静如水,“如果你要揍他的话,记得帮我也踹两脚。” 陆余星丝毫不知自己正在鬼门关旁遛弯儿,在阎王爷眼皮子底下蹦迪,他把袋子放到桌子上,甩了甩头发,从食品袋里拿出四根烤年糕串,四盒热气腾腾的德州拉面,四份蒜蓉生蚝。 “你看,这叫烤、德、蚝,考得好。” 时望直接把手里的衣架扔在了他脸上,怒吼:“有病吧你!谁他妈早上吃这个啊!” 齐哲默然无语:他到底是怎么在早上的学校食堂里凑齐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陆余星吃着香甜软糯的烤年糕,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小时,你男朋友呢,还没回来?你们不会是又吵架了吧?” “没有,他经常这样。” 时望掀开拉面盒的塑料盖子,叹了口气,“你好歹也带双筷子回来…” 陆余星拉开桌子的抽屉,“我这儿有两根铅笔,你凑和着用?” “?” 众所周知,铅笔虽然是石墨做的,但笔杆外面那层彩色涂漆仍然含铅,所以它才被分类为文具,而不是餐具。 时望决定豁出去了,在饿肚子和铅中毒之间纠结了半秒,他便果断的选择了后者,接过笔还真要当筷子使。 事实证明,每次当时望试图做傻/逼乎乎的事情时,容屿总是会及时出现,并且温柔又坚决的制止他。 宿舍门再次被推开了,容屿拎着一个红木餐盒,向时望笑道:“宝贝,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给你带正常的早餐来了。” 正常两个字故意咬重了一些,陆余星感觉有被内涵到。 时望狐疑的看着他,“不是你亲手做的吧?” “……不是。” 时望这才放心的放下筷子(铅笔),接过容屿给的餐盒,打开盖子,里面无一例外,全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涂着蓝莓果酱与黄油的培根三明治,蔬菜水果沙拉,黄澄澄的天妇罗炸虾,香煎火腿,巧克力牛奶,还有一小碗细嫩的蛋羹。 容屿以前还嘲笑过他口味就跟小孩子一样,总是喜欢吃甜的软的,不过在为他准备早餐的时候,却愿意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喜好。 时望拿起三明治来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看向容屿,“你下场考试哪个考场?” 陆余星吃惊,“不是吧小时,你连你男朋友考场都不知道?这可是你对象啊!这么不上心可不应该啊,你是不是连你俩的纪念日都不记得?” 时望:“……” 容屿难得对一个普通人类产生了点儿好感,觉得这小伙子很有前途。 时望在心里翻了白眼,他怎么可能知道容屿的考场号,这人的准考证都是假的,在哪个考场完全随他心意。 容屿伸手擦去时望嘴角的蓝莓酱,笑了笑,“我在103考场。” “嗯?”时望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不是一个考场,这是为什么?时望可不觉得容屿真的打算各考各的,这背后一定有鬼。 他怀疑的看着容屿,用眼神质问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容屿佯装不知,“怎么了,宝贝?想让我喂你吗?” 他端起那碗精致的蛋羹,用银勺盛了一口,喂到时望嘴边,时望自然而然的张嘴吃了,咬着勺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容屿的脸。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考试没开始,时望猜不到容屿的心思。 只不过这些天总是被动的跟着游戏进程,不能主动出击只能随波逐流,这让时望有些不爽。 时望讨厌容屿那总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给容屿使点儿坏,添点儿麻烦,最好让他也心慌一下。 于是时望冷不丁的开口问:“你长得这么好看,在我之前有没有和别人谈过?” 此话一出,寝室内顿时安静如鸡,别说陆余星了,就连我们与爱情互为相反数的齐长官,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竖起耳朵来听他们的谈话。 容屿还没回答,时望自己反而先紧张起来了。 这一千多年来他其实从来没这样正式的问过这类问题,因为他很担心会听到令人难受的答案。容屿毋庸置疑是非常优秀的男人,又活了那么久,不可能一直是单身吧。 就算哪天忽然有人跟他说,十位副神里有八个跟容屿搞过,时望可能都会相信,因为容屿就是好看到让人没法拒绝。 容屿居然还真的思考起来了,“我想一想,在你之前,大概有那么三、四……” 时望的脸色一下沉了,亏了,自己跟容屿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处男!早知道大学的时候就应该再努力一点儿,把校花追到手的。 容屿好笑的打量着时望的表情,及时改了口,“逗你的,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唯一的,意思是无论以前,还是以后,都不会有第二个。 时望心里一热,赶紧端起杯子喝起了牛奶,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知道容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可是时望想不通,容屿那么久都没有恋人,说明他眼光非常挑剔,那时候他到底怎么看上自己的… 难不成?! 时望忽然有了个诡异的猜测,难道是容屿过于优质耀眼,以至于周围人都只敢远观不敢近看,所以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没一个人敢跟容屿告白,他就这么悲催的被单身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直到自己这个不怕死的出现? 时望看向容屿的目光忽然变得怜悯起来,他伸直了胳膊,握住容屿的手,万分同情,“这些年你过得也不容易啊。” 容屿:“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休养了整整一天之后,早晨八点四十五,参赛者们陆续进了教学楼,时望也走进了自己的考场——202。 教室里空无一物,地板上既没有桌椅,黑板上也没有画着奇怪的画。 时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教室里搜查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正当他想推开门上走廊去看一看时,忽然广播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考试开始,现在准备分配题目。 “题目?” 时望嘴里刚吐出这两个字,忽然眼前一黑,他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楚,甚至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咕嘟…… 不知过了多久,时望隐约听见耳边传来非常轻微的水声,像是气泡从水底上升,又猝然破裂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卧室里,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铺着一些细碎的鹅卵石,几株水草,一条橙红色的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吐着泡泡。 这完全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卧室,还充满了生活气息,不是要考试吗,把他弄到这儿来干什么? 时望警惕的推开门,看见了一座旋转楼梯,才知道原来这是座复式别墅,抬头看看,似乎有三层的样子。 他顺着楼梯下去,来到宽敞明亮的客厅,然后就看见容屿穿着素白的丝绸衬衫,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喝着红茶,看着晨报。 听到他的脚步声,容屿回过头来,向他笑了笑,“宝贝,真巧,我们又一个考场。” 时望:“……” 巧你个大头鬼! 三十一 不要跟坏人说话 时望明明是来参加恐怖游戏的,不是来跟容屿谈恋爱度蜜月的,可这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跟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 时望无语的盯着他,“所以呢,你又要参加这场考试?” 容屿将红茶杯放在茶几上,微笑道:“不,我参加的话,会破坏这场考试的规则,所以我就是来看看你。” “……”时望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两圈,“好了,360度无死角,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赶紧走,等我考完了你请我吃西餐吧,我不想吃食堂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一点儿撒娇的意思都没有,完全就是老夫老妻之间的平淡对话,就好像他只是来上班了,随口跟老婆约了个下班后的饭局似的。 容屿也温和而自然的回道:“好,你具体想吃什么,我让人先准备一下。” “我想吃……”时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让人准备?你带谁来了?” “一个管家而已,我想让他来照顾你的起居。” 看着时望戒备的眼神,容屿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莫名的满足,“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太爱吃醋了,是欲求不满…还是我说爱你的次数太少了?” 时望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仿佛在这场爱情交锋中落了下风似的,有点儿恼火又有点儿不服,烦躁的抓了抓短发,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楼上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大概是有其他的参赛者醒了。 时望连忙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快走吧,别让他们看见了。” 容屿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到时望跟前,体贴的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爱你,宝贝,再见,我先走了。” 额头上的温度让时望心里痒痒的,难得被容屿撩拨起了一点儿陈年的浪漫心思,正想仰起头来回个吻,容屿却又道:“不过你放心,亲爱的,我会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无时无刻地关注着你。” 时望:“???” 时望的浪漫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了,满脑子都是:警察叔叔我要报警!这有个变态!! 容屿又像安抚小孩子似的,摸了摸时望的脑袋,便转身向大门走去。 他并没有再追问时望晚餐吃什么,容屿对他的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刚才就是顺口问一下,其实并没有询问的必要。 时望迈开腿追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推开红木大门,走到了外面。 别墅之外是一个大到看不见边界的漂亮花园,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条白色鹅卵石小路穿过茂盛的花坛,衔接着别墅门外的大理石台阶。 容屿走下台阶,回头见时望站在门边,向外探头探脑的,紧张兮兮的打量着外面,还试图抬脚迈过门槛,看起来似乎是想去侦察花园。 他好心的提醒,“宝贝,你最好还是别到外面来。” 时望谨慎的试探道:“如果我出来了呢?” 容屿想了想,笑道:“那你大腿上的红色印记要多一笔了。” 时望一怔,这才想起来容屿在他大腿内侧留下的痕迹,那显然是用来记录他的‘命’的,也就是说,如果在考试期间离开别墅,会死吗? 他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容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花园的小路上,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时望长长的出了口气,关上门转身回到了客厅。 正巧参赛者们陆陆续续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时望抬头一看,惊喜的发现这里边居然有不少熟人。 齐哲和陆余星都在,他们仨好像被莫名绑定了似的,只要是这种集体性游戏,就会被分到一起。 只不过小男孩没被分到这里,这让时望有些担心,那孩子才十一岁,一个人该怎么生存下来。 但是转念又一想,城城的分数现在是八十,遇到危险只要弃权就好了,撑过这一轮没问题。等这场结束了,他就去拜托容屿走个后门,把城城带到身边来。 被分到这栋别墅的除了齐哲和陆余星之外,还有其他两个人,正好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身材匀称,个头有一米八,不胖也不瘦,看起来就是经常坐办公室,但每周会定时去健身房的人,大概是个企业高管。 他右手缠着纱布,看着也有些眼熟,估计是在歼灭蜘蛛时受了轻伤,在医务室包扎过。 那女的就年轻多了,可能才二十岁,穿着件碎花裙子,外罩一件薄款针织衫,散着头发,但是鬓边编了一个细细的小麻花辫做装饰。 女孩一看见时望,顿时眼睛一亮,加快脚步下了楼梯,利索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同学,你长得好像我妈以前特别喜欢的一个明星啊,能跟我拍张合影吗?” 时望有些汗颜,陆余星就跟遇到了知己似的,抢先开口:“是不是八十年代那个凌时,你也觉得像对吧,我觉得他俩简直就跟亲生父子似的!” 时望:“……”我生我自己? 女孩兴致勃勃的拉着他拍了合影,说有机会了要回去跟她妈显摆,这是碰见野生的凌时了啊! 陆余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也挤进镜头里占据了一个显眼的有利位置,一手搭着时望肩膀,一手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比耶。 时望无奈的推开他,“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吧,还玩呢。” 陆余星笑道:“你不懂,人生就是一场梦嘛,喜也一天愁也一天,反正都是过日子呗,干嘛不开心点。” 时望无言以对,他转身想去跟唯一的正常人齐哲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一抬头,却发现楼梯口处还站着另一个人。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向前一步把陆余星和女孩挡在身后,警惕的盯着那人,“严霆。” 真他妈的是冤家路窄,在这儿撞上仇人了。 严霆摊摊手,无所谓的笑笑,“这么戒备干什么,咱们现在既然被分到一个考场了,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好相处呗。” 他说的其实没错,这时候起内讧绝非明智之举,但时望无法信任他,除了严霆本性狠戾之外,还因为那个狩猎者的特权。只要杀了别人就能掠夺分数,奖励如此诱人,就算得到这能力的是个普通人,也会经不住**对别人下手。 齐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以共处,但是你要把枪交出来。” 女孩惊讶,“枪?真枪吗?” 严霆随手从背后掏出那把黑色的手枪来,爽快的隔空扔给了齐哲,“OK,可以给你。” 接着又像是故意刺激他似的,低笑道:“反正也是你同僚的东西,算是物归原主了。” 军警一家,就算齐哲不认识那个警察,但听到这种言论,也该发火了,反正时望是已经气得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 但齐哲面沉似水,并不理会他的挑衅,他熟练的退出弹夹,却发现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 严霆摊开掌心,上面静静的躺着四个黄铜子弹,他散漫的笑:“弹药就先放在我这里,要不然你突然翻脸怎么办,这样你拿着枪我拿着弹药,才能相互制约,对不对?” 齐哲没说话,只是平淡的收起枪,走下了楼梯。 时望烦躁的啧了一声,很不客气的瞪着严霆。这人看着好像个莽夫,但心思却缜密得像只狐狸,真是棘手。 严霆大概是已经猜到了,齐哲在歼灭蜘蛛时为了保护平民而用完了子弹,所以才敢这么爽快的交出枪来,却留下了子弹。 也许严霆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觉得就算没枪,齐哲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但时望觉得齐哲应该能和严霆打个平手,不过问题就在于还有其他人在。齐哲投鼠忌器,他虽然能应付严霆,但把对方逼急了,很有可能会随便拉一两个人陪葬。 这人就是条疯狗,还是条咬人又狠又快的疯狗,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时望这种经受过专业搏击训练的人,都可能会被他瞬间绝杀。 所以齐哲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勉强维持这虚假的和平。 时望和他隐蔽的对视了一眼,达成了一个共识:要尽快找到机会,杀了这个人。 但是面上还是得和和气气的,考试迟迟没有宣布开始,几人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简单的聊了一下各自的身份。 那女孩是个大学生,学服装设计的,今年刚大三。 “我叫陈立立,你叫我立立就行。”女孩挨着时望坐在沙发扶手上,笑得两眼弯弯的,手里还在剥着橘子。 穿西装的男人十分谦恭地给人发了名片,客气的道:“我是宋新,是做房地产的,请多指教。” 陆余星两手忙活着绑头发,嘴里叼着黑色的小皮筋,含糊不清地说了名字,“我陆余星。” 齐哲简短地道:“我是齐哲,现役军人。” 时望举了举手,“我是时望,嗯……公务员。” 应该能算是公务员吧,毕竟他也是给神界的最高领导人打工的呀。 现在只剩下严霆一个人没自我介绍了,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严霆开玩笑似的半举起双手投降,“哎哟,这种跟小学生自我介绍似的活动就别叫我了,齐长官不是挺了解我的吗,你给介绍介绍呗。” 齐哲沉默了几秒,接着用最严肃的语气说出了好像在叮嘱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的话:“他是坏人,不要跟他说话。” 众人:“……” 三十二 新的监考官 齐哲用他那严肃正经的扑克脸与毫无起伏的语调,还有随身携带的军官证,使众人信服了他,隐约明白了严霆确实是个不好招惹的坏人,想活命就得尽量避免与他单独接触。 反正在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几个人已经默默的转移到了离严霆最远的那个沙发上。 严霆一个人坐着宽敞的三人沙发,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似真似假的道:“齐长官,你这可是带头孤立人,我好委屈啊。” “你委屈个屁!”时望Q:①0②⑦083⑨4⑦抄起玻璃茶几上的白瓷杯冲着他的脸砸了过去,冲口骂道:“你自己干过什么心里清楚,别他妈在这儿装可怜了!” 面对冲着面门砸过来的杯子,严霆没躲,抬手准确的截住了,还轻轻的放回了茶几上。 他遗憾的端详着时望的脸与饱含怒气的眼神,啧了两声,“你这脾气可太对我胃口了,真想把你抢回家,关起来当压寨夫人,可惜了……” 他暂时还没有牡丹花下死的意愿,虽然时望那点儿打架水平在自己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如果不是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最好还是别对他下手。 ——因为虽然时望很好招惹,但他背后的靠山可不是能惹得起的主。 时望皱着眉盯着他,“可惜什么?” 严霆大言不惭,“可惜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对有夫之妇出手。” “滚蛋!” 时望可不觉得这个能眼也不眨杀掉十几人的恶棍会忽然讲起礼仪道德了,这可能性就跟容屿会乖乖躺下来让他操一样,微乎其微,几乎为零,所以唯一的答案是,他在忌讳着什么,所以不敢再调戏自己。 这种杀胚会怕什么人?时望只能想到容屿,再联想起他们曾在天台上的谈话,时望心里更加怀疑了,也许容屿和严霆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麻烦,严霆本身就已经很棘手了,如果容屿再因为某些理由袒护他,那没法玩了!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请各位不要在考场内谈情说爱,或谈论与考试无关的事情。” 不知道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时望正想吐槽,忽然一愣,心脏一震,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 因为这嗓音竟然不属于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不速之客就站在沙发旁边,面色平静,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时望注意到严霆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一下子按紧了,齐哲也瞬间紧绷起来,进入了蓄势待发的状态。 这说明他们也是在不速之客出声之后,才注意到了这个人。 时望自己没发现也就算了,可严霆和齐哲居然都没察觉,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那人身材高挑,相貌英俊,气质高冷,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却像黑猫一样,是暗绿色的。他戴着一副雅致的金丝窄边眼镜,上身穿着白衬衫与修身的黑色马甲,搭配西裤与皮鞋,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从欧洲贵族府邸走出来的执事。 男人上臂戴着袖箍,右手的袖子处有一个低调的黑宝石袖扣,刻着一个复杂的家徽。 等等…那个家徽?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时望太熟悉这个图案了,这是容屿的家徽,神界中流通的面值最大的纸质货币,上面就是印的这个家徽。 所以这是容屿的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客厅里几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齐哲沉声问:“你是谁?” “我是你们这场考试的监考官,各位可以称呼我为Dean。” 这名字也有些耳熟,时望确信他曾在容屿身边听过这个名字,但好像没见过面。 陆余星用手肘戳了戳时望,压低声音道:“这是不是和跟上次考试那个狐狸一伙的?” 时望点点头,“有可能。” 陈立立疑惑:“什么狐狸,什么监考官?” 陆余星也觉得奇怪,“你不知道监考官?上次考试不是出现了吗?” “啊?没有啊,我们只是听从广播的命令来考试的…” 齐哲格外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Dean轻轻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从西装马甲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非常小且精致的黑色笔记本,翻开之后,用钢笔在每一页上喃凮写了什么。 接着他将这些纸页撕了下来,无字的背面朝上,像扑克牌一样摊开,放到参赛者的面前,“请随意抽一张。” 这些纸片每张都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时望随便抽了一张,翻开一看,是白纸。 “各位抽到的是自己的身份牌,白纸则代表平民,有黑色标记则代表狼,请各位在三秒之内记住自己的身份,并且禁止把身份牌给别人看。” 他说完之后,大概也就过了那么三秒钟,时望忽然感觉手指一烫,那张薄薄的纸片居然凭空烧了起来,蓝色的火舌舔了上来,身份牌转眼就化成了灰烬。 无视众人惊愕的眼神,Dean平淡的翻了一页笔记本,“现在开始宣读考试题目,平民获得胜利的方式是找出狼,并抓住狼。” “狼获胜的方式不予公开,已经写在了狼的身份牌上,狼自己知晓即可。” “是不是有点儿像简化版的狼人杀?”陆余星跟时望窃窃私语,“我们店里经常玩这个。” 时望眉头紧锁,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狼必然是要杀人了,更糟糕的是,一个狼的身份,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泊,会挑起参赛者之间的猜忌和矛盾,引起内讧。 Dean继续道:“除了考试题目之外,还有几条规则需要大家记住。” “第一,这场考试没有时限,直到狼或者平民其中一方获胜才会结束,别墅内有充足的食物,水电正常供应,无需担心生活上的问题。” “第二,所有人必须严格遵守学校作息时间,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必须呆在卧室,违反校规则立刻出局。” “第三,所有人在考试期间不得离开别墅,违者立刻出局。” Dean合上笔记本,漠然道:“那么告辞了,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再来。” 接着他便像容屿那样,转身走向别墅大门,平平常常的推开门走了,很快便消失在那条没有尽头的小路上。 剩下六个人坐在沙发上,脸色凝重,每个人都谨慎的观察着别人的神态。 这么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了几分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谁也不是福尔摩斯,坏人也不会把坏人这俩字写在脸上……哦,严霆除外,他坏得太明显了。 最后时望率先打破了沉默,举起右手,“那我先来表个清白吧,我是平民。” 陈立立紧随其后,“我也,我也是!” 陆余星有些无奈,“这种时候没人会说自己是狼吧,除非那狼蠢到会说出‘我是一条好人’这种话。” 宋新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赔笑道:“你们俩说得都没错,不过自表清白也是很重要的。” “哦,是吗?”陆余星冷不丁的发问:“那你是狼吗?” “我?我当然是平民!” 几人又把目光投向了严霆,不管怎么说,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时,有前科的人自然就成了怀疑对象。 严霆哭笑不得,“都看我干什么,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时望被他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正要骂他,齐哲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旁边宋新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都中午了,要不然我们先吃午饭吧,我有点儿低血糖,不吃饭会头晕。” 严霆顺势站起来,卷起袖子,露出健壮结实的手臂,“正好,午饭我来做吧,给你们露一手,也省得你们老拿有色眼镜看我。” 时望怀疑的看着他,“你会做饭?” “我从七岁开始就自己做饭了,你说我会不会。” 严霆转身向厨房走去,齐哲立刻跟了上去,严霆皮笑肉不笑的道:“齐长官,我不需要打下手的。” 齐哲冷漠道:“我必须防止你在饭菜里下毒。” “……真无情啊,我可是好心给你们做饭吃的。”严霆假模假样的倾诉了一番,然后马上又换了一副面孔,“我拒绝和你共处一室,齐哲,不过如果是时望来监工的话,我非常欢迎。” 齐哲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可能。” 严霆挑眉,“为什么?舍不得你家的小朋友?” 齐哲诚实的道:“因为他打不过你。” 跟过来的时望:“……” 虽然这是实话,但好像有点儿伤人啊… 他低声安慰齐哲,“没事,我就过去盯着他而已,你们就趁做饭的时候,勘察一下别墅吧。” 齐哲犹豫了几秒,才在时望的催促下离开了。 时望跟着严霆进了厨房,看着他熟练的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青菜、鸡蛋,还有牛肉。青菜冲洗之后放到菜篮里备用,牛肉放到微波炉里解冻,鸡蛋单手打在碗里,顺便用蛋壳分离了蛋黄。 时望站在洗碗池旁,警惕的盯着他。 严霆头也不回的道:“别傻站着了,给我削俩土豆,一会儿炒个土豆丝。” “别使唤我。” 时望就像个被妈妈叫到厨房帮忙的叛逆少年似的,嘴上顶了一句,才转身从橱柜里拿出削皮刀,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土豆,站在垃圾筐旁边开始削皮。 锋利的刀刃很轻易的就把土豆皮削了下来,时望刚才拿刀的时候,特意选了这个看起来最大的。 手里这把刀整体有二十五厘米长,光是刀刃就有十三厘米,而且坚韧又锋利。 时望扭头看了看严霆,后者背对着他,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用筷子搅拌碗里的鸡蛋,好像没有任何防备似的。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抽油烟机也嗡嗡作响,厨房里尽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分散着人的注意力。 时望轻轻的把土豆放在桌上,反手握住刀,视线锐利的盯着严霆的后项,矮下身,放轻脚步,像一只灵巧的黑猫一般,慢慢接近了他。 三十三 你这个年龄,怎么穿品如的衣服 “时望,你吃不吃辣?” 严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时望的神经本来就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冷不丁听见他说话,吓得心脏差点儿蹦出来。 他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反手握刀,狠狠的向严霆的脖子捅了过去。 他这一下完全就是冲着要人命去的,因为严霆这种人就像是偶尔打瞌睡的狮子,杀死他的机会只在瞬间,一旦偷袭失败,狮子就会立刻睁开眼,将人撕咬得皮开肉绽,支离破碎。 严霆感觉身后一股劲风挟着浓浓的杀意而来,顿时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他强行克制住回头看的本能,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如果他回头去看,刀子就会直接捅进他的气管与喉咙。 所以严霆当机立断,迅速的向旁边避了一步,躲开凶狠的刀风之后,才转过身准确的擒住了时望的右手腕,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拧。 “啊!!!”时望猝然惨叫出声,疼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纤细的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要被那几根铁钳一般的手指生生捏裂一般! 刀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被严霆一脚踩住,顺势踢到了橱柜下面。 “你这样做可真是让我伤心啊,小子。” 严霆大手掐住时望的脖子,用力将他按在墙上,五根手指加大力度并且慢慢收拢,指尖几乎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淤血逐渐显现在皮肤之上。 “唔……”时望感到无法呼吸,被掐住的脖子很痛,右手也完全使不上力气,他抬起腿去踹严霆的腹部,断断续续的挣扎:“放…放开……” 但这种微弱的反抗却让严霆隐隐兴奋起来,手指几乎失控一般的越收越紧。 眼见着他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严霆才猛然反应过来,赶忙松开了手。 没了支撑,时望一下子跪倒在地板上,无法克制的弯下腰,用力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全身都在发抖。 “咳咳!咳咳咳!” 严重的缺氧逼得肺部涌上来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喉咙,时望摊开手,掌心里是星星点点的鲜血。 严霆有点儿焦躁,“艹的,做过火了。” 他承认刚才一时失了分寸,拜那个男人与那种家庭环境所赐,嗜虐的本性就像是基因一般牢牢的刻在他的骨头里,尤其是面对这种合乎他口味的小东西,总想一边疼爱,一边掐死。 严霆蹲下身,按住时望的肩膀,捏着他的脸扭到一边,看了看他的脖子,皮肤上明晃晃的五个带着淤血的指痕,严重的地方甚至丝丝缕缕的往外渗血。 真危险,再差一点儿就会弄裂他脆弱的颈骨。 时望没有反抗,跪坐在地上乖乖的任他摆弄,严霆还觉得奇怪,以为是时望吃了苦头心里害怕了。 然后一转眼的工夫,余光就瞥见时望的左手伸到了橱柜下面,试图去摸那把刀。 “……你也挺疯的啊。”严霆按住他的手,邪笑道:“刚从鬼门关里回来,就又不怕死的想杀我?” 时望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杀我你还不够格,下次找齐哲来吧。” 严霆拽起他的右胳膊,抓住他的手猛的往里一推,只听卡啦一声,时望咬牙把痛叫憋回了肚子里,额头上冷汗涔涔,但眼睛仍然恶狠狠的瞪着严霆,仿佛永远不会屈服于暴力。 严霆松开手,“你手腕脱臼了,给你接上,别一副我杀了你爹的表情,刚才可是你先偷袭我的。”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围裙,居然还打算继续做饭。 此时齐哲几人听到声音冲进厨房,陆余星一眼就看到了时望脖子上的掐痕,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严霆耸了耸肩,“喂,我说你这可是倒打一耙,我可没挑事,你也不问问是谁一言不合就把刀子往人身上招呼。” 齐哲听见这句话,便明白了一切,他迈开沉稳的步子,走到严霆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了,阴沉而低冷的说道:“下次就是我来杀你。” 严霆故意笑着刺激他,“齐长官要杀人吗?可我记得我没被法官判死刑啊,您可是兵哦,杀我,这不是有悖法律吗,对得起您入伍时发的誓吗?” 齐哲完全没有被他动摇心神,他沉声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伴的残忍,我只是在权衡之下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严霆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接着他就像是觉得非常无趣似的,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做饭。 齐哲过去把时望从陆余星手里接过来,毫不费力的抱了起来,往二楼走去。 时望很不好意思,除了容屿之外,他还没被别的男人这样抱过,于是拍了拍齐哲结实的手臂,小声道:“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马上就到了,我刚才看到三楼有医药箱。” 陆余星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里面像是个书房的样子,齐哲把时望放在沙发上,然后从书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的亚克力医疗箱。 他让时望仰起头,在他脖子上的掐痕处涂了一点儿药水,然后用透气的医用绷带薄薄的缠了一圈,防止感染。 有时候病痛也是一种装饰物,时望的脖项与肩膀本来就生的很好看,缠上纱布之后反而有了一种病弱的性感。就算他脾气坏,又好斗,还爱乱看美人,但一变成这种受伤的样子,就立刻显得很惹人怜惜。 就连容屿以前都说过,时望最可爱的时候,就是生病的时候。 齐哲盯着他看了几秒,才低下头默默的收拾药箱。 时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纱布,忍不住嘶的吸了口冷气,“真疼,我还以为要被他弄死了。” 陆余星端了杯热水过来,有些责怪道:“你说你单枪匹马的去招惹他干什么,你又打不过。” 时望心虚的移开目光,不甘心的辩解道:“我就是看有可乘之机,就突然想试试嘛,不行就算了。” “不行就算了?!”陆余星使劲掐了把时望的脸,心有余悸的骂道:“你刚去阎王殿溜达了一圈知道吗,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 时望自知理亏,他确实是仗着自己有好几条命,所以才莽撞了一回,只不过严霆没杀他确实在意料之外,他现在更确信了,容屿和严霆之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齐哲把书房的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望看这架势像是要密谈什么,于是也紧张的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 陆余星和齐哲对视了一眼,“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个除掉狩猎者的方法。” “除掉严霆?”时望下意识以为他们要做了什么陷阱,或者打人数战,但齐哲却说:“要反过来利用考试规则。” 时望愣了一下,但他很聪明,马上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若有所思,“如果规则真的像狼人杀那样,我们第二天就得投票表决谁是狼…” 不管狼是谁,只要他们三个都投严霆,不出意外他会因为票多而出局。就算是误杀也没关系,不但能除掉这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炸弹,还能缩减狼的范围——只不过这方法确实下作,搞得他们像反派一样。 但时望很快就想到了齐哲那坚定的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伴的残忍。你心慈手软放过自己的敌人,等他卷土重来屠杀你和你的朋友时,可不会有任何的不忍。 时望点点头,“我知道了,如果顺利的话,立立和宋新应该也会跟着我们投严霆。” 只不过希望今天别出现被狼袭击的受害者。 他们又简短的聊了几句,便回到了一楼。 陈立立正在把热腾腾的饭菜摆在餐桌上,看见他们下来,就笑嘻嘻打照顾:“小望哥,小陆哥,齐哲哥,赶紧过来吃饭吧,闻起来可香了。” 严霆解下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扫了时望一眼,“放心吃吧,我不屑于用下毒这种法子杀人,还是说你没种,连别人做的饭都不敢吃?” 时望跟齐哲不一样,他最受不了激将法,但凡一个男人就受不了被人说没种,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桌边,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牛肉就塞进了嘴里。 虽然不想夸赞他,但不得不说,这牛肉烧的还挺好吃的,厨艺甩容屿几条街。 为了防止平民落单被狼盯上,所以吃完饭之后,六个人就一起呆在客厅里看电视。 在没有网络的伊甸园之岛上,电视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虽然不能看直播和新闻,无法获得外界的消息,但录播还是可以看的。 只不过电视虽然可以一起看,遥控器却只有一个,所以他们之间起了一点儿小小的争执,主要是陈立立想看考研讲座,陆余星想看回家的**,而时望想看丧尸围城。 齐哲和宋新对电视不感兴趣,都在看书,没有参与这场遥控器之争。 而对于严霆来说呢,看别人吵架可比看电视有意思多了。 最后他们发现这电视是可以分屏的,于是电视左边放着“你这个年龄,你怎么睡得着”,右边放着“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没有抢到播放权的时望觉得自己要被搞精神分裂了。 三十四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像学校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要求那样,晚上九点五十五,马上就到了必须回卧室的时间。 时望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平安度过了,因为晚上十点到第二天七点这段时间,所有参赛者,包括狼在内,都必须留在卧室里,完全杜绝了狼夜里杀人的可能性。 如果狼只能在白天杀人的话,那么肯定会露出破绽,抓到他不成问题。 六个人陆陆续续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十点的钟声敲响了,沉闷而悠长的回**在别墅里,房门处传来咔哒一声,自动上了锁。 卧室里亮着灯,时望独自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找了几张白纸和一根签字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本能的把陆余星和齐哲排除到了狼的嫌疑范围之外,剩下的这三个人,严霆,陈立立,宋新,谁会是狼呢?狼的获胜规则到底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烦躁的咬着笔杆,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那三个名字。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台灯发出呲呲的电流声,惹得人心烦意乱。时望想抽根烟提提神,但身上并没有香烟,也没有打火机。 就在此时,身后猝然响起幽然的声音:“十点半了,您该睡觉了,少爷。” 时望吓得一激灵,差点儿咬碎了嘴里的塑料笔盖。 他猛地站起身,小腿带动了椅子,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他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我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Dean还是白天那副执事模样的打扮,只是手里端着杯热茶,面色平淡的站在房间里。他无声无息的出现,跟个鬼魂儿似的,吓得人心脏病差点儿发作。 Dean微微欠了欠身,“主人近日事务繁忙,难以周全的照顾您的生活。主人不在的时候,由我来照顾您的起居。” 时望心说估计这就是容屿提到过的管家了,他本来就很烦了,更不想有个人在旁边监视自己,于是直截了当的回绝:“我不需要人照顾,你回去吧。” Dean置若罔闻,“我听从的是主人的命令。” 意思很明显了,叫你一声少爷只是表示尊重,但并不会听你的命令。 他将那手中的象牙白瓷杯放到书桌上,里面的热茶清香扑鼻,“这是菩提花茶,有安神助眠、缓解焦虑的功效,请喝了之后去洗漱睡觉。” 时望用手背把茶杯推到一边,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捋上去,很不耐烦,“我还不想睡,等会儿再说吧。” Dean没说话,时望以为他答应了,然而一回头,就看见Dean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根细长的黑色教鞭。 他淡道:“主人吩咐过我,我不仅要照顾少爷的起居,也负责纠正少爷的恶习。” “?”时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举手投降了,“行吧行吧,我睡!” 教鞭打人还蛮疼的,他在被迫和容屿玩某种play的时候,可是亲身尝过它的厉害,现在一想起来屁股就隐隐作痛。 狗日的容屿!肯定是抓住了他这个弱点,才叫这个狗日的Dean带了这操蛋玩意儿来! 时望气愤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去了卫生间。 浴缸里居然已经放好了热水,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摆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牙杯已经接了水放在洗手台上,牙刷横放在牙杯上,竟然还挤好了牙膏。 贴心得都有点儿令人不适了,时望无语极了:“你干脆帮我把裤子拉链都拉开好了。” Dean:“好的。” “好你个头啊!我开玩笑的!” 时望胡乱的抓了抓头发,脱掉衣服进了浴缸。 Dean欠了欠身,退出了浴室。 二十分钟之后,时望穿着柔软宽松的睡衣,头发微湿,带着一身青苹果味的沐浴露香气出来了。 Dean已经为他铺好了床,时望直接躺了上去,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来想玩一会儿,但是余光一瞥,看到了Dean手里的教鞭,刚伸出来的手立刻又缩回了被子里。 Dean说了声晚安,便关了灯。 虽然卧室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时望还是隐约感觉到Dean并没有离开,他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走?” “等您睡了我就会离开。” “……” 这谁能睡得着? 时望平躺在大**,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虚浮的一点,没了容屿的怀抱他有些不习惯,开口问:“容屿今晚为什么没来?” “是这样的。”Dean平静的解释,“主人有些事要忙。” 他并没有具体说容屿去干什么了,时望追问了几句,得到的也只是模棱两可的敷衍。 睡意很快便涌了上来,时望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早,可能是因为那杯花茶的缘故,他睡得很深很沉,平日里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很好的舒缓与放松。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阵轻柔的音乐声给唤醒了,那声音如同春雨一般,低沉而温和,节奏从轻缓到紧凑,像一只温柔的手,逐渐把人从睡梦中拉到清醒的现实。 这音乐很好,完全不会像那种急促尖锐的闹钟声,把人从深眠中惊醒,还会造成早起头痛。 Dean见时望醒了,便关闭了音乐,走过去拉开了三分之一的窗帘,让日光落在木地板上,带来光明的同时,又不会使人感到刺眼。 时望翻了个身,拽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想再睡一会儿。 Dean过来叫他,“少爷,您该起床了。” 时望捂住耳朵往被子里缩去,“现在才几点…” “早上七点整,是很标准的起床时间。” “七点…七点?!”时望猛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时间到了,可以出卧室了! 他飞快的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便推门走了出去。 隔壁就是齐哲的房间,时望和他打了个照面,接着宋新和陈立立也出来了。 陈立立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困,晚上熬夜猛如虎,白天困成二百五。” 又等了几分钟,陆余星还是没有出来,时望有些担心的去敲了敲他的门,隔着门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时望提高了点儿音量:“你还没起吗?” 很快陆余星便答话了,声音很远,大概是在卫生间,“起了,等会儿我化个妆。” “……你快点儿!” 陈立立掏出手机来当镜子使,叹道:“精致男孩啊,我都只涂了个口红就出来了。” 又过了十分钟,陆余星才姗姗来迟,时望看他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不过陆余星本身就长得很好看了,化不化妆都没什么区别。 倒是齐哲盯着他的脸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沉声道:“我没看出你化妆了。” “这叫素颜心机妆,专门骗你们这种直男。” 齐哲表情犹疑,似乎触碰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所以他谨慎的选择了退避,没有再继续追问。 现在六个人里到齐了五个,都聚在了客厅,只有严霆还没出来。 陆余星坐在沙发上啃着面包,不满的嘀咕:“他也太慢了吧,是不是在睡懒觉?” 时望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心里朦朦胧胧的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放下手里的盒装牛奶,站起身,“我上去看看。” 齐哲随之站了起来,“我也去。” 他让陆余星和其他两人留在了客厅,防止严霆搞什么阴谋,自己和时望上了二楼,来到严霆的卧室门口。 时望敲了敲门,又喊了两声,都没有回应,他试着拧了下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上锁,直接推门就可以进去。 时望把门推开一条缝,冲里面喊道:“我进来了啊!你没在洗澡吧?” 仍然没有回音,时望便想进去,齐哲拦住他,自己打了头阵,提起警惕走进了卧室。 每个人的卧室配置都是一样的,齐哲先进卫生间去看了一下,时望就在卧室里转悠了两圈。 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严霆生活的地方,有点儿好奇一个杀人魔平日里的私密习惯是什么样的。 **被子叠的很整齐,床单也铺的平坦,联想到严霆的厨艺,说不定这人背地里是个很会做家务的男人。 书桌上摆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有不少烟头,他有睡前抽烟的习惯吗? 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有个家用工具箱,放着一些螺丝刀、老虎钳之类的普通工具。这个时望的房间也有,不足为奇。 拉开第二层抽屉,时望不由得一愣,之前那四颗黄铜子弹就放在这里,而且毫无遮掩。 这可是意外之喜,齐哲有枪,再拿回这些子弹,战斗力绝对直线飙升,就算与严霆正面对决也不用怕了。 时望捡起子弹想去给齐哲,然而这么一拿,就发现重量不太对。 时望脸色一沉,用老虎钳拧开子弹的后盖,果然,里面的击发火药已经被倒掉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倒进了洗手池里,用水冲进了下水道。 没有火药,子弹就是几颗废铁。 时望暗骂了一声,姓严的那千杀的狐狸真是成精了! 齐哲从卫生间里出来,摇了摇头,“他不在房间里。” “难道是早就出去了?”时望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户上,突然发现它竟然是打开的,外面的风吹进来,白色的窗帘微微晃动。 时望莫名的心神不宁起来,鬼使神差的,他向窗边走去。 外面的景色一如既往的美丽,时望向下看去,看到一个人仰面躺在草地里,身下是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泊,喉咙上有一道刺眼的血痕,点点鲜血溅在他英俊而分明的脸上。 考试进行到第二天,最令人意想不到,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严霆被人杀死了。 三十五 颜值是底线,好看就是好看 几分钟之后,五个人全都聚集在了二楼严霆的卧室。 从窗户向下看去,隐约能看出严霆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这是他受的致命伤,一刀割断了喉咙,然后被从窗户推了下去,摔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凶手的思路太缜密了,第一,把严霆推出去,不管他有没有死,只要触犯了不允许离开别墅的规矩,就必死无疑,第二,这边的一楼没有窗户,别人也不能去花园里仔细调查严霆的尸体,从二楼远远看去,没办法从杀人手法里推断出线索。 时望脸色难看极了,虽然他们本来打算在今天解决掉严霆,但忽然发生这样的事,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计划完全失去了掌控。 这就像是你打游戏,准备了无数的装备去对付boss,结果到了地方一看,boss已经被弄死了,但这并不会让人侥幸,很显然,这说明出现了比boss更加危险凶残的存在,它潜伏在暗处,用猩红的眼睛觊觎着你的脑袋。 看不见的对手是最可怕的。 时望紧盯着严霆的脖子,除了那道刀伤之外,他身上没有其它伤口,也就是说狼最开始就是盯着他的致命处去的,动手干净利落,难道是个很会用刀的人? 时望下意识想到了陆余星,闲暇之时,他曾经给自己表演过蝴蝶刀的玩法,那把黑体红刃的、锋利又危险的短刀在他手指之间,就像一只真正的蝴蝶一般灵巧又轻盈的飞舞——他非常善于使用那把刀。 但很快时望就为自己怀疑同伴的心思而感到羞耻,他不能这样,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猜忌的。 只是怀疑的种子深埋在心底之后,就像一颗粗糙的沙砾一般,磨得人心里不舒服。 “昨天晚上回屋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吧。”陈立立惊疑不定的躲在齐哲身后,“现在才七点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齐哲眉头紧皱,显然思路也陷入了僵局。 陈立立说得没错,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不可能杀人,那么杀人的时机只有两个,一个是晚上刚回房的时候,因为大家并不会踩着十点的点回屋,一般都是九点五十五的时候就回去了。 还有就是早上,大家也都是七点多一点的时候才出门。 但是在这几分钟里,迅速杀死战斗力极强的严霆,再返回自己卧室,有这个可能吗? 除非杀死他的不是狼? 时望若有所思的摸着脖子上的纱布。不排除容屿和Dean的作案嫌疑,但是那可能性很小。狼会不会像上次考试一样,其实是监考官?不,应该不会,同样的把戏容屿不会玩第二次。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到了八点,Dean又从监护人变成了监考官,如约而至。 他仍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记事本,“请各位开始指认狼的身份,或者选择弃票。” 众人沉默了几分钟,时望举起手,干脆地道:“我不知道,我放弃这一票。” 现在大家都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与其胡乱揣测,误杀无辜,还不如暂时按兵不动,想办法抓狼一个现形。 这一轮无人投票,Dean收起笔记本,公事公办的点了点头,又离开了。 白天这段时间里,几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一直到晚上都平安无事。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掐着九点五十九的点回了各自的卧室,并且开着卧室的门。 大家的房间都在二楼,彼此一览无余,彻底杜绝了狼在临十点前这几分钟里作案的可能性。 时望站在门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秒就到十点了,到时候门会自动关上并上锁。 他看了看对门的齐哲,咬了下牙,忽然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迈开脚步,大步向齐哲的房间走去。 齐哲脸色一变,“你干什么,马上就到时间了!” “没关系。”时望快步走进齐哲的卧室,前脚刚进去,后脚外面便响起了十点的钟声,房门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关上了,随后便落了锁。 时望头一次见齐哲发火,他狠狠的抓住时望的肩膀,又急又怒,“你疯了吗?十点钟不回卧室就会出局,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猛然明白了什么。 时望腕表上的分数,并没有变。 人,当然也没有死。 时望心有余悸,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但他得意的笑了,眼里闪着独属于赌徒的疯狂,“我猜对了,规则里说十点钟必须回卧室,但并没说必须回自己卧室,所以我就算呆在你屋里,也不会出局。” 齐哲暗暗松了口气,但语气仍然很严厉,“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个猜测,万一想错了怎么办?” “这不是对了吗?” 时大聪明十分得意,他转身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继续说道: “所以我觉得狼是这样杀人的,他赶在十点前最后几秒闯入严霆的房间,想办法杀了他,清理现场,然后第二天早上踩着七点的点回自己卧室,等我们有人出来之后,他再若无其事的出门。” 齐哲表情复杂的盯着他,“说得有道理,但你这样直接闯到我房间来,还要和我呆一晚上,不怕我是狼吗?” “……” 时望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就跟被冷风吹了似的,慢慢的僵住了,嚣张的坐姿也收敛了起来,腿乖乖的并拢,手放在膝盖上。 他紧张的问:“你是吗?” “…不是。” “艹!不是你吓我干什么!”时望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嘀咕,“我可打不过你,你要是狼我就死定了今晚。” 齐哲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尽管他的嘴角上扬角度不足三度,但时望还是注意到了,他坐直了身体,上身微微前倾,似乎觉得很有趣,“你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啊,经常笑笑呗。” 齐哲马上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备用的枕头和毯子,放在沙发上,平淡道:“我睡沙发,你去睡床。” “那多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闯到你屋里的,我睡沙发吧。” “没关系,你去睡。” 时望拗不过他,只好站起来走到了床边。 没了Dean的管束,时望玩了会儿新手机上的单机游戏,一直到十一点半才睡。 齐哲睡得也不早,只不过人家的睡前活动就比时望有品质多了,先是做了两百个俯卧撑,又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去洗了个澡,才回来准备睡觉。 那时候时望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齐哲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便轻手轻脚的躺到了沙发上。 时至半夜,万籁俱寂,屋里只有平静悠长的呼吸声,屋外隐隐约约传来悉悉簌簌的虫鸣。 时望睡得很沉,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头轻轻皱着,接着他忽然感觉身边一沉,好像有人坐在了床边。 他不满的扯了扯被子,伸手推了推那人,对自己的睡眠空间被侵占感到很抗拒。 那人轻笑了一声,声调悦耳迷人,他顺势拉起时望推拒的手,低头亲了下他的手背。 然后他骨节分明的手便伸进了被子里,准确的钻入他的睡衣,抚摸过他的后背,然后不轻不重的揉捏他软和的屁股和大腿。 “?!” 时望猛地惊醒了,一把抓住那只非礼他的手,“我操!你干什么?!” “怎么了?”容屿故作无辜,“我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摸摸腿都不行吗?” “行!摸哪儿都行,但是你也看看场合吧!” 时望紧张的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齐哲,恼火的压低声音:“万一让他发现了怎么办?” “不用怕,他不会醒的。” 时望一听就知道容屿又使了什么玄虚的把戏,他使劲推了推容屿,“你先起开,别闹了。” 但是容屿抓住他的双手按在了**,时望用力挣扎了几下,竟然丝毫无法动弹。 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他的掌心,时望再次意识到自己与容屿之间那无法逾越的力量差距,心里有些气馁和畏惧,气喘吁吁的盯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我还想你问你呢。”容屿保持着这个桎梏他的姿势,俯身靠近他,不满的问:“你怎么回事,宝贝,别的男人冲你笑一笑,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时望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被他抓着手,他铁定要往这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来一拳。 “谁他妈被迷得神魂颠倒了?你有病吧!” “你Qqun:1.0.3.0.4.0.6.5.2.3夸他笑起来好看,我可是听得非常清楚。” “……”时望神色一滞,接着便心虚的扭开了头,小声辩解:“那人家笑起来确实挺好看的嘛…” 作为一个资深的颜值协会会长,在评定人外貌的事情上,是宁死也不肯撒谎的。 这话刚说出口,时望就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变大了,容屿阴森的盯着他,冷冷的笑道:“看来是我昨晚没来,所以宝贝忘了谁才你名正言顺的男人了吧?” “不是…你别……”时望下意识并紧了双腿,但是很快便被容屿那不容抗拒的力道给分开了。 他被翻过来,按着腰跪趴在一堆被子里,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还试图反抗,闷着声嚷道:“这是别人的床…而且我讨厌这个体位!” “但是我很喜欢。”容屿垂下纤长的睫羽,视线温柔,但隐藏着很强的侵略性,像藏在玫瑰花瓣下的尖刺一般,深深扎在时望缠绕着纱布的后项上。 “因为这会让我产生一种你被我牢牢掌控着的错觉。” “……”时望张了张嘴,想要抗议什么,但很快他就被拖入欲望和快感的漩涡,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了。 三十六 地上这座三室一厅是你扣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比晨光和鸟叫更显感受到的,是身后的钝痛和腰间的酸楚。昨晚的疯狂记忆逐渐回笼,时望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但是容屿已经跟个拔吊无情的渣男似的离开了,他想发火也找不到对象。 身体各处都很清爽干净,还带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大概是昨晚他昏昏沉沉之间,被容屿抱去浴室清洗过了。 从这点来看,容屿还不完全算是个渣男,至少还知道给清理一下。那东西留在里面会肚子疼的,时望深有体会。 所以说不管一个男人的前戏有多温柔浪漫,那都代表不了什么。肉还没吃到嘴里,当然要好言好语的哄着。 重要的是完事之后表现怎么样,这一点容屿完全可以得满分。他总是会轻手轻脚的抱时望去洗干净,用柔软的被子裹住他,躺在**拥抱他,安慰似的亲吻他发红的眼角与唇瓣,还会体贴的给他按摩腰背,直到他舒舒服服的熟睡过去。 只不过第二天早上仍然是会腰酸屁股疼…… 时望看了眼手机,才六点,还能再睡一会儿,时望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僵硬的骨头和肌肉,然后闭上眼睛,翻过身打算睡个回笼觉。 结果这么一翻身,膝盖忽然碰到了一处湿凉的粘腻。 时望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突变,一把掀开被子,果然,白色的床单上有一滩不可描述的**。 “艹……” 既然知道给他洗澡,就不能把床单也换一下吗?这要是让齐哲看到了,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时望抱着被子,紧张兮兮的回头去看齐哲,见他还睡着,才稍微松了口气,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把床单拽起来团成一团,抱到卫生间去胡乱的塞进洗衣机里。 正要按下开关时,忽然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拦住了他。 齐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他穿着睡衣,但可能是衣服码数有些小,胸前几颗扣子没有系,露出一小片性感结实的胸肌。那小麦色的肌肤极具野性美,时望眼都要看直了。 齐哲奇怪的看着他,“你要洗床单?” “嗯…是……”时望干笑了几声,尴尬的解释道:“昨晚喝了点儿汽水,不小心打翻在**了。” “什么汽水?” “…可乐。” “那不能直接洗,洗不干净。”齐哲二话没说,打开洗衣机的门把床单拿了出来,在洗手台上铺展开,“要先用肥皂搓一遍。” 时望脑子里轰一声炸了,意外就在身边,社死就在瞬间! 他赶忙伸手去抢,但已经晚了,齐哲茫然的看着床单上那白/浊的痕迹,一时间卫生间里鸦雀无声,空气凝固,两个男人头顶一串乌鸦,彼此都很尴尬。 时望面红耳赤,捂着脸蹲下身,“求求你,杀了我吧,就现在…” 过了足足三分钟,齐哲才很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咳,那个年轻人…气血盛,梦,梦遗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面色僵硬地把床单重新团起来,塞进洗衣机里,红着耳朵,同手同脚的往门外走,“你先洗洗吧…我等会儿再进来。” 时望蹲在地上,只想连夜换个星球生活。 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不得不迈出卫生间,去面对这惨无人道的冰冷现实。 齐哲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襟危坐于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目不斜视,连时望出来,他都没动一下。 时望像一只丢了半年粮食的仓鼠,心如死灰、失魂落魄地爬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苍凉道:“你去洗漱吧,我缓一缓…” 墙上的电子表走到七点整,时望已经彻底从社死现场缓过来了,大家都是男人,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只要脸皮够厚,杜绝一切尴尬。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守在门边,几乎一听到房门解锁的声音,就立刻拉开了门,探头往外面一看,走廊上静悄悄的,似乎很安宁的样子。 几秒之后,陆余星也拉开门走了出来,他一看见时望,二话没说就向他大步走过来,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昨晚怎么回事啊?!不要命啦,这么着急跟齐哲共度春宵吗?!” “艹,不至于打人吧!”时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无奈道:“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而已。” 他在齐哲卧室里呆了一整夜,还全须全尾的出来了,陆余星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只要夜里这段时间呆在卧室里就行,不一定非得是自己的卧室。” 时望点点头,“没错,不过昨晚直到最后一刻我们都开着门互相监督着,狼没有机会去别人的房间,所以昨晚应该相安无事。” 听到这话,陆余星有些犹豫的看向两旁的房间,“不过那小姑娘和宋新怎么还没出来?咱们昨天不是约好了七点一到就开门吗?” 时望的心脏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但他本能的还不愿意去想,一边往陈立立的房间走,一边下意识找借口:“应该只是睡过头了吧,肯定不会……” 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他先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这既视感太强了,时望心越来越沉,提高音量道:“我进来了!” 他推开门,一阵温凉的穿堂风扑面而来,吹动着雪白色的窗帘,带来了窗外的花香与晨露,还有夹杂在里面的,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时望脸色一变,他迅速的冲到窗边,往下面一看,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紧紧盯着草地上新的尸体。 “不…这不可能!” 陈立立穿着一条鹅黄色的吊带及膝睡裙,仰躺在草地上,一只拖鞋穿在脚上,一只掉落在一米远的地方。 她双目圆睁,似乎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纤细的脖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血痕,和严霆死时一模一样。 时望咬紧了牙,手指死死扣着窗台,指尖泛白,一股浓烈的怒气冲了上来,几乎烧红了眼,“混蛋!” 齐哲从背后敲了敲门,冷静道:“过来看一下。” 宋新也死了,死法和陈立立一样,他身上穿的也是睡衣,这说明狼是在他们睡觉时动手的。 时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烦躁的摆弄着手指,那头漂亮的暗红褐色的短发此时也毫无生机,呈现一种疲惫的沉重。 他想不明白,狼到底是怎么去到他们的房间的,明明已经盯得很紧了,明明已经盯得那么紧了! 可为什么,总是会有人在他眼前死去。 齐哲坐在他对面,低声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一句话把时望从对狼的怒火中拽了出来,他立刻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中,并且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狼就在他们之中。 但时望本能的抗拒这个,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艰难的说道:“我不想…怀疑朋友。” 陆余星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别怕,你就当玩个游戏。” 齐哲平静的看着他:“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猜疑是不可避免的情绪,我们都在互相怀疑,这并不可耻。” “心里怀疑了,却碍于是朋友所以不说出口,反而会加深误会,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谁主张谁举证,被怀疑者自我澄清,总好过憋在心里形成嫌隙。” 时望有点儿被他说动了,齐哲又道:“你先来吧,你觉得谁是狼?” 时望犹豫了一下,他垂下眼,忐忑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很低,“余星,我能看一下你的刀吗?” 陆余星微微怔了下,但紧接着他又笑了,并没怎么生气,“哦,因为死的人都是被刀割喉,所以你怀疑是我。” “抱歉…” “没事。”陆余星动了动右手,那把黑色的蝴蝶刀便从袖口滑了出来,陆余星手捏着锋利的刀刃,刀柄冲着时望递了过去,“拿去看吧。” 时望用手指轻轻摸过鲜红的刀刃,很干爽,没有沾血的粘腻感,仔细闻了闻,也只有金属那种冰冷又细微的味道。 时望把刀还给他,又问:“昨晚你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吗?” 陆余星摇头,“没,我晚上睡得早,熬夜对皮肤不好,你看我那天睡得晚了一点,脸上就长了这么大一个痘。” 他指着自己脸侧一个还没米粒大,要用放大镜才能勉强看清的小红点说道。 时望:“……” 时望不想跟陆余星深究美容的事情,他为难的轻咬着指甲,思考起另一个问题,“狼到底是怎么进他们房间的,难不成还能在墙上打个洞吗?” “狼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陆余星思索着,“说不定几间卧室之间是有密道相连的,等会儿我们再上去搜一遍。” 陆余星转向齐哲,“这回该我了,我觉得最蹊跷的是严霆的死,那家伙有多牛逼我们都知道,就算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偷袭,普通人也杀不了他,单论武力的话,只有你能打赢他吧?” 齐哲面不改色,“你说得有道理,但昨晚我和时望在一起,不可能去杀另外那两个人。” “时望也会睡觉的,更何况他睡觉一直挺沉,你趁他睡着了去杀人也不是没可能。” 不不不…这个是真的没可能。 时望心里默默的想,拜容屿所赐,齐哲可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那种状态下,别说是夜里起来杀人了,恐怕在他耳边敲锣打鼓唱山歌他都醒不了。 齐哲又道:“这一点我无法反驳,但我也有怀疑的地方。” 他转向时望,“这怀疑可能与狼无关,但我必须问一下,昨晚…是不是有人来过我们的房间?” 时望吓了一跳,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紧张的磕绊了一下,“什,什么?怎么会!” “我早上看到你脖子上…”齐哲顿了一下,耳朵发热,语调也变得有点儿别扭,“脖子上有吻痕,但昨晚睡前还没有。” 时望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脖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混蛋造物主! 齐哲没有看时望,目光落在他身后明亮的玻璃窗上,低声问道:“时望,你不是普通的参赛者吧?” 叮铃铃铃!!! 尖锐急促的下课铃猝然响起,不知道从哪儿传来清晰的广播声: “第三场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做好准备,一小时之后将返回教室。” 三十七 已死之人 考试结束? 在场所有人,包括时望在内全都懵了。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啊,也没找出狼是谁,甚至连第二轮投票都还没举行,可是那广播说得真真的,考试结束了。 只是,并没有说是哪一方赢了。 时望心神不宁,他虽然不知道狼的获胜规则,但知道平民要怎么赢,他们并没有抓住狼,所以赢的一方应该是…… 滴—— 三人的腕表同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提示音,上面的数字发生了跳动。 时望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就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一般,紧张的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腕表的屏幕。那是悬在头顶的巨斧,落下与否只在一念之间。 齐哲的分数,从100变成了40。 陆余星的分数,从88变成了28。 时望的分数,从61变成了……1。 “一分…” 时望喉咙发涩,声音都颤抖了,他虚脱般的靠在沙发上,后背上全都是冷汗,几乎浸湿了他的卫衣。 就差一点儿他就出局了,这一分简直就是千钧一发,像是救命的一只手,将他从危险的悬崖边上拽了下来。 要不是他男朋友就是创世神,此时他真想感谢上帝了。 “这么说是我们输了?”陆余星眉头紧皱,看了看齐哲的手表,又看了看时望的,“可我们都减分了,到底谁是狼……哇,小时你这个1分,啧,可真够惨烈的。” 时望恼火:“你闭嘴吧,少说两句不会死!” 齐哲很冷静,或者说冷静过头了,“能活下来就很好,以后还有机会,慢慢提高分数吧。” 时望:“……” 虽然但是,齐长官真的好像在安慰高考失利的自家孩子,他是不是应该复读了? “但是狼到底是谁?为什么刚才忽然会考试结束?” 时望百思不得其解,他试图突破常理和规矩去思考这件事,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难道说……” 他猛地抬头,看见二楼楼梯口突兀的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时望猛的站起身,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他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物,一个本应该在昨天就永久退场的男人。 “你居然没死?!” 严霆随意的靠在扶手上,毫无自知之明的冲他亲切的挥了挥手,笑容一如既往的英俊又欠揍,“小子,想我了没?” 他头发微湿,皮肤也是湿润的,好像刚从浴室里出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久等了,我刚去洗了个澡,血浆黏在身上太难受了。” “你……”时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发颤,“你,你不是死了吗?” 严霆摊了摊手,笑容狡黠,“很明显,装的。” “假死…”时望恍然明白过来,他们被愚弄了。时望狠狠的盯着他,咬牙质问:“但是你不可能在夜里离开别墅。” “哈,小朋友,你真可爱。”严霆俯视着他,眼里全都是戏弄与揶揄,“你不是很会咬文嚼字吗,不如仔细回想一下监考官宣读的规则?” “?”时望怔了一下,依稀想起当初Dean说的是:所有人必须遵守作息时间,所有人不允许离开别墅…Dean在说到“人”的时候,好像有意无意的强调了一下,难道这个所谓的“所有人”,仅仅是指人,不包括“狼”吗? 艹!真是阴险的文字游戏。 难怪时望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真相。妈的!他们全都在纠结规则,却没想到狼根本无需遵守规则。 时间回到两天前,当严霆从Dean手里拿到带着黑色标记的身份牌时,脑子立刻就开始运转起来。 他知道狼人杀的规则,也知道第二天会投票指认狼的身份。他现在确实是狼,但这身份无关紧要,因为严霆清楚自己是众矢之的,齐哲他们必然会利用规则来除掉他,不管他是不是狼。 所以第一步要做的是,自保。 谁是绝对不会被投票的呢?答案是死人。 严霆主动去做饭绝非心血**,他在厨房里收集了番茄酱和蜂蜜,还顺走了一把锋利的餐刀。 卧室的书桌里有黑色、蓝色以及红色的墨水,使用红墨水、番茄酱、蜂蜜,再加上适量的温水,调配出粗制滥造的假血浆。 半夜时分,为了防止意外,严霆事先倒掉了子弹里的火药,然后从窗户跳到了花园里。 为了嫁祸于陆余星,他特意伪造了被割喉而死的假象。一切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人们都以为他死了。 严霆原本的计划是每晚杀一个人,但中途时望发现了十点之后必须回卧室的漏洞,严霆担心下个晚上他们所有人会聚集在一个房间,无法下手,于是在昨晚从窗户进入陈立立和宋新的房间,用餐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扔到了花园里。 严霆抬起手向三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腕表,上面的分数是210,也就是说他只加了游戏胜利的那十分。 他遗憾道:“为了不露出马脚,我都没要那俩人的分数,太可惜了。” 时望脸色难看极了,手指捏得咯咯响,恨不得冲上去把这该死的狼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事实上他真的这样做了,满心怒火的快步冲上楼梯,扬起拳头狠狠的向严霆的脸打了过去。 砰! 严霆居然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头被打偏过去,颧骨处顿时青了一块。 时望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能打到严霆,震惊压过了愤怒,一时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严霆揉了揉脸,毫不在意地笑道:“小东西打人还挺有劲儿,算了,就当是和厨房那次扯平了。” 一提起这个,时望心火又烧了起来,他咬了咬牙,还想再揍他。 严霆立刻举起双手,掌心朝外,意思是自己无意对他动手。 他装模作样地叫苦,“投降了投降了,我可不敢再动你了,你那相好的折磨人的手段可真够狠的,比边境卖药的下手都黑啊。” 时望皱起眉,“什么意思,容屿私下里找过你吗?” 严霆却又不说了,还转移了话题,“想不想知道狼的获胜条件是什么?” “什么?” “很简单,只要让你们三个人互相猜疑就行了。”严霆戏谑地看向沙发旁的齐哲,故意刺激他,“感谢我们头脑冷静的齐长官,把游戏结束的时间提前了。” 齐哲神色冷然,岿然不动,但牙关明显咬紧了。 他被罪犯摆了一道,输得彻彻底底! 陆余星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没做错,开诚布公的说出来总好过在心里乱怀疑。” 尽管他们互相质问之后输了游戏,但如果一直憋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说不定会催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不过你这个分数可真够悬的啊。”严霆看看时望的腕表,不知是在嘲笑还是真的关心,“你要是出局了,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时望冷道:“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开心。” “……真无情。”严霆摊了摊手,十分潇洒的道,“反正你们输都输了,就乖乖认栽吧,打不过就掀棋盘可不是好习惯。” 三人脸色阴沉,他们完完全全的被这个混蛋给耍了,耍得团团转。这人肆意妄为的行事风格把他们都骗了,严霆不是莽夫,他比任何人都老谋深算,阴狠又有城府,比他们想象的要危险多了。 “我在楼上听了会儿你们说话,不继续了吗?”严霆看向齐哲,意味深长的道:“你刚才不是怀疑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时望心里一紧,连忙想跟齐哲解释,“我其实…昨晚……” “确实有人来过是吗?”齐哲平静的看着他,“我没有生气,只是想知道真相。” 时望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如果说了,容屿会怎么处置他们。他甚至怀疑昨晚容屿就是故意在他脖子上留下吻痕,好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俗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时望只是在心里骂了容屿几句,别墅的大门就忽然被推开了,早晨的新鲜空气与花香随着轻风涌了进来。 推门的是身穿黑色执事服的Dean,但他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退到一边,十分恭敬的躬下身,迎接另一个人的到来。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沉稳的走了进来,浅金色的头发在早晨的眼光下显得优雅又贵气,英俊的容貌更是引人注目。那双漂亮的眼睛明明不带有什么情绪,冷冷淡淡的,但却令人不敢轻易与他对视。 ——因为,凡人不可直视神之眼。 陆余星诧异,“小时,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时望捂住脸,“不是不知道不认识别问我当我死了…” 容屿无视他们,旁若无人的迈上台阶,径直走到时望面前,拉起他的左手看了看腕表屏幕,似乎很怜悯的说道:“一分,宝贝,这可真是有点儿凄惨啊。” “……”时望气得咬牙切齿,“你们不用每个人都说一遍!” “但确实很可怜。” 容屿像对待一只特别宠爱的小狗似的,抬手揉了揉时望的头发,又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看向楼下的齐哲和陆余星,笑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时望的爱人,也是这场审判日游戏的发起人。” 齐哲:“???” 陆余星:“???” 时望:“!” 他立刻抓住容屿的衣服,把他往后边一扯,气急败坏的低吼:“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你好歹也给个铺垫!” 齐哲眉头紧蹙,时望还是头一次在冷静的齐长官脸上看到这种纠结的表情。陆余星双目茫然的站在那里,今天这一大早信息量太多了,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 时望心惊胆战,简直不敢说话。 修罗场,这简直就是修罗场!造物主,管理员,监考官,狩猎者,参赛者,全都集聚一堂。这些人肯定不会欢声笑语的聊天,不打起来把别墅拆了就算不错了! 三十八 我家宝贝有点儿傻乎乎的 别墅里足足安静了一分钟,最后是齐哲先反应了过来,沉声道:“请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 “哦?”容屿轻慢的扫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齐哲面不改色,简短道:“后一句。” “正如字面上所说的,我创造这座岛屿,发起了这场游戏,有什么听不懂的吗?” 齐哲剑眉紧皱,“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屿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从容而矜贵的开口:“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我是传说中的神明。” 但很可惜,并不是人类所幻想的那种无私、博爱、救世的神,而是一个冷酷、残忍,又小心眼的男人。 陆余星终于从宕机中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问:“但你的目的是什么,总不是拿我们人类取乐吧?”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但你们终究会知道的。”容屿笑了笑,似乎在敷衍他,“不过要在游戏结束的时候了。” 他转向一旁的时望,语调无端变得温柔起来,“走吧宝贝,你从早上起床之后还没吃早饭吧,我想你也应该饿了。” “等一下。”齐哲忽然开口,毫不畏惧的盯着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容屿已经有些不耐了,他并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但看在时望的面子上,暂时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然,“说吧。” “关于时望,他是站在我们人类这边的吗?” 容屿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仿佛被别人触碰到了什么独一无二、独属于他的珍宝,时望也愣了一下,没想到齐哲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齐哲坚持的等待着答案。 容屿微微叹了口气,牵起时望的手,把他拉进怀里,“很不幸,是的,因为我家这个宝贝有点儿傻乎乎的,又固执,又认死理。” 时望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恼火道:“你说谁傻乎乎的!” 容屿从容不迫的应付他,手顺着他的左臂摸了上去,占着便宜的同时还嘲弄道:“我想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得到这个分数吧,1分?” “!”被戳了痛处的时望恼羞成怒,直接扑上去掐他的脖子,凶狠的骂道:“闭嘴!你再敢提这个我就弄死你!”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向你道歉。”容屿轻车熟路的安抚他,只是在他后背上抚摸了两把,又亲了亲脸颊,时望就像只被摸了头的炸毛小狗似的安静了下来,只是气冲冲的扭开头,“算你识相。” 容屿非常擅长哄他,毕竟故意把时望惹生气,再想方设法的把他哄好,可是他们这一千多年来经常发生的固定桥段。 时望甩开他的怀抱,想去跟齐哲他们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他的隐瞒并没有恶意,尽管他们才认识了不到十天,但时望很珍惜这两个朋友。 但他刚迈出脚步,容屿就很不高兴的拽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眼前万物飞速旋转,就像是被凭空投入一个嗡嗡运作中的洗衣机似的。时望觉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忍不住闭上了眼。 过了几秒,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考场,教室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腕表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提醒着他那几天的事情并非一场梦。 “艹……” 时望长出了口气,烦躁的坐在讲台边上,伸手把额前的碎发捋上去,一双眼睛死盯着手表屏幕,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1”不顺眼。 虽然他平时是很想做1啦,但也不用体现在成绩上吧,这么点儿分数除了搞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简单来说就是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让他不至于出局罢了。 容屿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别坐在地上,不嫌脏吗?” 时望不满的抬头看他,咄咄逼人,“你说实话,昨晚是不是故意在我脖子上留下吻痕的,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发现我的身份。” 容屿无辜的笑了笑,“我可不是故意的,只能怪你在**表现得太诱人了。” 时望撇了撇嘴,“得了吧,你就是故意的。” 他能有什么诱人的呢?跟容屿相处久了,时望愈发觉得自己相貌平庸,身材也一般,没有一米八五的个头也没有八块腹肌。 先不论外貌,就是和容屿上床时,他也不像书里那些小诱受那样身娇体软,摸一摸身上就泛红,更没办法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是个硬邦邦的男人,不会婉转承欢,甚至还总是不配合,被弄疼了就骂人打人,挣扎反抗,爽了也嘴硬不肯承认,宁可死死咬着床单都不喃凮愿意呻吟出声。 所以容屿说他诱人,一定是骗他的。 又或许是因为容屿没跟别人上过床,才觉得他很好吗?创世神是无限的存在,万一他以后碰到更好的,会不会开始嫌弃自己的脾气和身体? 时望的心思已经莫名其妙的飞到了天边,暂时的把游戏忘到了脑后,偷偷摸摸的瞥了容屿一眼。 这人还是那么漂亮,容貌完美无缺,先不论他的身份和能力怎么样,就靠这张脸,那要多少情人还不是招手即来。 时望莫名的多了些危机感,但这危机感并不是说害怕失去容屿,而是如果哪天他俩真的分手了,自己一定要比他先找到对象。 要是分手之后容屿妻妾成群,自己却单身万年的话,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时望的男性自尊心告诉他,唯独在这一点上绝对不能输给前任! 容屿一看时望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就知道他又神游天外了,无奈的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拍了拍他裤子上沾到的灰尘,“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吃早餐。” 时望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去找齐哲他们。” 容屿顿了一下,“你确定吗?” “啥?” 容屿悲伤的望着他,神明高傲的金眸中此时装满了高档绿茶,他用落寞又做作的语调说道:“你确定要放弃和你恋爱一千三百多年的恋人共进早餐的美好时光,去找两个认识不到十天的男人吗?” 时望:“嗯……确定啊。” 吃早餐啥时候都能吃,这张好看的脸也是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时望怕这会儿不去找齐哲,等下一场游戏开始,场景转换,他就找不到人了。 容屿神色不悦,显然他不喜欢时望的注意力被别人分走。 说到底容屿就是一个阴暗又极端的人,只是掩饰的太好了。尽管经常有丝丝缕缕的黑化气息从他身上冒出来,但他总是行事温柔,谈吐优雅,以至于时望觉得这人仅仅是有些小心眼,没什么大问题。 他确实是故意在时望身上留下吻痕,故意让齐哲发现不对劲儿。 如果齐哲和陆余星无法接受并非人类的时望,拒绝与他同行,那他的宝贝就又要孤军奋战了。容屿是很乐意看到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的,陪在时望身边的有他一个就足够了。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看齐哲和陆余星的反应,他们可能并不在乎时望的身份,只是在乎他这个人。 时望站在教室门口向外张望,他看到有不少教室的窗户都被黑幕笼罩着,无法窥探到里面的情况,这说明还有很多人的考试没有结束。看来其他参赛者也和他们一样,被传送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容屿盯着他后项上的吻痕,诱哄道:“好吧,你可以去找那两个人,不过我给你个选择,如果你现在乖乖来跟我吃早餐,下一场游戏我会把你和齐哲他们分到一起。” 时望狐疑的回过头,“真的?” 容屿笑了笑,“不骗你。” “……那行吧。”时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确实也有点儿饿了,再者说了,给齐哲他俩一点儿时间缓缓也好,现在就去找他们,确实有点儿尴尬,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解释。 “不过你得跟我保证。”时望紧盯着容屿,“保证在第三场游戏开始之前,齐哲和陆余星他们两个不会遇到危险。” 容屿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人真是越来越精明了,他无奈又纵容的说道:“好吧,我保证。” 时望放心了,又问:“那咱们去哪吃?食堂吗?” 容屿温和的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西餐吗,就在这里吧。” “这里?”时望诧异的指着脚下的地板,“在教室里?” 话音刚落,时望身边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半透明人影,高高瘦瘦的,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这些人之前出现过几次,他们是岛上的“劳工”,时望见过他们清理血迹和尸体,但他们现在出现干什么? “不好意思…”时望不小心挡了一个“劳工”的路,连忙向旁边避了一步,看着透明人影们心无旁骛开始工作。 他们像专业的装修队伍似的,利索的拆掉了教室内的黑板、白炽灯、地砖,然后迅速换上了玫瑰暗纹壁纸,贵气的水晶吊灯,摆上了复古的欧式餐桌,铺上精致的桌布,房间四角添置了盛开的紫罗兰,伴随着花香,不知从哪儿飘来悠扬轻缓的小提琴声。 时望瞠目结舌,吃个早餐而已,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你怎么不干脆把外面的走廊也……! 等下!从窗户向外看去,也不是无趣的走廊和学校了,而是风景优美的湖畔与田野。 而这一切改变,都在五分钟之内完成。 虽然知道造物主确实牛逼,但这也太牛逼了。 容屿绅士的为他拉开餐桌旁的椅子,温文尔雅的笑问:“请坐,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时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随随便便套的卡通猫卫衣和破洞牛仔裤,弱弱的道:“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这里……” 三十九 秀色更可餐 透明人们端着精致的餐盘鱼贯而入,将菜品一个接一个的摆在餐桌上。时望在小提琴声中用餐刀切着三文鱼,在上面撒了一些黑胡椒和柠檬汁,然后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好吃,果然只要不是容屿亲手做的,就好吃。 容屿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盯着时望看。 时望察觉到了这扰人的视线,看看自己的餐盘,又看看容屿,看看餐盘,看看容屿,最终他用叉子扎起一块三文鱼,伸直胳膊递过去,“你来一口?” 容屿笑笑,“不必了,秀色更可餐。” 时望有点儿反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吃饭呢,别这么腻歪好吗,恶心死了。” 容屿叹了口气,颇有些今时不同往日的落寞,“这话也是你曾对我说过的,在我们第一次共进晚餐的时候。” “……”时望被噎了一下,心虚极了,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吃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真是个典型的渣男,说出去的情话跟泼出去的水似的,转眼就渗进地缝里消失不见。 把人追到手了就懒得再甜言蜜语的哄,鱼钓上来了就不愿意再喂食,老夫老妻了要什么浪漫这句话成了口头禅,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追求容屿时,可是曾捧着玫瑰花在公司楼底下站了三小时,就是为了等他开完会邀请他去海边。 时望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不敢再跟容屿顶嘴,乖乖的低头吃饭。 正餐吃完之后,又有人送进来了饭后甜品,一个装在白瓷碟上的香草冰淇凌球,淋着一些浅红色的草莓果酱。 时望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容屿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 时望有些不安,舔了舔嘴唇上的果酱,“你总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容屿眼里带着笑意,意味深长的道:“你好好吃吧,等下场游戏开始,你可能就没办法吃到正常的东西了。” 时望一愣,“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容屿故作神秘,但又恶意的怂恿道:“如果你觉得辛苦,随时都可以弃权退出,我很欢迎你回来。” “得了吧,你别老动摇我军心。” 时望算是看透他了,这人不安好心,打着陪他的旗号常伴他左右,其实就是为了方便吹耳旁风,敲退堂鼓,扰乱军心。 这就像你要高考了,总有人在旁边叨叨什么‘学习多苦啊,读书多累啊,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出来之后还不是给别人打工,退学我养你啊’。 虽然造不成实质伤害,但也烦得够呛。 时望放下勺子,拿起餐巾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抬起眼傲然的瞥了他一下,“别白费力气了,我很坚定的,不可能吃点儿苦头就认输。” 容屿温和的笑笑,眸底深沉,“那可说不定。” 时望懒得再理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时望便站起身,拉开教室…不,拉开这个临时西餐厅的门,想去找齐哲他们。 结果刚迈出门槛,时望就发现门外还真不是走廊了,放眼望去是一片鲜花盛开的田野,习习凉风穿过草丛,不远处的湖畔反射着天空的碧蓝,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时望懵了。 他原本还以为从窗户看到的景色只是幻象而已,结果竟然是真的吗?那湖里还有野鸭子呢! 时望莫名的有些泄气,扶着门框无力道:“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有啊。”容屿戏谑道:“比如说让你生个小孩。” “……” 时望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有些头痛,不耐烦的催促道:“快变回去,这样我怎么回学校。” “为什么要回去?正好在下场游戏开始之前你也没什么事可干,不如今天就和我去约会?” 容屿走到时望面前,故意凑近了,牵起他的手,很有风度的轻吻了一下他的无名指关节,浅金色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他,“你觉得呢?” “……”时望抽回自己的手,按在容屿宽阔结实的胸口上,想把他推开。 时望很清楚这人正在有意无意的勾引他,**他,用眼神和嗓音悄无声息的散发自己的魅力。 虽然正如容屿所说的,在一场游戏开始之前,他无事可做,但也不能离谱到跑去跟人约会吧。 时望本想义正严辞的拒绝并骂他一顿的,但容屿实在是太好看了,时望的‘滚’字还没说出口,在喉咙了绕了几圈,最后很没出息的,“行。” 容屿微微笑了,亲了亲他左耳的黑曜石耳钉,“真乖。” “但是就一天,你别想到晚上了还占我便宜。”时望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原野,“你想去哪儿约会,不会是这荒郊野外吧?” 容屿大方的把选择权让给了时望,“你想去哪儿?” 时望试探道:“齐长官宿舍一日游?” “……”容屿果断行使一票否决权,“不行,再想。” 时望啧了一声,兴致顿时减少了一半,随便的道:“那就回神界吧…” 他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卫衣,“正好去商业街逛逛,我也该买几件夏天穿的衣服了。” 夏天的衣服? 容屿脑海内自动浮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小**与清凉到能看到胸口的无袖背心,他内心不怀好意,但笑容非常和煦,“好,去买衣服吧。” 在那暖阳般的注视中,时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我怎么觉得你另有所图呢?” 创世神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不过是想给自己亲爱的宝贝买几条兔尾巴小**,并且拍照录像罢了。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离开伊甸园之岛,回到了神界。 每次从岛上回神界时,容屿都是直接带时望走,不给他任何接触到外界的机会。时望无法获取岛外的信息,但多少也能猜到,岛屿外围大概以及驻扎满了各国的军队、研究员、记者,人类网络上估计也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各种真假难辨的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但他们是绝对无法进岛的,甚至都没办法正常观测岛上的情况,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等待,等待为期九十九天的游戏结束。 有亲人、朋友进岛的,现在大概都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忧心忡忡,但部分与之完全无关的人,可能就完全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这个匪夷所思的事件。 他们也许还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和朋友聚餐、津津乐道着明星绯闻,但没有人知道,这场如同浩劫一般的游戏,与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而神界却完全不受这些影响,别说是神明和管理员了,就算是生活在神界里的普通人,也仅仅是把01—07世界的生物当作电脑里一组组复杂的数据而已。 时望常去的那条商业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高楼林立,电子广告牌让人眼花缭乱,橱窗里的商品精致昂贵,只不过…… “怎么好像没什么人啊?”时望奇怪的四下张望,“今天还是周末呢,没人出来逛街?” “是这样的,我让Dean提前过来做了一个清场。”容屿耐心的解释道,“清场的手法是很温和的,你不用担心。” “……”时望只觉得很无语,虽然容屿可能是好心,但他并不需要这样夸张的特权。 当然,以容屿的身份和地位,这种做派也许是很正常的,但是都一千多年了,时望始终无法适应。身份差距过大的人相恋,是会经常出现这种问题的,只能说尽量去迁就彼此了。 时望叹息一声,“所以呢,你不会把整条街都封锁了吧?” 容屿摇了摇头,时望刚松了口气,就听容屿道:“事实上,是两条街。” 时望:“???” “隔壁是你喜欢的美食街,在这里逛累了,还能去那边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不好吗?” “……你可真贴心。” 容屿微笑:“不用客气。” 几分钟之后,时望走进一家装修高档的男装店,立刻便有两名经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一男一女,相貌出众,男经理身着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女经理穿着ol职业裙装与黑丝袜,踩着漂亮的高跟鞋,举手投足之间都很有气质。 他们恭恭敬敬的向容屿行礼,然后才来到时望跟前,客气的躬了躬身,“时先生,上午好,您今天想挑一些什么类型的衣服呢?我们会为您推荐。” “嗯…就夏天穿的T恤衫和短裤吧。”时望挽起卫衣的袖子,露出小臂来,“现在穿这个有点儿热了。” “好的,请跟我来。” 再往里走,就又有几个导购员跟了上来,时望有些不自在,他是那种进了超市只要能自己逛,就绝对不会去跟导购说话的人,不过眼下还是稍微忍忍吧,他有比买衣服更重要的事情做。 女经理从白金色的货架拿下来一件素缟色的宽松T恤,“您觉得这件怎么样?绸丝材质的,在炎炎夏季穿会非常舒Q管:102柒零捌叁⑨47适。” “嗯,挺好,挺好。”时望接过衣服,回头看了容屿一眼,“我去试一下?” 容屿微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宝贝。” 时望拿着衣服,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家店的试衣间也装修的很不错,两面都是落地镜,头顶灯光明亮,可以选择三个光色,用以观察衣服在不同环境的样子。角落里有一个软凳,方便客人换衣服。 关上门之后,时望并没有先脱衣服,而是把手伸进卫衣的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银色餐刀。 四十 论霸总的宠妻方式 餐刀不长,刀刃也不算锋利,毕竟只是用来切三文鱼和牛排的餐具,但刀身很坚韧,用得好的话也是一样趁手的工具。 这是他在餐桌上趁容屿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说起来这招还是跟严霆学的。 时望移开软凳,蹲下身,在地板上摸了摸,然后选择了一块较为隐蔽的地砖,用餐刀沿着缝隙把这块砖撬了起来。 瓷砖下面是粗糙的水泥砂,时望用餐刀使劲的挖了几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凹槽。 接着他从身上拿出那个至关重要也非常危险的红色U盘,把它放进凹槽里,又盖上地砖,小心翼翼的压平踩实,抹掉残留的土渣。 最后他将软凳移回原位,完美的遮盖住这块地方。 时望必须得把这个U盘藏起来,一直带在身上太危险了,那里面的东西是他唯一的筹码,绝对不能被容屿拿走。 而容屿又总与他形影不离,还经常一时兴起把他压倒在**脱他的衣服,说不定哪天摸着摸着,就在他身上摸到了这个U盘。 要是以这种方式被发现,时望真的要悲愤交加的一头撞死在床头。 所以他觉得还是先藏在别的地方,等游戏结束愿望卡生效之后,他再来拿。 咚咚。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容屿关切的道:“宝贝,还没好吗,你需要帮忙吗?” 时望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的拿起衣服,“等会儿,你别进来!”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手拿着衣服伸出去,随便找了个借口,“这件有点儿小,你帮我拿件别的吧。” 容屿看了看衣服标签,有些疑惑,“这是你平时穿的码数啊,难不成,宝贝……你胖了?” “……”作为一个健身房的VIP常客,时望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恼羞成怒的低吼:“没有!是衣服小了,不是我胖了!” 容屿一副了然的样子,熟练的哄他,“好了,我明白,宝贝不胖,只是长高了。” 这回轮到时望无语了,他这个年纪,得喝多少牛奶补多少钙才能长高啊?生吃头牛都不行吧… 经理给他拿来了一件码数稍大的T恤,时望又顺便要了件黑色的运动短裤,都换上之后才推开门出来,在镜子前照了照。 这套衣服虽然款式简单,但布料质感和剪裁都没得说,时望很满意。 “这套穿着凉快多了,也挺好看的,你觉得怎么样?” 容屿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神色踟躇,明显是不太喜欢,“你不觉得这裤子太短了吗?” “短吗?”时望低头看看,“这不就是普通的短裤?” “大腿都露出来了,你是想穿给谁看?”容屿目光挑剔的打量了他一番,又评头论足道:“上衣也太透了,领口太大,一弯腰别人都能看到你胸口,去换一件吧。” “有病。”时望白了他一眼,转头对经理道:“一会儿帮我把这两件包起来,刷他的卡。” 容屿:“……” 容屿尽量保持得体的微笑,“宝贝,我很乐意给你买衣服,但接下来可以让我给你挑吗?” 时望正在看货架上的棒球帽,随口道:“你随便。” 这一声随便,彻底打开了容屿的购物开关,时望就在这儿试了几分钟的棒球帽,再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排训练有素的导购员,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三四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乍一看跟他妈皇帝选妃似的。 时望吓了一跳,恍惚间以为自己穿到了某霸总偶像剧的傻白甜女主身上。 容屿向他招了招手,温和的叫他过来,“都去试一试吧,码数合适就买下来。” 容屿挑的都是什么衣服呢,把锁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高领衬衫,布料厚实到可能浸了水都不会走光的T恤,一直遮到脚踝的长裤。 时望:“你好像封建社会的古板家长。” 除了这些,还有几件奇奇怪怪的衣服,比如这件胸口有皮卡丘刺绣的奶黄色卫衣,兜帽上还垂着两只耳朵,幼稚到连小学生都会嫌弃的地步。 时望拎着这件衣服,万分纠结:“你从儿童区拿的?” 容屿淡定应对:“你不觉得很可爱吗,很适合你。” 时望面无表情的把衣服扔回给导购员,“得了吧,这词儿早八百年就不适合用来形容我了。” 他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去试衣间,换上之后刚推开门,就看见那个男经理毕恭毕敬的站在容屿身旁,压着嗓子跟他说着什么。 时望仔细听去,听见男经理小声道:“大人,您之前定做的那几件衣服,设计师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送到您府上。” 时望疑惑道:“什么衣服?” 情趣内衣。 这四个字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容屿怕一旦说出来,时望会在商场里大开杀戒——当然,主要是杀他。 容屿面不改色的回道:“是礼服,给你定做了几套,方便你以后参加宴会的时候穿。” “哦,最好还是别带我去那种场合,规矩又多又无聊。”时望没怎么怀疑,把手里的衬衫还给导购,“这件大小合适,也包起来。” 他们在店里呆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时望的强烈要求,容屿才勉为其难的在购买清单加上了几件超薄款的T恤与几条露大腿的短裤。 用容屿的话来说,虽然这种衣服“过于暴露”、“不三不四”,不过买几件让他在家里穿给自己看也未尝不可。 结账时神出鬼没的Dean又来了,他轻车熟路的刷了卡,吩咐那几个导购把那一堆衣服放到他门口的车上去,然后又客气的对时望道:“少爷,从今天开始,我会负责您每日的服装搭配,您有什么特殊需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时望对这个不太在意,他以前以凌时的身份混演艺圈时,也是经纪人每天给他搭衣服。 他摆摆手,“随便吧,只要别让我洗衣服就行。” 之后容屿又带他去了隔壁的美食街,为了让他玩得高兴,还特意放宽了对他的饮食限制。 放在往常,像这种暴露于街头的流动小吃摊,除非是时望生病了闹脾气,否则容屿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碰的。不过现在容屿有意想让时望在神界多呆一会儿,基本上对他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 时望确实玩得很开心,容屿平时公务繁忙,很少会陪他一起出来玩,更别提能玩得这么尽兴了。 趁着他在兴头上,容屿趁热打铁,试探的问道:“宝贝,最近上映了你喜欢的电影,要不要去看?” “行啊。”时望一边吃着铁板鱿鱼,一边随口答应,“反正闲着也是闲……” 不对!他现在可不闲! 时望猛的反应了过来:真糟糕,差点儿就掉进容屿用糖衣炮弹堆垒起的甜蜜陷阱里了,他现在可没有什么闲心约会看电影。 U盘已经藏好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时望把最后一口鱿鱼塞进嘴里,举起手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腮帮子鼓鼓囊囊但语气又义正严辞的道:“看电影就免了,我有正事在身,得先回去。” 容屿:“……如果你不是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因为这真的很像一只嘴里塞满坚果的小仓鼠要跟你谈正事。 时望咽下嘴里的东西,擦了擦嘴,“别废话了,快送我回去。” 容屿见实在是留不住他,只好叹了口气,遗憾的结束了这场甜蜜又短暂的约会,带他回了岛屿。 差不多刚回到学校,时望的腕表就弹出一条消息,第二场游戏彻底结束了,存活率31%,剩余人数31万人。 现在仅仅是游戏第九天,存活率就已经下降到了时望当初提出的底线。他希望至少能留下30%的人口,让人类得以延续,但现在看来很不妙,甚至不知道游戏结束后能不能剩下1%。 所幸时望还有另一个计划,他必须活到最后,让那张空白的愿望卡生效,再加上U盘里的东西,他能力挽狂澜,彻底掀翻容屿的棋局。 天色已经黑了,时望在路灯的照映下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基本没碰到什么人,即使零零散散有那么几个,也很快就拖着沉重的脚步擦肩而过,别说寒暄几句了,连眼神都没有交接。 看来这场考试确实很艰难,大家都很疲惫。 时望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快点儿见到同伴。 宿舍楼里亮着灯,只不过现在亮灯的窗户明显比最开始少了,时望走上三楼,犹豫了一下,才推开门进去。 里面两个男人面对面分别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似乎在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 见时望进来,陆余星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又惊又喜,“你可算回来了,等你半天了!” 时望有些内疚,“抱歉,有点儿事情…” 齐哲锐利的视线越过时望,直接看向他身后的人,目光中充满了戒备,甚至还有点儿想动手 时望连忙挡在容屿跟前,有些慌张的解释:“冷静,先冷静,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会直接出手干预游戏,偶尔还能提供点儿有用的信息,就把他当空气好了。” 容屿不悦的眯起眼,“不是什么好人?” 齐哲冷着脸点点头,“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四十一 什么叫兄弟! 齐哲和陆余星自然而然的接洽了时望的回归,尽管他不是人类,甚至还掌握着一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但他们还是选择相信他。 这种缘分真是奇妙,明明才认识几天,但三人之间就好像有一种上天钦赐的东西相连着一般。 只不过对于容屿,显然就没那么友善了。 “城城也回来了?”时望欣喜的看到旁边床铺上睡着一个小小的身子,俨然就是之前那个跟着他们的小男孩。 陆余星道:“这孩子下午回来的,可能是累了,吃了点儿东西就睡着了。” 时望踮起脚来看了看他的腕表,惊讶的发现他的分数竟然是90,“他居然赢了?” “也许是幸运吧,毕竟是团体考试,他又是个毫无威胁性的小孩,不会有人故意针对他。” 陆余星看了看上铺的男孩,忽然压低嗓音,犹豫的道:“不过这孩子确实有点儿奇怪,都这么久了,一次都没找过他爸爸,也没问过,不哭也不闹的,是不是有自闭症啊?” “不会吧…” 时望以前写专题报告的时候观察过几个自闭症人类幼童的行为,他们一般有语言发育障碍,无法与别人正常交流,行为刻板。 但城城好像只是性格沉默安静了一些,他能和人正常的对话,让他去做什么,他也能很好的完成,甚至还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独立生活。 真要说的话,时望只觉得他有点儿太早熟了。 “能回来就好,下场游戏我们一定得带上他。” 时望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往容屿那边瞥。 他现在还记得吃早餐时容屿说的那句话,他说下场游戏开始后自己就很难吃到正常的东西了,时望对此耿耿于怀,觉得下场游戏的环境肯定特别艰苦,绝对不能让小孩落单。 容屿接收到了他的暗示,无奈的笑笑,“好吧,宝贝,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会把你们分到一起。” 时望放心了,陆余星被震撼一百年,“好家伙,你男朋友还有这功能呢?人形外挂啊这是!” 时望有些得意,抬起手拍了拍容屿的胸口,“那当然,这东西可好用了,又美观又实用,建议你们人手一个。” 容屿:“……” 容屿很伤心,“宝贝,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件东西吗?” 时望自知口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你不是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容屿:“?” 陆余星用眼神表示:大快人心啊。 齐哲默认同意。 眼见着容屿有生气的趋势,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时望见好就收,骂完就跑,快步流星的往卫生间走去,连声催促:“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洗洗睡吧。” Q管理:102柒0捌3玖47 但脚刚迈进卫生间,他忽然又愣住了。 现在宿舍有五个人,齐哲、陆余星、城城各占一张床位,那不就说明自己必须和容屿睡一起了吗? 时望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果然就见容屿站在床边,一脸阴森的望着他,笑容危险又可怕,“去洗漱吧,亲爱的,我在**等你。” “等你”这俩字咬得尤其重,扩展开来写就是“等着收拾你”。 时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感觉今夜将会漫长且难熬。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里十一点,几个人都上了床准备睡觉,时望看了看不怀好意的容屿,心里直打突。那眼神阴森森的,就跟穷凶极恶的虎狼一般,紧盯着他这只肥美的小白羊。 他今晚要是真上了容屿的床,恐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时望蹭到陆余星床边,敲了敲他的床板,“哎,今晚我和你挤一宿呗?” 陆余星在**仰面躺尸,只是伸出自己的左手来,让时望看他的分数,“你瞅瞅我这分,折腾不起啊。” 时望默然了,旁边齐哲掀开被子,平静道:“来我这儿睡吧,我没关系。” 时望感动极了,你看看,这就叫兄弟,兄弟就是能随时随地向你敞开被窝的人! 他正要爬上齐哲的床,忽然感觉后背那针扎般的视线,扭头一看,只见容屿警告似的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他今天要是真的跟齐哲睡了,可敬的齐长官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这事儿他真的干得出来,时望认命转过身,先去关了灯,然后摸着黑爬上了容屿的床。 容屿揉揉他的短发,对他的识时务表示赞扬,“好孩子。” 时望躲开他,迅速的钻进被子里,“我很困,快点儿睡觉吧!” 容屿笑了笑,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亲了下他的额头,宠爱的道:“睡吧,今晚不欺负你。” 时望微微睁开眼,看着月光之下容屿那漂亮分明的面部轮廓,心里莫名有些暖——其实这人有时候也挺好的,很温柔。 …… 温柔个屁! 时望才睡了半个小时,就被容屿暧昧的抚摸与亲吻给弄醒了。 容屿不知何时已经从被子外面到了里面,从背后抱着他,轻咬着他的后项,用低沉又性感的嗓音说道:“我想了想,果然还是有点儿生气,怎么能骂自己的爱人不是东西呢?” 时望挣扎了一下,竭力躲避他的手,“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别那么小气…啊!疼!” 屁股忽然被掐了一下,时望猝不及防的痛叫了一声。 真的是,那只手明明白皙又修长,就像上流社会的钢琴师一样,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道啊? “哦,真是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容屿明知故问,松开手指,虚情假意的揉了揉那块青肿,“好点儿吗?” 时望用手肘顶了顶他,“你松开我,别闹了,明天还有事儿呢。” “我会让你好好睡的,不过得先给你点儿惩罚,让你以后不敢随便往别的男人**爬。” 容屿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一个冰凉又坚硬的东西从后面抵在了他敏感的尾椎处,“就用这个吧。” 时望顿时心生恐慌,从皮肤触感上那明显是个金属制品,他奋力挣扎着,惊慌失措,“那是什么?放开我!” 容屿低笑道:“是从你手上没收的电击枪,不过别怕,我已经把电流调得很小了,非常安全,也不会太痛,说不定你还会喜欢上呢。” “?!”时望惊了,紧接着脸色变得铁青,恼羞成怒的低吼:“艹!你变态啊!给我扔掉!你,你要是敢按开关,信不信我……” 嗡嗡—— “啊!!!” …… 滴答…滴答…… 叽叽…喳喳…… 清晨清脆的雨声与活泼的鸟鸣一同传入时望的耳中,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了。 但他并不想起来,甚至都不想睁眼。他实在是累了,因为昨晚某个禽兽用电击枪欺负过他之后,又压着他做了几次,一直到快四点的时候他才昏睡过去。 被迫纵欲的后果就是浑身的骨头好像被大卡车来回碾了好几遍,屁股好疼,他甚至只能趴着睡。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时望只想多睡一会儿。 可总有人来打扰他,那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唤道:“小时,醒醒,起来了。” 时望不情不愿的半睁开惺忪的眼,瞥到陆余星半跪他身边,神色有些焦急的叫他。 可是他不应该是睡在上铺吗? 时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他猛的弹坐起来,差点儿撞上陆余星的脑袋。 周围已然不是宿舍了,身下也不是柔软的床铺,现在他们身处于一个昏暗潮湿的山洞里,底下是坚硬的山岩与碎石。不远处就是洞口,可以看见外面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茂盛的草地上鲜花盛开,因为下着小雨的缘故,草色十分鲜亮。 时望的内心也十分的草。 在宿舍睡得好好的,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荒郊野外了? 幸亏他们昨晚就警惕着游戏会忽然开始,所以即使睡觉的时候也着装整齐,时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里面是件白T恤,外面套着一件运动外套,用以抵御野外夜间的寒冷,这可能是容屿给他换上的。 他掏了掏兜,手机也在。 齐哲、陆余星,还有城城都在山洞里,容屿倒是还挺信守承诺。 “早安,宝贝。”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问候,时望吓得一哆嗦,昨晚的记忆蜂拥而来,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几步,躲到齐哲身后,睁大眼睛瞪着他:“你你你怎么还在?!” 时望着实是被电击枪搞得有点儿心理阴影了,一时半会儿可能缓不过来,导致他一看见容屿就心里犯怵。 容屿状若无辜,“我为什么不能在?对了,你身上好点儿了吗,还疼不疼?” “你个混蛋!”时望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冲上去想揍他,陆余星连忙拦住,“冷静,冷静,小时,你打不过他,你冲过去也只是送屁股而已。” “?”时望气结:“那叫送人头!你瞎改什么词!” 陆余星小声逼逼,“以你俩的关系,那可不就是送屁股嘛…” 时望不想理他了,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怒火: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操他娘的!还是好气,回去就把电击枪拆了砸在那混蛋的脸…身上! 滴—— 四人的腕表同时响起了提示音,时望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是关于第三场游戏的通知。 “第三场游戏从现在开始,名为荒岛求生,参赛者需在岛上生存七天,生存方式无限制,可独立求生也可组成团队,无扣分项,游戏结束后以个人表现酌情加分。” 时望关闭消息界面,那个刺眼的1分又弹了出来,不过这场游戏对他有利,没有扣分项,他又不会死,那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出局。 稳了! 四十二 脱敏疗法 “真可惜,宝贝,今天就没有早餐了。” “用不着。”时望冷冷的剐了他一眼,态度非常恶劣。 他打定了主意这几天要和容屿冷战,昨晚容屿做得太过分了,时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时望把精力转移到游戏上,他们现在身上没有任何食物与可用的工具,要在荒岛上生存一星期,首要任务是… “先找到水源。”齐哲沉静的说道,“人体最需要的就是水份,三天不摄入水份就可能脱水而亡。” 他摸了摸身旁的岩壁,手指捻了捻上面的青苔,思索了一下,“山洞内部很潮湿,不像是雨水造成的,这附近可能有溪流或地下河。” 时望表示赞同,齐哲是特种部队的现役军官,肯定也受过野外求生的训练,听他的准没错。 天公作美,洞外面的雨也停了,青草的清香从泥土里渗透出来,空气也非常澄净,可见度很好。 时望踩着碎石砾走出山洞,眯着眼看了看碧空中太阳,辨认了一下东南西北。 陆余星用手遮在眼睛上方,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四下张望了一番。微风撩起人的发丝和衣摆,他不由得感叹道:“天气真好啊,风景也真不错。” “这不是郊游,提起警惕。”齐哲沉声说着,仔细观察周围花草树木的生长情况。 在野外寻找水源有很多种办法,比如说往海拔低的地方走,因为水往低处流,又或者听水流的声音辨别方位,还有就是通过草木生长的情况来辨别,因为越靠近水源的地方,草地越茂盛,树木也越茁壮。 几人按照齐哲选择的方向向前走去,时望故意走在了离容屿最远的位置,不想跟他说话。 甚至容屿刚主动靠过来,时望就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走,才过了不到五分钟,俩人就跟磁铁的正负极似的,围着队伍绕了好几圈。 容屿在他身后无奈的笑道:“宝贝,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吗?” “少明知故问了。”时望现在屁股还疼呢,罪魁祸首居然还装无辜。 他扭回头狠狠的瞪了容屿一眼,抬起手比划了一个骂人的手势,“你给我等着,哪天我翻身了,你对我做的那些变态事我会如数奉还!” 容屿:“嗯…宝贝小心。” 他刚说完,时望就被一条**在外的大树的气根给绊了一脚,身体猝不及防的前倾,眼见着就要摔个狗啃泥。 时望脸色一变,下意识向容屿伸出手,向他求救。容屿不负爱人的期望,及时揽住Qun:10③040⑥523时望的腰,把他抱住了。 “注意脚下,这里虽然不算太崎岖,但毕竟是野外,不是在城市里了。” 时望忽然反应过来两人还在冷战,脸上一红,恼羞成怒的推开了容屿,“别挨我,我可没让你扶我!” 容屿有些无奈,但又觉得这耍小性子的模样也十分可爱,他纵容的望着他,“好吧,我承认我昨晚做得有一点儿过分,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呢?” 时望微微仰起下巴,挑起眼梢瞥着他,故意拖着音调,“那得看造物主大人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 容屿太熟悉他这表情了,充满算计的,内心打着小算盘,像个抓了人把柄跟人要钱的小流氓。 他知道时望是想索要什么东西,而且自己没有选择权——谁能忍受在长达七天的郊游中一直遭受爱人的冷眼呢? 他特意把游戏背景设置成风景靓丽、鸟语花园的小岛,当然是为了和时望来一场亲近自然的约会。 容屿只能放纵他这些小心思,心甘情愿的一脚踩进这个拙劣的陷阱里,“好吧,你想要什么?” 时望得逞的笑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容屿面前晃了晃,“我要求恢复我、齐哲,还有陆余星之间的通讯,城城没有手机就算了,但是我们三个要随时能联系上。” 闻言,齐哲和陆余星都转过头来看他。 这个要求太有建设性了,能使用手机互相联系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事情,信息就是武器,就比如说上一场游戏,如果他们在各自的卧室里也能互相交流的话,那他们不可能输给严霆。 但很显然这个要求也如同火星一般,点燃了某个醋坛子的导火线。 容屿很不高兴,浅金色的眼睛露出几分尖锐的试探和怀疑。时望和这两个人走得太近了,引起了正宫的警觉和危机感。 时望心里也有些忐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心里一旦怕了就会落下风,时望故作镇定,眼睛毫不相让的盯着容屿。 这一场小小的赌博,但幸而时望也没压什么赌注,赢了就是稳赚,输了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晚上白被折腾了一顿罢了。 容屿若有所思的看了时望几秒,忽然向他伸出手,“宝贝,给我看一下你的手机。” “?”时望不明所以,但仍然乖乖的把手机递给他。 容屿在锁屏上输入记忆中的密码,很好,解锁了。看来时望即使换了新手机,也没背着他改密码,这一点合格。 手机壁纸是他的照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但是合格。 通讯录里自己的号码被置顶了,合格。 社交软件里自己的账号被加了特别关注,合格。 娱乐软件里没有奇奇怪怪的浏览记录,合格。 容屿满意的把手机还给时望,松了口,“我可以在你们三个人之间建立起通信,但是每二十四小时之内,每个人只能拨打一分钟的电话。” 足够了。 齐哲不动声色的思考着,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每天一分钟的通讯,意味着他们将拥有巨大的优势。他们现在虽然在一起,但保不准之后会因为意外而分散,这一分钟就是连接三人的风筝线。 但时望却不太满意,“一分钟?你也太小气了,又没让你掏电话费。” 容屿不悦的警告:“我已经很宽容了,再得寸进尺,我会收回赐予你们的特权。” 时望不敢顶嘴了,只能在心里骂他。 容屿扫了他一眼,“在心里抱怨也不行。” “艹……” 这回轮到容屿春风得意了,他伸手捏了捏时望的脸,有恃无恐,“总之交易已经达成,不许再生气了。” 时望忿忿的张开嘴,毫不留情的在容屿手指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红红的牙印。 “等等…”时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只限制了时间,但没说能打多少次吧?” 容屿笑笑,“是,只要总通话时间控制在一分钟之内,你想拨打多少次都可以。” 时望和齐哲与陆余星对视了几眼,彼此都瞬间意识到了这个特Q群:3.2.8.9.5.2.8.5.7权有多强大。不限制次数的话,这说明他们随时随地都能开启通话,只要尽量压缩说话时间就好了。 时望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着看容屿也顺眼起来,于是仰起头亲了下他的唇角,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赞赏道:“真乖。” 容屿顺势搂住他的腰,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顺着杆就往上爬,“那宝贝打算给我什么奖励呢?” 他的手从时望的背部落到后腰,还危险的向下滑。他压低嗓音在时望耳边说道:“你看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不如今晚我们打野……” 砰! 时望一脚把他踹开了,冷道:“免谈。” 容屿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从容道:“希望你晚上不要后悔才是。” 陆余星已经习惯了他俩这种相爱相杀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了,齐长官却不能理解,他低声问:“他们俩感情是不是要破裂了?” 作为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军官,齐哲有义务保护同伴免受婚姻破裂所带来的家暴困扰——尽管从现在看来,实施暴力的那一方好像是时望。 陆余星啧啧两声,“你不懂,什么叫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看他俩很快就会和好了。” 齐哲认真的道:“这里没有床。” 陆余星:“……” 他到底要怎么跟纯洁的处男解释,这里面的床,并不是指床,而是指上床呢? 队伍又慢慢行进起来,时望撇开容屿,小跑到陆余星身旁,“我给你打个电话,试试行不行。” “就一分钟,别浪费吧?” “没事,你接通两三秒就挂掉。” 时望输入号码试了试,陆余星那边果然响起了铃声,接起来也能正常通话。 陆余星按掉电话,凑近了,压低嗓子问:“我说昨晚你俩到底干什么了,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通信说开通就开通了,都没怎么为难咱们。” 一提到这个,时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同样放低了音量,好奇的问:“我咨询一下啊,你接客…啊不是,你从业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一些癖好很奇怪的客人,你说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什么办法纠正一下?” 陆余星:“……什么客人?我可是夜店里为数不多卖艺不卖身的清流,虽然确实有过几个男女朋友吧,但我可从来不接客。” “?!”时望震惊得好像看到了妲己从良,“那你之前还说…” “逗你玩的,你还真信啊。”陆余星耸了耸肩,“我确实是夜店里的,不过是正儿八经的调酒师。” 时望恍然大悟,“难怪你手那么灵活…哎,你以前交过的男女朋友有没有那种有点儿变态的,这病能治吗?” “……”陆余星同情的拍了拍时望的肩膀,“小时,我建议你使用脱敏疗法。” 时望一愣,“啊?什么意思?” “很简单,一次性让他玩爽了,满足了,自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时望脑海中浮现起呲啦呲啦闪着的电火花,还有曾经出现过很多次的手铐、项圈、鞭子、戒尺等一系列道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在那鬼畜变态玩满意之前,自己肯定会先死吧! 四十三 能吃,但是只能吃一次 越往前走,就能感觉到脚下的草丛越茂盛,时望担心城城体力不支,干脆把他抱了起来。迎着太阳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水流声。 齐哲拨开挡路的高大灌丛,一条汩汩流淌的河流跃入眼帘。 时望惊叹不已,“还真有河啊!” 小河宽三、四米,水不算深,大概只到成年男人的大腿,临着鹅卵石河滩的地方水更浅,仅仅三、四十厘米深。 河水清澈见底,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泥沙,河底沉着许多被冲刷圆滑的鹅卵石与青苔水草。因为是流动的活水的缘故,河里还有不少巴掌大的小鱼,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河虾慢吞吞的爬过,看来食物和淡水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齐哲走到河边,伸手试了试水,在这样温暖的日光照耀下,河水却是凉飕飕的。 他道:“这条溪流可能和地下河连着,水质没有问题,但最好还是煮沸了再喝,先把火升起来吧。” 时望灵光乍现,兴致勃勃的道:“哦哦,我知道,要钻木取火对吧,是不是得先用藤蔓搓根麻绳?” 他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在电影里学到的求生技能。 “……”齐哲沉默了几秒,从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踟蹰道:“钻木取火也可以,不过我带了打火机。” 时望:“哦。” 齐哲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又道:“你带小孩去附近摘点儿蘑菇和水果吧,不过别走远,摘了东西也别立刻吃,可能会有毒,先带回来给我看一下。” 时望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便带着城城往林子里走了,齐哲不放心的叮嘱,“别走太远,有事电话联系。” 时望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别担心。 时望一走,容屿便没了呆在这里的理由,对这俩男的也没有丝毫兴趣,很快便离开了。 齐哲把打火机给了陆余星,让他在附近捡些干燥的树枝和枯草,把火生起来,自己找了根结实的棍子,用军刀削尖,又挽起裤脚,下河去抓鱼。 陆余星一边捡着枯枝,一边扭头看着他高大强壮的背影,半真半假的揶揄道:“齐长官可真可靠啊,我要是女的,肯定会想嫁给你。” 齐哲面无表情,准确的用棍子扎住一条鱼,语气平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是有点儿过于简单了,齐哲对此心存疑虑。 这一路走来,齐哲发现这座岛虽然荒无人烟,但自然资源丰富,果树与野菜遍地都是,也没什么危险的野兽,偶尔还能看到兔子和山鸡。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对于那些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只要谨慎一些,基本上都能撑过七天。 这完全不符合“荒岛求生”这个主题,既然有求生这样的字眼,那么岛上必然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齐哲握紧了手中的长棍,视线下意识扫着远处的丛林,隐约能看到时望和城城移动着的人影,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你说这个能吃吗?”时望手里拿着几颗红底白斑的蘑菇,翻来覆去的看。 城城难得开口道:“可以。” 时望惊讶,“是吗?” 城城点点头,“但是会死。” 时望:“???” 他汗颜的蹲下身,拍了拍城城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教导道:“孩子,吃了会死,就是不能吃,明白吗?” 城城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的道:“我明白了。” 他又指了指旁边灌丛上的红莓,“那个可以吃,不会死。” “你确定吧?”时望用几张宽大的叶子叠成了一个简单的容器,过去摘了些红莓。 城城也走过去帮忙一起摘,他的眼神无端灵动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显出一种内敛的喜悦。 时望看着他,故作轻松的和他聊天,“城城,摘果子好玩吗?” 他点头,“嗯。” “在这里觉得开心吗?” 城城又点头,“开心,不用做题,也不用上补习班,还可以自己出门,我很开心。” 时望愣了愣,有些冒昧的问:“城城,你不想爸爸吗?” 城城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他摇了摇头,“爸爸经常那样,说好了来接我,但是我等很久,都没来…我习惯了。” 时望心里酸涩,也许这个孩子并不懂得死亡的意义,在他的世界里,自己的爸爸只是像往常那样失约了,没有按时来接他而已。 但他并不能明白,那个人永远不会来接他了。 时望有意想让城城更开心一些,便带着他四处找野菜采蘑菇,甚至还把他抱起来举高,去摘树梢的果子。 比起采集食物,他们更像是在玩。但岛上资源丰富,就算他们这样三心二意的,最后也收获到了不少东西。 时望把这些野菜、果子、蘑菇都拿回去给齐哲看。齐哲放下手里正在被军刀开膛破肚的鱼,擦擦手上的血,过来仔细的过目了一遍,才首肯道:“都可以吃,去水边洗一下吧。” 陆余星坐在火堆旁边的一颗石头上,用多余的树枝编了几个竹筐,时望顺手拿了一个,正好用来装清洗后的果蔬菌菇。 他在水边找了块平整的岩石,一边洗菜一边问:“容屿呢?怎么没看见他?” “你前脚刚走,他也就走了。” 陆余星把齐哲收拾好的鱼一条一条的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又问道:“你说这个鱼生烤好吃吗,没个盐没个酱的。” 时望回头瞥了他一眼,“有口吃的你就知足吧,咱们又不是出来旅游的。” 陆余星说得头头是道:“人活着不容易,就更要讲究品质,你活得这么糙是会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时望忽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溅起一大片惊天动地的水花。 “……”他湿漉漉的从河里爬起来,头发滴嗒滴答的往下淌水,像个水鬼似的,眼睛哀怨的盯着陆余星,“你是不是属乌鸦的,这嘴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陆余星用两根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个叉号,很识相的闭嘴了。 时望蹚着冰凉的河水走到石滩上,脱掉外套,双手抓住湿透的T恤下摆,往上一拽,利索的脱了下来,顺势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他**着上身站在那里,用力把T恤里的水拧干,却忽然发觉周围安静了,一扭头,看见齐哲和陆余星诧异的盯着自己,那目光让时望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简简单单脱了件衣服,而是在大庭广众下跳了段**。 时望莫名其妙的,“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陆余星震惊道:“你…你怎么能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 时望:“???” 时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让人误会性别的部位,他指了指自己的下身,“我也是男的…” “但你不是0吗?” 陆余星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似的谆谆教诲,“作为一个0,你得洁身自爱,不要袒胸露腹,更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懂吗?” “……”时望白了他一眼,“有病,我就算再0我也是个男人。” 他张开手,大大方方的站在阳光下,“随便看吧,要不然我辛辛苦苦在健身房练的腹肌还有什么意义。” 齐哲耳朵红了,讪讪的移开视线,故作镇定的道:“快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时望踮起脚,把T恤和外套一起搭在旁边的树杈上,随口道:“我也想穿,但衣服太湿了,穿着难受。” 齐哲脱下自己的外套,“你先穿我的…” “少爷,请立刻把衣服换上!” 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个总是身穿黑白西装、严肃又正经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之中,手里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牛皮纸袋。 时望的心脏实在是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们给弄得敏感了,猛地一听这声,吓得差点儿又一头栽进河里。 他恼火的回过头,“我说你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这样我迟早得心脏病!” Dean毫无感情的道:“抱歉,但是事出紧急,请您立刻穿好衣服。” 时望:“紧急??” “是的,很紧急。”Dean从袋子里拿出一套干净合身的夏装,递给时望,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您再不穿好衣服,主人就要亲自来教育您了。” 《教育》,这两个字明显不单纯。阳光温煦,但时望凭空打了个哆嗦。 他立刻夺过衣服,飞快的穿到了身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腰带也下意识勒紧了,仿佛想凭借这薄薄的衣服抵御某只变态的侵害。 Dean又从牛皮袋里拿出一条柔软的白毛巾,走到时望跟前,自然而然的给他擦干短发,然后又嫌弃的看了看篮子里的蘑菇和火堆上的烤鱼,直言不讳,“我不允许您中午吃这些没有安全保障和营养不均衡的东西。” 时望:“?” 他拿过毛巾,自己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珠,觉得莫名其妙,“别闹了,我在野外求生,又不是在度假。” Dean并不让步,淡道:“我受命照顾您的起居,这有悖我的职责操守,请您稍等片刻,我请示一下主人。”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拿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 他认真的解释着:“是的…非常的粗制滥造,对健康没有任何好处……” “我并非贬低少爷的品味,但如果您亲眼看到,也不会允许他把这些东西当作主食…”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转告…” Dean放下手机,从容看向时望,“主人同意了,允许我自带调料和餐具来料理这些食材,我会负责为您制作合格的午餐。” ——造物主口口声声想让时望吃点儿苦头,知难而退,结果也不忍心让他吃那些不三不四、没滋没味的东西。 至少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地方,容屿很能做出让步。 陆余星惊叹:“小时,原来你自带俩外挂啊!” 时望:“……” 四十四 《餐具》,指一间厨房 餐具,在正常人的思维中指盘子、碗、筷子、叉子等一切用来吃饭的普通物品,时望虽然活了很多年,但很明显思维还是偏向正常人的,所以当他看到Dean在草地上拿出电烤箱的时候,原地懵逼,当场石化了。 时望手颤巍巍的指着那个半米来高的大烤箱,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你你管这叫餐具?!” Dean想了想,“主人没有制止,所以这应当属于餐具的范畴。” 接着他又指挥那些透明人劳工,陆陆续续的搬来了太阳能发电机、电磁炉、碗柜、橱柜、灶台等等一系列东西,几乎在河边凭空建造了一间小厨房。 现在别说是时望了,其他人内心也一样的操蛋:这到底是在搞什么?!说好的荒岛求生呢?这设备专业得都能把电视台叫来拍美食节目了吧! 不过能在野外吃一顿正常的饭,时望还是很高兴的,能占便宜的时候为什么不占,只要能提高存活率,尊严和骨气其实可有可无。 更别提他们的队伍里还有城城在,小孩肠胃弱,有些东西大人勉强能吃,但孩子就不一定了。 所以对于Dean的帮助,时望没有任何意见,但为了保险起见,时望还是想问清楚,“你先告诉我,你插手游戏会不会影响我们最后的分数结算?” Dean摇了摇头,“并不会,因为这并不重要。” 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时望就放心了,只要不扣分,别的都行。 但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妙,Dean说这不重要,也就是说在这场荒岛求生游戏中,需要注意的并不是食物短缺危机吗?难道还有其它困难? 时望本能的看了齐哲一眼,对方神色微变,看来也想到了这一点。 齐哲沉着道:“你和孩子留在这里,陆余星,你跟我去找一下庇护所。” 食物问题得到解决之后,下一步就是要在附近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用以防备那些未知的危险。 幸亏他们现在有了那一分钟的通话特权,所以才能放心的分头行动,时望陪着城城坐在一块干燥平整的岩石上,目送着齐哲和陆余星逐渐远去。 风慢慢吹起来了,挂在枝头的衣服微微飘动着,温暖的阳光晒得人很舒服,身下的石头也被晒得发热,眼皮有些沉重,困意涌了上来。 时望干脆半躺在岩石上,看着不远处的Dean做饭。 容屿定下的规矩是,只要使用时望他们从岛上获取的东西做主要食材,就不算违规,所以尽管Dean内心百般嫌弃,但还是选择了用齐哲抓的鱼来做主食。 他先用锋利的剔骨刀挂掉鱼鳞,然后沿着肚腹剖开,分成两半,小心翼翼的把主骨和内脏去除,将苦胆完整的取出,因为这东西一旦被弄破,鱼肉也会被沾上苦味。 时望以为他就要把鱼上锅煎了,没想到Dean又抽出一把镊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挑鱼的小刺。 众所周知,河里的野生鱼肉少刺多,那种细小的刺更是数不胜数,Dean的耐性还真是强到了可怕的地步,居然真的就一丝不苟的挑出了每一根刺,甚至还保持了鱼身原本的形状,鱼肉也没散。 时望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牛逼。 Dean用细致的手法处理了四条鱼,接着在鱼身上涂抹了盐、糖与料酒,又加了香葱和姜,放在一旁腌制几分钟,又拿出几张锡纸,在上面均匀铺上特质酱料,最后把鱼放上去,用锡纸包好,送入了烤箱。 时望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做了四人份的午餐,不由得心生感激,从石头上爬起来晃悠到Dean身边,“没想到你还挺好心的,谢谢啦。” Dean没有看他,冷淡的道:“就算我只做一份,你也会送给小孩吃,还不如直接做四份,省得麻烦。” 时望很有眼力见的帮他刷用过的盘子,随口道:“那你应该做五份啊。” Dean目不斜视的切着蘑菇,“主人今天很忙,不会过来。” “不是他,我是说你不吃吗?” “……”Dean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垂下眼帘,把切好的蘑菇放到锅里,平静道:“我不需要。” 之后不管时望怎么跟他搭话,他都不再回应了。 Dean很快就做好一桌的饭菜,其中包括四份锡纸烤鱼,四份奶油蘑菇浓汤,四份蔬菜水果沙拉,用料是时望摘的果子以及从地里拔的野菜。 他甚至还用烧开的河水泡了茶。 Dean将餐具一一摆好,向时望点了点头,“晚餐时我会再来,请提前准备好食材。” 接着不等时望答话,他便闪身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那些透明人们也出现了,搬着那些“餐具”消失在虚无之中,只留下草地上的一桌饭菜以及四个凳子。 时望觉得有些荒诞,又觉得啼笑皆非,他拿起筷子招呼城城过来,“先吃饭吧,你饿不饿?” 城城犹豫:“不等那两个哥哥吗?” 时望把他抱到凳子上,“没关系,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正如Q:5.4.9.3.8.1.6.7.2时望所预料的那样,他们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齐哲和陆余星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河上游大概六百米的地方有个小木屋,虽然旧是旧了点儿,不过墙壁和屋顶完好,晚上可以在那里留宿。” 陆余星一边说,一边看着桌上的饭菜,赞叹不已,“这菜色看着可真不错,监考官生活还挺小资啊。” “吃的你饭吧。”时望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催促道:“赶紧吃完赶紧走,去那个小木屋看看。”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时望以及他的同伴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而且还非常的精致美味。 比起其他那些只能吃毫无滋味的干烤鱼,甚至是没有火而需要生吃野菜或果子,喝生水的参赛者们,他们的境遇算是非常不错了。 饭后,透明人们尽职尽责的收了餐具和桌子,时望几人便整装出发,来到了陆余星口中的木屋。 这座木屋被掩藏在一片树林中,距离河边大概有一百多米,从外观看来木屋不像是现代建筑,构造古拙,大概是人手工建造的,有点儿像守林人或猎人临时落脚的休息点。 岛上不喃凮会突兀的出现违和的人造建筑,游戏的背景是根据游戏内容精准建造的。时望猜测也许这个“荒岛”的设定是原本存有人烟,只是因为某些事情,在岛上生活的人们都搬走了,只留下这陈旧的木屋。 不过这座岛明明资源富足,风景也很优美,说是景区都不为过,人们为什么要搬走呢? 齐哲走上台阶,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望注意到门后面有三道木插销,不由得有些纳闷:这屋子附近没有别的建筑,也没什么凶猛的野兽,一道门设三道锁,这是防谁啊? 木屋内面积大概三十多平米,里面有一张矮木桌,两张稻草床,三个大人加一个小孩挤一挤勉强能睡。 只是屋内太暗了,时望扭头一看,发现两边的窗户全都被木板钉死了,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空气也不流通,所以屋内有股轻微的霉味,还有些潮湿。 条件比起学校宿舍是差太远了,不过聊胜于无,总好过在野地里风餐露宿。 他们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陆余星与城城留在木屋里打扫卫生,通风换气,齐哲带着时望去林子里打猎了。 他们用藤蔓和木棍做了陷阱,用中午剩下的红莓做诱饵,蹲守了俩小时,终于抓住了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可喜可贺。 傍晚时分,Dean如约而至,仍然随身带着他的小厨房。 Dean熟练的料理了野兔,把肉分成两半,一份做了辣子肉丁,一份做了清炖兔肉。 陆余星在打扫完卫生之后还去附近拔了些荠菜和马齿苋,Dean把它们和兔骨一起炖了汤。 从天黑之后一直到他们入睡之前,都没什么意外发生,一切都很平静,像是毫无波澜的深潭水面。 临睡前,三人分配了守夜的顺序,从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每个人守三个小时,其中从一点到四点这段时间是最难守的,不但睡眠时间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而且也会非常的困。 齐哲自动承担了中间三小时的值班,时望不愿意早起,于是选择了十点到一点这段时间。 夜逐渐深了,月亮也避于黑云之后,为了尽量保存体力,那三人已经睡了过去,时望独自坐在木屋门口的石阶上,嘴里叼着烟,望着幽深黑暗的树林子发呆。 烟是陆余星散给他提神用的,不过他没点,主要是怕某人又在耳边唠叨什么吸烟有害健康,时望本身没什么烟瘾,也就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抽一根定定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望腿坐麻了,站起来围着木屋溜达了几圈,活动活动手脚。 也就在这个时候,时望忽然听见从树林深处传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那声音随着夜风被送进人的耳朵里,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时望凝神听去,那竟然是有人在哭。 深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野林有人在哭,太瘆人了,时望后背发凉,手臂上寒毛倒竖。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也许是有其他参赛者遇难了,受伤了,需要帮助。他试探的向林子喊道:“有人吗?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但那哭声忽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时望想了想,拿起手边一根被削尖的棍子,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明,往林子里走了几步,寻找着受伤的人。 其实他多少是有些莽撞了,按理说至少应该回去把齐哲叫起来的,但也许是那几条命的特权,让他无法避免的产生了侥幸心理。 时望用棍子分开茂盛的灌丛,越过几棵大树之后,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暗淡的月光之下,隐约能看出那人身材瘦长,四肢纤细,像一个个子很高又过于削瘦的女人。 “她”背对着时望站在树下,时望用手机照了照,“你好?” 那人听到声音,稍微动了动,然后就向他走了过来。 时望顿时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因为那人明明是后背对着他的,但却没有转身,而是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四十五 是恋人,也是敌人 时望整个人都毛了,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深更半夜的,在阴森昏暗的树林里,一个体型怪异的人影倒着向你走过来,不吓得当场心脏病发已经算是时望胆子大了。 时望立刻抓紧了手里的长棍,尖锐的前端直接指着那人的脑袋,厉声呵斥道:“站住!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 人影居然真的停住了,夜空中星光稀疏黯淡,月亮从云雾中露出头来,光芒逐渐变得皎洁而亮堂,洒在林子里,以及那个人的身上。 “!!!”时望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而骤然缩紧,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大脑发出了危险信号,肾上腺素直线飙升,呼吸急促,心跳剧烈。 因为他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人”,通体黢黑,没有头发,没有五官,没有皮肤,就像是一个活动的、被完全烧焦的人。 紧接着,它身上忽然发出咯叽咯叽的声音,时望惊恐的看到它的头部、胸口、手臂、大腿……几乎所有部位都睁开了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黑黢黢的眼珠,白森森的眼白,像藤虎附着在鲸鱼身上一般,嵌满了它的全身。 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发疯的地步。 时望下意识和它其中一只眼睛对视了,紧接着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所有的眼珠子都骨碌骨碌的胡乱转动起来,下一秒,又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时望的方向,充满恶意的死盯着他。 时望在第一时间就权衡利弊,判断出自己没有胜算,他左腿后撤,想要逃跑。但是要往木屋的反方向跑,防止引“狼”入室,祸及其他人。 思考只用了半秒钟,但这只怪物更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时望跟前,就在转瞬之间,时望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一重,一股剧烈到令人晕眩的疼痛在胸前炸开,氧气一下子就供不上来了。 他大口喘息着,冷汗涔涔的低下头,看到那只细长的手洞穿了自己的心口,胸前的鲜血顺着怪物的手臂涌了出来,焦黑的肉体上几十只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珠子又开始杂乱无章的转动,像是失灵的罗盘。 随着失血与缺氧,视线变得模糊,视野摇晃,意识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陷入仿佛永恒的黑暗之中——时望再一次死去了。 …… 归根结底,容屿绝非一个好人,他愿意给时望五次机会(虽然仅剩三次),也绝非出于善意。 容屿摸透了时望的内心,故意纵容他,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给他特权,使他放松警惕,变得冲动莽撞,再加以适当的幕后操纵,让时望一次又一次的,在游戏里合情合理的死去。 然后在他耗尽最后一条命,被迫出局之后,就算时望再怎么不甘心,容屿也能理所当然的说:“我给了你五次机会,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这完全怪你自己没能掌握好。” 现在时望就毫无意识的躺在他**,双目紧闭,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很焦虑不安的样子。 容屿俯下身,温柔的亲了亲时望的眼睛,唇瓣在纤长的睫毛上压了一下,时望受到了惊扰,不耐烦的撇开了头,但并没有被惊醒。 容屿笑了笑,伸手解开时望的腰带,脱掉他的裤子,分开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大腿内侧有些暧昧的淤青和掐痕,是容屿昨晚留下的印记,那道代表命数的嫣红的“一”字仍然存在,不过这其实并不是“一”,而是“正”字的第一个笔画。 容屿修长的手指在时望大腿内侧缓慢滑过,为这个“正”字添加了一个竖的笔画,等这个字最后写完的时候,时望估计就要哭了,不过没关系,容屿已经做好了在各方面安慰他的准备。 他用手勾起时望黑色的**边,然后忽然松开,颇有弹性的裤腰啪的一下打在时望小腹上。 容屿笑道:“宝贝,该起床了。” 时望被弄得颤抖了一下,又好像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神志略微清明了一些,睫毛微微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 记忆在一瞬间回笼,时望脸色骤变,猛地弹坐起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胸口。 没有血,也没有被贯穿出一个洞,时望解开衬衫靠上的三颗扣子,白皙的胸膛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可记忆中的疼痛那么真实,因为心脏缺氧而造成的窒息感那么强烈,难道都是幻觉吗? 容屿盯着他胸前粉色的乳尖,故意误解道:“怎么一醒就急着脱衣服,欲求不满吗?” “……”时望不想搭理他,自己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又死了。 那只怪物,仅仅是回想一下就让人san值狂掉,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且不止外观恶心可怕,速度和力量也十分惊人,时望不确定齐哲能不能对付它,但是可以确定这东西极度危险。 他迅速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齐哲的号码。 通话时间紧张,时望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齐哲很快就接通了,然而时望还没说话,齐哲便率先开口,非常简短又重要的两个问句:“你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在容屿这儿,我没事,就是死了。” 齐哲:“?” “这个以后再解释,现在先听我说。” 时望深吸了一口气,用急促但足够清晰的语速说道:“在木屋东南方向三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只黑色的怪物,体型和人类相近,速度快,力气大。” “怪物可能会模仿人的哭声,全身长满眼睛,我猜测很有可能与它对视就会遭到攻击,你们把门锁好别出来,我马上就回去。” 交待这些事情只用了二十五秒,时望挂断了电话,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心里仍然很不安。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所谓的荒岛求生会设定在这么漂亮又资源丰富的岛上了,有那种危险可怕的怪物存在,就算食物充足,天气适宜,参赛者们也仍然会因为形影单只、手无寸铁而陷入九死一生的困境。 时望已经算是身手不错了,但就算是他,在怪物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是其他普通人了。 虽然他当时确实是被吓到了,周围又太黑,导致战斗力降低,但时望估计就算是白天,做好充足准备去面对怪物,也会非常的棘手。 得想个什么办法…… 那怪物全身都是眼睛,估计也不近视,真要打起来了肯定躲不过。正面交战的话,也不知道泼一盆辣椒水过去有没有用,要不直接戳它眼珠子? 还是得搞点儿武器才行。 时望抬腿想要下床,忽然发现自己裤子没了,再仔细一看,就瞧见了大腿内侧那个红色的标记。 明显是个没写完的“正”字,嫣红的颜色,还不怀好意的写在大腿内侧靠近耻骨的地方,一下子就让时望想起了某次在小h片里看到的桥段。 “艹…”时望低声骂了一句,忿然看向一旁的容屿,“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容屿优雅的坐在床边的藤椅上,状若无辜的耸耸肩,“只是记个数而已,你想什么呢?” “……”时望都不想跟他浪费口舌,拿过裤子来穿上,把腰带系好。 他想快点儿回去了,但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上次他在教室里引爆炸弹之后,也是被带到了和这个 相似的豪华卧室,离开的时候是容屿直接带他走的。 时望系着扣子,猜测他现在也许还是在岛上,可能是在岛中心,也可能是在岛的边缘,时望看了眼窗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天空和璀璨闪烁的星星,这说明他现在不是一楼。 “我要回去了,该怎么走?” 容屿微笑道:“出门左转走几步就能看到楼梯,下了楼梯就是正厅,大门没有锁。” “这么好心?”时望狐疑的打量着他,对容屿肯轻易放他走保持怀疑。 容屿笑了笑,“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请便。” “……” 能不被艹,时望求之不得,赶紧穿上鞋,收拾收拾,趁着容屿还没反悔,着急忙慌的推开卧室那扇华丽丽的红木雕花大门,向左边的旋转楼梯走去。 时望走过三层楼梯,来到灯火通明又宽敞奢华的正厅,一边在心里吐槽着造物主铺张浪费的不良行径,一边快速走向大门,用力的推开,一脚刚迈出去,时望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冷汗刷的一下就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脚下根本不是地面,外面也不是岛屿,夜风呼啸而过,眼前云雾缭绕,空气比往常要更加稀薄——这座豪华壮丽的建筑,竟然凭空建立在伊甸园之岛正上方的数千米高空之中! 时望的腿瞬间软了,他连忙死死抓住门把手,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板上,胸口微微喘息着,心有余悸的睁大眼睛盯着门外的夜空。 现在是深夜,外面黑漆漆Qguan:⑤49叁八1⑥7②的根本看不清楚什么,更难以注意到脚下的情况。时望如果再着急一点儿,再大意一点儿,他就会直接一脚踏空,从这几千米高的地方摔下去,粉身碎骨。 心脏砰砰直跳,一滴冷汗从鬓边渗出,顺着脸侧滑落,时望现在非常确信了,容屿,这个和他恋爱一千多年的男人,是真的在想方设法的杀死他。 四十六 嗨,齐长官 “真可惜,我还以为能在你大腿上再增添一笔呢。” 容屿半靠在复古精致的楼梯扶手上,眼含笑意的看着他,柔情得仿佛设下致命陷阱的人并不是他。他神色从容,举止优雅,又带着一点儿来自上位者俯视弱者一般的戏谑。 真是恶魔! 时望只觉得后背发寒,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毫不退让的迎向容屿的视线,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屿淡淡的笑道:“别生气,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时望恶狠狠的盯着他,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你所谓的玩笑,就是骗我去开门,让我差点儿一脚踩空从几千米高的地方摔死吗?!” 容屿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宝贝,我可不会真的让你死掉,你也知道我们的立场不同…” 他十分狡猾的道:“但是我想消耗你的命数,和我爱你并不冲突。” 时望眼神更凶恶了,他一把抓住容屿的衣领,一字一句的狠声道:“如果我是在游戏里死亡,不管是被人杀了还是被怪物吃了,我都认栽,但如果是因为你这些阴谋诡计而死,我是不会心服的!” 眼见着他越来越生气,容屿见好就收,缴械投降,“好啦,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只不过嗓音很真挚,眼神却毫无诚意,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时望当成孩子来糊弄,从来不把他的怒意和警告当真,总是抱着戏耍的心态和他相处。 也许容屿是真的很爱他吧,但并没有做到平等的去尊重他。 时望也很清楚他的保证不过就是一句哄自己玩的空口白话而已,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容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望再继续发火只会显得他气量小,计较多。 他松开容屿,顺势推了他一把,冷然道:“我要回去。” 容屿不紧不慢的整了整衣领,笑道:“请便,我又没有拦你。” 时望:“???” 确实没人拦他,但他又没长翅膀,要怎么才能活着从这座空中花园回到岛上,把衣服脱了做个降落伞吗? “我还有些事,让Dean送你回去吧。” 时望心里一动,低声问道:“你现在还在忙08世界的事儿吗?” “你很感兴趣吗?”容屿故意问道:“可你是07世界的管理员,08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啊?” “……”时望下意识移开目光,小声嘟囔道:“只是问问…” “好吧。”容屿没有深究,笑了笑道:“08世界的硬件设施已经基本构建完成了,不过我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个世界创造人类呢?也许没有人类,这个世界会更好一些?” 时望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劝他,还是仅仅在陈述自己的观点,“没有人类,世界不会完整,因为人类是最像神明的生物。” 容屿嗤笑,“你是说外表吗?” 时望摇摇头,“我觉得是灵q群:叁②8⑨528⑤7魂。” 创世神并不苟同,在他眼里,人类是低微如尘土,卑贱如蝼蚁的存在,更何况,因为某些久远的往事,他非常的,讨厌人类。 只不过他也没有反驳时望,在语言上争锋并获得胜利,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伤了和气。 容屿抬了抬手,Dean便从某个黑暗的角落现出身形来,先规规矩矩的向容屿行礼,然后才转向时望,向楼梯的方向伸了伸手,“请往这边走,少爷。” 时望又回头看了看门,犹豫的抬脚向楼梯走去。 与容屿擦肩而过时,对方十分暧昧的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手背,这隐秘的亲密让时望不得不扭过头看他,“什么事?” 容屿笑道:“不来个吻别吗?” “没时间。” 时望太了解他了,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这种色狼变态,要是真的跟他亲一口,自己今晚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容屿遗憾的看着时望走远,“好吧,不过我还是很爱你。” 这些话时望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所以他干脆假装没听见,快步跟着Dean上了楼。 Dean带着他走过长长的楼梯,时望心里默数着,他们大概上了七楼,再往上走,推开一扇金属大门,眼前豁然开朗,第八层俨然就是这座悬空之城的天台。 时望微微睁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一瞬。 即使是在晚上,也能看出这天台开阔且美丽,柔软的草地上,到处盛开着瑰艳的鲜花,山石与溪流此起彼伏,鹅卵石小路纵横交错。 抬头是璀璨的星空,白鸽落于枝头,低头是满目的花草,小兽嬉戏于林间,就像传说中神的后花园一般,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在几千米的高空中。 比起下面那座岛,这里才像是真正的伊甸园。 时望不知道容屿用了什么办法,让暴露在外的天台也保持了充足的氧气以及正常的气压,但是呆在这里非常舒适,不冷也不热,也许容屿平时也会在这里小憩吧。 时望不由得顺着这个念头稍微幻想了两秒钟,如果是容屿在这里的话,完美无缺的容貌与梦幻般的花园搭配起来,那真就是神迹了吧。 “少爷,请跟我来。” Dean无情的打断了时望的幻梦,带他走过一条小路,来到了一处宽敞平整的场地。 时望本来想的是,Dean可能会像容屿那样,带着他嗖的一下瞬间移动到岛屿上,又或者是跟动画片里似的,开一扇任意门,进了门就回到了他们的小木屋,总之肯定是什么很神奇的方式。 所以时望看到空地中央那架银色的四人座直升机时,整个人都懵了。 说实话,见惯了怪力乱神的东西,忽然看见一个高科技产品,还真有些违和,就像玄幻小说里各位仙道你一个天雷我一个地火打得不可开交时,忽然有个人掏出一架加特林,哒哒哒哒的扫射了起来。 你想这场面何等的操蛋。 Dean平静的坐进驾驶位,时望也赶紧踩着金属梯爬进去,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螺旋桨伴随着巨大的风声飞速旋转起来,发动机如同猎豹一般轰鸣着,直升机平稳的飞起,先是向上飞向夜空,转了几圈找到位置之后,便向下面的岛屿飞去。 机舱内除了飞行的噪音没有其它动静,时望也没有心思去和Dean闲聊,他紧盯着窗外,想要趁着次机会将荒岛的大致地势记住。 可惜外面太黑了,除了黑黢黢的森林与山峦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当直升机下降到一定高度时,时望忽然发现岛上分散着许多亮着蓝光的小点,那光芒非常微弱,即使是在夜晚也很难注意到。 时望干脆拉开舱门,上半身探出去,皱着眉仔细的观察那些光点。 呼啸的夜风吹乱了他红褐色的短发,舱内噪音更大了,Dean面无表情的提醒:“少爷,请注意安全。” “没事…”时望迷惑的盯着那些光,“你看到底下那些小蓝点了吗,那是什么?” Dean毫无隐瞒的意思,淡定的道:“那是补给点,参赛者可以从那里拿到武器。” “?!”时望震惊的站起身,却因为动作过大被安全带狠狠的勒了一下,“补给点?武器?你们之前怎么不说?” “这是游戏的隐藏内容,要靠参赛者自己发现,主人吩咐过,如果您开口问的话,就如实告诉您。” 直升机的速度变慢了,开始在几十米的半空中盘旋,Dean在寻找适合降落的地点。 时望不再继续追问,目光又投向窗外,抓紧时间记下了最近的两个补给点的方位。 几分钟之后,直升机停在了一处平整的草地上,Dean放下门边的金属梯,仔细叮嘱道:“外面很黑,请注意脚下,木屋在东面三百米的位置。” 时望仓促的点点头,踩着金属梯下了一个台阶,然后就直接跳到了草地上。 他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前快步走去。 Dean并没有启动直升机离开,而是打开了明亮的探照灯,照亮了时望前方的道路。一直到他完全消失在灯光能照到的范围,直升机才再次平稳起飞,向天际飞去。 时望借着月光向前走,隐隐约约看到了不远处木屋的轮廓,门外还站着个黑色的人影,估计是齐哲在等他。 时望加快了脚步,开口招呼道:“齐……?!” 他只来及说出一个字,忽然脑后生风,有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强硬的将他拖进了幽深的树林里。 时望吓了一跳,本能的用手肘去击打对方的腰腹,却被对方又钳制住了手臂,紧接着捂着嘴的那只手力道轻了一些,时望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别出声,小心。” 时望一愣,压低了声调,闷声道:“齐长官?” “是我。” 那木屋门口的是…… 时望又看向木屋,月光逐渐亮了起来,柔和的洒在门口那人影的身上。 那根本不是齐哲,也不是陆余星,而是时望之前碰到的那只怪物!它瘦瘦长长的站在那里,浑身的眼睛都睁开了,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似乎在寻找它的猎物。 时望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后怕的情绪席卷而来,心脏砰砰直跳。 他刚才要是真的傻缺兮兮的凑上去“嗨,齐长官”,保准这会儿已经重返天堂,坟头草再冒青烟了。 四十七 谁是猎物 时望轻拍了拍齐哲的手背,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齐哲这才松开了他,拉着矮身藏在一处灌丛之后。 时望压低声音问:“陆余星和城城呢?” “他们在屋里,门锁着。”齐哲从腰间掏出那把锋利的精钢军刀,锐利的盯着不远处的怪物,沉声道:“你留在这里,我去解决它。” 时望不太放心,“我和你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见门口那怪物有了动静。 这只多眼怪在门口走来走去,居然发出了声音。 时望只知道它会模仿女人的哭声,可是万万没想到它还能模仿人的声调,那只怪物用毫无破绽的齐哲的声音对着木屋说道:“安全了,快出来。” 时望脸色瞬变,齐哲霍得站起身,厉声道:“别开门!” 但是他的声音被怪物盖住了,怪物同样用很大的声音催促道:“快开门,动作快点儿!” 时望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向怪物砸了过去,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已经晚了,木屋里面,门插被一个一个的拉开,木门慢悠悠的开了,陆余星和城城出现在门口。 时望心说糟了,只要他们和怪物对视上,就会遭到可怕的攻击,陆余星自己尚且能应付一二,但现在还带着个小孩,就必死无疑。 可奇怪的是,怪物居然还站在原地,像一尊黑色的雕像似的,一动不动,时望仔细看去,才发现陆余星用手遮着城城的眼睛,自己也闭着眼,避免与怪物对视。 陆余星扬声问:“齐哲,你在吗?” 怪物毫无反应,看来它虽然会模仿声音,但并不会对发出声音的人发起攻击。这怪物就像个严格又怪异的机器一般,只有对视才会激活它的杀性。 时望松了口气,大声提醒陆余星,“你站在原地别动,千万别睁眼。” 然后他又从地上捡了根一米来长的树棍,和齐哲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矮下身,放轻脚步,一左一右向怪物潜行而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潜在的杀意,怪物忽然变得焦躁起来,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怪物忽然模仿城城的声音,说了一声:“好痛!” 对孩子的担忧是刻在本能里的,陆余星下意识睁开眼,“你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密集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像被磁极吸引一般,齐刷刷的转向了他。 陆余星震惊得像见了鬼:“!!!卧槽!真他妈恶心!” 但怪物可不仅仅是恶心那么简单,它还非常的危险,细长的黑色手臂就如同利剑一般,凶狠的向陆余星脑袋刺了过去。 陆余星睁大眼睛,大脑神经发出了危险信号,但身体已经闪躲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时望不顾危险飞扑过去,一把将陆余星压倒,怪物的手臂刺了个空,但时望也无可避免的与它手指上的一只眼睛对视了! 下一秒,齐哲从背后勒住怪物的脖子,手臂发力,狠狠的将它摔了出去,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怪物重重的砸在树上,生生的将小腿粗细的树干给撞断了! 时望把城城推进木屋,急促的道:“进去躲着,把门锁上,谁叫也别开门!” 怪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它后背上的皮破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灰色的肌肉。黑色的,好像石油一般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但它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向时望他们冲了过来。 只是那动作明显迟缓了,可能是刚才的撞击伤到了它的腰椎。 时望心中暗喜,还好这怪物也是血肉之躯,虽然难对付,但能伤到它就能杀死它,既然能杀死它,那么现在他们就是猎人了。 陆余星伸手指向西面,“那边有个悬崖,我白天看过了,虽然不算高,但摔死人不成问题。” 时望与齐哲会意,几人配合默契的将怪物引向西边的悬崖。 不得不说怪物的脾气非常固执,就是盯死了一个人追,心无旁骛的追,全神贯注的追。要是每个打工人能有它这么好的专注力与上进心,肯定能一年当经理,两年做总裁,三年跻身福布斯富豪排行榜。 所幸它盯上的是齐哲,特种军官的速度可不是谁都能跟得上的,更别提怪物Q:①0贰柒08叁947还受了伤。 怪物追了几分钟,忽然又四肢着地,像真正的野兽一般向齐哲扑了过去,时望大惊失色,连忙出声警告:“小心后面!” 齐哲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还击,而是突然顿住了脚,向旁边避了一步。 这时候时望才发现齐哲前方不足半米处就是悬崖,只是被灌木丛和藤蔓遮挡住了,难以发现,也就是齐哲这种野战经验丰富的兵,才能在急速奔跑与黯淡的月光下注意到脚下的悬崖。 怪物脑子大概是单核处理系统,只想着怎么杀死齐哲,虽然眼睛很多但眼神不好,完全没注意脚下。齐哲这么一闪,它就扑空了,瘦长的身体直接冲出悬崖,在半空中徒劳扭动挣扎了一下,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时望松了口气,胸口剧烈的喘息着,肋间因为过于急速的奔跑而微微刺痛。 他揉了揉侧腰,抬脚向齐哲走去,想跟他商量一下补给点的事情。 但是,意外就在一瞬间发生了,一只黢黑细长的手从悬崖下伸出,准确的抓住了齐哲的脚腕,将他向下拽去! 危急关头,陆余星当即立断,从袖子里抽出蝴蝶刀,甩开刀刃,利索的扔了过去。 锋利的刀尖准确的扎进了怪物的手背,只听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手一松,便带着那把刀一同坠入了深渊之中。 齐哲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定怪物没有攀附在岩壁上,而是真的掉下去之后,才转向陆余星,脸色有些犹豫,“你的刀……” 陆余星轻描淡写的笑笑,“没事,人比刀重要。” 时望若有所思的看看他,又扭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悬崖,陆余星走到他跟前,先扯了扯他的脸皮,又摸了摸他的胸口,严肃道:“你怎么回事?电话里说自己死了是什么意思,快点儿从实招来!” “啊,这个…其实是……” 在回去的路上,时望简单的跟他们讲述了自己和容屿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他明明死了还能复活。 说到那场爆炸的时候,陆余星显得很惊讶,齐哲倒是毫不意外,似乎从那时候起就存有疑心了。 时望只隐瞒了两点,一是这场游戏的目的,因为这种可怕的事情说出来,人心会乱,局面迟早会变的无法控制。二就是他剩余的三条命。 时望骗了他们,他说只要自己分数不归零,不管死多少次,都不会出局。 “只是死的时候有点儿疼而已。”时望轻轻松松的说道:“所以说以后有需要诱饵,或者需要人牺牲的工作,就尽管推给我好了,反正我也死不了。” 齐哲和陆余星都没说话,气氛忽然冷了下来,齐哲更是难得一见的阴着脸,加大步子甩开了他。 时望觉得他好像生气了,有些不太明白,悄悄跟陆余星咬耳朵,“齐长官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陆余星用手指拢起因为奔跑而散落的发丝,耸了耸肩,“你都说出那种话来了,谁能不生气。” 时望愣了一下,“可我没说什么…” 他忽然反应过来了,讪讪的低下头,“抱歉。” 他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那种话确实有些伤感情了,更何况齐哲还是军人,在他面前说什么尽管牺牲我,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时望想去跟齐哲道个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见着木屋就在眼前了,时望怕进去了当着孩子的面更说不出口,于是心一横,小跑着跟上齐哲的脚步,踟蹰道:“那个,齐长官?” 齐哲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时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犹豫的开口:“那个啥,你也知道我打架挺一般的,万一以后再遇到个什么危险,还得麻烦齐长官保护我们一下…” 齐哲顿了一下,这才肯低头正眼看他,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我会的。” 时望注意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儿,尽管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但时望还是被这转瞬即逝的微笑给吸引到了。 看惯了容屿那种优雅贵气的美男子,时望现在对小麦色皮肤的野性帅哥超感兴趣。当然这跟情爱毫无关系啊,仅仅是一个颜控正常的审美变化而已。 怎么说呢,爱人一个就足矣,但帅哥却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嘛。 回到木屋之后,时望安抚了一下城城,把他哄睡之后,又和齐哲他们说起了补给点的事情,并决定天一亮就去那里找武器。 现在是凌晨四点,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齐哲让他们都睡下,自己在门口守夜。 时望躺在稻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想到那把通体黑色红色刀刃的蝴蝶刀,还有陆余星略显落寞的眼神。 他躺不住了,坐起来披上外套出门,对齐哲道:“我睡不着,去林子里抽根烟。” 齐哲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平静的道:“别去,危险。” 时望笑了笑,“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你留在这里,我去。” “你得守夜啊,齐长官,屋里还有孩子呢。” 齐哲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你小心一点儿。” 时望摆了摆手,便向西边的林子走去。 他并不是出来抽烟的,事实上他身上也没有烟。时望来到怪物坠落的崖边,低头往下看了看。 下面夜风阵阵,吹得人遍体生寒,从上面隐约能看到乌漆麻黑的崖底,粗略估计有三十来米的深度,大概就是七八层楼高。 岩壁上攀附着很多藤蔓,还有些许多突出的松树枝和岩石,应该不难爬。 时望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放到胸前的衬衫口袋里,暖黄的光芒透过薄薄的白色布料,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环境。 他摩擦了一下掌心,小心翼翼踩着突出的岩石,顺着岩壁爬了下去。 四十八 照片当然比真人更重要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时望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他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本来洁净的休闲衬衣被搞得黑一块灰一块,脸上有好几道带血的划痕,身上也被树枝划破了好几个地方,伤口往外渗着血珠。 时望下面穿的是条五分短裤,能明显看出**在外的两个膝盖都磕破了,小腿上的淤青红肿一块接一块的,几乎连成一片,一看就知道摔得不轻。 不过时望的表情倒是挺高兴的,踏着熹微的晨光乐呵呵的走向木屋,看到门口的齐哲之后便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我回来了。” 齐哲还没回话,陆余星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扶着门框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 他愣了一下,揉揉眼睛,上下打量了时望一番,疑惑道:“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时望得意地笑笑,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陆余星,“接着,上面的血已经擦干净了。” 陆余星不明所以,但下意识接住了扔过来的东西,手中俨然就是他的刀,那把本应该跟着怪物一起葬身崖底的蝴蝶刀。 他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你…你下去了?!” 陆余星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沉,大步走到时望跟前,强硬的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两只手拉出来。 柔嫩的掌心被磨破了好几个地方,露出了皮肤下面的一片血红,指甲里都是夹杂着血丝的泥沙,因为过于用力和长时间的攀爬,指尖几乎是血肉模糊了。 时望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掩耳盗铃一般背到身后,“这点儿小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这点儿小伤?”陆余星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时望还是头一次看到总是云淡风轻潇潇洒洒的陆余星露出这种严声厉色的样子,他怒气冲冲的抓着时望肩膀摇晃了几下,“那么高的悬崖,你就敢一个人下去,万一脚滑踩空了怎么办!你就不怕摔死吗!” 时望被晃得晕头转向,“停,先停一下,头疼…” 陆余星只好放过他,怒气的矛头转向一旁的齐哲,“你怎么回事?昨晚你不是值夜吗,怎么不拦着他?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风暴扫到的齐哲理智且理亏的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时望犹豫了一下,谨慎的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把刀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肯把它带到岛上,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缩写和生日。” 陆余星正在气头上,赌气道:“不重要!拼夕夕上九块九包邮买的!” 时望:“???” 他立刻张开双手,悲痛欲绝,“卧槽!合着我这俩小时白费了,对得起我这一身伤吗?那只怪物都摔得四分五裂了,你知道我打着手电筒在下面找了多久,才在石头缝里找着它的胳膊吗?” 陆余星:“……” 他长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随着这口气叹出去,他那因担忧与后怕而产生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 陆余星仔细的注视着时望的眼睛,轻声道:“抱歉,冲你发火,这把刀确实对我很重要,它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从父亲那里收到了的成年礼物,也是……” 他顿了一下,“也是我最后一次从他那里得到的礼物。” 陆余星十分郑重的对时望道:“谢谢你,小时。” 时望心中酸涩,他其实很明白送别亲人的感受的,身为寿命极长的管理员,他会经常和各种人告别,也包括自己的父母。 当初和容屿确认关系的时候,容屿曾经问过他要不要给他的父母也赐予管理员的寿命权限,因为他不想看到时望因为亲人离世而伤心。 但是时望的父母礼貌回绝了,他们认为能看到终点的生命才是有意义的,比起长到没有尽头的寿命,他们更愿意好好珍惜当下,充实而美满的度过这一生。 时望小心翼翼的问:“你父亲,他……” “在我十九岁的时候去世了。”大概是伤痛很久远了,陆余星并不避讳这个,说话的语气也很平常,“是癌症。” 时望垂下眼帘,“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是我该好好谢谢你。”陆余星张开双臂,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来,让哥哥好好拥抱一下。” 时望连忙后退,双臂交叉表示达咩,“都是男人别这么腻歪好吗,而且我身上都是土,别弄到……”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陆余星的脸色变了,紧接着自己脚后跟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撞上了一个男人宽阔硬实的胸膛。 容屿顺势扶住他不稳的身体,漂亮的眉头轻皱着,浅金色的眼眸有些挑剔的把时望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他摇头叹息,“真是一会儿没看住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太爱闯祸了。” 时望没想到容屿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本能的想和容屿亲近一下,但很快又想到昨晚自己差点儿被他诱骗,失足“摔死”的事情。 自己被他摆了一道,当然不想给他好脸色,时望用力推开容屿,倨傲的道:“您老人家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容屿并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反而还十分温柔的拉起时望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很怜惜的道:“真可怜,都弄成这样了。” 他想了想,随意的抬抬手,几米之外一间现代化的医疗室突然拔地而起,转眼之间就建造完成。 无视众人惊愕的眼神,容屿拉着时望的手把他带进了医疗室,并且顺手反锁了门,将齐哲等人晾在了门外。 时望坐在沙发上,侧过身,目光越过容屿看了看他身后的门,“你锁门干什么?不是打算青天白日里行不轨吧?” 容屿无奈的笑笑,“就算要行不轨,也得先把你收拾干净。” 他挨着时望坐在沙发上,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在腿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这种像是抱小孩一样的姿势让时望很抗拒,他不由得挣扎了一下,抗议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好啦,别动,乖一点儿。”容屿故意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他,侧头亲了亲他毛茸茸的短发,“我只是想给你涂点儿药,这样比较方便。” 容屿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药瓶和棉签,捏着时望的手腕,仔细的给他掌心的伤口上药。 药水可能是有些刺激性,涂在伤口上刺痛刺痛的,又热又疼,时望情不自禁的往后躲,结果越往后躲就越靠近容屿的怀抱,最后就是完全缩在他怀里了。 容屿不紧不慢的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疼了,昨晚怎么不提前想想。” 时望看着容屿轻柔又仔细的处理他指尖的伤口,忍不住撇了撇嘴,出言顶撞:“你才没资格说这种话吧,我都死在你手里两次了。” 差一点儿就是三次。 容屿笑了笑,用透气的白色纱布一层一层缠绕着时望的手掌,轻轻蹭着他的耳畔,亲昵的说道:“宝贝,你这话说得可就有悖常情了,第一次你死的冤吗?连我情人节送你的花都不记得,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悬崖底下给一个认识才十天的男人捡刀?” 时望:“……” 他深知此时房门反锁,自己孤立无援,莽撞骂人只会招致被操之祸,所以时望没有爆粗口,而是难得一见诚恳的劝道:“不要瞎吃醋,如果是你的裸照掉到悬崖下面的话,我也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捡的。” 容屿:“???” 这人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照片那么感兴趣,要是在**面对自己这个活人,他还能保持如此积极的兴致就好了。 容屿忽然对自己的照片产生了一些莫须有的嫉妒心,他修长的手伸进时望的衣服里,抚摸他紧实平坦的腰腹,轻咬着他的耳朵,故意戏弄道:“宝贝,你实话告诉我,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对着我的照片自/慰过?” 时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朵发热,恼羞成怒的低吼:“没有!你有病吧,我还没那么饥渴!” “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容屿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没有最好,以后也不许有,知道吗?” 时望有点儿茫然:“啥?” “不许背着我自:慰。”容屿温和却又危险的警告,“不允许你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出现任何性行为,也不允许未经我同意阅览任何色情信息。” 时望:“???你是不是变态啊,这都要管?!” “我是你的爱人,当然有这个资格管。” 容屿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觉得完全没有任何不妥。时望气得够呛,心里发誓等游戏结束之后他就把库存的小h片循环播放一百遍! 包扎完时望的手之后,容屿又事无巨细的处理他身上的磕碰和擦伤,甚至还给他换了一套新衣服:一件姜黄色的宽松卫衣,和一条黑色的束脚运动裤。 容屿一边(强行)给他换裤子,一边谆谆教诲道:“宝贝,我让你穿长裤是为了你好,你看,穿短裤结果小腿伤的很严重吧。” 时望面无表情的道:“或许我该穿一套羽绒服。” 四十九 雷劈有风险,发誓需谨慎 几小时未见,如隔三秋,至少对于容屿来说是这样的。 亲力亲为的给时望涂好药,包扎好伤口,穿好衣服,容屿自认为完全有资格索要一些奖励,于是便把手从衣摆处伸进时望的衣服,想跟他亲昵一下。 时望不留情面的推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免谈。” 容屿并不气馁,又从背后抱住他,低头亲吻他的后项,有些酸楚的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至少从来不会拒绝我的吻,宝贝,难道我们以前那些甜言蜜语、风花雪月你都忘了吗?” “……”时望庆幸自己还没吃早餐,否则一定能被腻歪得当场吐出来。 “现在没空,等有时间了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陆余星已经在外面敲门了,嘴无遮拦,“时间太久了啊,你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不会还打了一炮吧?” 时望一把拉开门,恼火道:“没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男女通吃的鸭子!” 齐哲适时的把目光挪了过来,陆余星立刻高举双手,半真半假的笑,“我可是正经人啊,阿sir,我干的可是正经生意。” 时望撇了撇嘴,“得了吧,谁知道你有没有爬过富婆的床。” 陆余星轻车熟路的举手发誓,拇指收拢,四根手指朝天,“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如有撒谎…” 他仍然轻车熟路的合拢起三根手指,剩下的那根食指摇摇晃晃的指向旁边的齐哲,“…这人就被天打雷劈。” 齐哲:“……” 时望实诚的道:“是这样的,我们管理员系统里所有人类都是实名制的,个人与编号准确对应,严格遵守‘谁发誓谁遭报应’的准则,请大家珍爱生命,没事少发誓。” 陆余星震惊,“我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时望悲悯的望着他,就像在看一口棺材,“晚了,我建议你最近多吃点儿孜然粉和黑胡椒,这样被雷劈的时候会比较香。” 陆余星:“???” 闲话到此结束,徒留陆余星一人感春伤秋,时望和齐哲说了武器补给点的事情,并且指了两个方向,一东一西。 “我在飞机上看到的,距离都差不多,你觉得咱们先去哪个地方找?” 齐哲想了下,“西边是悬崖,路不好走,我们往东。” 几人便启程向东走去,时望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城城。 这个小孩还真不简单,自己明明没有向他特别解释过什么,但是他却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无论是刚才突然出现的医疗室,还是更早之前Dean过来做早餐,他都没有表现的特别惊讶,就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东西能触碰他的心弦。 越往东,路就变得有些不好走,本来平整的草地被大树破土而出的气根所覆盖了,变得坎坷不平,高高低低。 容屿状若好心的与时望并肩走着,手臂搂着他的窄瘦的腰肢,明里说是怕他跌倒,但其真实目的却是趁机占便宜。 因为时望的腰真的很好看,很瘦,但并不是像女性那样的纤细柔美,而是紧实的,充满力量的,在**因为**迭起而腹部绷紧、腰肢颤抖的样子,尤为诱人…… 时望警惕的看了容屿一眼,不善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饿了。” 容屿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他从容不迫的从虚空中拿出一个食品袋,递给时望,“这是Dean早晨做的,托我转交给你。” “Dean?”时望有些意外,他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是几个香喷喷热乎乎的三明治。 “可我们并没有给他任何食材啊,这是在天上那座别墅里做的吧,不算违规吗?” 容屿纵容的笑了笑,“我就不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你了,放心吃吧。” “真的?”时望狐疑的看着他,“不会额外扣分?” “……宝贝,我的话在你心里已经可信度那么低了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亲夫妻也得明算帐。” 这是时望被容屿坑了无数次之后得到的血泪教训,这人日常面带微笑、柔情蜜意的把他往陷阱里引,所以绝对不能放松戒备,就算他是自己对象也一样,要时刻保持着类似于分手前抓出轨,离婚后算总账的警惕心。 食品袋里正好是四个三明治与四盒鲜牛奶,Dean贴心的用保鲜膜分开裹了起来,每盒牛奶都配备了吸管。 时望把三份三明治和牛奶分给齐哲他们,然后从袋子里掏出最后一份,自然而然的递给容屿,“给。” 容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微笑道:“我不饿,你吃吧。” 时望没怎么多想,撕开保鲜膜咬了一大口。 不得不说,Dean的厨艺非常高超,没有食材的限制之后,就连这种常见的快餐也做得非常好吃。 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很有层次感,两边是涂了黄油的松软吐司面包,第一层是煎成金黄的鸡蛋饼,第二层是切片的番茄,第三层是边缘微焦的培根,再下面是新鲜爽口的生菜和香味浓郁的金枪鱼,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是多重多样的,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 时望一边吃一边走,一边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夸别的男人,“Dean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内里这么人妻啊。” 容屿略显不悦,“哦,是吗。” “是啊。”时望举着三明治递过去,“你尝一口,真的很好吃。” 容屿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便低头就着时望的手在他咬过地方轻轻咬了一口,随后笑道:“确实不错。” 时望耳后发热,因为容屿在凑过来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瓣轻轻擦过他的指尖,就如同一次蜻蜓点水似有似无的撩拨。 如果容屿直接把他按在**撕衣服,那时望只会破口大骂操他娘,但如果是这种浅淡又暧昧的引逗,时望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像是遮掩似的,扭过头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避免再与容屿产生视线碰撞。 白天很难注意到微弱的蓝色灯光,如果只是单纯的寻找补给点的话,其实还是晚上出来比较好。 但如果在黑漆漆的夜里碰上那种危险的怪物,他们会很难对付。 时望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周围,就这样走了有半个多小时,齐哲忽然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看左边。” 时望扭头一看,果然见左边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个蓝色的小指示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也得亏了齐哲这双眼2.0的视力。 几人小心的走过去,时望走近了,才看出这个小蓝灯是一个黑色三角支架顶端的指示灯,支架大概一米多高,上面有个按钮,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容屿好心的提醒道:“把灯关掉,补给点的入口就会出现。” “关灯?是按这个吗?”时望伸出食指按下那个圆形的小按钮,只听轰隆一声,脚底下的地面忽然塌陷,他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齐哲连忙过来拉他,却只来及碰到他的手指。 所幸塌陷的地洞并不深,也就两米多,只是地面上的土块也一起落了下来,尘土飞扬,草木四散,时望被呛得直咳嗽,刚换的衣服又弄脏了。 他用手扇开身边的灰尘,正要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一把锋利的钢刀深深的插在土地上,刀尖向上。 时望脸色瞬间白了,后背一阵悚然。 这要是稍微偏差一点儿,他就会被当场洞穿,捅个透心凉! 容屿低头看了看,遗憾道:“可惜了,就差一点儿。” “艹你的!!”时望从地上跳起来,怒气冲冲的大声骂人,“你也太卑鄙了!” 容屿耸了耸肩,“这是正常的博弈,宝贝。” “博你妈!” 时望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体内不断翻涌的火气,转头去查看地洞里的情况。 有一点容屿没骗他,这里确实是武器补给点,除了插在地上差点儿要人命的钢刀之外,还有一根金属棒球棍,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 时望被那把刀所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拿起来看,刀的形状类似于唐刀,但刀身要更窄一些,设计极简且现代,只有刀鞘上刻着一串白色的英文字母,大概是刀的牌子和型号。 时望举起刀来对齐哲道:“我想要这个,你们要什么吗?” 地洞里还有一把流星锤和一条金属鞭,都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而且全都是冷兵器,没有枪和火药。 齐哲想了想,蹲下身向他伸出手,“把刀拿上,上来吧。” 把时望拽上来之后,齐哲冷静的解释道:“游戏的目的是生存,所以面对怪物时,要以逃脱为目标,实在逃不了再去战斗,所以过多的武器反而会变成拖累。” 陆余星没有异议,他力量虽然不弱,但也比不上特种兵,比起那些需要重力挥动的棒球棍之流,小巧锋利的蝴蝶刀更适合他。 时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刀,很轻,是那种偏灵活的武器,不会造成过多的负重。 时望向容屿伸出手,“武装带有吗,就当是给我的赔罪。” 容屿笑了笑,倒是没为难他,爽快的拿了条黑色的皮制武装带给他,让他能够把长刀固定在腰后。 时望接过来,“谢谢你,哆啦A梦。” 容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