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家亡 每一个王朝都有他的盛世与衰亡,似乎几千年来都遵循这个不灭的规律。 然而,千防万防,终究还是躲不过。 夏国建国已逾百年,近年更是昏君重重,先有怀帝痴傻呆笨,大权失势,后有悯帝年轻冲动,命丧敌军。再后来,便到了如今。 大通十年,内有饥荒食人者,外有强敌枪似火。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 国亡当下…… 我是夏国庐陵王的女儿,年近十五,正是即将出嫁的年龄,不过我身份颇为低贱,生母为一个下人,抚育过我几年便病死了。 但我并不是唯一,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都是下人生的,他们和我几乎每天都要受母亲大人的刁难,由此而知,我的嫁妆定然不会丰厚,甚至连嫡长姐的一克金也比不上。 但我还是挺知足的,每天都衣食无忧,吃的穿的都有人伺候。 父王待我们还算不错,每天笑嘻嘻地从风月街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有时会赏我们一些酒品。 然而,这样的日子突如其来地被叛军打乱。当时,我们一家正坐在马车匆匆赶去远山庙,为父王身体祈福。 突然冲出一群带刀银铠士兵,正在祈福的父王和母亲大人吓得失色,连惨叫未发便毙命了。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跟着其他幸存的兄弟姐妹逃得出去,然而这么一下来,最后只剩下我们十个人。 我们靠着年长的,逐渐回到那破败的锦城,昔日的繁华不再有,更多的是人影如同鬼影相随,城墙高楼成一废铁,乌鸦与突鹫齐飞。 我在大家休息之际跑去小解,却又一次幸运地躲过了一场死劫。 年长的突然发难,一手召集一群黑衣,把我的兄弟姐妹们团团围住。 “大人,你看他们行吗?”年长的言辞卑微。 “这个卖去青楼,这个拿去充军,还有这个……” 我的兄弟姐妹们措手不及,其中一个怒斥道:“北宫鱼!你这是干什么?你连你的弟兄也不放过吗?” “留着你们到今天已经算不错了,我可不想陪你们四处逃命,我要保命!我要荣华富贵!我要像父王一样!” 年长的疯了,他狰狞大笑,我那可怜的兄弟姐妹抢的抢,杀的杀,卖的卖…… 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是是我最后见他们,也成了我难以释怀的梦魇。 趁着年长的还没发现我,我颠沛逃离而去。 后来,我成了乞丐,跟着几个捡破烂的师傅来勉强度日。 师傅们对我的照顾很好,只是我与他们的缘分仅仅一年…… 跟着师傅们过的日子倒是比较惬意,但总免不了被小混混和富贵人家欺负,而我在一次争执中被摔破了相。 那时我哭了好几天,师父们该不知怎么安慰我,其中一个说道:“别哭了,别哭了,女娃子破了相就不会被人卖去。” 我很感激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收留并照顾我,我很难在这乱世苟活。 那年夏天,锦城再次爆发战乱,我与师傅们失联了,我跑回那被战火摧残不堪的破巷,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乞丐 “啊!”我颓然跪倒在地。 天际乌云一片,伴随雷声作响,雨水化作泪水流满脸颊。 我想回家…… 可家呢?是王府的家?还是臭巷的家? “咳咳!” “咳咳!” 我心一动,原来还有人活着。 就当我以为是我的其中一个师傅的时候,但露出来的白发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是个白发老头,之所以一看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是因为他的毛发全白,细看是找不到一根黑发。 因此,我和师傅们都叫他老白,这么一叫,颇有仙风道骨之意,也可以叫他老白仙人。 那年我刚被师傅们收留不久,老白就经常来找我们聊天,他还送过我一串糖葫芦。 可惜没过几天他就死了,师傅们哭了好几天,我想知道他的死因,但是师傅们就是摇头,悲不成声。 之后我也就以为他被乱军杀害了。 但如今他还活着,虽然师傅们生死不明,但是他还在还活着,就在我身边,这是我还能活下去的一丝信念与希望! 我跑去他身边,蹲着看他,他还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老白!老白!”我急切的叫喊,又伸手探探他的气息。 …… “啊?”老白缓缓睁开双眼。 “哈哈哈,没想到吧,徒儿,老子还活着,而且还拿到了!”老白癫狂的大喊大叫。 我被吓住了,眼前的老白不像以前,反而像个神采奕奕的魔头。 “咦?你是谁家的丫头?外面这么乱,怎么还敢往外跑?”老白狐疑的看向我,成了一个陌生人。 “是我,我是师傅们的女儿,你以前还送我糖葫芦呢!” 似乎觉得还不能让他信服,我就再说一句:“我们叫你老白!” 看着他依旧陌生的打探我,我着急了。 片刻,他居然哈哈大笑,道:“好多人都叫我老白,不过我也只给过一个女娃子糖葫芦。” 他挑眉并笑眯眯的看着我,我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走吧,带你离开这个世界。” …… 老白带我来到一座坟地,我嚷嚷不敢去。 “别瞎嚷嚷了,这里可比外面的战乱幸福多了。” 我寻思老白要活埋我,害怕而愤怒地咬住他的手。 “哎哟!” 就在我要逃走时,突然被一条巨大的铁链子困住,这样我挣扎却脱不出。 “唉,你这个傻丫头。” “你知道困住你的是什么链子吗?” “哼,我告诉你这是黑白无常的勾魂链,经过我徒弟的改造,可不止勾魂这么简单了。” 我试图掰开链子,鲜血不止,感觉好冷好冷…… 不多时,我感觉一座冰山将我埋没,身体顿时失去知觉,眼前渐渐被黑暗笼罩。 “你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可我不想让我徒儿收了个满腹冤仇的徒弟。” “我只想带你见见我的徒儿……” 老白提起随身携带的酒壶,猛地一灌,烈酒入肠,化作清气。 “你以后还会面对更多……” 老白通晓这里设下来的结界,在四处处理机关后,一个巨大的通道在坟地中央下沉,一道楼梯通向地底。 冥界 此时,我已经被老白的勾魂链勾走了记忆,如同成了一张白纸,即将书写自己新的人生。 老白拉着我进了通道,身后的入口也越来越小。 外面的世界或许还在大战,或许将会和平,但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叫老白,可别叫我爷爷。”眼前这个白发老头笑眯眯的。 可黑暗中,我觉得怪瘆人的,尤其是两边的绿灯,若隐若现。 “我是谁?”我问,朝老白投向一脸未知。 “你……唉!反正我不知道你叫啥,进去找你师父才知道。” “这是哪里?”我的脑海中有很多空洞,不填补的话真的让我心底不安。 “这里是冥界,也就是阴曹地府。”老白又笑眯眯的,然而此刻多了几分诡异。 “啊!”我挣脱老白的手,茫然的看向四周。 就在我想逃出去之际,老白立刻洞穿,站在我身后把我堵住。 “怎么?想逃出去?”老白没有刚刚的笑容,转而是严肃的看着我。 “你要带我……我去哪里?还有……我到底是谁?” 我想继续追问下去,但老白坚决打断:“你是愿意接受不堪的过去,还是全新的未来?” “你是愿意接受不堪的过去,还是全新的未来?” 老白重复一遍,也让我清醒一遍。 不堪的过去…… 全新的未来…… “如果你愿意过那不堪的过去生活,那你走回去吧,我会把记忆还给你的,但如果你两个都想要,那你可以死了。” 老白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很干脆利落的放狠话。 看着老白信誓旦旦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他身后的的链子发出幽幽凶光,告诉我,他在等我的答案。 是拾回记忆过上不堪的生活,还是宁可没有痛苦,也要重新找回自己? 我想,我知道了。 片刻,我给出了答案。 “你可别后悔!”老白怪沉一句。 我狠狠的点头。 “那走吧。” 老白啥也没说,跟在我后面。 说实在,我当时懵懵懂懂,做的决定可能有些冲动,却是成了我一辈子那美好的开端。 只是,我不知道,老白身后拿着的勾魂链,勾着我那破碎的记忆,在铁链发出的荧光下逐渐被撕成碎片。 …… 到了鬼门关,我被守在两旁的怪物吓了一跳。 他们听到了我的动静,朝我投来了威严而不可直视的凶光,打在我脸上,一股寒意涌上全身。 但看到老白后,他们突然收敛了一些,恭敬道:“大人好!” “这是牛头和马面,你以后会认识的。”老白缓缓道,声音如同幽灵般。 带着银环的牛头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在警告我。 而一旁的马面则指着我,质问老白:“这是何人?” 老白冷哼了一口气,顿声道:“我的徒孙!” 牛头马面霎时变脸,突然朝我跪下,甚至把头贴到地上,连声叫道:“请大人恕罪,臣等不知是太子殿下的徒弟,臣等罪该万死!” “这话还是等着对太子说吧。” 老白头也不回,径直的拉着我走入鬼门关。 一路上,老白很少说话,对周围也是冷声冷气的,这让一些鬼怪,用空洞的眼睛好奇而诡异的盯着我,甚至有一些还追了上来。 我被吓哭了好几次还差点晕了过去,幸好老白一直提防它们,才让它们没能伤害我。 饺子 周围阴暗的很,不远处看见有一座桥,连着对面一处黑暗。 貌似我走在小街上,旁边有几盏破败的绿灯,闪着幽绿的光芒。 很多鬼魂身穿白衣,游荡,哭泣。 我抓紧了老白的袖子,时不时的想对老白说几句话,但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好话到嘴里又咽了下去。 突然远处走来一只黑白队伍,老白跟我说:“那些都是黑白无常,过来收拾孤魂野鬼的。” 或许是看到我的面色有些发青,随后老白领着我,走得更快了,把我领向另一个方向。 …… 我们来到了一家“饺子馆”。 我当时挺惊讶的,为什么阴曹地府还会有人间的地方? 这家店通红通红的,梁柱上挂着高大的灯笼,里面的烛火把整家店照得透彻,显出一派热闹的景象。 老白在里面找了个位置,顺便一招手,一个穿着红衣华服的少年走了过来。 那少年脸色发白,笑起来有几分诡异:“欢迎光临,不知二位想吃什么?” 说完眼神转向了我,停了些许。 “要几碗肉馅,还有菜料。” 老白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言行举止中都透露出这里的熟悉。 “好的。”少年的嘴唇很红,颇有股勾人的气势。 待少年走后,我和老白面对面略些尴尬,我好奇的看向周围,人比较少,还有几个,戴着黑帽遮着脸。 灯火烛光下,安静而诡异,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多时,少年已经送来了饺子,并帮着我们补充茶水,他的手在接近我茶杯的时候,一股冷气倾袭而入。 少年对我笑了笑,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边吃饺子,皱着眉头,心里隐隐不安,嘀咕着,总觉得那个少年老是关注我。 “这家伙经常来冥界光顾,心思不怀好意,你少理他。” 听了老白的话,我又好奇的望了望少年去的方向,他正在和一个穿黑衣的说话,有声有笑的,就是脸上的笑容不减。 我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不知道是胃口还是怎么的,就是想把肚子里面东西都吐出来。 “哎呀,我忘了,你来冥界本来就是水土不服,忘记给你含这个东西了。” 老白从袖子里翻找了出几片绿叶,对我说让我含在嘴里。 猛吸了一口,我感觉舒服多了。 “这草有助于缓解神气,冥界本来就是阴气横天,长期吸收会有损五脏。” 我还以为是我吃的饺子有问题。 事实上,我刚来到这里还什么都不懂,一切都需要仰靠老白,而我也觉得我已经渐渐听老白的话。 “为什么这里会有饺子店?”我问老白。 “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引进了这个家伙。” “去问你师父啊。” “但说起来这个家伙的饺子是真的好吃,馅头可真甜。” 老白又笑眯眯的夹吃了一口。 “人和鬼都能吃吗?” 我刚刚啥也没想吃了,有些后怕,但老白也吃了。 我看着四周那些穿黑衣带斗篷的,也不知是人还是鬼。 “好像是。” “师父是谁?” 老白多次在我面前提起我的师父,好像是什么太子殿下。 想起未来要经历的,我突然有点期待。 “我的师父,是太子殿下吗?” 暗巷 老白顿了顿,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 “……是。” 老白眼神有些飘渺,复杂。 “不过……” 老白像是嘴上说不出话,也不像是卖关子。 “不过什么?” 我挺想见见我这位师父的,毕竟太子殿下的名头也很大。虽然我这位师父是从老白嘴上说出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我心里还是比较相信老白的,自我有记忆那时起在我身边就是老白了,我也不知怎的心里依然信任老白。 老白,老白,你究竟是谁?带我来这里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貌似不会这么简单。” 老白吞咽了半天才冒出了这句话。 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我什么都不懂。 桌上的一盘饺子快吃完了,就剩下几个,说实在饺子甜甜的。 突然,我们被一阵嘈杂声吸引了过去。 红衣少年站在前台,手里挥舞着餐具,发疯似的拍打。 偏偏这发疯的面容还带着笑。 “砰!” 几个碗碟砸碎在地上。 与此同时,四周也开始躁动了。 几个黑衣突然站了起来,朝红衣少年走了过去,而红衣少年似乎没有察觉,仍在那拍打着餐具,咬牙切齿般像个疯子。 离我最近的一个背对着我,垂着头飘出了几根银丝,看背影,应该是一位老人。 “咯咯咯!” “咯咯咯!” 寻声而去,老人一只细小,干枯的手正拿着茶杯发疯的在桌上敲打的。 周围变得更加诡异,我紧张的抓紧着老白的衣袖。 老白也应该察觉到了,一阵风过后,硬是拎着我往门外跑去。 “老白!” 我惊魂未定地边跑边往后看去。 一行黑衣围着红衣少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而那个少年一味的在那发疯。 感觉我也像个疯子,跟着老白越跑越快,硬是给自己鼓气跑下去,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终于那家饺子店越来越小了,小得只剩下一点红,红的让人感觉这是鲜血点染。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次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我和老白跑到一个巷子中,这里只有一片青灯,还有几排破旧的房屋。 黑压压的一片,谁也不知道藏在巷子里的黑暗究竟是什么。 “幸好我们跑得快,要不然被抓住,可有的受了!” 老白拔出腰间的葫芦,猛的喝一口。 我有些恍惚,原来老白也会这么慌张。 “他们是什么人?”我喘着粗气问老白。 当时,老白明明有他的链子在防身,却选择了逃跑。 而且老白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毕竟还是太子殿下的师父,有实力,为什么会干不上那一群黑衣? 而那些黑衣究竟有什么来头,让老白如此慌乱。 “那些是堕落的天神!招惹他们就是玩命。” 堕落的天神…… 我寻思着,老白给我说道:“现在我们的情况不宜暴露身份,反而自找麻烦,而且我收到一个坏消息,你师父好像已经收了徒弟了!” “什么?” 我的期待瞬间变得全无,我自己也呆呆地站着石化了。 那……怎么办? “还好你遇到了我。” 老白冷哼了一口气,像是给我炫耀他的身份。 老白是太子殿下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祖,到时候应该可以有的通融吧。 “等一下!” “怎么了?”老白这一叫让我瞬间就清醒。 “来鬼了。” 分开 …… 没有任何情况,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幻觉,周围越来越黑了。 每一个巷口都很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里面冒出一个怪物,这时我已经把头转回去,不敢再看。 “别乱看!” 老白拉我过去他身后,翻手绽放白光,口里念念有词,瞬间我们面前有一道白光,照亮了整个黑巷。 …… 还是安静? 过度的紧张感,让我的神经已经放不下来了,错觉和幻觉交替着在我眼前出现,好像看到了黑巷中一个怪物向我们靠近。 或者是一个个怪物。 “咯咯咯。” 我耳朵抽了一下,抓紧了老白的衣袖,手也发抖了。 老白的衣服本来就烂,被我这么用力一抓扯,已经掉了几块布,变得更糟糟的。 “咯咯咯。” “老白!”我低着声叫,唤了他一声。 “别说话!”老白的声音也低了,手里的白光被他的手托举得更高,现在白光照射的范围更大。 “咯咯咯。” 有了老白的白光,这时黑巷里的周围都看得一清二楚,破碎的瓦头,乱倒的木头,还有发出幽光的绿灯,就连每间房屋里面的情况都可以看到。 起初我是不敢看的,但是有了老白在我身边,我就壮着胆子往那房屋里面看去。 没有人,也没有鬼,只有几个陈旧的摆设。 冥界是这样的吗?有种是晚上人间的景象,但又不像,可是这些房屋还有巷子是怎么解释? “咯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 这一次我确信我自己的感觉确实是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鬼来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这次听得很清晰,就像是碗筷敲打的声响,很急切,就像跑过来一样,让我的心绷得更紧。 我闭着眼睛,抓紧老白的衣袖,什么都不敢想了,内心只有祈祷着老白能打败那个家伙。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我竖着耳朵,耳朵也变疼了,已经确定那个家伙来到了我们身边。 但是老白却没有什么动静,托举的白光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什么情况?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刺耳的尖声不断冲击的我的耳朵,也不断打击我脆弱的心灵,我气急地叫了一声老白。 “老白,它已经来了!” “小心身后!” 反应太慢,我后面那个家伙对我出手了,用什么重器打中我的头,我眼一黑,最后一刻被老白的白光清醒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时潜藏在黑暗中的鬼出来了,带着黑斗笠垂着头,几个银丝冒了出来,赫然就是饺子店里那个诡异敲打的老人。 老白朝我后面那个家伙推了一道暗气,把他撞到后面的翻墙。 老白赶紧把头破血流的我扶好,本想找出出口,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叮叮叮!” 几道暗器,朝我和老白狠狠地冲击过来,老白只好把我推了出去。 几个碎碗片钉在墙上,黑光与白光打成了一片,在暗巷中一场厮杀不免展开了。 “堕落的天神!” “可笑你不也是吗?” 暗中,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年趁着老白不注意,用一个红麻袋把我带走了。 师徒 话说千年前,十四州在天界担任剑神之一,就曾多次私自下凡,天监也无可奈何,转眼间不知去向。 此事天帝却不管,放任十四州潇洒而去,有道说:十四州深得吾意。 众神一时议论纷纷,暗道十四州奉帝旨前去。 不知哪位神仙知道?怕不是那个一剑霜寒十四州。 …… 天机阁,连通天下脉络,三界之事尽在掌握。 然,阁内无一人,偏阁中宝物珍贵异常,却从未有人窃之。 天机阁,只是一座小亭子,坐落在方诸山上,里面有一张星图,微微呈现宇宙万象。 三界之中,无论是神,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能看懂这张图,就能算中天机。 十四州来这,就是来算天机的。 “那孩子能坚守正道吗?” 星图不语,无任何反应,微现的光芒继续着转动。 “唉……”十四州长叹一口气。 那孩子己经知道了,他可能不会再原谅我这个师父了。 或许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从天帝,拿冥帝的孩子来做这等错事。 那孩子失踪了好几个月,可能跑回了冥界,但……又能如何,冥帝己经弃了他,改立宠妃之子为太子。 他不会不知道。 十四州心绪复杂,这时,星图的光芒发生变化,诸星点状相连,星域扩大,天机呈现! 天机告诉他,几千年后有一个转机,需寻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 天机继续解释道,一为黑手,翻手为云,一为白子,覆手为雨。执掌天下,三界合一。 天机以往的话大多神秘莫测,难以知晓,为何这次直接得当? 十四州赶紧撤回星图,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后才敢松下一口气。 …… 天帝询他,大殿之中,唯有他们二人,交谈甚好,如同知己。 “冥界风头滋长,有气盖三界之势。” “帝君所言极是,十四己断其后,将必灭楚陵(冥帝)之野心。” 十四谈笑自若,微抿一茶水。 “楚陵之子,天资卓越,吾观其,将必盖其父,不可不除之,当是十四最意吾。” 天帝似笑非笑,茶盏刚落,忽闻仙从速报。 “陛下,冥界有乱。” …… “我与你不同,你是个叛徒!” 老白随手一挥,勾魂链在地上震出一大裂口,链气震飞了接近他的所有瓷碗,在黑暗中没了踪迹。 “你不过是……” 老白冷哼一声,执鞭迎击,倒是把黑衣撕开了个口子,让坠落的天神败下阵来,露出狰狞面目。 老白没有放过她,硬是把她抽打到墙边。 “不错,我曾是个奉茶的丫头,卑微数十年,终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尊严!” 沙哑的鬼哭四起,看来这天神还带了无数帮手。 “该死的,这还不是你的本体!” 老白气急败坏,他不只一次上当受骗,而那个坠落的天神竟如此狡猾,偏偏要耗费他的力气。 看看眼前刚化的一缕青烟而去,老白不耐烦,朝着四周大喊:“你有种出来!” …… 四下变得安静,只有冷风一吹。 突然来了一句:“这不是太子的师父吗?怎么变得落迫了?” “太子与法师的关系甚好,又怎会关心他师父?” “这你们就不慬了,太子与他师父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那个坠落的天神带着众多鬼怪嘲讽,一步步打击老白的自尊心,接下来就要掀起那层不堪的往事。 那些不堪的往事,我可以放下,但老白不一定,甚至不可能放下。 “你们!” “都给老子闭嘴!” 金丸 勾魂链猛地发出光芒,震慑了四方鬼神。 老白被激怒了,狠狠一挥,又让那天神逃脱。 老白气打不过一处,那天神高高在上的俯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就是没用!”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鬼神都笑出了一片,就连最弱小的鬼也欺负老白,欺负老白的自尊心。 老白不是不知道,刚才像抽的鞭子一样使用勾魂链,原本强大的法器就需要吸附强大的元气,此刻他已经没有多少元气了。 放在多年前,他的实力简直可以直接动动手指,就可以把这些鬼神秒杀。 老白咬牙切齿,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尊心受到打击。 老白半蹲在地上,汗如雨下,衣布破碎,显得有些狼狈。 那天神眼见老白默默收回了勾魂鞭,心生惊讶。 而老白却笑了笑。 “我还是以前的十四州!” “以前,此刻,将来,都没变过!” “愚蠢!没有自知之明!” 那天神手一招,数十个鬼神冲着老白袭过来,自己则练动咒法,准备给老白致命一击。 此时,变得有些微弱的白光,有了些许明亮,一幅太极图在老白身后慢慢展开。 “多年未见,我以为你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原来你是神鬼兼修!” 老白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免的沉了口气:“我最讨厌看戏的人!” “不急不急,但你打完我再来和你聊聊。” 老白凝神聚气,身后的太极图越转越快,手一挥,太极图上升到空中,随即变成一张黑白交织的大网,笼罩这片黑暗。 “死到临头,还没有醒悟!” 那天神朝老白冲出黑色,直击要害。 就在那天神以为老白处于鬼神交手之中,应付不过来的时候,老白脱离了地面,周身环绕一股清纯的黑白灵气,带着他朝着天空的太极图而去。 白发狂舞,站在太极图之上,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天界之上,让老白的自尊心回来了。 “尔等鼠辈,岂容放肆!” 周围的鬼神吓得退去,那天神察觉不妙,凝聚成强大的黑气,放手一搏。 老白双手翻掌,太极图带着他一起下沉,一股极强的风降临而下,直接把巷子里的房屋震成了碎片,连带着数十个鬼神的哀嚎而去。 那天神哪是阴阳图的对手,打不过就想逃。 老白看准时机,双手又一次翻掌,这时候太极阴阳图朝反方向转动,强大的吸力带着那天神以及众多鬼神吸了过去。 老白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打击他自尊心的人,为此付出吞噬的代价。 …… 我醒来时,忍着头上的剧痛,迷迷糊糊发现我回到了原来的饺子馆。 手脚都被绑着,面前站着之前那个红衣少年,正一脸邪笑的盯着我。 “看来那个金丸在她的身体消化了,没法子了。不过,我们倒可以利用她的。” “怎么利用?”少年问,眼睛仍盯着我不放。 放眼望去我找不到另外一个说话的人,但是我明明看见第一个说话时候,少年的嘴没有动。 “要怪就怪你,把那金丸当成馅样的放在饺子上,让她吃了下去。” “看来你的成王梦有点艰难啊。”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眼下手脚绑紧,逃出来也难,我只好想着老白,祈祷老白能快点来救我。 资格 老白自半空中落下,还未停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就连白发也染成半边红。 “元气大伤,你总是捍卫你的自尊心。” “用不着你来说!看住我的徒弟是你的本分!” 老白半蹲在地,捂着胸口,把积压在体内的鲜血与怨气又吐了出来。 黑巷里有了些许不明的光亮,缓缓现出了一个硕长的人影。 “久违了。” 拂衣去,冥界十大暗卫之一,首席暗杀执行官,受命于太子。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名如其人,来去自如,不留身名,浪迹三界。 拂衣去对外神秘,但对老白却是知己。千年前,二人在天界同事多年,只不过世事难料,二人如今也改头换面。 世上早无十四州和三千客,只剩白清酒和拂衣去。 老白冷哼一声,撑着身子,勉强行走。 正要离去,拂衣行叫住了他:“你有徒孙了,不高兴?” 老白愣了一下,道:“谁?” “是冥后娘娘的侄子,那孩子天赋异禀,是帮助太子的好苗子。” “怎么?不高兴?” 老白没有说话,脸在暗处,不知是何反应。 “呵,你这个人就是永远也改不掉你的毛病,你好强,好事,也难怪你与太子不和。” 拂衣去叹了一口气,道:“那女孩虽说资质不错,但本身就是凡人,远比不上那孩子。” “况且……你是知道太子的情况,他撑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 老白怒气上冲,硬是吐多几口血,也要逼着自己固执起来。 “她没资格的!听我一劝!” “老子说有就有!” “十四州!你是觉得你能做得了主吗!” 拂衣去也来气了,顷刻间,抓起老白的衣袖,冲着他咆哮。 两人直瞪眼,都像要吃掉对方。 …… “罢了,我又不是第一天了解你,随你去,我看太子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拂衣去放下老白,拂衣而去,消失了巷中。 老白重新站起,啐了口恶气。 老顽固虽是表面如此,但内心己然动摇。踌躇未定后,先是离开这是非之地。 …… “哈哈哈!” “哈哈哈!” 饺子店里响起我玲琅般的笑声,持续不断。 我本来就挺害怕的,但是我不得不笑。 “哈!哈!哈!” “让你哈个够!欺负你!欺负你!” 那少年长得阴森森的,带着恶毒的笑容。 脚底板那个不安分的羽毛又动了起来,店里又响起我玲琅般的响声。 “小隐,你记住,就是她抢走你的成王梦,给我弄死她!”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大老鼠爬上少年的肩膀,但我己经没力气顾及了,内心救命般地求老白快点出现,快来救我。 要不然,我一会就笑死在那羽毛下,人生也走到了尽头。 终于,他们还是放过了我,毕竟我也被他们欺负完了。 就为了那个什么我吃进去的金丸…… 这时,我才注意到,另一个说话的,是那只大老鼠。 “小隐,先想想怎么让她为我们所用,不如……让她入我们轩辕族如何?你也需要一个帮手。” “还有,你不能老是在这做生意,做了几百年,那几个家伙从未理过你,空等着有什么用呢?” 那少年的笑容有些僵硬,似乎若有所思。 大老鼠跳了下来,趾高气扬地朝着我说:“这不,这有个现成的大家伙,只要好好利用,可不比那些家伙差。” “谁让她吃了助你修行的上等金丸!只剩最后一颗了,我们可不能大意了!” 敌友 大老鼠纵身一跃,就在我想它要干什么的时候,它一把扯下我的嘴布。 落地时,它轻巧的被少年托住,咋一看,俩人挺有默契的。 “怎么样?小姑娘要不要加入我们。” 大老鼠直视我,自带威风之气。 他们在等我说话,或者说答应他们。 于是在他们满分期待下…… “什么!” 俩人异口同声,老鼠的脸更抽了,少年的笑容又僵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跟着老白。” “那个白发的老头?啊……不,那位白发的老爷爷?” 我点头应答,自我有记忆时,老白就在我旁边,并且一路护着我,带着我去寻师父,怎么说也信得过那两个陌生人。 那老鼠刚刚一直在那讲话,现在却有些迟疑,倒是那阴森森的少年冷冷地开囗。 “他不是好人。” “小隐,不要乱说!这位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冥太子己经有徒弟,你来迟了。” 当时,我是听老白说过,也许能通融通融,也就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又一个人来告知我这个消息。 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一开始是老白信誓旦旦地带着我去找师父,我本来就没弄清什么缘由,现在又说了有了徒弟,那我还做成吗? “还不如和我们……做朋友,来我们轩辕族,那里可自由多了,和平多了。” 少年开心地像个孩子,与之前的笑不同,我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纯情。 真的是这样吗? “你们……真的不是鬼吗?” 我忍不住问,方才事情太多来不及细想。 但是这里是冥界!是鬼怪横行的地方! 想到这一层,一阵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他们两人倒没觉得什么,相视过后,一笑了之。 “小隐,给她松绑。” 少年笑着笑着给我解开了绳素,把我扶了起来。 他的脸离得我挺近,好一副精致的脸皮,虽然肤色苍白,但不影响他的清秀,而且黑黑的眼珠子正好奇地打量我。 “小隐,带她看看。” 大老鼠像个指挥官,站在大圆桌上,指着一方向。 那不是墙嘛,它指着墙做什么? 少年拉着满脑子糊涂的我去墙边。 墙上有一盏灯,灯里是点了蜡烛,少年手一挥,灯里没了光。 这一举动让墙裂开了一个整齐的缝隙,少年把墙往一边推去,内也有一道关卡,引着墙退开而去。 一堆黑衣不省人事,伤的伤,残的残,好像就是吃饺子时的那群人。 “之前我指责小隐弄丢了金丸,不小心打碎了碗筷,结果把他们招惹了过来,本想和言和气,真不想他们原是坠落的天神,脾气差也是难勉强。” 大老鼠从身后走来,擢着小爪,跳上了一个黑衣,黑衣霎时变了脸色,乖乖劲儿求饶,啥气势也没有了。 “我叫土拨鼠,他叫小隐,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 我没有名字,跟在老白身边啥也不知道。 支支吾吾片刻,我本想给自己编个名字耍帅一下,但思来想去,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文采,干脆就说不知道。 渡灵 “渡灵?我的名字?” “不错,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那我们两个就帮你取个新的名字。” “哪两个字?” “渡是摆渡的渡,灵是灵魂的灵。” 渡灵,渡灵,难不成摆渡灵魂,怎么听着像是为亡灵超渡的意思。 “换一个吧。” 我扶着额头,黑线冒出,突然感觉之前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人也有点神经气爽。 “看吧,她吃了金丸效果多好!嘻嘻。” 小隐想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不过被我回避了。 “不只是效果变好,以后要是受什么伤,也很快痊愈了。” 土拨鼠怪哼小隐一句,仍在怪罪小隐没有看好金丸。 我摸了摸伤口,被某个鬼怪打在我的后脑勺,有一个小窟窿,还有外面一些胶质的东西,应该是干掉的血迹吧。 不过已经没那么痛了,料想当时神不知,鬼不觉就中招,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 “渡灵,你跟我们回轩辕族吧。” 土拨鼠跳了下来,走到我面前,已经没有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架势,而是心平气和的对我说。 “那里的草原很美好,很自由,比这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世界好多了。”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的人生就像一纸空白,没有以前的记忆,你就没有怀疑你的记忆是怎么没了?还有你旁边的老头,你难道就没怀疑过他吗?” 土拨鼠的话让我很清醒,我其实也有怀疑过老白,但是就像是他说的那样,我的人生就是空白一片,做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知不觉我没有老白是不行的。 “或者你可以怀疑我们。” 土拨鼠继续耐心的解释。 “怀疑我们想挑拨你跟那个老头子的关系,随便你怎么想,但是我只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们,跟我们离开这里,一起助力轩辕王登基!” “这……这是利用吗?” 我虽糊里糊涂地走过来,但我也不是傻子,我的紧张感一刻也不敢放松,鬼怪狡猾,我须得变聪明。 “算是吧,那个老头子也利用过你吧。” 土拨鼠反说道:“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那老头看就是个顽固的人,什么也不肯放下,自然也跟他徒弟的关系好不了,就别老想着做太子徒弟了,哪有那么好当!” …… “你也别怪我,昨天我给你好吃好住的,你现在都还没想好,我们只能把你打包带走了。” 土拨鼠慢悠悠地说道。 我懵懂在睡梦中被人吵醒,就这么被人打包扛着走了…… “唔唔唔。” 我被塞上了布包,手脚又重新绑的动弹不得,怀疑就是被小隐扛在肩上,当成米袋走了。 这跑的也太颠簸了吧,我晃来晃去,像极了一袋大米应有的样子。 “你别动啊!再动就把你扔出去!” 小隐稚里稚气的,说我搞得他累死个人…… 一路上唠唠嗑嗑,小隐就是吵得没完。本来土拨鼠是不想理的,结果两人也烦,就这又吵上了。 明明是受罪的我好吗?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先是让我遇到了老白,后是让我遇到了土拨鼠跟小隐,罪是一点都没少受。 “站住!谁让你站在帝道!” 小隐停住了,我屏住呼吸,暗道不好,该不会是他们两个出事了吧? 老白 站在帝道上的不是土拨鼠跟小隐,而是老白。 …… 万年前,那个人横扫三界,最终却选择了在冥界落脚,世人都皆惋惜。 他一来到冥界,所有鬼怪让出一出宽敞通道,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都叫他帝,因为他是三界之主,帝是给他的最高尊号,而帝道由此得名。 帝销声匿迹后,冥界再次由冥帝掌控,原来被废弃的三界共主帝位的规则也重新树立,人界有人帝,天界有天帝。 帝道被冥帝掌控后,历经千年,逐渐演变成了冥帝的象征和特权,除非天帝到来,否则任何占用帝道的人,不入轮回,不得超生,打入修罗道。 “白清酒!你疯了吗?赶紧走!不要仗着你是太子师父的身份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帝道死士举起高高的枪,暗黑的眼里有杀气。 老白停住了,愣了片刻才发现自己走上帝道,虽然他不是第一次了。 那红衣少年行迹可疑,扛着恐怕不是米袋,恐怕就是那丫头,若非有小鬼通风报信,他也不会一路找过来。 但是冥界的规矩不能打破,只要一过帝道,不入轮回,不得超生,打入修罗道。 可那丫头在对面啊,过还是不过?过的话虽说丫头会得救,但自己却受罪,徒弟也不一定认可那丫头的,白救!不过的话,顶多走远点就是了,但那丫头资质很高,对徒弟用处很大,不能错过…… 晕,老白头都大了,对面的少年居然冲自己笑,那不是赤裸裸的嘲讽嘛! 考虑再三,老白终究还是涨着红脸退了回去,帝道本就不可侵犯之。 …… 话说我这里,停了半天也没有人说一句话,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小隐,别理他,我们走。” 小隐继续扛着我走了,像个没感情的木头人,也不管我的感受。 求你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站住!”一个粗野的声音响起。 就在我还要欲哭无泪的时候,木头人又停了。 又怎么了!我内心大吼大叫,跟着谁都没好运,冥界还真不是个好地方,别想做什么太子的徒弟了。 “两位真是的,自家人都要防?” 土拨鼠说得轻松坦然,还跳上大汉子的肩踩一踩。 “哎呦,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快快快,进来喽。” 大汉子一拍手掌,几个弟兄招呼进屋。 “你们这没……没鬼吧?”土拨鼠心有余悸,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你大爷的?今天不营业!” “那就好,关门!” 土拨鼠一声如令下,小隐己经反应快地扛着我去关门。 几个汉子还不知所措,直到小隐放我下来,摘下我的口布。 然后,我和汉子们异口同声地朝着他咆哮:“你就不能先放下(我),然后再去关门吗?” 小隐呆了,没想到汉子们和我心有灵犀,一时间只好用眼睛干瞪我们。 “好了好了,给大家介绍一下。” 土拨鼠示意小隐把我扶起来,我觉得我能站起来,就挥手不用他过来了。 小隐有些出神,土拨鼠出声让他缓过神来,但好像又在想什么。 “这位是渡灵姑娘,摆渡的渡,灵魂的灵,以后她就是我们轩辕王的……朋友!大家今后互相帮助哈!” “哇哦!” 几个汉子起哄着,拍手表示欢迎我的到来。 “额……哈哈,大家好!” 我的脸一下子通红,捂着脸,掩饰我的害羞,但内心很是激动,有大家的感觉是真的好。 起码这一刻,我可以真的放下疑心,不用担心生死存亡。 星舒 简简单单吃完饭,土拨鼠引着我走隔处说话。 神神秘秘,土拨鼠的警觉度很高,看了一下大伙儿,喝醉的喝醉,睡的睡,才低声跟我说话。 “大家还要忙一些事,过几天才回轩辕族,眼下又要营业,不免有些奇奇怪怪的鬼或者人进来吃喝,你待在楼上的小阁楼里面不要出来。” “我一个人吗?” 我有些害怕,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又啥都不懂,再想想之前跟着老白,没想到却被身后的鬼怪偷袭,想想都有点后怕。 “放心,小隐和你。” “可他……” 可是我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虽说有人陪我,让我放点心,但我起码要弄清楚他的身份吧。 “他是未来的轩辕王,是我们的王,轩辕大帝你听过吗,我们就是他的子孙后代。” 我似懂非懂,土拨鼠却很耐心地说道:“他看起来是个少年,其实他是虚体,真正的小隐,是在轩辕部落里的轩霁隐。不过轩霁隐有伤在身,在族里又受打压,一直苦于没有实力。” “想到冥界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派出小隐长期坐阵在冥界,寻找帮手,助他成王之梦。你就是我们找的帮手,以你的资质必能助他一臂之力。” 看得出我还不太相信的样子,土拨鼠都懒得解释,回头就跑远了。 于是这几天,我和小隐同住在楼上小阁楼,不过也不是不方便,这个小阁楼分成左右两房,我住左房,他住右房。 相处下来,小隐也不是那种恶意的人。 每次大汉送饭过来,小隐都会喊我过来,把餐具什么的都摆放好。 好在两个房间中间是连通的,一有什么事就即刻取得联系。 思来想去,我觉得啥事都不能干,有点白吃白住的感觉。 于是吃饭过后我问小隐:“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叫我。” 小隐却摇了摇头,说:“待在这不出去就是帮得上忙了。” 可能是怕我出去添乱吧,又或者是怕奇奇怪怪的鬼和人找上来,总之,待这很安全,但也老让我没事找事的胡思乱想。 …… 老白戴着黑斗笠混在人鬼群不显眼的地方进这间大客栈,招呼其中一个大汉,点名指着楼上的一个雅间便上去了。 摘下一下黑斗笠,老白看上去显得很有精气神,就连衣服也换了一件新的。 左顾右盼的,应该是在等人,一个大汉瞧见的脸色,率先备好基本的酒菜,随后默默退下了,拉下席子,等待尊客。 老白拉了拉衣领,手指磨搓着,掩饰不住激动和着急。 “星舒!你……你来了。” 老白微微张嘴,本来想好的话,一下子又吞了回去。 来者,白衣无瑕,衣带翩翩,肩上绒毛,腰间环佩,彰显高贵身份,每行一步,让人浮想联翩。 妖艳的血瞳看人都是如此凉薄,略微苍白的脸出了几分邪魅,每一次笑,都让人堕入红尘。 “久不见师父,师父过得好吗?” 冷冷的声音多出几分假意,不过老白早已习惯了,这个徒弟该有的脾气。 太子 “……我很好。” 老白有些语音梗塞,一股难受的心绪涌上心头。 星舒倒是直接入坐,喝起茶来,时不时冷眼看一下老白。 老白碰谁都有底气,都很顽固,唯独徒弟站在自个儿面前就自己灭了自己的气势,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找我何事?” 星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白,老白感觉身体抽搐了一下,过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在人间找到一个和你体内道功匹配的丫头,想让你收为徒弟,以好让你少受些苦。” 老白说完,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原先词不是这样,想了这么久,怎么话到嘴里就……就嘴笨了呢! 老白气涨着脸,有些急的等徒弟反应。 “她在哪?我见见她。” 哎呦!徒弟这么快就同意了,本以为以他的脾性少不了臭骂一顿。 “我可没说收她为徒。” 星舒冷哼一声,看惯了这老头的一惊一乍。 “你别顾着吃啊!她被绑走了,我一路寻她,现在就在这间客栈。” 老白虽刚刚被浇了一桶冷水,不过没同意不要紧,让徒弟看看也好啊,她说不定会比那什么侄子好。 星舒扫了老白一眼,意识到什么,放下手中的包子。 “这不就是轩辕族的地盘?” “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让拂衣去给你传话。” 老白暗自嘻笑,拂衣去的性情他还不了解,身为首席暗卫,哪能不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怎么?你不是太子师父吗?不是很威风吗?” 星舒怪沉一声,拍拍拍地打老白的脸。 “这……今时不同往日,唉!” 老白黑红着脸,要不是他出去太久了也不会让鬼和人落了闲话,拉低他的威风。 不过,他们有些也确实没说错,他跟徒弟的关系很微妙。 也不是互相敌对,互相伤害,也不是互相帮助,互相友爱。说白了,就是一层师徒关系连着,也只有他亲身经历过才晓得,旁人之意大多从闲话得出。 “你去找她,我给你留饭。” 星舒恐怕是在冥宫中受苦了,所以难得出来大快朵颐。 老白回头心疼地望了他一眼,便戴上斗笠离开了雅间。 …… 千年前。 “怎么回事?” 天帝始料不及,回头质问十四州。 十四州一不留神,上好的流盏杯从手中脱落。 满地狼藉…… “陛下恕罪!” 十四州不顾杯子碎片刺入他的双腿,蜿蜒血液流出,头正正贴着地,跪倒在天帝一旁。 “十四,你该如何解释?不是己经除掉他了吗?怎么还会大乱冥界?” 天帝气极败坏,手捂着胸囗,手指颤抖地指着十四州。 十四州正要辩解,这时,天界公主夺门而入,哭着嗓子:“父帝!父帝!父帝不好了,哥哥体内之毒又发作,神医们束手无策,母后己哭晕了!” “什么!” 天帝捂紧胸口,公主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了。 “十四州!你太让吾失望了!” 天帝抛下狠话,奋袖一挥,带着公主离去,留下伤痕累累的十四州。 确实,十四州的徒弟逃走了,逃回他曾经的家,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来鬼 “等过了今日,我们就回轩辕族。” 小隐收拾着衣物,其中我发现还有几件很小的,不像是人穿的,我指的指问他。 “那是土拨鼠的,不能老是光溜溜的,必须要穿件衣服。”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小隐的眼珠子瞪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可我好像没见它穿过衣服啊,再说了,他还是只老鼠呢。” 小隐突然没了动静,我干笑了几声。 其实今天我发现了小隐的异常,往常都是一副对人都有说有笑的脸,而今日笑容也是有,但是看得出板着脸,笑容也变得无味。 我啥都干不了,我就想找点笑点,活跃几分气氛。 “……你也收拾你的吧。” 小隐不再看着我,转而继续收拾他的衣物。 我本身就没几件带在身上的,最多就是土拨鼠跟那几个汉子给我的一些随身物品,我也没啥收拾的,小隐恐怕是有事,不想跟我说话。 “咚咚咚!” 有人敲门了,小隐还是第一个跑过去开门。 是一个汉子,他来送食了。 “今天客人比较多,做的比较匆忙,就几道合胃口的菜了。” “多谢!” “多谢大叔!” 饭间,小隐没有说话,眼神好像变得空洞,看着菜看得出神了,有好几次筷子夹住一个肉,但是手却没有动,硬是把自己静止住了。 …… 与此同时,汉子回到厨房后,心有不安。 刚才他察觉到了有人跟上了阁楼,四处搜查过后却没有发现人影和鬼影,疑心是自己思虑太多,也是,这几天也够他折腾的。 但他还是不安心,唤另外一个汉子把土拨鼠叫了过来。 “怎么?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两个所在?” “我这几天很谨慎,有可能是我自己思虑太多,但是这一次我有直觉,这是真的!” 大汉言辞诚恳的,应该不会有错。 土拨鼠也是不放心,叫几个大汉一起上阁楼看看。 土拨鼠做事很细心,在给他们安排阁楼之后,巧妙的布了几道机关跟法术,外行人不懂,一来就露馅了。 然而这次,可能是更加精明的人来了,冲着轩辕族。无论如何都要万加小心。 …… “外面有鬼!” 小隐突然动了起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我被吓了个机灵,本想着过几天安生的,但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也是冥界,就是冥界。 这是鬼怪横行的异界。 “怎么办?” 我低声问道,小隐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噤声,他自己却走到了门边。 我捂着嘴巴,全神贯注的看着小隐要做什么。 小隐却大胆做出了一个举动,开门。 要知道,土拨鼠在安排好阁楼之后就曾对我们说,除非汉子来送食,否则不许开门。 这几天我们俩都小心谨慎,每到送饭时候都有小隐去探探是不是汉子,也只有小隐有这种能力,因为有些人或者鬼会用幻术,迷惑心智。 我来不及阻止,因为小隐已经把门打开了,而门外却是空无一物。 我也疑惑了,看了小隐半天没有反应,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幻听,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也朝门口走去。 师父 千年前。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叫你星舒可好。” 月色下,一位白衣仙人抱着一个快要睡着的孩子,说着笑着。 “星舒?” “嗯!” “好难听哦,换一个吧。” 那孩子换了一个姿势,就又躺在十四州的怀里将睡。 “不不不,这不难听,这名字的寓意是希望你像星星一样自由自在,潇洒人生。” 这小破孩却睡着了,没听到他后面说的深意。 “你少给我假睡,赶紧起来!” 十四州一个翻身,那孩子滚落在地上,疼得嗷嗷大叫。 “别给我偷懒!这都还没到睡觉时间,赶紧给我背易经!” 十四州粗里粗出气的,这熊孩子可没少折腾他。 “背个头!” “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十四州抄起旁边一个扫帚,作势要痛打那孩子。 那孩子却很有勇气,也抄起旁边一个铲子,作势要痛打这位师父。 “你!给我放下!” “你先给我放下!” 师徒两个,像两头打架的水牛,用着牛角尖怼着对方,丝毫不退让。 一阵安静过后,还是作为长辈的师父退让了。 “好好好,我放下,你也该放……” “下”字还没脱口而出,谁知那孩子抄起铲子冲了过来,十四州始料未及,屁颠颠的跑了,以孩子哈哈大笑战胜了这一切。 不过之后他们再也想不出取什么名字好,那就直接就叫星舒吧。 …… 星舒。 星舒。 老白恍然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过道,楼下生意火爆,楼上却是安静无声。 想起正事,老白扶着额头,他没想到这家客栈这么大一间,走着走着迷路了也不一定,也不知道那丫头藏在哪。 徒弟还在等着他,他可不想回去告诉徒弟他找不到,说白了自己就是死好面子,可不想向徒弟证明自己没用。 “你是什么人?” 老白回头一看,几个汉子面露凶光,作势要把他围住。 “摘下你的斗笠!” 说话的却不是汉子们,老白左顾右看,又上看下看,这才看到一个小家伙在他眼皮底下,叉着腰,是一只成精的老鼠。 老白没有摘下斗笠,而是心想着,徒弟说这里是轩辕族的地盘,看着这些大汉跟在老鼠身后,怎么现在觉得更像是一只老鼠的地盘。 “大伙儿,盘他!” 土拨鼠一声令下,一个大汉就朝着老白冲了过去,想要扑倒老白。 不过老白身手敏捷,轻松躲过,让大汉重重摔在墙上。 看见兄弟如此,几个大汉气打不过一处来,一起干老白。 一人按住老白的手,一人按住老白的脚死死的按在地上,让老白咆哮着动弹不得。 不过没多久,一股仙气喷涌而出,把两个汉子从过道中分开,震去不同方向。 “力气倒是大,但力气太大,也不及有道法的人强大。” 一圈黑白之气绕在老白周围,土拨鼠很是惊讶:“你是仙鬼人?” “算是吧,各界的说法不一,在人界称为魔道兼修人。” 老白挺直起身,竞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你就是冥太子师父?” 土拨鼠跳起来,想给他致命一击,不过却被老白抓在半空中。 “没想到你一只老鼠也管轩辕族啊?” 相遇 我出了门,外面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我还是有些害怕,于是退了回去,但是小隐却没有反应。 “小隐!” 我想拉他进房,但是他重的很,硬是拉不动。 而且他没有动静,这一天他都呆呆滞滞的,我问什么他都没理会我。 他出问题了,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把门关上。 “他都已经说有鬼在外面了,你为什么还要往外看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白衣无瑕,长相妖艳的公子正坐在小隐原来的位置上,轻轻松松给自己泡一盏茶,那桃花眼,却是让人陶醉。 我一时语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那样子着实精致。 那公子看了我一眼,血瞳,让我中了魂,耳边重复出现刚才的声音,让我开口作答。 “我……我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走出门去作死,想想如果那时候出现鬼怪,那后果不堪设想。 “鬼怪狡猾,你也要变聪明才是。” 是啊,这位公子倒是没说错,之前我也有这种觉悟,但有时候冲动也是我的一个毛病。 不知道这公子是人是鬼,我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楚星舒,当今冥界太子。” “啊?太子!” 太子不就是我师父咯,那我现在要干什么?拜师吗? 拜拜,拜拜个鬼哟,他不是已经收了徒弟了吗? “我!信!你!个!鬼!” 我身后的小隐机械般的一字一顿说话,生硬的声调像是很难受地说出。 我有些痛苦的抱着头,不敢回头看,不知道小隐是不是被鬼附身了,今天看他就觉得很异常。 再加上冥太子说的话,让我更头疼,怀疑这怀疑那的,心里那股纠结,越来越让我痛苦。 “轩辕族的人就是有些实力,连本太子布下的幻术都能破开一口。” 冥太子站起身来,朝我和小隐走来。 突然被一手按在我的头上,未及反应过来,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体内有什么东西将要喷涌出来。 不过很快,我的视线渐渐清晰,冥太子站在我面前,血瞳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似乎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老头子精明的很啊,果真是比那侄子厉害多了。” 冥太子很高兴,他觉得这一路没有白来,但是老白那边…… 冥太子退后几步,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手一挥,整个房间凭空被撕开了一个口,联通另外一道空间,把老白和土拨鼠他们吸引了过来。 全都一窝蜂的栽倒在地,老白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我说:“丫头!他是你师父!快拜师!” 冥太子冷眼看了老白一眼,没想到这老家伙还念念不忘,能不能拜师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我不知所措的看了冥太子一眼,他也在看着我,他在等我的答案。 我一咬牙,双膝跪在师父面前,随后头磕在地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升恒 “渡灵!你别啊!别做傻事!” 土拨鼠冲我着急大喊,却在下一秒被老白按住了头,动弹不得。 “少在这胡言乱语!你这只该死的老鼠!” 老白咆哮大叫,吼声大得惊动四方,在房间内都能感受到楼下的骚乱。 我从未见老白如此动怒,就连他的老脸都扭曲了,青筋暴起。 “放开它!” 土拨鼠被老白死死按住,连抬头都做不到。 我看着老白眼里的凶光,这跟我认识的仙风道骨的老者形象差太远了,但是他这一举动仿佛在告诉我,这就是卑微,这就是实力,任何人都屈服于强者! 我太无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老白放过土拨鼠。 连这一点,我都觉得我很卑微。 “放了它。” 师父平静地开口,老白逐渐收敛了些锋芒,让土拨鼠艰难地站起。 “渡灵,你做任何选择我都不干涉,只是成为冥太子的徒弟,你要慎重啊!” 土拨鼠想过来我身边,可无奈何伤势过重,又倒了下去。 我过去扶起它,迎面冲击我的,是老白的臭骂。 “你疯了?是敌是友你都分不清?” 我把土拨鼠扶好,土拨鼠有些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瞧着它,一般大老鼠都吃东西多了,变得很是肥胖,唯有它,我看着摸着都很干瘦。 它没有之前指挥官的气势,转而颤抖地抓住我的手指,对我说道:“他们不是好东西,你会被他们耍的!你来我们轩辕族好不好?轩辕族需要你!轩霁隐需要你!” “找死!” 老白动怒了,白光一闪间,把土拨鼠拍去墙上,裂开了几道缝隙,可见下手之狠。 “土拨鼠!” 小隐终于挣脱了束缚,飞快地跑过去抱起土拨鼠。 “你别去了!” 师父按住我的肩膀,眼神提醒我别过去。 可我不能! 土拨鼠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而小隐也身受内伤,血液从七窍流出,满脸红血,不成人样。 我动不得,愈是疯狂愈是不得,我乞求地望着师父,应是师父不让我过去,我又看了老白,老白怒火未减,应是恨我不听他。 我好无能,我好卑微,我只能一昧求助别人,这些天好些积攒的眼泪,也一下子哭了出来。 “没用!这点事都受不了!” 老白冲着我怒骂,奋手一挥,准备给我一巴掌。 师父一手抓住,结实地挡住了老白的力道,并反手推了回去。 老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向师父。 师父松开我的肩膀,我赶紧跑向土拨鼠他们。 我探了探他们的气息,还好土拨鼠还活着,小隐的伤也不碍事。 土拨鼠迷迷糊糊见我过来,伸出小爪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指,嘴巴和鼻子微弱地动了几下,沾着血液,话也说不出了。 我抚摸着它的头,它的小爪子仍不放开,恐怕它是不想让我离开,想着想着,我越伤心,泪水不止。 …… 冥宫浩大非凡,在冥界中处于不捍动之地。 一层层黑雾环绕宫殿,分隔尊贵与低贱,明谋与暗斗。 暗幽的磷光,无处不在的重重鬼影,一道幽门打开,一位华贵的妇人从容而出。 门外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带着温文儒雅之气,恭敬地等候冥后。 “升恒?你怎来了?” 冥后一脸笑意,带着一众宫仆朝着升恒走来。 “恒适才忙于练功,本想给姑姑报安,但正逢姑姑小睡,恒便迟些到来,不知姑姑睡得可好?” “哈哈哈!升恒,姑姑睡得好,你可比你师父勤奋多了!”冥后如是赞赏道。 升恒缓缓勾出抹笑容。 后续 “看来你真是仗着太子师父的身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师父把老白逼去墙角,血瞳冷冷地看着他。 “我是为你好!那丫头随随便便地听信旁人,还差点跟着跑了!我怎能不气?我这是要打醒她!” 老白扶着墙,心里一阵委屈,怎么徒弟还怪他? “某人当初还不是见死不救,怎么现在一反常态,护犊子的心都有了?” 知道师父口中的某人,老白沉默了。 “你的菜不要了?我给你留了点。” “多谢。” 师父没在理会老白,摆了摆手,老白知道徒弟的意思,有些心有不甘地出了房门。 房里只剩师父,小隐,我,以及重伤的还在抓紧我手指的土拨鼠。 “怎么样?你还跟我吗?” 师父坐了回去,那神情自若,仿佛没有发生刚才的事。 我望了一眼土拨鼠,心中五味陈杂,又看了看小隐,小隐也看着我,不说话。 我知道,这事要自己决定。 我站了起来,对着师父说道:“师父,我还有得选吗?” 师父有点精明,他巧妙地回道:“看不出你是有点小聪明,还是傻瓜一个,总之,想跟他们走,你做梦!” 我们硬是愣了半天,师父也同样看着我,我便又问:“你……不是收了徒弟吗?” “怎么?师父不能收两个徒弟吗?” 我哑口无言,也没说一个师父必须要有一个徒弟,师父说得在理。 不过,我有啥资质能成为太子徒弟?我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老白那句,带你去见你师父…… “在想些什么?” 师父敲了敲桌上的饭碗。 “你赶紧收拾你的,等一下就回冥宫。” 这么快?我心里纳闷了,但想想也是,师父不就住在冥宫?那还能去哪! “等一下渡灵!” 小隐唤我,让我留着等他一会儿。 只见他翻箱倒柜查找了一番,最终找到了一把剑,递到我面前。 一把封尘己久的剑一打开就是光芒外露,小隐笑了笑,突然拿剑朝我劈去。 我吓了一个机灵,师父快速地把我护在身后。 慢了,鲜血从我胸腔流出,万幸的是,伤口很浅,没有伤及要害。 师父一把夺过那把剑,也是晚了,血融于剑,那剑有了反应,刹时光芒四射,己是认主的反应。 “哈哈哈!渡灵,以后你有这把剑,他们休敢伤你分毫!” “那一剑是为了取你的血,好让剑认主。” 师父冷声冷气道,轩辕族的人果然不好对付,有时可比鬼神机灵多了。 “走吧!” 师父话音刚落,抓起我便消失在了房内。 …… 房内,小隐抱着重伤的土拨鼠坐回原来的位置,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地消失,变了另一个样。 “我倒底是没完成任务了。” 轩霁隐倒没觉得什么,天界传来的消息好的很,又一个神仙收入囊中。 轩霁隐的成王之路又是更进一步了,但会这么简单吗? 小隐摸着土拨鼠,什么时候这么有空过,还想这些长远的东西。 “你大爷的?哎呦!你们还好吗?” 那几个大汉回来了,然而我是离开了。 “我们收拾收拾,明日便离开冥界。” 太子回宫 “恭迎太子回宫!” 两旁的众仆恭敬下跪,再往前,衣着显贵的人接着拜见。 而正中则站着像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笑看着师父和我步步向前。 周围有些暗黑,而那些分不清是人是鬼,只见他们诡异的眼睛,冷漠,无神,威严,警告,甚至是愤怒,无一不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恐怕是我吧…… 周围一片暗黑,着实让人压抑,我紧跟在师父身后。 宫道有些长,我们还要走一段,师父这时对我发话:“你叫渡灵吧?” 我点着头,再次认可了土拨鼠给我起的名字。 “不好听,但是挺适合你的。” 我内心也承认不好听,这是土拨鼠起的,寓意就是字面的意思。那几天我没啥事也曾想一个好听的名字,之后又发生那些事,且土拨鼠的爪子抓紧我的手指那一刻让我难以忘怀。 也许叫渡灵也不错…… “这是冥宫,是冥界的核心,重地所在,切记做任何事都要谨言慎行!” 师父咬字极重,我必须时刻谨记。 外面鬼怪横行,凶险无比,而我初来乍到,未曾经历人事,这里看似一片平静,实则有无知的暗流涌动。 我身边没有老白,没有土拨鼠和小隐,这些让我一直信赖的人,眼前只有师父,而他的态度是让我自己独立成长。 “升恒?” 师父皱着眉头,看着前方。 我也望去,那妇人身旁站着一个仿佛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 他面色苍白,抹出一丝笑容,我眼前似浮现出小隐的模样,同样白脸见笑,不同的是这少年带有一股柔弱之气,让人见之生怜。 “升恒见过师父!” 少年朝师父下跪,我这才知道,这是师父的另一个徒弟。 “你不是还带着伤吗?怎么还出来?” 师父亲自扶升恒起来,眼中夹带着关切,我无意中瞧见,突然有些羡慕,这或许是真师徒之情,我倒是个局外人了。 “升恒乖巧懂事,自个儿带伤都不忘练功,还寻母后问安,当真是你有了个好徒弟。” 冥后高兴极了,但看到我时,有些不悦,略带鄙夷不屑:“这位是?” 我刚要开口,师父抢先说道:“这是孩儿师父在外寻的好苗儿,为助孩儿之事一臂之力。渡灵,朝冥后行跪拜之礼。” 刚刚师父用某种法术朝我脑海灌输了大概礼节技巧,我现学着生硬,大体是给了冥后十足的敬畏之意。 “哼,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也配跟在太子身后?” “太子不是己有升恒徒弟了吗?这丫头该不会想越俎代庖?” “她休想!” 周围一片针对我的非议,我心里十分难过,如果当初向老白要回过去或者跟土拨鼠他们离开这里,是不是不用受这些事? 我心里给自己记一耳光,渡灵啊渡灵,你想这些有什么用?路是自己选的,种什么,就结什么。 “怎么这丫头脸皮这么脏?瞧这容貌怎么有些伤?抬起头来!” 我咬紧牙关,先憋住眼泪,把头抬起。 迎面而来的,又是一阵鄙夷之声。 “母后,孩儿的事孩儿会自行料理,您和大家还有升恒都先请回吧。”师父看了我一眼,说道。 “罢了罢了,又是白清酒搞出的事,非要你自己担着。” 冥后难掩怒色,带着各怀心思的人鬼离去前,却硬让升恒留下。 新的开始 “升恒,你有话对师父说?” “师父。” 升恒向前朝着师父又是一拜,师父有些烦躁地扶着他:“你这孩子,老爱讲规矩,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护!” 看似生气,实则关爱和宠溺。 “升恒知道,师父多收一位徒弟是有您的考量,升恒从来不在乎徒弟的名份。” 升恒突然看了我一眼,有些惊异,对着师父接着道:“况且……还是您的身体要紧!” “好了!你有伤在身,早些回去歇息吧!师父还有要紧的事要忙。” 师父摆了摆手,让升恒回去。 升恒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离去了。 “你该起了!” 对两个徒弟不同的态度,差异竟这般大,师父用脚踢我,喊我起来。 师父也跟那些人鬼一样,一脸嫌弃我:“别想其它的,先去洗洗自己,干干净净地换套衣服再来找我。” 师父随手一招,几个仆从出现在我面前,引着我去往另一个方向。 我刚走几步,想着什么东西忘拿,便又折反至师父跟前。 师父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师父,那把剑……” 你给不给我? “不给,留着我保管。” 师父冷冷地回了一句,“咻”地一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我坐在镜前,任由仆从帮我梳洗。 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我抚摸着镜面,原来这就是自己。 很陌生,很陌生的一张脸,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左脸颊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刀口,这是毁容了吗?也难怪冥后如此鄙夷。 想必是自己过去饱经风霜,经历了什么大苦难吧。 想起老白当初的那句,你是要全新的未来,还是不堪的过去? 不堪的过去…… 我有些心酸,眼泪止不住地流,和把刚才受到的鄙夷和嘲讽一起化作一股心头委屈。 两旁的仆从没噍见什么反应,继续帮我梳理,恐怕此刻只让我一人知晓自己的心境。 “这是汤池,姑娘请更衣。”其中一个仆从说道。 …… “这……不太好吧。” 我面红耳赤的,有些抓狂。 “让你洗就洗!哪来那么多废话!” 师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突然觉得有些安心。 于是我发动体内的一股狠劲,一咬牙,把衣服甩了出去,让自己跳进汤池里。 好巧不巧,撞到边上,起了一个头包。 …… 待我出来时,师父己经等候多时了。 师父也懒得跟我废话,带着我一路去到了一座阁楼。 那阁楼里面黑漆漆,不知道藏些什么鬼怪。 我摸着头包,痛一点,让自己清醒清醒,别在疑神疑鬼的。 门卫为师父开门,倒是让我一开眼界。 空间格外开阔,四处放满整齐的书架,架上的书也精美致极,应是一间藏书楼。 师父带着我去二楼,渐渐有些鬼怪冒了出来,朝师父行礼。 我胆子小,自认为是见不得鬼怪,还吓出声,安静的阁楼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本想给你看书修练,不过见你胆子太小,我还是先给你看点别的吧。” 师父用法术在我脑海里说话,我一脸茫然,而师父却是一脸坏笑。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练胆 “你就好好在这练练胆吧。” 师父从外锁上了门,把我关在里面,任我拍打和求饶。 我知道,师父是铁了心,逼我成长。 想看看我现在这个惊魂未定的样子,别说是从哪冒出的鬼,就算人,也得把我吓死。 “你还是想想怎么过这七天吧。” 师父倒觉得无所谓,悠哉悠哉道。 七天? 也就是说,让我待在这鬼地方七天! 想起刚刚师父的一个玩笑,简直要我又气又怕。 “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师父把我带回楼下,转过几层书架,来到一房间面前。 我疑神疑鬼的精神又来,害怕里面有什么,问了好几次师父,但他一脸神秘兮兮,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进去里面说。 我不知道师父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傻傻呼呼地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师父跟我说了句,什么跟你说件重要事,然后就去门外,我以为他要防某个偷听。 结果……他走了!他就走了!还把我锁在里面! 周围一片黑暗,瞬间什么鬼怪都要跃跃欲试地冒出来,幻觉与现实再次混乱我的意识。 任我怎么拍打或呼喊,或许己经没什么用,门外早就没有声音。 师父,你真狠! 我颓然坐在门边,睁着眼是黑暗,闭着眼又是黑暗,现在是跟个瞎子一样了。 但是我又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来了。 唯有竖着耳朵,听着什么动静,有时一些幻听甚至让我心跳加快,仿佛置身于死亡边缘。 有时坐势累了,提心吊胆地慢慢摆正,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惊动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鬼怪。 偶尔放松自己,我会想其他的事,自我来冥界,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但大多还是悬着心,时刻警惕,我把自己缩在门边,料想鬼怪看不到我,而每每摸着门边,我才有些安心,证明着我还在原来的位置,我还在。 我肯定是不敢睡觉的,但人是有困意的,有好几次闭了一会,自己把自己惊醒,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出一声冷汗。 我不知坚持了多久,直到用痛觉逼得自己无法睡,保持清醒的头脑,我咬牙出血,强烈的痛觉无时不提醒我。 …… 当黑暗散去,周围一清二楚后,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每走一步都十分谨慎,疑神疑鬼的精神发挥了极致。 这是个空房间,而我面前有一道门,等着我进去。 我回头望了一眼大门,心中涌出许多念想,会不会有人进来? 不!鬼也可以! 师父啊,师父啊,我真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我宁愿你多骂我,也不想你直接丢下我。 我扣动门边的开关,没有往常那不怕死的冲动,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打开,眼睛也渐渐朝里看。 “小隐!” 我惊呼一声,没料到小隐会出现在这。 只见他手捧着一本书,笔直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淡淡地朝我露出微笑。 周围没有其他,也是一间空房,这里只有我和他。 半有,我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曾是读书人 “我来带姑娘走。” 小隐把书合上,我看得清,那本书叫《圣贤摘要》,看字面的意思大概是效仿圣贤,没想到小隐还有此爱好。 “这……这不是练胆吗?” 这么奇怪,师父带我来练胆,转眼间小隐又出现了,带我走了? …… 这啥情况? “人生之不易,十之八九,姑娘莫怪前事,眼下须逃离此地。” 小隐说着朝我走过来,一边要去拉我的手。 我下意识躲避后退,小隐看起来何止不正常,压根就不是一副书生模样。 我冷汗直下,压抑自己的紧张感,现在我是意识到我什么处境了,必须要缓住。 “小隐,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读书啊,那几天你都老睡觉去了。” 我希望那家伙看不出我的异样,要是真正干起来,我铁定是死无全尸的那个。 师父这次还真的玩大了! “……劳逸结合,事半功倍……刚柔相济,无坚不摧……” 那家伙念着念着,竟念不下去了。 突然像想到什么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步步朝我逼进。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除了往后退我还能做什么。 它“搜”地一下,一把抓住我的手,猛着拽我向前。 前面不是一堵墙吗?它难道要把我往死了撞了? 我奋力把手抽回去,它却死死地抓着我不放,纠缠不得。 它的脸发生很大的变化,可以用极度扭曲这个词来形成,而小隐最终变成了个鬼影。 “啊!” 我吓得把手猛得一抽,总算是逃离它的鬼爪,但也因此跌撞在地,又起了一个头包。 恐怕我还在他的鬼爪之下。 “姑娘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那鬼脸看起来有些悲伤,叹出一口黑气。 老白说我太容易听信旁人的话了,那鬼话呢?鬼话也是如此? “你……真的不会害我?” 我吓得浑身发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在鬼身边,真的好冷啊。 鬼是这样,长发垂地,眼里无珠,舌头拉长,指甲疯长,而且没有脚,是飘着的…… “呵,姑娘是来练胆的,太子有吩咐,来者练胆,不得有害。” 来者练胆,不得有害? 意思难道是我是来练胆的,不会受的伤害,果真是这样吗? 我若有所思,它又接着道:“我生前家世平平,一生只求圣贤书,奈何世道如此,我纵使心志坚在,也难敌世家在科考上的舞弊之举。”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它。 “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唯我爱书,四书五经,不在话下,唉!” 它讲话文绉绉的,我没怎么听懂,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我有没有读过书,自然也体会不到它的感受。 “姑娘方才免于撞墙,看来那时便知道我是假冒的,然远远不够,心智如此,你还需历练一番。” 它转身回走,消失在墙上,而墙上突然出现一道门。 又是另一个练胆! 师父说了,要待上七天,刚刚的那么快就结束,恐怕也才仅仅过了一天,还有六天…… 血腥 “太子有吩咐,来者练胆,不得有害。” 我默默记下这句话,真心希望师父不会害我。 可谁又知道?我未曽了解过他,有时我也会胡思乱想,他跟老白师徒之间的事。 算了,不想了。 我拍着脑袋,两个头包还在,痛着我的意识。 虽然痛,但睡意全无,人也清醒很多。 也不管有多少个神经紧绷,我长舒一口气,相信师父,走过去打开了门。 几抹绿光刺入我的眼睛,让我多少有些不适,想起之前类似的遭遇,我还是不放心,带着门后退一步。 我也有些胆子朝里面看去,不过也有随时关上门以应对突变的准备。 里面看得昏暗,那些幽绿的光发自一个个火焰排在室内两旁,忽明忽暗。 而中央同样有家伙,黑的一片看不清,只能借着绿光勉强看到从四周伸向中央的巨大铁链,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破碎类似于衣服的东西。 这是人?还是鬼? 自己脑海里居然会冒出这个傻问题,我真是傻子,我又拍了一下脑袋,让我更现实一点。 想起刚才那只会变成小隐样子的鬼,我很后怕,说不定会有鬼潜伏在我身边,假装成我朋友的样子。 “咣咣咣!” 铁链动得可怕,朝中央那个家伙移动,运动的速度更快了。 我抓紧门柄,只要有任何突发之事,就立即关门。 我手无缚鸡之力,但还是有保命意识。 “楚星舒!是你吗?” 那家伙咆哮之中带着幽怨,大声喊着师父的名字,整个房间都感觉为之震动。 里面啥都不清不楚的,我想到用门外那个房间的光照一照里面,但还是先观察一番才好,不知道那几个铁链拉不拉得住那个家伙。 反正是练胆,来者练胆,不得有害。待我一手把门完全打开,眼前之景再次刷新我对练胆的认知。 “啊!我的眼睛!” 那眼睛恐怕眼珠没了,在眼的那个位置被某些尖锐利器划成一个明显大叉,黑红一片,也混浊一片。 仿佛闻到一股腥味,我扶着墙,恶心吐了一些,眼泪这时又冒了出来,看我这是吓怕了。 可还远不止。 那家伙全身穿着金贵,而地上的那些衣服碎片也泛出金光,我猜是一个贵族身份。也没见着什么虐待伤痕,反而整整齐齐坐在地上,让四条巨大的铁链子环住他的手脚。 “楚星舒!是不是你!你这个贱货!” 那家伙疯狂呼喊着,拍打着,四肢的铁链紧紧地限制它的行动。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骂师父的脏话的,那叫声急切,这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父不是什么好东西?土拨鼠说过,这条路我自己选,要谨慎小心。 不行,我现在还在七日练胆,赶紧停住乱想的念头,有什么事还是等出去再对师父说吧。 我稍微有些放心地缓步进来,思考了一会儿,对它说话:“我不是楚星舒。” 那家伙停顿了,张着嘴,没了眼珠我不知道它是什么表情。 突然,它笑了,它疯狂大笑,四条铁链子的震动更大了,更是“咣咣咣”地响个不停,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捂住耳朵,暂忍片刻。 师父的过往 “哈哈哈!上次也是这样,叫他一个叫升恒的徒弟进来练胆,让我去吓吓他……哈哈哈!” 那家伙把头抬得更高,冲着我说:“怎么?又多了个徒弟?你是他的新徒弟?还是个人!哈哈哈!现在他真是什么都有了。” “你知道师父?” 它可能很了解师父,在确认四周安全之后,我或许多问问他就能多了解师父,而且我在师父身上早有很多猜想。 我没有记忆,一路走来都是靠自己摸索着,也时常想着弥补缺失与空白。 空白的人生,其实是很孤独,又很后怕的。 “怎么?想从本王身上套话?你倒有点聪明,好比那个一味深爱师父而不听本王所劝的傻小子。” 说真的,我不算聪明,就是想多了解师父而已。 那家伙却默认了我之意是他之意,滔滔不绝道:“做他的徒弟,你最好还是防他一手,免得他到时候反咬你一口!还有,找个机会把另一个傻徒弟也除掉,这样他只有你,便再无可信之人!哈哈哈!你还是不懂啊?为亲近之人所伤,让他也再尝尝我受过的滋味,先前是白清酒害他。而你!就是下一个!” 胡言乱语,疯言疯语,我仿佛看到了它的眼珠,只是被大刀叉封印住了,止不住的欣喜与抓狂。 “还有呢?” 听到我的话后,它又来了兴致,拉着铁链想走到我面前却又够不到。 “他收徒是有目的的!他是为了他自己!他要靠你和那个傻徒弟的修为才能存活!啧啧啧……真为那个执着的傻徒弟感到可怜,不!是可悲!” “你是谁!” “本王是谁?呵!本王是他害死的兄弟!” …… 千年前。 一间山上的茅屋,里面众人焦躁不安。 星舒扶着床,止不住的吐血,随着血量加重,脸色也发白。 冥后仿佛跪在床边,不断地用纸包为星舒擦拭,纸包快用完了,就用长袖来抹掉他的血。 冥后伤心欲绝,泪珠湿了一片地。 三千客看不下去了,跑去门外反复看了几遍,仍是没有那白衣的身影,气得他直跺脚。 屋内冥后哭声不止,悲愤交加,喊道:“十四州是死了吗!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可怜我的孩儿,自小要受这种苦,娘真是错在不该与你父亲相爱,自生下你,半人半鬼,阴阳失衡,仙鬼相冲,活着亦是艰难啊!” “娘……” 星舒想说话,却又一口血喷出。 “大人!纸包不够用,眼下小公子又在反噬期间,血吐不止,就让婢子用自己衣袖吧,您莫在操劳了。” 云湖自小陪伴在冥后身边,俩人很是亲近,于是冥后放心让云湖扶着星舒。 还记得那时冥后还是剑神素妍,每天与十四州他们练剑,造剑,一直为天界助力数年。 直到一次三界聚会,在试剑之争中,冥王打贩一向自称剑王之王,就连十四州他们都要敬而远之的剑神素妍,赢得首冠。 素妍气打不过一处,私自约冥王于后山群中再战。 自此一眼,相看终身。 半信半疑 “你是说,师父是神与鬼的结合?” 神鬼结合,师父该是怎样一个存在。 “那个贱人本就不配做太子,凭什么!” 那家伙哀嚎千遍,什么怨恨,愤慨,嫉妒,恶毒,所有消极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为……为什么?” 我退后一点,它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我耳朵都听疼了。 “神鬼不可相融!他本就该死!偏偏却活了下来,还要来抢本王的太子之位,还让母妃……绝望自焚!哈哈哈!” 它一边哭一边笑,我心肠那时太软了,不由得觉得它可怜。 “师父怎能这么做。” 我半信半疑,脑海里有两个影子挥之不去,一个是老白,另一个是土拨鼠。 究竟谁是黑,谁是白? “本王要是你,早该杀了他!” 它重新坐好,铁链也不再颤动,颇为自信道:“你也不想他利用完你就杀了你吧。” 杀了我? 师父真的要利用我,之后再杀点我吗? 这时,一束白光打在那家伙身上,一道门影逐渐形成。 “啊!我的眼睛!” 它没有眼睛,却还在那叫着眼睛。 我不忍看它,白光刺入我的眼睛也让我感到不适和疼痛。 察觉到我的脚步,那家伙又发疯道:“你别走!本王没说完!早点杀了楚星舒!记住!杀了他!啊啊啊!” 我尚未靠近门,一股力气瞬间把我吸进去,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家伙的叫喊,久久不散去。 杀了他!杀了他! 我没想到,这次不是主动进去,而是被动进去,难不成是有时间限制? 或者是不想让我久留?不想让我听到那家伙未讲完的话……那些师父身上的事。 不敢再想,也不敢乱想,我摸着头包,想让自己醒醒神,却摸平了,头包不见了,痛觉也消失了。 我想之前吃了的金丸,不禁自嘲,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里还是一个房间,不过与之前见过的不同,是这里啥都没有,空房间一个。 这里不幽暗,而是白茫茫一片,肉眼清晰可见墙上的白皮,还有些许脱落的灰尘。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疑神疑鬼的直觉又来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东西。 杀了他!杀了他! 我猛得一拍脑门,明明没有声音,又是哪来的声音,必是幻听无疑了。 还是没办法消除,我痛苦地抱着脑袋,带着几分清醒料想是刚才那家伙的幻术迷惑了我的心智。 不行,我要缓一缓,要把心平静下来。 我一无修为,二无法术,三无智慧,四无勇气,唯能靠的,就是心理战术。 如果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关,那还真是没有出息。 …… 终于,我恢复如初,虽然耳边时不时传来那妖术,但我用我的心智压制住了,能控制好自己了。 现在看来,周围一点异常都没有,没有时间,没有动静,仿佛一切都暂停,只有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不过…… 这里很是孤独,自己一个人站着,迷茫地看着。 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练胆,而这又是什么难题。 原来出现在背后的门早就消失,眼前是一个空白的世界。 漫长的等待 这与第一个练胆之地形成鲜明的对比。第一个练胆之地,一片漆黑,让我觉得十分恐慌,而这个却是白茫茫一片,也同样让我十分恐慌。 给我的恐慌不一定是来自鬼,也可以是一个人的孤独,无助。 其实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就好像跟第一次来的那个黑暗之地一样,等了很久。 看着单调的色彩看久了,肯定起了些乏味,本来压制住的困意现在又回来了。 眼前一黑一白的,黑的是自己慢慢闭上的眼,白的是自己忽然清醒又睁开了眼。 持久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我的精神状态也开始萎靡。 杀了他!杀了他! 又是那个该死的声音,还在我耳边迟迟不走。 偏偏在这如此安静的环境下,这声音却听得特别大声,不断敲击着我的耳朵,还有我的心灵。 企图攻破我心里的某个防线。 是什么防线?是师父吗? 我与他本来就素不相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就因老白机缘巧合之下便相识了,其实也才认识了没多久,就被他丢进了这个炼胆之地。 不过我细想了一下,刚才那家伙说过的话未必全是真的,加上土拨鼠的警告,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这里是冥界,我没有朋友,而唯一认识的老白,恐怕跟师父是一条心的,难道将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那家伙的话就像个诅咒,无时不提醒,我将来难逃这个厄运。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眼下这个白茫茫的空间,好像给我提供了思考的时间,让我放开胆的去想更多。 变强! 我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大胆的念想。 之前眼见老白的实力如此逆天,那孤傲看人的架势,就是强者的姿态。 …… 而一边,拂衣去的暗卫等在阁楼出口,太子吩咐不到点,绝不放人。 这时,拂衣去走了过来,暗卫连忙向他行礼,却被他当即打断:“把人放出来吧。” 拂衣去淡淡开口,暗卫面露难色,道:“可太子吩咐……” “我说放人就放人,你大可跟太子说,这是我的意思。” “大人今天好大的架子啊!” 师父突然到此,咋一看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拂衣去要来。 “太子,那丫头尚未经人事,你这么安排,未免也太快,太急于求成!” 拂衣去自认为也算是看着师父从小长大,哪会不知道他的一点想法。 昨日的星舒,今日的太子,让师父彻底改变,他也出了不少力,而师父也同样看在眼里,比起老白,他其实更看重拂衣去。 但拂衣去还是停留在长辈对晚辈的教导上,而现在的师父已经不需要了。 师父冷冷地回道:“我是挺欣赏这丫头的,虽然听信了那废人的话,还真如同那书呆子说的一样,心志不坚。” “你就不怕他将来报复你吗?” 拂衣去得知师父要给我练胆的时候,就一直不放心,特别是有那个废人的废话。 “不怕,她现在没有这个本事,将来也没有这个本事!” 师父颇为自信的说道,好像已经料定了以后会发生的事。 “太子,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 拂衣去有些失望,眼神黯淡。 我有一个家 出口还是被打开了。 久违的黑暗又来了,那是冥界,出口外面的冥界。 我正纳闷,不是要待7天吗?怎么会这么快? 师父正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把脸别过去,感觉脸很烫,说实在,我忍受不了一个绝世美男对我的视觉冲击。 旁边一个黑衣看起来有些身份的老头这时走了过来。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突然他把我提了起来,对着我吼道:“你最好安分点。”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我哪里不安分?我这是被师父骗进去练胆的,他才不安分吧! 这么,我还是有勇气走出来的,虽然整个人有一些浑浑噩噩,但还很清醒,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那老头好像还不肯放我下来,那暴露杀气凶光的眼睛,真是铁定要吃了我。 “你……你!” 我……我怎么了? 那老头话到嘴边又吞咽了回去,忽而又想冲我说什么,把自己憋屈了一肚子气,却又出不了气。 “够了!大人不是还有要事吗?眼下还真有空,连管教本太子的徒弟也有你一份。” 师父冷哼一声,当着那老头的面,傲然地拉着我走了。 后来,我才从师父口中得知,那老头本性不坏,就是很爱管闲事,让人受不了。 “跟我那师父比起来,他起码是跟我一条心的。”师父淡然说道。 师父的面色一直都很平静,抛开他俊美的容颜不说,看起来莫过于一个普通人。 “他是谁?” 我看了看身后离我越来越远的黑衣,周围虽然暗,但他还是格外明显,只不过,剩下的是孤独与寂寞的背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拂衣去,是他的名字,全管冥界暗卫首席执行官,这你要知道。” 我若有所思,没想到他这么大来头。 回头望去,那背影已消失不见了,那黑衣与冥界那漫长的黑夜融为一体,引人不禁遐想。 “我说了,你这丫头最大的问题就是爱胡思乱想,现在又在想什么?” 我一时不注意,撞在师父坚实的后背上,抬头看去,是师父那只看傻子的眼神。 “没想什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鬼知道师父怎么突然停了下来,不,我挠了挠头,师父也算鬼吧。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只会说不知道!” 师父又向我投来鄙视的眼睛,加上他绝美的容颜和高冷的气质,活脱脱的一个克制我的存在。 我此刻心情也不是很好,就忍不住这样回了他:“我本来就不知道啊!” 师父应该是知道老白删除我记忆的事,也是,我本来就是不知道。 “不是待七天吗?” 我很疑感,也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那老家伙受不了,提前把你放了。” “受不了什么?” …… 师父把我带到一个叫“太子府”的地方,刚刚我经过了很多宫殿,那些叫法,都是一些绝美好听的词,哪知道师父这显得很没文才,好歹是个太子,这家也取代太随意了吧。 “是这样取的,不可以吗?” 师父给自己泡了一口茶,血瞳直勾勾地看着我,有一种看懂我内心的感觉。 “丫头,这是我的家,你的家在那。” 师父指了指门外一个小楼阁,那匾写着“拂衣去”。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考试和军训快来了,更新情况改为一天一更,偶尔会有爆更的惊喜,谢谢大家喜欢和支持我的作品,我一直与你们同在。等长假来了,我一定会勤更,补回来,还有我的另一部将要完成稿的作品也一起奉上,爱你们,小伙伴们! 小茶 …… 这不是一座楼阁吗?怎么跟衣服有关?拂衣去,拂衣去,听得有点耳熟啊,但是我脑子有点乱乱的,一时间想不起来,把衣袖拂去的意思吧。 “那老头子管得紧,他的家都放在我旁边了。” 师父有些打趣,一听就是小孩子语气。 他喝茶也跟灌水似的,没有那种君子,风度翩翩,而且其实我发现师父也不是那么高冷和腹黑,应该说是潇洒和肆意。 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刚才他说那个老头叫拂衣去。 等等,这不是把我安放在那个凶狠的老头家里面吗?不是吧,就算对我跟另外一个徒弟有差别,也不能这么虐我吧。 我不满意了,就对师父说:“为什么让我住这?” “没办法,老头子不放心,那就暂时把你放那了。” 师父脸上看起来很无奈,让我真想骂他,你不是太子殿下吗!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虐死你的。” 师父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还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 我带着一些行李走了进去,起先我还是有些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师父,他倒是希望我住进去。 这座阁楼有些小啊,咋一看只有几个房间,而且有些拥挤,但是布置却很典雅朴素,在整个太子府里倒显得格外突出。 有一道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我环顾四周,确认无鬼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那房间确实小的很啊,中间有一个小圆桌,有几个茶杯摆正在那。 刚才谁在那里喝茶? 这阁楼应该是有其他人的,没见过面也不敢到处瞎逛,那我现在要去哪? 这股茶香倒是给我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让我忍不住想喝一口。 像是在考验我的定力,还有意志力,我咬紧牙关不敢过去喝一口。 我忘不了,这里可是冥界啊,是鬼怪横行的地方。 茶香倒是越来越浓了,像是铁定地要我喝,这时,背后的房门关了。 我顿时惊慌,过于大意,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鬼的圈套。 这里离太子府不是很远,叫师父应该能听到吧。 话到嘴边,一股冷气袭来,爬满我的后背,我惊呼都不敢发声。 我还是有点不敢往后看,两难之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背上。 ……一个鬼手? 我不仅冷汗直下,汗水也直下了,全身的神经都给我绷紧了。 不怕不怕,都是练过胆的人了,此刻叫师父,只会显得我没用,让他小噍我了。 我是个凡人,不懂什么法术和幻术,唯有肉搏与撕杀了。 我握紧拳头,带着勇气转身。 又是没有鬼!难道又是鬼的相同把戏?难道它会隐形,让我看不见它? 看着四周平常的陈设,灰尘落了有些年头,看得出这主人没怎么打理过。 只有眼前这几个茶杯,冒着腾腾热气,显出新鲜之意,带着浓烈的茶香冲进我的鼻子,刺激我的浑浑噩噩的脑袋,此刻却让我感觉更加清醒。 “这是什么茶?” 我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原本这是我的心里话,却有一股莫名的力让我说了出来。 茶香,真的有吸引力,仿佛再吸多几口就会上瘾。 “这是小茶泡的茶,可香了,尝尝吧。” 一个绿裙少女出现在我身后,看起来似乎跟我差不多大,只是有点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有点大。 却是一眼的清澈与无邪,让人看一眼而后忍不住再看一眼。 脑子 “呀!你的脸怎么了?” 那少女很是惊讶,指着我左侧的脸。 我摸着摸着,摸到一条细长的伤疤,又想起那被老白夺去的不堪过去,不知道这伤疤是怎么形成的。 我到冥界没怎么照过镜子,连看自己的样子都觉得陌生,而伤疤也没怎么仔细看。 而现在用自己手感摸索着,感觉伤口处很深,轻轻一按,皮肤变薄,部分都裂开,还有的都可以摸到牙了。 “不过没关系,喝了小茶的茶,就会治好的。” 小茶来到桌前,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粉末包,分开散一些,倒进杯子里,精巧的小嘴吹着气。 小茶言行之间宛如春日暖风,给我一种亲和的感觉。 如果我问我自己,她究竟是人?还是鬼?我倒是倾向于前者。 因为冥界太黑暗了,永远见不着光,老白身份不明,我只知道他与师父是师徒的关系,而土拨鼠和小隐,一只大老鼠,另一个看起来恶鬼一样,还有师父就更不用说了,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存在。最后,我身为一个人,就没见过真正的人,或者说凡人。 这话我说得没错,我看得见,摸得着,有手有脚,是个人。老白也曾说,我是个人。总不会他骗我吧,那老头不像这种人的。 回到现在,小茶把茶杯带到我面前,示意我喝下去。 我闭嘴不动,只是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和茶叶,有些浑浊。 虽然我希望小茶是人,但这不影响我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起疑心的习惯。 师父说得没错,我就是胡思乱想的一个人,但万一关键时候得以保命呢? “渡灵,你放心。” 小茶突然放低了声音,凑到我根前,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小茶是太子的人,奉太子之意,前来帮助渡灵学习的。” 她竟知道我的名字,这里就在太子府旁边,想来是师父告诉她的。 这么说,她是师父的人了,应该不会有错。 想想师父就在隔壁,有他坐镇,恶鬼是进不来了,小茶应该是好人……不,好鬼。 于是,我喝了下去,茶味甘甜,一倾入肠,我痛快地舒了一口气,瞬间精神百倍。 “渡灵快去看看你的伤,好些没?” 我们去照照镜子,我迫不及待,小茶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忙给我摆好镜位。 虽然铜镜照得有些模糊,小茶指着镜子里那个我伤疤的地方,我边看边摸,好像没有刚长那么长,有的地方明显感觉已经愈合了。 “好神奇!这是什么茶?” 我挺高兴的,既然小茶是师父的人,那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也不想这冥界只有我和师父……吧。 怎么我用词怪怪的…… “这是小茶的茶,任何经过小茶泡过的茶都叫小茶的茶。” 好吧,小茶应该是个制茶高手。 言归正传,待我多喝几口有些饱腹之后,我问小茶:“今后我要学些什么?” “太子让你先休息。” 师父这么一说倒让我心里很感动。 “说是你练过胆之后脑子还是乱轰轰的,让你……睡睡你的脑子。” “嘿嘿。”小茶笑了。 也是,就师父的脑子最厉害。 开学了 感觉浪了好几天,终于能吃上一顿饭了,但是这冥界的饭菜,嗯,一言难尽。 菜有大有小,可无论大小吃起来却感觉不到什么味道。 但自己又很饿,不吃的话肚子会更难受的,那就硬啃吧。 我想起饺子了……土拨鼠和小隐,还有……老白。 “小茶,我一个凡人能吃冥界的东西吗?” 冥界本就鬼怪横行,哪里都不像是干净的样子。 “这是太子安排,小渡灵,你还是不放心吗?” “没!就是……就是有点……难吃。” 刚练完的胆,经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看谁都鬼里鬼气的,特别当我看到小茶大大的眼睛的时候,本来还觉得秀气,我就提了个问题,现在就变得诡异,反倒让我害怕。 我希望是我想多了,师父给我安排的饭菜是不是先把我养肥了,到后面再把我……杀了? 杀了他!杀了他! 那东西又来干扰我的心智了,我赶紧用之前的习惯把它压制下来。 貌似不行,我本来揉揉脑袋,现在不得不两只手抱着脑袋,有点痛苦。 小茶察觉到我的异样,拍了拍我的后背,问道:“小渡灵,你怎么了?是练胆的过程中出了事吗?” 我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她没什么,我不可能把杀了师父的事跟她说吧。 但小茶似乎不依不挠,接着盘问我:“小渡灵,小茶并不知道炼胆之地里面的情况,只知道里面关押着某些比较罪恶的鬼,长得吓人,心智受到影响也是正常的,只是你有心事不说出来,那不正常了。” 看小茶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不是猜出了什么,只见她收拾好碗筷就走出门去。 我不喜欢把心事憋在心里面,但可是事关自己性命的事情,不得不憋在心里。 小茶是师父的人,依我之见,师父安插他的鬼在我旁边来观察我无疑了。 我是不是应该做到谨言慎行?不过,碰上师父冒似不太可能,那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想法。 …… 冥界没有时辰,外面的天永远是黑的,我躺在床上,反正我就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怕有些鬼来靠近我。 不过还好,小茶就守在我旁边,让我稍稍微有些安心。虽然她是鬼,但好歹是师父的鬼。 明天就开学了,不知道会学些什么,总之不要出乱子才好,不能让师父发现我这乱糟糟的心思,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我还是睡不着的,打算度过了这个晚上。 但细心的小茶发现了一点,立马就给我开了安神的茶,我一喝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有了。 …… 第二天一早,都不知道什么时辰,在外面黑漆漆的,小茶领着我带着灯,去了一间藏书室。 她边走边聊:“小渡灵,你是初学者,先学学易经。” 我接过小茶递过来的书,封面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翻翻里面的内容,才发现我不会识字。 “这是鬼文,小渡灵不认识很正常,后面有的人间的文字,你看看。” 小茶帮我翻到后面那几页纸,我仔细看着看着,头上闪过了几道闪电,我才认识了几个字! 参悟阴阳 我只会几个字,如:人、鬼、神,其他的我一概不认识,或很模糊。 人就是人,鬼就是鬼,神就是神,那……还有什么。 没了记忆便罢了,连字的记忆也跟着没了。 我挠着头,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这……”小茶显得很为难,她没料到我不识字,眼下师父给她的任务又压着,不知如何是好。 “小茶不会。” 她摇了摇头,却坚定地看着我,说道:“小渡灵肯定有本事知道的。” “为什么?” 小茶哪来的自信,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有鬼这么夸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是太子选的徒弟。” …… 小茶凑了过来,低着身,显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渡灵,太子待你好,你也要待他好才是啊……” 小茶顿住了,嘴唇抽着,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让我留在这自行参悟,她自己说会守在门口,等我学习的。 小茶眼底的微妙变化,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具体感觉,可以说她听命于师父,希望我听师父的话。 也可以说,话里有话,意在暗示我不待师父好的下场,好比一个警告,我自己则更倾向于这种。 以后的事,以后说,我一边想着,一边翻开易经,随便看几眼,我又不识字,看图好了。 翻了一页,有一张大网结构,边缘上各有八个字,不会读。字的旁边有横竖的笔画,仔细看着又不一样,不仔细看着肯定以为一样。 一个阵法吧,但不会参悟,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 我想小茶来帮我解读,咋一看,门口没了鬼影。 我又慌了,书也没法看了,壮着胆子到门外噍噍。 外面乌漆麻黑,也不是看不到,最怕是看到了吓一跳。 还是能见几束光的,虽然绿光照了一片地,有些瘆人,但还是从师父那照出来的,走得近就看见师父和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身影,看不清是谁,好像在说什么话。 我还是退回来吧,要是被发现了也不好。 返回书房还是很小心谨慎,但其实不太紧张,师父就在隔壁。 地上有一张图画,黑白相间,我拿起易经那本书,想必是刚从书上掉落的。 这张图只有黑白,单调乏味,这又跟易经有什么关联呢? 一个大圈,黑白各占一边,黑白各占一点,均均匀匀,平分秋色,又好像互相追着,看着大圈转动了,我也跟着晕了。 “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 我默念了三次,难道凭我的天资,就止步于此吗? 不,还没有!我对自己说。 “两色不同是对立,两色不离是统一。” 可这仅仅是对我刚才三次默念的话的解释,也就是说,还未深入参悟。 “阴间?阳间?” 老白以前好像对我说过什么阴曹地府,这里阴气湿重,鬼怪横行。 冥界这里就是阴间,那与之对应的,就是人间! 人死后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是冥界,也称阴间,这不就是两相对立? 一个地上,一个地下,阴对应的是阳?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匆匆翻看几下,字迹密密麻麻,有些难找。 在一页中,这里画成半黑半白的一页,一个有月亮,而另一个有太阳。 “负阴抱阳。”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是谓阴阳。” 阴阳二气 关于阴阳的介绍,看似很详细,足足有二十多页,后面还附带打练功,看来自古以来,前人就对阴阳参悟不断,欲穷其理。 阴和阳既是简单又是复杂的事物,例如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前后,又或者是难易、吉凶,甚至是太阳和月亮,男人和女人。 两个方面,两个对立物,既对立又统一,负阴抱阳,共同构建千万事物的发展,可以说,阴阳无处不在。 仔细想着,凭我现在的空壳脑袋,也未必能知道其中的奥义,不如看一下打练功如何运作。 一套功接一套功,看似完美,实则有些难度。 先不说我的记性如何,背下来应该是可以做得到的,只是我的身体协调不够,有时候是左倾,反而只顾着手上的动作,身躯都没反过来。 起初练就显得有些别扭了,不知道被师父看到了会不会笑话我? 我挺分心的,一边练一边瞄着隔壁的师父,这才发现没了影子。 师父不见了,应该说师父去哪了? 环顾四周,师父也没来我这,我得继续练着有些别扭,有些生硬的这几套动作。 师父虽说是我师父,但一开始没教我什么东西,把我丢进去练胆子了。 恐怕他还不知道他徒弟不仅傻,还是个文盲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只能看着图,自己学了,字我是看不懂了。 我全神贯注,手脚并行,身体力行,给我的感觉就是你推我去,我推你去,仿佛面前站着一个陪你练架的家伙。 只练功也不行啊,得要跟阴阳联合在一起啊,因为这功是跟阴阳是联通的。 看图上那个练功的小人物,旁边好像有一股气流环绕在他旁边,接着往下翻,那股气流越来越大越来越宽,而他整个人竟有一股飘起的姿势。 “这图是阴阳太极图,太极包含了阴阳,更包括世间万物。依道家思想之见,就是以柔治刚,以柔化刚。” 这啥情况?师父怎么就突然来了?来检查功课的? 师父从我手上抢来易经那本书,看了看我翻开一页,顿了顿,问我:“你前面的基本功怎么不学?” 果然师父是不知道,我不识字。 “我不认识字。” 我说出来的有点小声,都觉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估计脸都发红,谁让师父离我这么近。 “不认字!” 师父硬是没想到我居然不认识字,不可能啊凭徒弟的天资! 师父扶着额头,有点黑着脸,仿佛在说老白怎么给他送来了这么个傻子,还是个不认识字的傻子。 气氛有些尴尬,我先缓一缓:“这……以后可以慢慢学。嗯?” 师父干笑了几声:“也是,我徒弟的天资不会差。” 师父突然正色,对我说:“这气功我看你练得不错,与你最适合。” 师父摸着摸着我的头,神情透露出“关爱”,像极了一个老师应有的样子。 “师父当年因某些事没法练成这功,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你了。看到图上画的气流了吗?那是阴阳二气,只要你心有阴阳,便可化出二气。” 拔草 我向师父展示我别扭的动作,果不其然,他一看到就笑了,是那种憋不住的笑。 我就知道他会嘲笑我,熟料,他却说:“当年那老家伙自己练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我才不会学这套。” 是不会?还是不想学?师父这话说的有点矛盾了。 想想他和老白那段复杂的师父感情,我也没细想着下去,就问他:“这个要练多久啊?” “我不是说了吗?” 师父敲了我的脑袋,原先的摸头变成了敲头。 “练到有阴阳二气出现为止。” …… 我看着他也是尴尬,转来继续练气功去了。 “太子殿下,冥后有请。” 一个鬼仆匆匆赶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母后?找太子何事?” 师父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冷漠,应该是不爽,其实我也很不爽,好不容易师父能教我一回呢。 鬼仆怕师父,不敢言,魂体瑟瑟发抖。 “罢了,渡灵,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小茶好了。” 师父四周张望,最后一脸诧异的问我:“小茶呢?” “她……不知道去哪了。” 有点害怕,小茶走了,师父走了,整个太子府我认识的人都走了。 我还想问问师父小茶去哪了,不过他也是一副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样子。 “小鬼,你在这里守着我的徒弟。” 师父向我交代完练功的一些事样之后,便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消失在暗夜之中。 我看了看小鬼,小鬼也看了看我。 我刚咳了几声,虽然我经过练胆,对鬼还能经得住吓,但是疑神疑鬼的精神一直影响着我,我试探了一下:“那……我去练功了。” 小鬼没什么反应,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还是静不下心来。 “杀了他!杀了他!” 又是那个诅咒的声音,老是不合时宜的出现,感觉就是让我杀了师父才消失。 那家伙不仅邪恶,还阴魂不散。 我扶着额头,整个头滚烫滚烫的,好像比上一次更头疼了。 那小鬼显然是察觉到了,步步朝我飘来,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我……我没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依然抱着我可怜的头。 现实,虚幻,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你叫渡灵吧?” 谁在说话?是现实?还是虚幻? 恍然间,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应该是有一些身份地位的,小鬼看到之后赶忙退出旁边。 眼前的人越来越熟悉,之所以判断是人,因为他跟我一样有手有脚,看得见,摸得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罢了。 升恒,师父的另一个徒弟,似乎对我有种莫名的敌意,现在来找我了。 刚才看到与师父对话的身影,应该就是他了。 “我……是。” 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只能有些勉强地应付地说话。 “师父有令,让你去后园拔回魂草。” 升恒是不喜欢我,只因我也成了师父的徒弟,难不成怪我分了师父对他的宠爱? “小鬼,你带她去。” 升恒语气很冷,黑暗中脸色越发惨白,相比鬼怪,更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气质。 小鬼飘去我的前面,给我带路。 我有些缓过神来,你不管脑子现在有多疼,心里的疑虑还是有的。 “升恒!你叫升恒是吧。师父刚说了,让我继续在这练功,怎么他现在又让我去拔草了?” 我问他是有原因的,师父临走之前还特地交代了一系列的练功技巧,还有让小鬼走在这里看着我,怎么瞧他说的,好像是他自己的话说出来一样。 奇奇怪怪…… 未知的恐惧 升恒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寻思着我的话没有错。 不过,我也不是十分肯定他话的真假,只是隐约有些猜测罢了。 “师父身体抱恙,需要此草。” 话刚说完,升恒便招呼小鬼拉着我前去,好像很赶很急的样子。 “什么?” 什么叫抱恙?什么意思?师父需要这草来做什么? 怪我不认识字,又听不懂他文绉绉意思。 升恒没再理我,气冲冲的出了门,留给我的,是一阵凛冽的冷风。 好冷啊,在师父面前做出乖巧病殃殃的样子,到我这则是气势汹汹。 还真怪我抢了师父对他的宠爱,什么人啊这是。 这个想法是有点奇怪,啥叫宠爱?或者……爱? 小鬼不是听命于师父吗?怎么反倒也听这升恒的话,硬是拉着我走出阁楼,不仅如此,它力气还很大。 回过头看去“太子府”三个大字,离我渐行渐远。不安、紧张、焦虑,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 这小鬼还真是有些木头脑袋,呆呆傻傻的,嘴里喊着听命于太子,一边又紧紧抓着我不放。 “我想练功!” 我实在忍不住就朝他吼了一句,这一吼我有点后悔了,我可没怎么敢对鬼这么嚣张。 “太子分咐。” “师父说了要你守着我练功!” 我想抽回来挣脱他的束缚,反倒让他更紧紧的抓牢我,带着我飞快的跑起。 “太子有令。” “什么鬼话呀?那不是太子的话,那是升恒的话。” “我就是鬼。” …… 行了,没法沟通了,只能由它抓着我去了。 不得不说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周围一片乌漆抹黑,但是比刚才在阁楼里面的黑暗,这里显得更加黑暗,我看不清,跌跌撞撞的,迷迷糊糊的走到了某处。 唯一知道的就是小鬼是师父的人,它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而且我自己危险不说,师父也找不到我啊,那就没法救得了我。 “就是这了。” 小鬼停了下来。 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但是一片黑暗,甚至小鬼与这黑暗融为了一体,只能感觉它抓着我,就在我旁边。 就这啥都看不到,怎么拔草啊? “我们拔完草就回去吧。” 我的语气带着一丝乞求,我一没脑子,二没本领,小鬼要是离开了我,那我也可能完蛋了。 所以我提出我们两个去拔草,也好,让它为师父尽责吧。 “大人,我找不到草。” 小鬼居然叫我大人,难道是因为我是太子徒弟的身份吗? 心里逐渐有了短暂的自豪感。 但是它居然找不到草,还带我来这。 “那我怎么找啊?” 我着实无语了,没草怎么拔草啊,那还怎么给师父?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找师父商量。” “太子有令。” …… 我闻到了一股湿气,是有水的湿气,突然感觉头昏眼胀。 这周围是有毒气吧? 小鬼抓着我,我也抓着它,我半蹲下来,发现地上原来是软绵绵的。 我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很柔软很柔软,还很湿,该不会是血吧?我不知道,也不愿疑神疑鬼。 我还摸到一些硬硬的、凸起的不知物,粘在地上。 不敢再摸了,我真怕,便站起身来。 想跟小鬼提议说回去,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我的脚。 “啊!” 我抓紧小鬼,小鬼好像也在颤抖,分不清是我在抖,还是它在抖。 这时,我反倒不怕鬼了,而是怕未知的恐惧。 假鬼 未知的恐惧岂止一个,为什么我能摸得着小鬼,鬼不是摸不着的吗? 即使我松开了,“小鬼”还是抓着我不放。 我陷入了一片混沌,难道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是从升恒开始?还是从……师父开始?把我一步步引入到绝境中。 事情来了个大反转,旁边有个假鬼,脚边有个未知,我心跳加快到了极致,达到了极限,连呼吸都变得很紧凑。 “这里是哪里?” “太子有令,让大人在此拔草。” 那假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模仿小鬼呆呆滞滞,还是刻意要这样。 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还是抓着我,不肯放我离开,任凭我怎么拉拉扯扯他还是坚如磐石。 我脚底下那个抓着我的未知,突然狠狠的扯了一下,我差点摔下去,还好旁边那个假鬼拉着我,我不至于摔了个狗吃草。 我左右受制,想出去是没什么希望了,虽然内心这样觉得,但还是很矛盾的,希望师父来救我。 师父不来也行,老白来也好啊,再不行有个意外发生,土拨鼠小隐他们来救我。 “救命啊!” 我这次真的是歇斯底里呼喊出来,我怕黑,我怕鬼,这是我所能爆发出最强大的求生欲了。 “啧啧啧,冥太子徒弟这么弱的。” 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向我靠近。 我真的绝望了,现在不是疑神疑鬼了,而是真的好像掉进了鬼的陷阱里,无数的爪牙朝我伸来。 “哼,居然还是个女人。没想到堂堂太子也动了心思。” 那声音阴阳怪气的,我真是又怕又气:“女人怎么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受了老白的影响,顽固地捍卫自己的尊严,我是个女的,怎么了? 我刚说完,胆子又变小了。心想完了,那家伙等一下会不会变得丧心病狂,让我临死前也要受点虐。 “都放开它。” 随着一声响,我两边都放开了,我自己也自由了。 我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现在好像碎了我的心愿,黑暗逐渐被绿光所笼罩,周围也看得逐渐清晰。 密密麻麻的鬼脸盘绕在我周围,我瘫软在地,脸都被吓得僵硬了,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鬼。 面前站着一个显眼的红衣鬼,不,他不是鬼,我看得有些清晰,他有脚。 这么看来,他有可能是跟我一类的人,也可能是跟老白、小隐或者是师父一类的人。 不过,是个正常人貌似不太可能。 “小姑娘,没有人告诉你,盯着别人是不礼貌的吗?” 那家伙还算文质彬彬,玉树临风,举止言谈间有一股清雅之气。 “我……不知道。” 那家伙倒是很理解我,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可要注意了。小姑娘,我是鬼市的老板,愿不愿意现在跟我去鬼市逛一逛?” “不去。” 我当然不能去了,外面啥情况我都不知道,说不定那家伙把我骗了进去,好让我再次掉进鬼的陷阱里。 “你放心,我跟太子算是朋友,太子的心性我最了解,你可是太子的人,得罪了你就是得罪了太子,别说我的饭碗没了,我自己身家性命也不保,要知道这冥界也就那几位敢得罪太子的。” 说了这么多,怕不是真的想把我哄骗进去吧,而且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真把我当成小孩来看。 这时,他却说了一句:“还有你的老朋友在我那,你应该记得他们吧,特别是有一只老鼠。” 师父生气 “去!把升恒关在房间里面不许出来!让他好好闭门思过!” 师父气的脸都僵了,旁边一个鬼仆想给他倒茶,却被他一手挥开,茶杯破碎,茶水都洒了一地。 谁也不敢吭声,师父今天真的难得一见大发脾气。 师父生这么大的气是有原因的,刚才被冥后支走,后面就有升恒把我带入鬼陷阱,细细一想就是他们两个搞的鬼。 对冥后他还给点脸面不发脾气,只是一回到太子府,什么气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了。 “太子!” 拂衣去这时候匆匆赶了过来,看着府内有些狼藉,叹了一口气,对师父安慰道:“他们这是妒忌那丫头呢,你是知道的,冥后爱护的升恒,自从那丫头来了之后便妒忌上了她分割了升恒与你的师徒之情……” “我说了升恒还是我徒弟!我竟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唉!” 师父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没有太子的风范和气度,反而像极了一个师父该有的样子。 “眼下还是先找找那丫头吧,太子请放心,我已派下属去收寻……” 师父气冲冲地打断了拂衣去的话,补充道:“去鬼市那里找找吧!那小子说的!” “是。” 拂衣去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之前却发现师父消失了。 “呵。” 拂衣去猜想,定是亲自去找他的宝贝徒弟了。 …… “你说的是真的?” 记得离开他们之前,他们说过会回轩辕族的,算算时间他们怎么还在冥界? 眼前的这个家伙的话我是不太敢相信的,得拿出真凭实据出来。 “你还真是疑神疑鬼的,如果我不来了,你是不是想着逃回去见你师父啊?” 听到这个尖尖的声音,我真是又惊又喜。 一只大老鼠在绿光的照射下,变得绿幽幽的,从红衣后面显眼地走了出来。 “土拨鼠!” 我跑过去抓他、摸他,瞧给它乐喝的,连笑声都变得很尖细,在这一片黑暗阴沉中增添了一份欢乐的气息。 “走吧,渡灵,带你去鬼市。” “……等等。” 想起师父还让我练功,还有之前被师父带走时,小隐和土拨鼠他们说要带我离开冥界去轩辕族的话,我内心五味陈杂,到底是跟小隐他们去轩辕族,还是回到师父身边? 师父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可是土拨鼠他们那边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现在到底要不要还做一次抉择? “冥太子说的没错,你就喜欢胡思乱想,这次请你吃茶,不是带你走的,傻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爱胡思乱想的?” 还是先跟土拨鼠他们去鬼市看看吧,我想着,于是边走边问它。 “鬼市老板有第一情报网,跟他做个朋友也好,在这冥界,在你师父下混一混。” 土拨鼠很精明,我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看了看旁边的鬼市老板,他对我微微一笑,像是印证了土拨鼠的话,不可貌相,背后藏着情报局。 …… 鬼市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知道,但当我来到了之后,我发现其实冥界并不是一切都给人感觉黑暗阴森,幽冷孤寂。 相反这里的鬼市却热闹非凡,鬼与鬼之间也可以交谈,也可以交易买卖,也可以欢声笑语。 “渡灵,到这来!” 小隐也在,在旁边的一个茶馆里向我招手,茶水那都备好了,就等我来。 “老板,这次我请,虽然此处是你管辖之地,我……” 土拨鼠说道,显然是邀请鬼市老板和我们一起吃茶。 鬼市老板看起来似乎人缘很好,高兴道:“不不不,轩辕族的诚意我一直记在心中,想必这次又有要事所托。” 鬼市老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土拨鼠的心事 “你们此番过来,为了这位姑娘,我很好奇你们族内想要做什么。” 鬼市老板抿了一口茶,淡然说道。 “轩辕王有自己的考量,不过是招贤纳才了,这姑娘是难得一遇的。” 土拨鼠站在座位上,虽然是只老鼠,但也不妨碍它和朋友的正常交谈。 “轩霁隐还没成为轩辕王,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早了?” 鬼市老板朝土拨鼠微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土拨鼠倒是没继续接着鬼市老板的话说下去,反而转移话题对我说道:“渡灵,现在冥太子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以后的事我不知道,相信你跟他相处了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点,将来若有机会,你就来轩辕族吧。” 小隐递给我一个木字令牌,令牌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符。 “有此令牌,你以后就可以进入轩辕族。” 我接过令牌,有点小,也比较轻,一时不知道放哪才好,被师父发现会不会被他收走了? 我还在找位置安放这个令牌,后面鬼市老板跟土拨鼠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 我只记得他们说了几句。 “老板,请你好好照顾渡灵,你妻子那边我们会照顾好的。” “轩辕族的人一向信守承诺,放心吧。” 土拨鼠带的酒杯屁颠屁颠的跑到鬼市老板桌前,与鬼市老板互敬一杯酒,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 只是我不知道远处的师父正在观望着,他也在吃茶,只不过是漫不经心的。 我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里,血瞳盯着不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走,等一下带你去鬼市逛逛。” 小隐朝我低声说道,从袖子里翻出了一张地图。 “这……” 想起师父,我显出有些为难,出来好像挺久了,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来找我。 “渡灵,你师父现在怕不是已经潜伏在我们旁边了,只是我们察觉不到而已。”土拨鼠对我说。 什么?我左顾右盼,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鬼,没见到师父的身影啊。 察觉不到……那我就在他的监视之下,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细思极恐。 “反正现在就跟过来了,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等逛完了,他自然会把你带回去的。” 土拨鼠倒觉得无所谓,叫小隐带几个小茶包,还有几个茶饼,准备出去了。 “老板,冥太子那边交给你了。” 土拨鼠眨了个眼睛,剃了个眼神给老板,老板立马就点头会意,笑着目送我们离开,倒像是个很温顺的人。 只是这冥界的人或者冥界的鬼,有多少分真真假假在里面呢? 我所知的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土拨鼠他们帮我是好,只是我到底是不曾了解他们。 …… “小隐,你来冥界这么多年,总是带着个地图,你就是让人看笑话!” 土拨鼠懒羊羊的伏在小隐的肩上,打趣道。 “我不喜欢这里,记不得了。” 小隐埋头看着地图,突然间,拉着我指向一个方向。 我看那里很多鬼,聚集着有一个大台子,通火亮丽的,台上台下又欢乎着,很是热闹非凡。 “冥界其实是另一个人间,只不过人间的人因死而来到这里。这里黑暗无际,鬼怪横行,但它们在这里还保留着在人间的生活种种,品尝人间喜怒哀乐,可见它们还是对人间有感情的,很想念的。” 土拨鼠自发感慨,这只老鼠的眼里闪着那边照射的火花,我想,它也有它的心事,可谁都一样,不是吗? 老白、小隐、升恒、拂衣去……还有师父,他们的心事是什么样的? 小隐的礼物 “对了,渡灵,你师父教你什么?” 我缓缓的回过神来,道:“阴阳气功吧。” 我竟生出几分自豪之意,想得到土拨鼠的夸奖。 “你要是敢把我教给你的说出去,我当即废了你的功法!” 说话的是师父,明明就在耳边,可是我张望四处也看不到师父的身影。 师父的话很冷,而且一听出就很生气,不过我没想到他会对我这么严格,把功法说出去就直接废了我的功法。 “是什么功法教教我们啊。” 小隐也来了兴致,戳着手,试着学一下,我咋一看他的手势,他居然也会几个熟悉的拳法。 小隐还真是有点深不可测。 突然一阵响亮的歌声响起,大舞台上有了些许红火灯光,台下鬼群涌动。 一个女鬼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披头散发,反而整整齐齐,穿着红衣把头发盘好,飘在中央,放声歌唱。 只是那苍白如纸的鬼脸,不知是笑还是哭。 而台下的鬼群也是不知是笑还是哭,竟跟着歌唱起来了。 土拨鼠和小隐也跟着唱,我见情形如此,那我也跟着唱吧。 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小隐的口型,他唱一句我也跟着唱。 这一唱并不是鬼哭狼嚎,而是有种诡异而温馨,像是亲情,像是友情,像是爱情,我分不清了,总之就是一种求之不得,只能放声歌唱来表达的情调。 这首歌太长了,我有些困意,就低着声问小隐和土拨鼠,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但他们却没有理我,当我空气似的继续唱歌。 我自讨没趣,假装唱歌,一边左顾右盼,到底师父在哪里? 回头又正对上后面的鬼眼睛空洞的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只好继续跟着歌唱。 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而我由于唱歌的时候比别鬼慢了一拍,等全部鬼都停了下来之后,全场只有我的声音叫了一下。 这一下不得了了,所有的鬼都看着我。 气氛有些尴尬,我拉着小隐的衣袖,心有不安地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这戏可是很长的,这么快就走了?” 小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倒是土拨鼠最懂我的内心。 它低声对我说道:“渡灵是第一次来,不了解也是常情,刚刚那一首歌是为了纪念那个女鬼生前死去孩子的。” “可是它孩子也死了呀,也是鬼呀,他们不能相见吗?” 话说出来我就不自信了,人也是人,也有不相见的时候,鬼也是鬼,也有不相见的时候吧。 “人死后,鬼魂会交给各大判官来判定去处,它孩子死得早,恐怕已经去了投胎。” 我若有所思,姑且认为人和鬼都是有感情吧,但是师父用法术隔空传来的话却给我泼了一桶清醒的冷水。 “鬼就是鬼,人就是人,自古不变的事实。再说了,谁又能保证人死后不能变成厉鬼?我可真怕你会一直心软下去。” 心软? 我倒是第一次听这个词,会心软什么?我问自己。 “丫头,你还嫩了点。” 我不由得扶额,师父是说我未经人事吗?可那也没办法,是老白搞没了我的记忆,如果我的记忆还在,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像个小孩子在那胡思乱想了,做事笨手笨脚的。 土拨鼠也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我的肩膀,体重还行,站着很平稳。 也就一时的功夫,小隐从鬼群中出去了。 土拨鼠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小隐给你买了礼物。” “什么礼物?” 我很好奇,也很期待。 其实,说句心里话,很难得在冥界能交上他们这么好的朋友。 小隐就在那灯火阑珊处,手执一把风车,拨开鬼群,正向我缓缓走来。 驱邪风车 小隐给我的礼物是一个风车。 阴风一吹,风车便随着转动,点点荧光绕着风车也起舞。 看着小隐如翩翩公子般,手执风车随风而动,我的脸突然泛红了,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怪不好意思的,自己也挠着头。 “喜欢小隐吗?” 土拨鼠问我这么个问题,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答。 脑子被震了一下,应该是被某种东西给敲击了,我吃痛的捂着头。 “怎么了?渡灵,是不是真像我说的那样?” 土拨鼠朝我一阵坏笑。 我把它提在半空中,有些赌气,却又无可奈何,当它是只坏老鼠。 “那就是嘛。” 土拨鼠笑了,声音尖尖的刺入我的耳朵,我的脑袋又被震了一下,我环顾四周,周围的鬼一直在看着我们,也没做什么。 我心里疑虑,我的脑袋是怎么被敲的? “你就别害羞啦,小隐给你啦。” 小隐走到我面前吹着风车,倒是个妖娆的公子,一袭红衣黯然生辉。 他抓起我的手,把风车放到我的手心上,又把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合拢。 整个动作细致入微,让我回味无穷。 脸越来越胀了,我干咳了几声,拿起风车看。 风车虽小却很锋利,稍微一不小心就划开我的手指,难怪小隐的刚才这么小心谨慎。 风车上还闪着荧光,在我和小隐面前照的格外清晰。 “这风车不简单吧。” 土拨鼠问小隐,小隐回答道,这叫驱邪风车。 “把风车戴在身上可以驱邪一般鬼怪。” 我这又拿木牌又拿风车,也不知道找哪个位置放,刚才那木牌就拿根绳子系在腰间,那这个风车要不要也一样?走起路来一串一串的,倒是很怕会掉。 小隐倒是很体贴的,帮我想好了万全之策。 他摘下头上的银钗,抽出钗上的银线,帮我固定好在腰边的木牌,又拿另外一个银线和我腰间的一条红绳与风车连在一块。 我正要问他干嘛的时候,他亲自地把风车项链挂到我脖子上,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受不住把头转向一边。 怎么会这么热?难道我是真的喜欢小隐? “喜欢和爱不一样!” 脑袋都快被师父震晕了,还有些余震,在师父的监控下我真感觉浑身不自在。 “渡灵,你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摸头?” 我头还是很晕,也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整个冥界正在旋转中,鬼也跟着扭曲,我勉强挣开双眼,才意识到自己被小隐扶着离开。 嘴里有些口水流了出来,我怕脏,我想擦去了,可我现在全身没了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 耳边传来土拨鼠的呼喊:“她中阴气太深了,伤及五脏六腑。” 小隐朝我嘴里噻几片叶,逐渐有些熟悉,那不是老白带我来时给我含过的绿叶吗? 那绿叶似乎有护体驱阴的作用,含过之后就精神百倍了。 土拨鼠说得没错,我的确吸了太久的阴气,搞得我心乱魂不在。 “你师父怎么不管你啊?” 小隐生气有几分可怕,惨白的脸发青光己不像刚才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了。 我愣了,师父有管过我,教我练功,可是这关系我自身性命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或许是我忘了老白的交代,整天只胡思乱想的,可这师父也不会不知道,跟老白师承一脉。 难道另有打算? 那还是真应了…… “杀了他!” “杀了他!” 我瘫软无力,只能忍受这无穷无尽的诅咒之音,而显然旁边的土拨鼠他们不知道我所受之苦。 “渡灵!跟我回去!” 听声音,我便知道来者。 铁碗 师父拉过我一只手,小隐又拉过我一只手,我整个人都快被扯断了。 “师父,我还想玩。” 反正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就直接对师父说。 待在那阴阴森森的地方,还不如出来透透气,虽然还是冥界。 这么看来,那个升恒还是帮了我一把,只是他的心思坏得很。 “你不跟师父回去吗?” 师父很生气,硬是拽着我的手不放。 “你这个师父怎么当的?怎么连你徒弟的情况都没发现?” 土拨鼠怪说了一句,责怪起师父的不称职来了。 师父脸有些不自然,拽着我的手渐渐放开了,有些不甘。 而我也被小隐拉了回去,抓紧我的手,把我护在身后,挡在师父的面前。 师父看起来很不自信,就连锋芒我也细致地察觉到收敛了很多。 其实,土拨鼠的话,我又觉得过分了,师父还是比较照顾我的,但是又因为那个诅咒的事情,我还是不得不防着师父,这话说的可能也没错。 师父的眼睛腥红的厉害,我不敢去看他,倒是小隐还真敢直接目视他。 “我徒弟的情况用不着你们管!” 师父奋袖一挥,竟对小隐出招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小隐会身负重伤,不死也也残了。 而我也是第一次见师父出狠招,那凛冽的冷风刮着一道强烈的白气,不愧是师出老白,跟老白的招式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是白光屏障,老白当初是为了保护我,而师父现在是为了对付小隐。 小隐可能深不可测,因为我看到过他也练过几套阴阳拳法,明显练得比我好,虽然只是几个手势的比划,但我深知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用双手挡在胸前,硬生生的接下了师父这一招。 “小隐!” 我从背后抱住他,他就僵直的站在那儿,发丝被冷风掀吹,仿佛没有了温度,只是干冷的躯体。 小隐捂着胸,只是受了内伤,我扶着他,边劝师父收手。 师父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他很咬牙切齿,猩红的血瞳死死的盯着我们,可真像一只恶鬼。 “冥太子,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们一起逛鬼市吧,何必把事情搞成这样呢!” 土拨鼠气的直跺在我的肩上,虽然痛,我却直接感受到它的怒火,因为被打的是他的兄弟啊。 “不必了!渡灵!你自己看着办,一个时辰之后我抓你回去!” 师父抛下气话就走了,消失在鬼群中。 我无奈的笑了,是苦笑还是自嘲?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反正是被师父骂了一通,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兄弟,你没事吧?” 土拨鼠跳到小隐的肩上,用小爪子摸了他的脸。 “我没事。” 小隐突然朝着我笑得很开心,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上衣里面找出了一个铁碗。 “行啊,你居然用这个拿来防身!” 我和土拨鼠都被逗笑了,谁能想到小隐用了一个铁碗就挡住了师父的招数,想起师父放大招的模样,我我怕不是要被笑死。 “有没有受伤啊?” 我还是不放心,师父的功力深厚,再加上之前在酒楼里面的遭遇,小隐怎么可能不会受伤? “渡灵,你太小瞧这铁饭碗了!” 土拨鼠跟小隐神秘莫测的对视了一眼,竟异口同声的对我说道:“鬼市出品,必属精品。” 断寒 鬼市里到处都摆摊着,有卖首饰的,有卖娃娃的,还有有卖符咒的…… 这里的鬼倒是很开心,一路上吵吵闹闹有说有笑,简直跟我第一天来鬼门关的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这里摆摊的很多,搭台子的也很多,也有跟刚才那个唱歌的台子。 这里的鬼好像很喜欢唱歌,一群聚在一起的。 “那是老板倡导的,说是一起思念人间,唱歌越多越好,不知道这是什么怪规?” 听完土拨鼠说后,我也觉得奇奇怪怪,不过却没有放在心上,热闹玩耍才是要紧的。 “我们去哪?” 小隐看了半天的地图,我怀疑他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好玩的,就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地图。 刚好小隐又抬起头,与我的头撞了一下。 “额……我只是看一下地图。” 我吃的痛,小隐的头是钢铁做的吗?不知道头上起了包没有?之前那一阵眩晕感又来了一点。 “渡灵,你别指望他了,他之前也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带你去瞧瞧。” 土拨鼠这家伙神秘的很,每次对我都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成功的吸引了我,让我多几分期待。 …… 冥宫太子府。 师父坐在椅子上,深色有些复杂,血瞳左顾右盼的,显然是心里烦躁,一会儿又翘起二郎腿。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他不是鬼,他跟师父一个类型的,有手有脚,但又不是真正的人。 他穿的很素净,全身上下一片白,唯独手里执着一个太极阴阳圆盘。 师父现在还是没有精神,血瞳斜着看他,带着些许威严,道:“你跟着拂衣去多久了?” 来者从容答道,仿佛了然于心:“回太子殿下,近五百年。” “拂衣去待你不好吧?” 师父笑了,那一笑竟多了几分诡异。 来者顿了顿,经过几分深思熟虑后答:“拂大人虽严苛,但绝不亏待小人。” “别别别,欺骗本太子可没有好下场。” 师父手指敲着桌面,整个府内也只有他传出的声音,眼下的情景给了来者十足的暗示,也给了来者时间的思考。 “……太子可记得许多年前被天界太子攻破冥界的日子。” 师父拧紧拳头,直接在桌上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硬是直接把桌子打碎了。 来者不敢说下去,吓得直跪在地上,卑微如低头。 “哈哈哈……本太子记得,当年风羽胤冒然攻入冥界可少不了他的功劳!” 师父朝来者越走越近,浑天然的王者气势让来者窒息。 五百年了,这个人可真有这么大本事在师父眼皮底下躲过了五百年。 “不过本太子还真一时想不起来,你的身份到底是谁?” “只……只要殿下记得深古还有我的名字就足够了。” “深古?” 师父一时也想不起来,血瞳转来转去的,最后盯着来者,问道:“你的名字?” “小人断寒,今后便是太子的鬼。” 断寒忍着惧意,抬起头,小心说道。 “本太子身边不缺鬼。” 师父转身去,心情烦得很,不想断寒废话。 但没走几步,师父想了想,还是先解决心中的顾虑。 “升恒那小子自从渡灵来了之后便很不安分,本太子给你些时间,挖出有用的东西。” “是。” 断寒眼中透露着决心,既然来了就决不回头。 就在断寒起身离开时,师父叫住了他:“还有拂衣去,永远都不能放过。” “是。” 算卦 这里很偏僻,飘着一层层厚雾,后面是一片死寂黑树林,感觉这里已经是鬼市的边缘了。 有一间破败的黑屋,木板散在一地,有些湿气。 门口的木板碎在一旁,暴露出里面的幽绿烛火,坐着一个黑斗篷,一张桌子摆着水果食物,烧着香,与门外的雾气混杂在一起。 “这家伙曾经是天神,算卦厉害的很,我跟小隐经常来这里算。” 土拨鼠解释道,随后从小影的肩上跳下来,径直地带着我们走进里面。 “算命吗?” 我问道,到底是心里很期待,我想知道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是的,不过你要先回答这家伙几个问题。” 那黑斗篷家伙没有什么动静,凑近一看,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八卦盘。 我跟土拨鼠的话,他应该听到了,我们就等他反应。 “深大师,还望你帮渡灵算上一卦。” 小隐把我按在桌前的椅子上,而我正对着那个黑斗篷,遮得极其隐秘,只见他发黑的嘴唇。 周围的气氛很紧张,土拨鼠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我也不敢说一句话,默默的等那个黑斗篷反应。 片刻,黑斗篷朝我伸出一只手,我不明所意,土拨鼠在一旁提示道:“大师要看你的手相。” 我伸一只手给他,被他的手一接触之后,一股冰冷刺激之感侵袭全身,我缩了缩却被他抓住了手掌。 他朝我的手凑了过来,面容逐渐清晰,满脸的皱纹,而眼睛却是漆黑一片,深邃而猜不透。 他的样子跟鬼的样子不一样,倒像是一个人饱经风霜,经历世间苦难,所以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朝我的手掌笔画,锋利的指甲如同刀子一样,仿佛要割开我的手掌,却又看得出他的认真仔细。 最后他把手抽了回去,对着土拨鼠和小隐说道:“是个平凡命。” 我瞬间失望了,没有了以前那种迷之自信,当初老白带我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让我做师父的徒弟,本以为想着有一番作为,可结果呢? 却只是个平凡命…… “真的吗?” 我问大师,不相信他刚刚说的话。 大师沉默不语,漆黑的眼睛望着我,面色毫无波澜。 “渡灵,大师的话都是很准的,之前我问过大师,轩霁隐能否当轩辕王的时候……” “咳咳!” 土拨鼠一声干咳,打断了小隐的话,小隐也识趣的闭上嘴巴。 就连土拨鼠都如此确信,那我能不相信大师的话吗?我就是一个平凡命。 “慢!” 大师突然发话了,我满脸期待的看着他,莫不是有什么转机? “或者你会有一番好作为。” 我又失望了,好作为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依然一个平凡命。 “你们走吧,一日三卦,超过不算。” 大师冷漠地把我们赶了出去,而我回头望去,大师也没有反应,里面的烛火一晃一晃的,像是讽刺着我一介凡人。 “渡灵,别不开心的,大师说了你可是有一番好作为。” 土拨鼠安慰道,又跳回了我的肩上,小爪子蹭着我的脸。 “就是啊,渡灵,之前大师也帮我测了,我也是一个平凡人。” 小隐傻憨憨的笑了,他倒是不介意,反正我不信他,也不想细想下去。 仿佛头上顶着一朵乌云狂在我脸上喷雨,从走进去到出来,我的性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我这一生就是一个平凡人? 买蛇 “先别想这么多吧,趁此机会多去逛一逛,你师父很快就来抓你了。” 土拨鼠的毛刺激到我脖子上,我被逗的一个激灵,想不笑也难了。 “小隐,你也别顾着看着我们,快找找地方玩。” …… 鬼市这个地方大的很,但是又很容易迷路,周围黑灯瞎火的,我紧紧跟在小隐身后,这里鬼群太多,撞了好多只鬼,那些带着怨恨幽怨的空洞眼神埋进我的心里。 “渡灵,你有没有冥币?” “什么?” 土拨鼠很惊讶的看着我,又说道:“你居然没冥币,那你怎么买?” 看来我不知道的东西挺多的呀,我只好无奈的笑了。 “你这个师父还真是很尽责。先用我们吧,到时候要你师父还。” “哦。” 我应了一句,接过小隐手上的纸钱,居然有这么厚。 “别大惊小怪的,最近冥界通货膨胀的厉害,你那个什么师父老是乱发钱,也不见着他干点什么。” …… “哪里可以买东西?” “你没买过东西吗?” 小隐和土拨鼠两人双双诧异的看着我,比刚才来的惊讶还要更惊讶。 我摇了摇头,无奈只能由着他们带着我过去。 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各种各样奇珍异宝,我都快看花眼了,都没挑出什么有用的。 “要不试试这根簪子吧?钗在头发上很漂亮。” “要不试试这把短刀吧?如遇鬼怪偷袭可近距离防身。” “要不试试这个阴阳笔,据说是经过判官手下的。” 小隐对我说了一大堆,可所有的这些我都摇摇头,我都没几个兴趣,一来都是沉浸在刚才,算命算出个平凡命的事情。 倒是不远处一些奇怪的叫声吸引了我,漆黑中我看不清,好像有几个笼子摆在那里卖,笼子里面应该有东西。 “那是卖小宠物的,原来你们女人都喜欢这种。” “你们?” 我疑惑的看向小隐,他说的好像不止我一个。 “呃……” 小隐摸着头,多了几分尴尬的气氛。 我提议过去看看,但土拨鼠好像不太愿意过去,但无处安放的小爪子也放好了,没有之前那股劲。 既然他们两个不是很想去,那反正那个摊子离这也不是很远,我就自己过去瞧瞧。 这里确实摆放很多笼子,而笼子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小东西,但是这些小东西却长得很精致,谈不上丑陋。 有几只小猛兽,应该说是猛兽宝宝,它们在笼子里面朝着我大吼大叫,小小年幼,奶凶奶凶的。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老虎还是狮子,说他是老虎吧,但是他有棕毛,说他是狮子吧,但是他有纹身。” 旁边一只鬼说道,我突然紧张,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还好他不是鬼,他有手有脚。 只是像这种有手有脚,又在冥界生存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究竟还有多少个? 这家伙刚才是在自言自语?听他滔滔不绝的,对着这些笼子里面指指点点。 我想我是来买东西的,是不是给了钱就可以了? 我反复看了这些笼子里面的小东西,突然眼睛一亮地注意一条长长的趴着的小东西。 那真叫我如此喜欢,头上长着发光的,眼角全身鳞片,晶莹剔透,安安静静的躺在那睡觉。 “这是蛇还是龙啊?” 我旁边那个家伙这时候又指着我中意的那个笼子问道。 “蛇可成蛟,蛟可化龙。” 卖家说得很高大,不知怎的,对我来说就是巨大的吸引,我的心提到胆上了。 “我买!” 处置小茶 “我买。” 出自两个声音,我跟旁边那个家伙相望一眼,但丝毫不退让。 “我买!” 那家伙不退让我也不退让,就这么干着。 “我出百万!” 竟不知这家伙如此豪横,从衣袖里翻出一沓钱砸在卖家面前。 不能被这家伙买去啊,我有些慌乱了,看也没看就把刚才土拨鼠给我的钱也砸在面前。 “什么?” 那家伙怪一惊一乍的,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眼珠子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冲动是魔鬼,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么一大沓钱就为买一只小东西。 “哇哦,贵客啊,打出千万!” 卖家兴高采烈的,把我刚刚砸出去的钱快速地收归他的囊中,如同饥渴地面对食物。 我想拿回去也难了,莫名有些肉痛,不过还是淡定的接过卖家给的小东西。 “唉!” 旁边那家伙大失所望,奋袖一挥,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正当我带着笼子里的小东西将去找土拨鼠跟小隐的时候,原来那个位置站着居然是师父。 我有些不好意思,咳几声,问师父,小隐和土拨鼠去哪里了。 师父脸上的不悦显然不想回答我,当他注意到我手上那个小东西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把小东西藏在我身后。 “这是什么?” 师父的血瞳有些吓人,直勾勾的盯着我,反倒是审问我一个犯人。 “好像……是一条蛇可以化成龙的。” 虽然有些莫名的肉痛,但还是感到很骄傲的。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师父又开始数落我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往冥宫里去。 “人家说是龙吗?这是一条蛇!” “你买过东西吗?你看过东西吗?” “还有!” 师父带着我停了下来面对我,质问我:“你的钱哪来的?你买了多少钱?” 师父面目狰狞的表情,我有些怕了,支支吾吾道:“土拨鼠给的,好像买了千万。” “什么!” 我从未见师父的表情这么扭曲,什么都别想了,我现在十足的后悔,但是又很想要这个小东西。 …… 我跟师父就这么僵持下去,谁也不说话,我是不知道怎么说,但师父想说却又恨的不想说出来,在这冥宫门口也不知道待了多久了,突然一束光从宫门里照出来,大门打开了。 “罢了,先处置好你的事吧。” 我不明所以,跟着师父一路回到了太子府,这过程真长了,又很煎熬,师父也不想跟我废话,一路上宫墙砖瓦,玉墙楼阁,还真怕我找到路了。 到了“拂衣去”,我住的那个地方,小茶跪在门口,低着头,听声音还带着哭腔。 这时想起是小茶走了之后,我就被升恒暗算了。 “现在她是你的人了,我把她交给你处置,记住要给我处置的好好的哦!” 师父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有些阴阳怪气,我心里有某种不舒服,涌上心头。 我狂点的头,那能怎么办呢? “是小茶的错,要不是小茶中途跑去做茶了,渡灵也不会……” 师父横了小茶一眼,小茶颤巍巍的改口道:“大人也不会招人暗算。” 小茶算是我朋友吧,就算她那时候没有离开,以升恒的诡计,可能她也应付不了,而且我本来就没想着离开,要怪就怪自己的功力不如人,任由欺负。 对呀,我不能总是任由欺负啊,而且自己本来也笨啊,没什么天赋,那就只能靠后天的努力了。 “小茶,给你个任务。” 小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帮我做能提高我功力的茶。” 自力更生 “行了,先别管这个了,渡灵跟我来。” 我看了小茶一眼,默默的跟上师父。 师父直接带着我走进太子府,外头有些简朴,但里面却是富丽堂皇,有盘绕于大殿之上的金碧龙柱,还有还有异彩纷扬的天花灯彩,看得我真是眼花缭乱。 太子住的地方果然不一般,与外面黑灯瞎火的鬼地方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乐土。 师父住在这里应该很舒服。 “这太子府大的很,你可别走错了。” 师父朝我鄙视了一眼,随后加快了步伐。 很快带我来到书房,架上摆满整整齐齐的书,中间有一幅画像,画的是什么,反正很模糊。 师父挺直的坐在椅子上,我更像个徒弟的模样站着,不敢坐着,有点恭敬的意思。 “升恒的事牵扯甚多,此事交给我吧,你不必放在心上。” “哦。” 既然升恒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他,而且我又不想理他的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其实师父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件事牵扯的还是有点多,也有可能是升恒想害我不成反倒帮的土拨鼠一把,也有可能他们俩其实是一伙的…… 算了,还是不想了,越想越头痛,土拨鼠他们什么性子我是最清楚的。 “我来是告诉你,你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你与升恒比试,谁赢的话,谁就成为我真正的徒弟。” “嘿嘿。” “你笑什么?” 师父有些不明所以,他这个模样反倒让我更好笑了。 “我不是你真正的徒弟吗?” 我装傻充愣地问道。 “严格来说你只是我徒弟,并不是真正的徒弟。” 师父咳了几声,脸上显得极其不自然,甚至有些胀红。 师父还真是幼稚,成不成为真正的徒弟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徒弟一杖。 这条件显然对我吸引力不是很大,于是我回了一句:“我可以不参加吗?” “不行!” 师父反倒斩钉截铁,一手拍响了桌子。 “若你不参加,也不是不可以……” 师父诡谲一笑,我又有些怕了,反正从他嘴里没吐出过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辜负了某人的宏图大志罢了。” 师父佯装叹啘,简直就是说给我听的,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一刻也没有忘记我要变强的念想。 “一年的时间,你去玩也好,管你去练功也好,总之我要看到你的好成绩。” “……哦。” …… 从太子府退了出来,也不知道什么心情了,迎面撞头就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等什么时候我能出冥界呢? 早知道就师父谈条件了,若事成,我能出冥界看一看也好。 我身为一个人居然连人界都没见到,一觉醒来就在冥界了,成了个半死人,有点可悲。 迷迷糊糊回到“拂衣去”,见小茶已经给我端好了茶,就等我喝了。 每天还是给按时喝,功力就是一天一天涨上去的。 “大人,这条蛇怎么办?” 小茶指着我刚放在天台的那个小东西,不知是睡觉还是死了,我挺后悔那笔钱的,说不定被卖家坑了一把。 “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吃什么。” “大人,听说蛇都吃肉了。” 蛇吃肉,那我从哪弄那么多肉来?又不好意思求师父,陷入两难境地。 “太子后院有很多可以吃的灵草,谁吃了谁都很顶饱,小茶是只茶妖,小茶以前还吃过,可以顶三天的饿,这只小蛇也是妖,不知道可不可以?” 见我还是心存疑虑,小茶憨憨地补充道:“也就吃了那么几次,就胖了二十多斤……” 第一个月 第一个月一片黑暗心情还算不错 在冥界生活的这些日子,我似乎已经习惯了黑暗,也习惯了它与我作伴。 今天小茶问我要学什么,我思来想去,没有回她,只是埋头在太极功法中。 小茶还是很尽心的,每天一定量的给我服用药茶,我的脸也快好了,只是我没觉得我的功力有什么进步。 这太极功法天天打来打去,无非就是对立统一,负阴抱阳,连个气屁都没见到。 冥界没有时间概念,听小茶说人间的一个月相当于三十天,到时候会告诉我的。 等到空闲的时候会觉得很无趣,所以就写下日记来打发一下吧。 我旁边这条小蛇总算是有动静,每次我叫小茶拿一点灵草回来也不见他动,第二天醒来时候发现草已经没了,大概已经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了吧。 只是他老爱睡觉,就像死了都一样,还好那些没了的草证明他还活着。 这个月我很少看见师父来了,有时候来的话只是简单的交代我几句,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琢磨了。 关于那个诅咒,只要我不练功他就会来,而且日子久了我发觉他会越来越严重,头痛到我要炸裂。 小茶每一次问起,我都会说我头痛需要一些安神茶,总之还是尽可能的瞒下来了。 关于我这个普通命的事,认不认?我其实挺不服气的,这种还算有天资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命呢?老白都夸我,师父都夸我,这不是明摆着吗? 哎,我什么时候学师父这么迷之自信了? 其实总的来说,每天往复循环的就那么几件事,我心里还是为自己的平凡抱不平,也为自己迟迟不能突破感到着急。 突然间想起一件今天发生的事,一阵鸡皮疙瘩竖起。 我迟迟不能说一句小茶守在我旁边,虽然多了几份安心,但我自己却不能安心。 直到我边境窗前的一抹黑影,我慌了,扯住一旁的小茶。 “什么呀?没有啊。” 等我回过头去看窗前,一片漆黑,刚刚那一抹黑影很明显被绿灯照在窗台上的,但是现在是绿灯照在我的床前。 我坚信自己是不会眼花的,说不定是这里的某只鬼我还没有认识的。 今天我睡得很不踏实,是鬼我还勉强能接受,但要是趴在窗台一直盯着我,我就毛骨悚然了。 还好身边有小茶,否则我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反正这里是没有时间的,而我写的日记也是乱哄哄的,一片顺序错乱不止,但心得还是写得满满的,也算是给自己的一种激励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到土拨鼠跟小隐他们,还有老白。 他们算是我进入冥界的引路人,也算是我的朋友吧。 不知道比试是什么?升恒的实力应该是在我之上的,输了倒是没什么,面子肯定是没有的。 一想起师父对他关怀的眼神,我就容易羡慕嫉妒恨,反正这是日记,我就喜欢这么直接说。 想赢他,压力很大,不想赢他,面子又说不过去。 第二个月 第二个月一切如往常一样心情比较沉重 我住的地方叫拂衣去,也就是说这个主人就叫拂衣去。 而这个月这个楼阁的主人回来了,带着一脸煞气回来了,有点要赶我走的意思。 听小茶说这个人跟师父的交情很好,看起相貌已经不年轻了,我算是与他有一面之缘吧,当时他还差点把我掐死。 于是按照他的脾气来说,他一见到我就一股气冲击我的门面,我呛了一下,跌跌撞撞地直接往墙上去了。 这个怪老头给我的感觉就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使劲的冲着我来,不过我毕竟是师父的徒弟,他再怎么想要冲我,也不敢怎么样。 还好听小茶说他的事务很繁忙,只是一来给我送上“见面礼”就走了。 还真是真忙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有些微妙的感觉到我的功力提升了一点点,我还挺不自信的,我还是很着急,真的想一下子把我的功力突破。 师父也少来,我经常隔着窗台望向对面太子府,灯火通明,师父的影子在摇晃,而书桌上摆着一叠又一叠的文书。 师父是太子,事务繁多是正常的。 本来我也可以体谅师父,但小茶却对我说,师父偏心,回来的时候格外疼升恒,经常一边处理公务的时候,一边让升恒陪在身边学习。 …… 这个月的上半夜我过得很沉重,经常练功法的时候心不在焉。 不过有件事,但是让我格外惊喜。 有一天小茶对我说,她说她认识几个冥界的有名师父,可以请他们过来帮我指点迷津。 不过嘛,就是要钱。 说到钱,我还真没有。之前花了所有钱买了那只小东西,我现在日子一天天是越后悔了。 没钱了就要去赚钱啊,小茶也很积极,帮我打听了很多打工赚钱的渠道。 我想反正师傅是让我玩也好,学习也好,也没怎么管过我,我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啊,顺便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很好奇冥界是如何打工的,小茶带着我到了。 阎罗殿卞城王 六殿卞城王,卞城王毕,三月初八日诞辰,司掌大叫唤大地狱,及枉死城,另设十六小地狱。忤逆不孝者,被两小鬼用锯分尸。凡世人怨天尤地,对北溺便涕泣者,发入此狱。查所犯事件,亦要受到铁锥打、火烧舌之刑罚。再发小狱受苦,满日转解第七殿,再查有无别恶。 我识字不多,听着也不一定懂,这似乎比太子府更庄严森然。 漆黑的大殿之上,燃着烛火,两旁分别站着黑白无常,正中分别站着几个判官,还有一个头戴官帽,身着官服的阎罗王,手执阴阳笔,手拿阴间薄。 起初我不知所措,小茶推了我一把,我便主动上前接上判官手中的任务。 判官冷声冷气的对我说,接下来压上的那个犯人的生前与我有很大的关系,让我参与判决并写下它的罪词。 我略微紧张的摇着头,表示我并不会写字,判官很惊讶,质问我生前不是生长在富贵人家吗?应该是会写字的。 我再次摇着头说,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圣诞快乐 今天是圣诞节,我祝大家圣诞快乐。 2020年即将过去,这一年,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但我们团结一心,同舟共济。 过去是过去,大家开开心心的,收拾好心情,准备出发,2021! 今天是圣诞节,作者我请个假,偷个懒,别打我,我已经溜了,嘿嘿。 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指正欢迎在评论区留言哈。 最后,再祝大家圣诞快乐! 北宫婒 气氛有些沉重,幽暗的烛火闪烁中,与鬼影相随。 判官跑去卞城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卞城王青白色的脸,渐渐沉重和暗淡。 “罢了,先押犯人。” 一声令下,两排有黑白无常带着勾魂链下去抓鬼,我们只需等着便是。 在此期间,我有些好奇,便问小茶:“你怎么找了这份工啊?” 我不是对这个工作不满意,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打过工,就凭直觉来说吧。 小茶吱吱呜呜,看样子是有些隐情了,只是这时犯人已经带到,等一下再问她。 那只鬼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应该是不成鬼样了,黑梭梭的一片,裂开了许多裂缝,惨不忍睹。 软塌塌的一地,唯有那个睁大而血红的鬼眼,倒显出有精神。 “北宫鱼,你可知罪?” 卞城王威严而霸气,整个大殿上肃静一片。 那只鬼魂体极其不稳定,咿咿呀呀说不出话,只能扭动不成形的身躯。 “历经五殿察核,此人仍罪不可恕。” 判官在一旁,手执生死薄,宣读道。 “一殿秦广,你恶多善少。” “二殿楚江,你奸盗杀生。” “三殿宋帝,你忤逆尊长。” “四殿五官,你交易欺诈。” “五殿阎罗,你罪不可赦。” 大殿之上,唯有卞城王之音,空广绝灵,让人肃然起敬,又心生佩服。 两旁黑白无常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朝卞城王深鞠一躬。 “桩桩件件,哪一桩冤了你?” 卞城王一拍板,大罪已定,判官们手指阴阳笔,手拿生死簿,点点画画,为押去七殿做准备。 “北宫鱼,你可记得她。” 卞城王一点提,北宫鱼的魂体有了反应,挣扎着的血眼看着我,仿佛要裂开。 卞城王给我的任务有两点,一个是让我跟这个北宫鱼认清关系,另一个协助写判词。 “北宫娌?北宫姶?北宫……对!你是北宫婒!北宫婒!” 不成人形的鬼影,扭曲着,疯狂着,抽动着,欣喜若狂吗?我想。 “肃静!” 板子一拍下来,明显比刚才那一来更大声。 两旁的判官跟黑白无常吓得后退几步,朝着卞城王低下头,畏惧万分。 “北宫婒?” 卞城王看向旁边的判官,判官立马会议,翻起手里的生死簿,指着道:“确实如此,北宫婒的命数将近,是有人强行改命,造成如此局面。” 卞城王沉思许久,突然看向我,威严而不可直视,说道:“北宫婒,我如今将北宫鱼的一部分记忆分给你,也算是成为你的一部分记忆,你写成判词,与其他兄妹的判词一起付诸于第七殿。” “判……判词?” 我迷迷糊糊的,无数双鬼眼铮铮的看着我。 我既尴尬又紧张,颤巍巍地接下判官递过来的判词本。 瞬间眼前一黑,一些记忆碎片,凌乱的冲进我的脑门。 久违的空白得到了填补和满足,待我睁开眼睛时,赫然知晓身份的自己,有了些许精神。 北宫婒,王府众多郡主中的一个,也是默默无闻,微乎其微的一个。 北宫羽,北宫韵,北宫寒,北宫然……这些熟悉的名字都是我那些被北宫鱼迫害的兄弟姐妹。 烧的烧,抢的抢,死的死。 而判词本里每一页,都写下每一个死去人的判词,言辞激烈,冤屈深重,北宫鱼实在是罄竹难书,罪不可赦!